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給族人處理傷口,半點沒為那匾額開心的模樣,他心裡也有些感慨。
捫心自問,他做不到,他肯定更為匾額開心。
燕老看了一會兒,然後道:“走吧,且等他緩兩日,過兩日他就要上學堂了,到時候咱們再找他。”
“京城那邊傳來消息,燕家也得了不少好處,要我們多照拂他一二。”
薑武點頭笑道:“您是不是還惦記著收這個小弟子呢?”
第24章 背書
“嘶——”
顧大根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腿上的傷口也太疼了。
“小石頭這個藥怎麼和前麵的不一樣?”他眉毛都擠起來, 有點可憐兮兮的,半點看不出剛剛凶惡的護崽模樣。
顧璋蹲在他腿邊,手處理傷口沒停, 不過下意識輕了點:“這個傷口有點深,多加了點消炎的。”
他心裡有些澀澀的,更重的傷他也受過,也沒現在這種感覺,還不如直接傷在他身上。
“少加點這個什麼鹽,加鹽多疼啊, 還是剛剛涼嗖嗖的舒服。”顧大根抽著氣道。
顧璋愣了一下。
思考了一會兒,才想到“消炎”被他爹聽成了“xiao鹽”, 酸澀的情緒被打斷,好像就有點續不起來了。
顧璋抿唇。
“不是那個鹽, 是說對傷口好。”顧璋手壓著他的腿, 小心的給清理乾淨的傷口上藥。
“哦。”顧大根疼得眉毛都有些抽抽, 不過忍一會兒就習慣了,看著兒子蹲在自己身邊,啥事都沒有, 身上連個小口子都沒有,心裡頓時十分滿足。
他小石頭好好地, 還出息的掙來一塊禦賜的匾額!
一想到匾額,顧大根覺得傷口都沒那麼疼了, 嘴角慢慢咧開到耳根:“小石頭,等會兒回去教爹認認匾額上的字。”
“嗯。”
“小石頭你笑一笑,這麼好的事, 咋耷拉個臉?”顧大根伸手,粗糙的手心在兒子頭頂一通揉。
他力氣大。
顧璋本來蹲著, 一個沒穩住,直接坐到了地上,差點手裡的藥都撒了:“爹!”
顧大根見兒子氣得臉都紅起來,樂嗬嗬道:“是嘛,小孩子就該這樣,愁眉苦臉做什麼,爹娘都在,有天大的事,爹娘給你撐著。”
他捏住顧璋兩邊臉蛋,試圖把嘴角往上提:“來,跟爹學。”
學啥?嘴角咧開到耳根的傻笑嗎?
顧璋嫌棄的拍開臉上的手,衝不遠處的秋娘告狀道:“娘,爹不肯好好上藥。”
秋娘走過來,接過顧璋手裡的藥粉:“我給他弄,小石頭你去族長那邊看看,還有沒有要幫忙的。”
顧大根頓時舉手投降:“我逗小石頭開心呢!”
秋娘乾活利落,可沒有顧璋溫柔,一把藥粉灑在傷口處。
“嘶——”顧大根連忙壓低聲音討饒,“疼疼疼,慢點。”
***
親眼見到了禦賜的匾額!
這種激動的時候,大夥都不願意散。
一直到要吃飯的點,這才各回各家,就算是這樣,也都覺得還沒講儘興。
今日的事根本藏不住,以飛快的速度傳遍了十裡八鄉。
聽到“祭河神”的這個想法,還真有不少人心動,覺得孫刀說的那些話很有道理。
若是真能讓老天下一場大雨就好了,正是要水的時節!
不過聽到大豐村的下場,頓時這個念想就散了。
太可怕!
“我都聽說了,那些人都是被村裡人抬出衙門,用板車給推回來的。”
“這還不算完,最高的人頭稅多少來著?那是地主交的,我記得好像有點高。”
“這是踢了鐵板,誰能想到永河村顧家能有這麼出息?”
“你彆說,我家還有小石頭想出來的玩具。”
消息風一樣吹遍十裡八鄉。
顧方正作為族長,幾乎是迫不及待開了祠堂,正好在顧璋去縣城念書的前一天,是個不錯的吉日。
所有人都穿上最體麵的衣服。
禦賜的匾額也被抬過來。
“開祠堂——”
顧璋也換上書生袍,梳了頭,被打扮得像個穩重的小書生。
他作為這次開祠堂的主角,站在前排的位置。
顧氏族人一個不落的聚集在祠堂,從祠堂內,一直站到了祠堂外十米遠的地方。
每個人都換上了最體麵的衣裳,家裡的小娃娃都梳洗的乾乾淨淨,不是平日裡小泥猴的模樣。
看向祠堂中間的那塊牌匾,表情激動,腰杆挺直,這是他們顧氏一族得到的禦賜匾額!
每個人都與有榮焉。
祠堂裡早就擺設好了香案,所有人齊齊焚香明燭,迎請祖先。
完成了前麵的流程之後。
顧方正麵色紅潤,捧著祭文,壓抑著激動唱道:“明盛二年,小旱,顧氏子孫顧璋造龍骨車汲水……”
祭文裡清清楚楚的寫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足足念了一刻鐘!
但凡顧姓之人,都昂首挺%e8%83%b8,沒有半點不耐之色,反而眉梢都帶著喜悅和笑意。
念完祭文告知祖先後,顧方正取來族譜,用簡短的語言將這番天大的成就記在顧氏族譜中。
開祠堂結束後,顧家在村裡就不一樣了。
最初還會說些酸話,有的長輩會覺得顧家為了個病秧子耗儘家財,苦口婆心的勸他們放棄,再生一個就好了。
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樣實在是傻。
夏收前後,都熱情的來幫忙蓋房,那會兒也多是感激。
現在則是多了許多敬重。
連窩囊了大半輩子的顧老爺子,在村裡走路都好像帶上風。
王氏也有了新的愛好,端上針線和她舍不得丟的顧璋小時候一兩樣東西,跑到村口大樹下,一邊做針線,一邊“憶往昔”。
“看這個口水兜,這上麵還有小石頭的口水印,一晃這麼些年都過去了。”
“看,這個是小石頭送我的樹枝,”這是一節光滑的小臂長的樹枝,前段有漂亮均勻的彎曲,後段筆直,王氏笑得眼角皺紋浮現:“他那會兒還小,非說這是神劍,讓我用這個打壞人。”
提起顧璋要去縣城念書。
再沒人認為是浪費錢,反而是打心底覺得他說不定真能考個功名回來。
要是他們村再出個秀才、舉人,那真就了不得了!
“小石頭、虎頭,去了縣城好好念書。”
“這麼早就走了?這個是你嬸子煮的雞蛋,你倆路上吃。”
村長架著牛車往村外走,一路上遇到不少打招呼的村民,大夥都熱情揚著笑。
畢竟日後稅減半,村裡還有塊“鎮村之寶”,誰能不高興?
覺得往後的日子都有盼頭多了!
虎頭湊過來:“小石頭,我有點緊張。”
顧璋問:“緊張什麼?”
虎頭瞪大眼睛:“你忘了,咱們今日入學有校考。”
顧璋倒是沒忘,不過他不緊張:“你不會這兩天一點都沒看吧?”
虎頭縮了縮脖子:“這兩天村裡多熱鬨,我不得去看看啊!”
“趙夫子送你的書簽沒用吧?”
顧璋記得虎頭學業一直還不錯,好像是覺得自己是孩子王,不能當著“虎頭軍”的麵被罰,這樣太沒麵子了。
所以他還是很怕趙夫子那把戒尺的。
虎頭聲音更低:“我偷偷放在書袋最底下了。”
顧璋翻開自己的書,從裡麵取出打磨光滑的木質書簽:“看看。”
虎頭頓時捂住眼睛:“我不看!”
前頭的村長回頭看:“什麼不看?沒事就看看書,可彆等會兒掉鏈子,要是入不了學堂被退回來,丟了麵子,你看趙夫子怎麼教訓你。”
虎頭苦著臉:“啊~”%25思%25兔%25網%25文%25檔%25共%25享%25與%25在%25線%25閱%25讀%25
顧璋將書翻開第一頁,他肩膀頂頂虎頭:“路上一起看看。”
主要是陪虎頭複習千三百,顧璋背得挺熟了,還能見縫插針的看一路風景。
夏日道路兩旁綠樹成蔭,濃密的綠伴著蟬鳴,與顧璋恢複記憶那次回村路上相比,已然有了很大的變化。
牛車微微搖晃,沒多久就到了縣城。
他們兩人選的是縣城名氣最大的“詠思學堂”
相比另外兩個秀才開的學堂,這個學堂考中童生的人更多,隔幾年還會有人考中秀才。
不過詠思學堂的科舉班,也是要一定考核才能進的,大字不識幾個的話,是不收的。
基礎不牢固,也要先去普通班。
顧方正領著兩個小娃娃走進學堂大門。
他怕小孩子忘性大,提醒道:“夫子姓懷,學堂裡的課業,是他和他的兩個兒子教,都是夫子,等會見人要行禮問好。”
進了大門之後,能看到三間窗戶敞開的屋子,裡麵整齊地擺放著一張張書案。
光斜著灑進去,屋子裡顯得很亮堂。已經有學子坐在裡麵,捧著書在看了。
顧璋他們跟隨下人穿過一道窄門,就到了稍安靜些的後院。
一位約四十多歲的夫子正坐在院子裡捧著書看。
行禮過後懷夫子就開始校考。
也是趙夫子那一套,抽查千三百的背誦。
趙夫子底子打的好,他們兩人都沒什麼問題。
懷夫子校考完點頭道:“你二人基礎不錯,不必在普通班學了,可以直接進科舉班。”
“學堂的時辰、課業規矩等會都會有人與你們講。”
“多謝懷夫子。”
顧方正麵露喜色,補足了剩下的銀錢。
下人領著他們往外走,路上道:“科舉班上下學時間是每日辰時到酉時,日後如果要下場了,會單另分到小班,那時需要再提前一個時辰,每日會有課業……”
虎頭聞言,悄悄掰手指頭,臉頓時就苦起來。
怎麼和村學堂不一樣?
下學就黃昏了,回村吃過飯天都黑了,玩的時間都沒有!
虎頭像是隻興致衝衝去搶地盤,結果被狠狠揍了一頓灰溜溜回來的小老虎。
他可憐兮兮看顧方正:“爺爺,我還是喜歡跟趙夫子念書。”
雖然趙夫子也很可怕,但是起碼每天還有半日可以玩。
顧方正嚴肅:“誰前兩天跟爺爺保證,要好好念書,考個功名回來的?”
虎頭:!
他好像是說過!
但那不是開祠堂之後那頓飯太香了,肉都給他吃迷糊了,才拍%e8%83%b8脯說要考功名。
他沒想到這麼難,虎頭皺巴著小臉:“可是……”
“沒有可是,”顧方正嚴肅拒絕,又笑著看向顧璋:“小石頭你好好學,要是虎頭搗亂,你就來告訴我好不好。”
顧璋點頭:“好。”
顧方正看到他們坐下就離開了,村裡還有活,他載點人回村,多少也是個進項。
這是三個屋子中間的那個。
比旁邊兩個屋子都大,這會兒裡麵已經來了不少人。
顧璋環視一圈,都是差不多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