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1 / 1)

白佩珍站在走廊裡,開始給他們細致介紹:“現在開始治療已經晚了,加上以前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患者目前的情況還是有些危險。

癌細胞可能會擴散到腦部,那就會引起顱內高壓,腦神經也會受損。那病人會出現頭痛、視覺障礙、脾氣暴躁、咳嗽等症狀……”①

“爹!”林青暘扶住一下沒站穩,往後倒的林建友。

“白阿姨,那接下來要怎麼治呢?”林青玉聽明白了,她本來以為情況不會那麼糟,因為她沒一直聽到爺爺咳嗽。

“程醫生建議是病人年紀這麼大了,還是保守治療為主,其實現在的醫療水平治不治差彆不大了。咱們一般對腫瘤都是采取“刀耕火種”②的治療方法。直接切或者拿火烤。你爺爺年紀大受不住這些。港城那邊雖然比咱們先進,可老人家這個身體也過不去……”

“那化療呢?”林青玉心越來越沉,她對癌症也不了解。

白佩珍有些驚訝她知道化療,“化療藥不多,基本也是以毒攻毒。那個強度也大,你爺爺也承受不住的。”看了眼情緒開始失控的林家人,她歎口氣,“情況也未必那麼糟糕,你們細心照料,切記不要刺激他。飲食上也注意些,儘量讓老爺子心態平和,心情好點。”

“那……那……”那什麼,林青暘卻是再也說不出來。他一時無措的站在那裡,除了撐著他爹不摔倒,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林建友靠在兒子身上,雙手無力地耷拉著,憋著的哭聲,從他的%e8%83%b8腔處發出。

林青玉一側頭,就看到她爹的淚滴往水泥地上砸的那一瞬。而他哥眼眶發紅,呆呆地看著前方,除了扶著她爹的手看得出來用力之外,整個人很迷茫。

隨之,她也落了淚。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氣:

“白阿姨,我們住院,住院能好點嗎?”

沒等白佩珍回答,檢查室的門再次打開,林爺爺是被護士推出來的。

他正好聽到林青玉這句話,當即搶答道,“住啥院,不住!沒幾天就要開航了,建友啊,彆耽擱。”

“哭啥,回去!”

麵的又坐回了招待所。

“啊,麻麻麻!”打開門,小桐眼尖看到林青玉就叫了起來。

她還不受控製地想要往林青玉這邊爬,林青玉眼睛都是紅的,她勉強地朝著閨女笑了笑。

可她的小棉襖這下一點兒也沒有和她母女同心的樣子,她感受不到大人之間的沉悶,不依不饒的叫著。就想要林青玉去抱她。

林青玉隻好抱起她。

後麵林青暘和林建友還是一左一右扶著老爺子。他們倆臉色都有些僵硬,倒是老爺子看著心情挺好。

李月娥把著在床上亂滾的外孫,側過頭瞟了眼她男人的臉色,又回過頭瞅了眼已經在沙發上坐下的老爺子,小聲問閨女道:“咋說的?”表情看起來還行,可直覺咋不對勁吶。

林青玉瞬間僵硬,她朝她娘扯了扯嘴角。努力微笑後,用爺爺能聽到的音量,儘量不讓聲音顫唞:

“還行,讓好好吃藥。沒大事!”

第二個反應過來的林建友,他裝得也挺像那麼回事,嗓門很大:

“嗯呐,沒大事。那什麼,孩他娘,一會你跟小魚去買點菜回來。爹就愛吃醬骨頭,這一天沒吃飯了,晚上你做點。爹,您還想吃啥,都讓月娥做。”

林有根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熟練地從兜裡掏出帕子捂住嘴。然後那讓人心都揪成一團的咳嗽聲輕了。

仿佛是都被悶在那雙骨瘦如柴的大手和泛黃的帕子裡。

所以,這就是她之前沒怎麼聽到咳嗽聲的原因嗎?

林青暘著急地喊:“爺爺,爺爺!”

“晨晨,給爺爺倒水!”小桐攀著林青玉脖子,她根本放不下孩子。

林有根喝了水好多了,他擺擺手,“沒事,就是想說話太急了,被唾沫嗆到了。吃啥都行,小魚,咱們住這兒多少錢一天那?我這也沒事,咱們什麼時候回去?”最後一句是對著林建友說的。

林建友卻背對著他,從他爹咳嗽開始,這名漢子就再也裝不了了,他的眼裡都是淚。可他知道不能回頭,不能讓他爹看到。

他緊閉著眼,極力克製自己不發出聲音。卻感覺到麵上突然多了一個軟軟的觸?感。

他睜開眼睛,淚掉得更凶。卻看到他的小外孫,伸著小肉手在他臉上戳。

“哇啊啊啊啊。”榕榕瞪著眼睛,衝著林建友喊。

他接著孩子大叫的時候吸了吸鼻子,兩手使勁摩挲臉,一遍又一遍,似乎在調整表情。

最後他轉身,臉上重新帶了笑模樣:

“爹,您忘了,咱家在蓋新房呢。我走之前就聽明生說漁場要改製,現在都不上工了。爹,咱們多留京都一段時間,您不想上tam廣場瞧瞧嘛?以前您不是說從沒見過主席嘛。”

林爺爺聽到tam廣場和主席明顯動心了,可他擔心,“那住這一天花不少錢吧?咱哪有住這麼好的地方?”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替孩子考慮,還在想會不會給孩子添麻煩。

林有根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嗎?知道。

林建友他們不知道老爺子裝沒事嗎?也知道。

可他們都為了對方好,為了對方不難受。

這一瞬,這種氣氛下,林青玉也快忍不住了,她在她閨女的脖頸裡狠狠蹭了蹭,眼淚滴到小桐身上,胖丫頭不舒服地在媽媽懷裡扭頭。

感覺自己調整好了,林青玉才抬起頭,笑著說,“爺,不貴,一天就五毛錢。您忘了,您孫女這雙是摟錢的小金手啦?明兒,明兒我就攤子再搭起來。”

第24章

林青玉說重新支起攤子不是說瞎話的,一方麵是家裡有進項老人能放心些,另一方麵是這趟醫院之行讓她心裡再次緊迫起來。

錢,錢,錢!

爺爺就是因為從前家裡沒錢才拖到現在,她父母也會老,她不想到時候悲劇再次重演。

所以,這個家的抗風險能力一定要提高。不能隨便一個大風大浪過來,一家子就倒下了。

林青玉在二手市場裡買了兩輛自行車,她和哥哥一人一輛。

然後兄妹倆就開始,從早到晚都在外麵找門麵。哪裡熱鬨他們就往哪裡沿街找店麵。

但是,合適的門麵房真不是那麼好找的。

一連好幾天兄妹倆一大早出去,太陽落了山才回來。可還是毫無收獲,眼瞅著爺爺和爹娘都替他們上火了。

“不行算了,要不還是擺攤吧?之後再慢慢尋摸。”林青暘說。

林青玉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她好像有點中暑了,這年代沒什麼房產中介,找房子是真的不容易。

同時,她心底也記掛消失了這麼些天的徐榛年。

林青玉覺得吧,他出事肯定不會出事。沒看她昨天去醫院拿藥,白阿姨還和同事有說有笑嗎?

之所以這麼擱心裡總是惦記徐大哥,是因為她記得徐大哥說的那句:“有事和你說。”

就這幾天,她一遍遍回想他當時的語氣、表情。她十分好奇那到底是啥事兒!

至於為啥心底會等待、失落、生氣,她解釋為,不知道答案所以心裡癢癢。

就像看電影,光給她看了精彩的預告,可到了日子,正片卻一直不上映。哪個觀眾碰上這種情況能不著急?

所以,她覺得自己就是被吊胃口了,也勸自己彆想太多了。

“小林?”王大娘牽著孫子出門溜達,碰上剛回來的兄妹倆。

“王大娘,溜達呢。”林青玉揚起笑,打了聲招呼。

“嗯呐,你們最近忙啥呢,都沒怎麼見著了。小桐和榕榕呢?”

“我爹娘來了,他們照看著。”林青玉先回了句。她以前請王大娘看孩子,一個月給人家三十塊,在這個年代也算高薪。還以為她是想自己幫她看孩子。等看到對方點了點頭,她才接著說,“我們找門麵房呢。”

王大娘眼珠轉了轉,“閨女,你跟我來。”

徐榛年在老宅躺了兩天才做好決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設想了千萬種情況後,最後意識到,他確信,如果以後的生活不是和林青玉一起,他寧願一直單著也絕不將就。

頹廢了兩天的人終於清醒了。

得解決,但不能讓他爸知道。所以,很多人都不能用。很多事也隻能他自己來。

他有些嫌棄地嗅了嗅自己,然後就衝進浴室。

再出來後神清氣爽。

合上院門前他看了眼林青玉住的院子的方向。他假期不多了,他得儘快把這事解決好再去找她。

皇冠車停在師大後街的東方招待所門前。

暑假,大學城本來人就少,住招待所的就更不多了。徐榛年到的時候,那前台的女同誌正低著頭忙著打毛線呢。

“介紹信。”那女同誌聽到有人進來,頭都沒抬就說了句。

“同誌,不住店。找你有事。”

這才抬頭,是個好看的男青年。

“有啥事啊?”那女同誌被他的氣勢唬了一下。

“找你打聽點事。”

那女同誌站起身,放下毛線。

徐榛年也意簡言賅地說了,開始那女同誌還有些顧忌不願意說,直到徐榛年拿了證件出來後她才放心了。解放軍嘛,能做啥壞事。

於是田大鵬和田麗這兩個名字和家庭住址就被問了出來。

甚至最後在徐榛年要走的時候她還嘟囔了句,“上回也有個師大的女學生來打聽過他們兄妹,這是咋了,犯事啦?”

徐榛年腳步一頓,然後笑了笑沒回應。

招待所距離田大鵬家並不遠,徐榛年是走著過去的。這裡是附近幾個單位的家屬院,都是一排排平房。平房的外麵都是前幾年的抗震帳篷拆了後,自發搭建的簡易的廚房。

因為搭了廚房,過道很窄,都不能兩個人並排走的。就像這會兒,前麵走來一個穿著喇叭褲,手裡提著收音機的男青年,徐榛年就得側著身子讓他先過。

“臭小子,一天天的不著家,你那點三瓜兩栆哪個月不是月初就謔謔完了?你給我站住!你今兒敢給老娘再上公園去丟人現眼,這個家你就彆回了!”

“我說媽,我不就是去跳舞嗎,您至不至於?”他邊說邊經過徐榛年。

“田大鵬!你走了就彆回來!”

田大鵬?

徐榛年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就從後麵拽住了他的衣領子。

“你乾嘛啊?你誰啊?!”勒著脖子,田大鵬立時叫了起來了。

剛才罵他的女人也終於從屋裡出來了,看到這場景,愣了。然後趕緊小跑上前,錘打著徐榛年,“你誰啊,放開我兒子!”

徐榛年鬆開他的衣領轉而擒住他的雙手。

“去年四月十五你在東方招待所做過什麼?”他的聲音冷若冰霜。

田大鵬縮了縮脖子,眼珠滴溜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