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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豐富者擔任教習,三年下來,學到的經驗,積累的人脈是外放的官員難以想象的,升遷也更快。

故而朝考十分重要,黎川和金瑎都準備已久。

顧璋和餘慶年都已經初步熟悉了翰林事項,這會兒在自己的位置上辦公,見有人出來,他們連忙起身往外走。

“怎麼樣?”顧璋問道。

黎川向來克製守禮,隻道:“儘力答完了。”

這話落在顧璋耳朵裡,自動就換算成“沒問題,可以放心等結果。”

他鬆了半口氣,又趕緊去看金瑎。

金瑎苦笑:“我沒太大把握。”

他今兒算是栽了跟頭,本來他的學問就不如三位兄弟,有些名氣也全靠詩詞,能一路考上來,多少有點運氣的成分。

金瑎說了說自己作答的,黎川這個做過一遍題目的,率先眸子暗了些。

顧璋和餘慶年也心裡沒譜,倒不是說很差,但是在這麼多萬裡挑一的新科進士中,最後能不能取上,還真是個問題,感覺就在能留下和不能留下那根線上晃。

能不能取中,是要靠最後禦筆欽點,也還有轉機,顧璋想著,才道:“考都考完了,咱不聊這個了。”

金瑎也很快打起精神:“我能一路考到二甲,已經遠遠超過家裡原本的期待了,能不能留在翰林,也沒太大關係。”

他還開玩笑道:“說不定我去地方,還能做出點事業來。”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從小見顧璋的各種騷操作多了,尤其是那些有關經商買賣的,他覺得自己學到了不少。

世人皆貶商,但他看得多了,卻發現如果當政者能有些策略,其實發達的商業,能給當地百姓帶來許多機會,百姓的日子都會變好。

他覺得,自己也是有一腔抱負想要施展的,想起顧璋曾經說的話,有些關切道:“我這些日子沒時間,龔家書局那邊如何了?”

如果真的要去地方,他也想在走之前,看看這些書畫冊,是不是真的能如顧璋所言,讓寧都和京城的客棧、酒樓、小吃攤、繁華街道、甚至港口都熱鬨起來,百姓都能掙到更多的錢。

顧璋道:“已經鋪貨完了,就這兩天,就會開售。”

餘慶年和黎川都表示,肯定會去買一本珍藏的。

金瑎和顧璋對視一眼,想到龔家書局的宣傳,眼裡都浸出幾分笑意。

顧璋笑道:“那你倆可彆被嚇著。”

金瑎十分中肯且好意的給出建議道:“我勸你們彆逗留太久,買完就走。”

餘慶年和黎川:???

還真讓人好奇,餘慶年和黎川思來想去,都想不到不過是去買個書而已,能遇到什麼?

見兩人表情困惑,又有點被坑過的狐疑和後怕,顧璋和金瑎都忍不住笑出來。

祝子瑜領著幾名祝家小廝和書童,走在後頭不遠處。

見顧璋笑得如此開懷,祝子瑜眼底暗藏著不忿:“過了今日,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都聽說了,禦史台的人明日便要參他,卡牌竟然還在變換花樣,推陳出新,為了掙錢,簡直沒把禦史台放在眼裡。

小廝猶豫提醒道:“老爺都說了,讓您安分在翰林學習,莫要再出彆的岔子。”

祝子瑜低低的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他懶得與這些下人解釋,顧璋最大的功績,就是寧都增產,但他仔細觀察過,顧璋的手、膚色許多細節都能看出,他根本沒下過田,沒乾過農活,看著就不像是擅於農耕一道的。

“不過是仗著父輩偶然發現,然後給自己造勢罷了。”

京城中這樣的事情可不少,比如圍獵時,將大獵物喂了藥驅趕過來,然後主子一箭射中,就能傳出“擅射”“能文能武”的名頭。

證據就是,那些親力親為,將增產之道傳播開的,不是顧璋,而是他的父親和爺爺。

祝子瑜對此不屑,“不過是憑借這點父輩運氣好得到的功勞造勢,要不我怎麼會屈於人下?”

他始終對自己隻得了榜眼,而不是狀元耿耿於懷。

午飯休息過後。

翰林教習領著一甲三名進了書庫,來到一排專門放缺損書籍的書架前。

這教習道:“你們入翰林也有月餘,也算熟悉了翰林,如今該分些活了,平日裡陛下沒召見時,可修書,閱各地縣誌府誌。”

顧璋如今是從六品翰林院修撰,祝子瑜和餘慶年是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按理說,從六品翰林院修撰掌修實錄,職責是記載皇帝言行,進講經史,草擬詔令和各種官方文書,應當是要被皇上召見的。

可自瓊林宴之後,皇上就忙於政務,還沒召見過當今狀元,也不知為何,故而教習便安排他們三人乾一樣的活。

顧璋自然知道是為什麼,皇帝讓他養精蓄銳,好好準備,隻等著搜集完證據,抓他做壯丁,對戶部下手。

顧璋想一想就覺得頭疼,戶部可是朝中最重要的六部之一,裡麵誰不比他的官階大,誰沒有數十年的戶部任職經驗?

是誰給了明盛帝這麼大的勇氣?

他才十六!

世界就不能對他友善一點嗎?

隻聽教習道:“這個月你們先一人拿三本回去,月末交上來就好,月末時還會有一篇策論文章,屆時皇上會查看,定要好生準備。”

祝子瑜道:“能為皇上分憂,實乃我等榮幸,不知可否多拿些殘缺的書冊,讓翰林藏書早些補全擴容。”

教習瞧了他一眼,又看了下皺眉的顧璋,礙於祝家權勢,沒說什麼,隻道:“量力而行。”

祝子瑜笑著上前拿了不少書:“都是些修書的任務,輕省,既為天子門生,自然要全力為皇上分憂。”

顧璋也就頭疼了一會兒,祝子瑜已經三兩句,從書架中拿下了許多書。

他是沒修過書的,餘慶年雖為世家子弟,也沒做過這個活,倒是都不知道其中竅門。

直到那一摞書分成三份,到手一看,才知其中玄妙。

餘慶年皺眉:“這怎麼可能做得完?”

殘缺的書冊,有的是模糊了字跡,有的是大段缺損。

文字相關的內容,想要複原,保證無誤,還要找許多書籍互為例證,確保用典、補全的行文沒有疏漏,與原文表意相同。

若是有關數字的,那就更麻煩了,尤其是涉及真實數據的,比如人口、井數、府城麵積這些原始數據可能就有缺失,要去查找補全,若運氣不好,還要重算。

這些若是放到戶部、可能都是要許多人一起算的,一個人想要算出來,耗心勞神,苦費許久。

顧璋:“真是命犯小人。”

也不知哪裡惹到祝子瑜了,分明就沒什麼交集,偏偏入了翰林之後,就總擺著臭臉,如今都明晃晃的針對上了。

當場沒推辭,如今已經接下了,再去怕是不好。

餘慶年低聲道:“我還能讓家中培養的書童幫忙,璋弟你打算怎麼辦,要不去還是去找教習說說?”

顧璋攔住他:“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他看了一眼祝子瑜的方向,像是世家書童,學問都不差,雖然不能做關鍵決斷,但是幫忙搜集資料,做些簡單補全還是行的,便能大大提升效率,這才一點不慌。

顧璋坐下來翻看八本書冊,看到巨大的工作量,著實被惡心到了。

幸好是他,若是黎川這樣無權無勢的,怕是隻能夜間點燭,日夜不休的苦乾,每日隻睡一兩個時辰,也不知能不能做完。

這樣巨大的心神損耗,隻怕精神不濟,無論是偶然得陛下召見,還是月尾交上每月文章,都難保持好狀態。

顧璋看向祝子瑜,祝子瑜正好抬頭:“瑤光可是覺得太累,想找教習說說情?”

他都觀察過了,燕家根本沒在翰林交代人要照拂顧璋,這接近一個月,皇上也沒召見。

顧璋笑道:“不累,這可太簡單了,我還想找教習說,再多來幾本,為皇上分憂,祝榜眼可要一同?”

祝子瑜沒想到會是這個回應,一時間被噎住。

又為顧璋的稱呼惱怒。

祝子瑜本以為顧璋就是逞強,嘴上說說。-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沒想到真去教習那兒多領了幾本,還分了他一半!

祝子瑜摸不清顧璋套路,隻咬著後槽牙跟道:“對,不難,定能全部修完。”

顧璋在教習麵前過了明處,回來也不著急修,而是在十多本裡選了一本自己感興趣的,悠哉悠哉地看起來。

***

翌日。

早朝,群臣們議完了朝廷要事,廉冠見狀出列道:“臣有本要湊!”

原來顧璋不是官,也就算了,這會兒可是從六品,任誰都參得!

廉冠想到家中翻了花樣的卡片,還有各種各樣的花式玩法,簡直是挑釁!

廉冠義正言辭,將原本那套詞又改了改,除了原來的耽於享樂、驕奢%e6%b7%ab逸,行為不端,還加了點詞,“甚至連皇宮都有娘娘在玩,引誘陛下放縱,帶起不良風氣!”

他語氣鏗鏘,叭叭一通說,恨不得把有的沒的鍋都扣在顧璋頭上。

廉冠還是有點才學的,反正文章做得發人深省,聽起來顧璋和他做的卡牌,簡直禍國殃民,不罰不懲戒一番,不足以抵消帶來的負麵影響。

禦史台相約一同參湊的幾人紛紛上前,一同聲討這等玩物喪誌之物。

“請陛下發禁令,不許任何商鋪出售此物。”

“皇上可派人去賭場探明,耽於此物者神色癲狂,分明是引人墮落的鴆毒,可恨顧編撰還宣揚此物能讓人精於算學,請陛下明辨。”

任由朝堂下批判的聲音此起彼伏,明盛帝巍然不動,隻是目光定定的掃過一人。

那是他早早安排的人,接受到明盛帝的示意,那人出列,“臣也有本要奏。”

“準奏。”

明盛帝聲線平直,不辨喜怒。

此前出來參顧璋的人,心中都還疑惑,昨日商量的時候,沒他啊,今天怎麼突然站出來了?

這段時間,明盛帝就是派人暗中徹查戶部賬目去了,同時還要查證到底是偶然因素,還是有人做手腳貪墨。大多精算之人都在戶部,想要再找一批本來就難,如今重新算一遍,工作量巨大,還有諸多顧慮和查探,才拖延到現在。

那日瓊林宴,也是因為發現戶部端倪,這才拖得晚了。

“臣也奏顧修撰所製卡牌一事。”

廉冠心裡一個咯噔。

“臣證明,卡牌上確有算學妙用。”

廉冠瞳孔緊縮,分明就是靠運氣的卡牌,竟有人覺得於算學有益?

明盛帝那一眼暗示起了頭。

前前後後數位大臣出列,人人聲色俱厲。

波及之廣更令人膽寒,上至一品,最次的也是四品官。

戶部尚書、戶部侍郎、有關稅收國庫,還牽扯到科舉這樣的大事!

大殿之上溫度驟然降至冰點,透著無聲的威壓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