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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間發出威脅的聲音,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勒,“你這是說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金瑎哪裡掙得開他的力道,連忙舉手求饒:“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咳咳,錯了錯了。”

他還朝黎川和餘慶年伸手求助:“大哥二哥救我!”

“該!”

顧璋還道:“聽說還有臭號,我覺得可以給金瑎號舍旁放個恭桶。”

“這可不行!”金瑎嚇得都要哭了,連聲討饒。

確定好模擬考的時間,他們都去學院請了假,然後回家裡告知了一聲。

這日。

他們一人帶著一道準備好的考題,相聚與問心道的這間二進宅子。

四間號舍前方放了一張木板,他們將題目都貼了上去,組成一張考卷。

“這四間如何分?”

顧璋提醒道:“這四間裡隻有一間是好的,剩下三間裡,都有各種問題,可能漏雨,可能漏風,可能桌板有坑。”

三人:“……”

“璋弟可謂用心良苦。”餘慶年溫潤笑道。

顧璋理直氣壯道:“那是當然!”

隨即被三雙眼睛齊齊看過來,顧璋心虛的摸摸鼻子,訕笑道:“你們先選,最後一間留給我,這樣總行了吧?”

黎川運氣好,進了最開始修的那一間,不過他本人也不知道。

這次模擬考試,就這麼開始了。

顧璋一進去,就有種張不開手腳的感覺,但也不算難忍。

不得不說,模擬考還是有用的。

從第一天就開始暴露出問題。

走到哪裡都有人伺候的小少爺金瑎,夜晚給自己點蠟燭的時候,差點把手燙到,就差把考棚一起燒了。

夜裡在堅硬的木板床上蓋著薄被,根本抵擋不住夜晚的寒風,餘慶年當晚就咳嗽起來。

不僅如此,號舍狹小,無法將腿伸開,要睡覺也隻能像是蝦一樣彎著身子打個盹。

這樣睡一晚起來,連顧璋都覺得渾身酸痛,腦子也沒第一天好使了。

足足三天。

既要忍受嚴苛的環境,還要保持腦子緊繃,高速運轉,產出足夠優質的內容。

疲憊不堪還要繼續咬牙堅持,實在是對身心和意誌力的一大考驗。

等到第三天日落黃昏。

從號舍中走出來,四人都是一副灰頭土臉、備受折磨的邋遢模樣。

顧璋從號舍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伸個懶腰,舒展憋悶的筋骨。

三人看到他的動作,都下意識跟著模仿起來,畢竟看著就覺得舒坦,身體像是從骨頭裡發出“要跟著做”的叫囂。

顧璋看到最嚴肅的黎川做這個動作,忍不住一下朗聲笑了出來:“哈哈哈!”

他們相互看看對方,都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灰頭土臉,還有點邋遢的模樣,都紛紛相視而笑。

“哈哈哈哈——”

“這號舍也太小了!”

“就為了不多進一次這個號舍,這次拚了命也要考上。”

一起笑過,吐槽過,見過彼此狼狽的模樣,原本就不錯的兄弟情誼,仿佛都更近了些。

各回各家,好生休息了一晚上。

等再相聚的時候,一個個都恢複了翩翩讀書郎的體麵模樣。

他們坐在一起,推心置腹地商量起各自遇到的困難。

金瑎率先拿出自己的答卷,上麵赫然被燭火燎了一個黑色的小洞:“點蠟燭一定要小心!我就是一個不小心被蠟油燙了手,卷也毀了。”

若是正式鄉試,這樣的答卷,定會因為卷麵不潔被落。

顧璋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可不是不小心,是從沒自己點過蠟燭吧?彆抱著是自己粗心的想法,回去多練練。”

金瑎被說中,鬨了個大紅臉,側過身去:“哼!”

餘慶年也道:“夜間風寒,被褥不能帶太厚的,但還是儘量帶保暖些的,咳咳,可以在被褥兩端加兩條細布,免得被褥亂跑著涼。”

餘慶年說著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四人中最大的,平日裡舉止言行也以兄長自居。

如今當著三位弟弟的麵,承認自己夜裡睡覺會踹被子,這實在是讓平日裡重名聲的他有些羞赧。

黎川最為心細,雖然他沒遇上太多問題,但是他體驗過一遍,將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甚至還拿出一張紙:“除了我剛剛說的那些要注意,我覺得時間安排上,我們也可以適當調整一下,不必跟著學院安排的走。”

學院給出的參考,是一套標準,卻不一定適合所有人。

比如給策論留一整天的時間,是為了讓學子好生研究,反複斟酌思量,但是對顧璋和餘慶年來說,根本不必花這麼久。

對金瑎來說,詩詞那題,放在最開始精神最好的時候答,反而更好,更能發揮出他的優勢。

讓人眼前一亮的詩詞,指不定就能給考官很好的印象,以提升總體判卷的優劣。

若等到最後筋疲力儘了,身體和頭腦都在苦苦煎熬,有再多的靈氣也被榨乾了。

黎川說了半天,將他們沒注意到的許多細節,全都一一告知,無半點藏私。

顧璋感慨:“還是你細心嚴謹。”

黎川認真道:“若不是璋弟你想的法子,我也沒機會總結出這麼多來,著實助力良多。”

餘慶年也拱手道謝:“能得璋弟這般良友,實乃吾之幸事。”

他們討論了足足一個時辰。

從如何應對答題、分配時間,到如何吃喝睡覺,補充精力應對考試。

在所有考生中,其實乾硬的餅子是最佳選項。

不帶肉餡不容易拉肚子,即使被檢查的人掰碎了,也不影響入口的口感,不帶水分也不容易壞,最重要的是直接吃不浪費時間……反正好處多多。

但實際吃下來,他們卻都覺得不得勁。

金瑎摸摸鼻子:“我覺得吃到最後,肚子是飽了,但是嘴裡總感覺缺點什麼,渾身不得勁。”

太乾、太噎,而且連吃飯的時間都省,腦子連個放鬆的時間都沒有,反而最後讓狀態下降了。

他們商量著改了食譜,反正能帶砂鍋和簡易炊具進去,還是做點熱乎的吃。

顧璋更是動了心思,越是艱難困苦的環境,他越想要弄點好吃的犒勞自己,要不可太受罪了。

***

轉眼就到了中秋前一周。

這是一年中氣候最好的日子,不冷不熱,秋闈也如期舉行。

學子們在貢院大門口,都帶著許多行李,因為要在貢院裡待三天兩夜,所以除了筆墨紙硯之外,還有砂鍋、薄且無夾層的被褥,食物,更有甚者帶了掛在門口的簾子。

排隊進入的速度很慢。

因為搜身很嚴,四名侍衛搜查一名學子,如果搜到了證據,就獎勵五兩銀子,這接近他們半年的俸祿,都搜得無比認真。

誰要是想夾帶,都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抵得過侍衛想要得近半年俸祿獎賞的決心。

顧璋本以為,沒人會傻不愣登的夾帶。

不料排隊進入貢院的隊伍還沒前進多少,就聽到前麵傳出一陣喧嘩的聲音。

“不是!這不是夾帶!”嘶聲力竭的喊聲穿破還黑沉的天空。

顧璋瞌睡都被激飛,睜眼朝前方望去,居然真有人夾帶?

這聲音聽起來,好像還有點熟悉,不會是他們問心學院的學子吧?

那衣冠不整被拖出來的學子,抵死不承認那是夾帶,要求主考官大人還他一個清白。

侍衛不識字,見他反應如此激烈,也不敢斷定,隻好進去稟報。

蕭學政三年任期已滿,升遷了,主持這次鄉試的大人,是朝廷新派來的提督學政。

顧璋才剛剛認出來,被扣著的那人是項門。

金瑎恰好和他分在一個考區,他們站在一起排隊,他皺眉嫌棄道:“真是丟咱們學院的臉。”

顧璋已經記不清上次什麼時候見他,依稀隻記得在兩三年前,他有日落下了東西,回教舍去取,撞見了在打掃教舍的項門,穿得不太好,見他就嚇得避開眼神,連忙落荒而逃。?思?兔?網?

他瞧見那一身價值不菲的衣衫:“他找到門道掙錢了?”

一家子都被利用乾淨了,還有誰能給他吸血?

金瑎也不知,但旁邊有學子低聲議論,“聽說他娶了個商賈之女,供他讀書。那商賈可真是倒黴,攤上這事。”

顧璋:“……”

還真是本性難移。

他沒想到的更在後麵。

被搜出來的紙條,還真的不是有關科舉內容的夾帶。

而是一則擬寫的休妻書!

據說是從筆杆中搜出來,和他本人字跡一模一樣。

主考官盛怒,他主持的鄉試出了這檔子事,日後定要淪作笑談。

當即判斷凡字條皆為夾帶,當眾杖脊三十,以儆效尤。

有學子在貢院前因夾帶當眾被處罰,貢院前的氣氛都嚴肅起來。

不少學子還謹慎地檢查自己的考籃,行李。

過了好一會兒,顧璋才排到大門口,他走進了大門側的小房間裡。

四名侍衛見是他,先是麵色一喜,又有些局促起來。

顧璋將考籃和行李放在第一名侍衛麵前,又自然的張開雙臂,對他們道:“該怎麼檢查,就怎麼檢查,不必有所顧忌。檢查清楚了,對雙方都好。”

領頭的那人道:“得罪了。”

這才領著一人上前來,細細地檢查起來,但手裡動作明顯輕緩了許多。

檢查很細致,從頭發絲到鞋襪,全都細細排查一遍,杜絕所有不公的可能性。

經過了好一番折騰,學子們才順利入了貢院。

顧璋這次抽中的號舍無功無過,他檢查一番,又拿帕子沾了水,將號舍細細打掃一番。

有了之前模擬考的經驗。

突然進了略顯逼仄的號舍,也有了點應對的經驗。

他盤腿坐好,閉目養神,冥想排除雜念,以達到最好的狀態。

天光大亮,這場鄉試才正式開始。

此時思維最靈敏,精力最充沛。

顧璋先答經義,相比於此前科舉試,鄉試的經義考察範圍更廣,也藏了更多的坑,題義也需細細斟酌。

他將答紙封好,掛在高處的擱板上,隻用素紙來斟酌草稿。

等到中午,才稍歇下,拿出帶進來的食物吃起來,第一日尤為關鍵,吃食也新鮮,不必開火做飯。

故而他隻燒了點水,把吃食熱了熱。

吃完後,又洗了把臉,趴在桌板上打了個盹。

午休片刻,腦子也仿佛被騰空重啟,他看了一眼詩賦的題目,打算讓腦子先積累靈感,就翻回來,繼續看起了策問。

在入考場前,坊間流言,新來的提督學政是世家出身。

不少夫子讀過此人往年所作詩詞,文章,都覺得他可能會更偏愛餘慶年那種華麗宏遠的文章,或者金瑎那種靈氣四溢的詩詞。

顧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