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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孩子都是第一回 坐火車。無論是火車的況且況且聲還是車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都讓他們新奇無比。

他們很乖巧,幾乎沒有出現林青玉之前設想的在火車上大聲哭鬨的場景。

當然小哭鬨也是有的。比如晚上,倆孩子可能是對新環境不適應。過了平時睡覺時間都還睜著眼,夜裡起夜時也嚎了幾嗓子。

唯一一次大哭,就是在經過隧道的時候。他們進隧道之前是白天,可猛地天黑了,看不見媽媽和舅舅,倆寶寶懵地一下就哭了起來。

但這對他們兩個大人來說,龍鳳胎的表現已經很好了。

遼省連市秋浦縣桐照漁村。

八月,蒲葵樹在海風的吹拂下搖曳,空氣裡還夾雜著淡淡的鹹濕味。路過漁場碼頭時,波光粼粼的海麵上停了很多漁船。隻是,在嶄新的鐵皮船和更新換代的大木殼船裡,幾排蒼老的小木殼船格外顯眼。

此時正是漁場一天中最忙的時候——出海的船剛剛回來。

碼頭邊上有一個廣場。廣場一麵掛著用來晾曬的斑駁舊漁網,一麵是用許多鵝卵石鋪成的防風牆。再過去就是搭的鱗次櫛比的棚子,這裡既是漁場工人用來放用具和休息的地方,也是散賣海鮮的擺攤地。

如今,棚子這邊已經等了不少人。這些人有附近村子過來買海味的鄉親,也有市裡縣裡過來采購的飯店人員。

漁場的東西當然不能賣,那都是公家的。他們賣的是借著出海自己釣的,或者跟漁場便宜買的,再加點價,也就賺個倒手費。

“建友,你們這麼快就賣完啦?”林青玉她爹正要拎著空木桶回去就被人叫住了。

“嗯呐,今天運氣好,撿到一桶藍花蟹。”林建友黝黑的臉上帶著笑。

“小魚他們該回來了吧?”林青玉家前頭的王大爺問了句。

提到閨女,林建友笑意更盛,他應了一聲,“嗯呐,前些天發了電報回來,應該這幾天就到了。”

“那感情好,等他們回來了,讓他們讓我家吃飯。我讓他們大娘給蒸石斑魚吃。”

“好嘞,等孩子到家了就和他們說。王大哥,我們先回去了哈。”

等林建友兩口子走了以後,老王家隔壁鄰居孫嬸子一邊坐在小馬紮上洗著鰻魚,一邊揚著臉,好信兒地道:

“你們說,老林家大學生到底在城裡做啥了?我聽說上個月寄回來厚厚一疊大團結呢。那誰,老林他們是不是還還錢了?”

“按我說就該去問問,這些年咱們可沒少幫襯他家。真要城裡賺錢這麼容易,我也讓我家栓子跟他們去呢。”

王大爺媳婦聞言瞪了一眼老孫媳婦,她就知道這娘們沒按好心。

“人家是大學生,掙錢不比咱們泥腿子容易啊?還讓栓子去呢,他會啥啊,人家憑啥用他。還有,又沒欠過你家錢!你幫啥了。”

……

這些議論林家就沒一個人聽到。

一大早李月娥左眼就猛跳,總覺得有啥事要發生。

“孩他娘,我帶回來一些小魚仔。你給炕了吧,小魚就愛吃這個。我去村口看看,按理今天也該到了。”

下午林青晨放學回家寫了作業後,就接替他爹的位置去村口守著。

然後等得他兩腿都是蚊子包,也沒等到哥哥姐姐回來。

“睡吧,今天不到明兒也該到了,左不過就這兩天了。”

林建友說得沒錯,在當天夜裡接近十二點的時候,被惦記了一天的兄妹倆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青暘後背背著一個大包,懷裡綁著已經睡著的龍鳳胎。林青玉同樣背著大包,她還拿著手電筒照路。

估計剛下過雨,這條路泥濘得不行。她穿的皮鞋都早就濕了,褲腳上也都是泥巴。

記憶裡這條路從來沒修過,這就是桐照村的人硬生生走出來的。

晚上十二點,第二天的淩晨。兄妹倆站在一已經塌了一間的土房子前。

雖然早就在記憶裡看過了,可親眼看到林青玉還是有些震驚。

窮,太窮了。

這就是林青玉對這個家的第一印象。

“愣著乾啥,進去呀。”

林青暘站在大門回頭看發呆的妹妹,他正解後麵的東西呢,這麼晚,也不好叫爹起來,省的嚇到爺爺。

她來不及回一句話,貼了不知道什麼圖案的木門就開了。

睡得很淺,聽到門外有動靜的林建友開了門,目光越過身前的兒子,一下放到閨女身上。

他先是在手電筒的光照下眯了眯眼睛,然後才不可置信地道,“小魚?!”

他有一年半沒看到閨女了。

“爹,你咋還沒睡呢?”林青暘先進門,看到他爹娘屋裡還亮著燈,又問了句,“我娘也沒睡呀?”他回過頭給妹妹使眼色,意思是,龍鳳胎。

林青玉有些愣怔,主要是林建友看她的目光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屋裡的李月娥聽到動靜,迫不及待地趿拉著拖鞋出來。

她是先看到大兒子的,正要說兩句呢,她就看到他懷裡的孩子。

林青暘趕緊上去拉住了他娘,還很沒大小地捂住他娘的嘴。

“娘,一會我們就解釋。您彆激動,彆大聲,該嚇著爺爺和孩子了。行嗎?”

李月娥唔了兩聲,瞪著林青暘。

“這是咋了,大暘你捂著你娘嘴乾嘛?”林建友幫林青玉拎包。

走近了,他也看到自個兒大兒子身上綁著倆孩子了。

他比李月娥好一些,好在猛地看到這場景第一反應不是大聲質問,而是很安靜的發呆,雖然手裡的大包差點沒拎住。

一進了林建友兩口子的屋裡,李月娥就把房門關嚴實,就連窗戶也栓緊了。

“大暘你說,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你才去半年……”

林青玉從剛才看到二老開始大腦一直處於宕機狀態。

這會子,她從大哥身後走上前。看了眼那兩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爹娘,和大哥沒關係。這倆孩子是我的。”

第20章

什麼?!

閨女有孩子。

這比起他們大兒子有孩子更讓他們不知所措。

李月娥半張著嘴,上半身肉眼可見的顫唞。

而林建友是完全呆住了。

他僵著一張臉看著林青玉,喉嚨動了動,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李月娥抬起還有些哆嗦的右手,指著林青玉的鼻尖兒,又驚又懼還有氣。質問道:

“你?你給我再說一遍。”

雖然和想象中的場景不太一樣,雖然她感受到了麵前父母情緒的震動。

但從來沒有和爹媽相處經驗的林青玉真就再重複了一遍:“這是我的孩子。”

李月娥突然踉蹌著往前幾步,她衝到林青暘身前,扒著包被。

那一眼。

睡著的小桐映入眼簾。

和閨女小時候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小女童。李月娥瞳孔放大,沒有了僥幸。她不想相信的,可這下,她想騙自己都不能。頃時淚流滿麵。

她走到林青玉麵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掄圓了胳膊甩了過去……

“娘!”林青暘隻來得及上前一步,第一時間用身體擋住他妹妹,“啪”的一聲,李月娥那用儘全身力氣的巴掌就甩在了林青暘的臉上。

林青暘瞬間歪頭,臉上是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可他卻顧不上疼,甚至顧不上爹媽妹妹,因為龍鳳胎醒了。

被姥姥的巴掌聲嚇醒了。◆思◆兔◆在◆線◆閱◆讀◆

倆寶寶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陌生的棚頂和挨打的舅舅。

他們頓時嚎了起來。

林青玉也回過神,去哥哥身上抱起小桐。

“不哭不哭,媽媽在哈。瞧瞧都給我們哭冒汗兒了。媽媽這不是在嗎,哭啥?”

她顧著哄孩子,卻沒注意到,林建友兩口子看著她熟練哄孩子的動作,幾乎是肝膽欲裂。

等倆孩子再度安靜下來。

林青玉抬起頭,和他們對視。

“哥,你先帶他倆去睡。我和,我自己說。”林青玉不知道時候起,臉上全是淚。

孩子在這兒確實沒法子掰扯清楚,但林青暘不放心。他怕他媽再衝動想打妹妹怎麼辦?

“娘?爹,你們冷靜下。我妹也是……”

林青暘話還沒說話就被林建友打斷了。

這名人到中年的漢子顯然已經氣到極致,他雙手握拳,說話的時候就和剛才的李月娥一樣,嘴唇都在顫唞。

“你先把孩子抱走。”

林青暘隻好先把外甥們抱回房間,他家本來有三間房,塌了一間,現在就兩間。他們兄弟和爺爺住一間,小魚那那張床則在最裡麵的角落裡,用了簾子隔開。

他把龍鳳胎塞進弟弟的被窩,怕他壓到孩子又在中間圍了個枕頭。放好孩子後,他匆匆跑去了爹娘的屋子。

還沒進門,他就看到他爹揚起了手。他嚇得門檻也忘了,踉蹌了兩步進屋。

“爹?不要打小魚。小魚也是……”

林青玉壓根沒躲,乾脆閉上眼。

後知後覺這事對當爹媽的影響很大、很大。他們含辛茹苦供閨女上學,好險上了大學,眼瞅著就要有出息了。可她帶了這麼大的雷回來。

林青玉現在是真的理解他們,不怪他們接受不了。並且這短短時間裡,她還反思了自己的天真和愚蠢。聽了那麼多家長裡短,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照樣處理得稀爛。

穿越至今,彆的地方不說,這方麵她一直都是現代人思維。她下意識裡覺得單親媽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因為她身邊的兩個人,林青暘和梁滿月都沒有很過激的反應,所以她燈下黑一般,覺得回來應該也不是大問題。

可原來這個想法本身就已經是很大的問題了。這裡是1985不是2020,要是她老是抱著後世的目光在這裡生存,早晚會出事吧。

“啪啪”兩聲響起,可麵上的痛覺沒有傳來,在林青玉以為又是哥哥給自己擋下的時候,她抬起了淚眼。

哥哥沒挨打。

可爹自己的臉卻通紅通紅的。

“爹!您乾嘛啊?!”林青暘眼圈也紅了。

“你們都當我們死了吧,這麼大的事一句都沒跟家裡提過。你,是不是一過去就發現了?瞞著父母,騙著父母,這就是你們兄妹做的事。”

說著這個中年漢子,佝僂著腰,像是一瞬間喪失了所有力氣般,無力地往旁邊一靠。

林青玉早在看到他臉上兩道紅痕的時候就被嚇到了,她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可一個音兒也發不出來。

李月娥反而被她男人這兩巴掌打得冷靜了下來,她冷著聲對林青玉說:“那男的呢,他有沒有和你們回來?”

哪有什麼男的,林青玉搖頭,正要說話。可她搖頭這個動作好像又刺激到人了。

李月娥瞪大眼看著她,伸出手指著,仍舊是渾身哆嗦的狀態。

“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