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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鎮 屍姐/屋裡絲絲 4462 字 6個月前

於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在你家刷題的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無數個靜謐的夜晚,我坐在你的椅子上,用著你的電腦,與你隻隔著一堵牆的距離,心中不斷猜測著,期待著,沐煦哥今天晚上會不會留下我過夜呢?”

許煢煢苦澀地笑了笑。

“當然,你從來沒有留過我。從來都沒有。很正常,很合理,我理解的,我知道的。每一次因你的冷落而傷心時,我都會告誡自己,錯的不是你,而是抱有希望的我自己。”

“可如果,隻是如果,你其實是看得上我的,如果你舍不得讓我離開,如果你也喜歡我,那,沐煦哥,停下來,然後,跟我談一場戀愛,好不好?”

許煢煢又一次抬起胳膊,努力去夠沐煦的臉。

執拗地,懇切地,可憐巴巴地把手伸向他。

“你曾經說,愛情是很美好的東西。可我太過愚鈍,不明白它好在哪兒。”她又露出了他熟悉的羞赧笑容,“你來教教我,好嗎?”

這個女人在故意迷惑他。沐煦心想。

他已經向她展露出了自己最醜惡的一麵,她怎麼可能還會若無其事地和他談戀愛?

一定是故意扯謊,打感情牌,試圖軟化他的心,誘騙他放過她。

不要相信她。

不要放過她。

可她的語氣是那般真誠,懇切。

可她說她喜歡了他二十多年。

在橋花、紀寒燈還沒有出現之時,她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萬一,是真的呢?

身體似被隱形的鋼線牽引著,誘使沐煦跪在雪地裡,低下頭,慢慢靠向許煢煢。

哪怕隻有一句是真的也好。

冰涼的指尖一點一點觸上了沐煦的臉,唇與唇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她淺淺的呼吸灑向他,在黑夜中蕩起漣漪。

還好,她還有呼吸。

還好,她的唇還有溫度。

還好。他心想。

直到許煢煢將手指用力刺入他的右眼。

劇痛襲來。

女人纖細的指節毫不遲疑地插進了沐煦的眼眶裡,如果不是他及時退開,她一定會直接挖出他的眼球。沐煦捂著眼睛倒了下去,許煢煢趁機翻身爬起,先是一腳踹向他的太陽%e7%a9%b4,接著又用腳尖直擊他的心臟,最後重重踩上他的脖頸,果斷乾脆,沒有片刻遲疑。

招招死%e7%a9%b4。

僅在十幾秒之內,沐煦整個人便動彈不得。

“你說得對,沒有從天而降的王子,也沒有光環四射的公主。”這次輪到許煢煢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所以,還是應該靠自己。”

從小乾著苦活累活長大的人,並不會因為被保溫杯砸了一下額頭就失去知覺。

沐煦右眼緩緩淌下一行血,無奈地笑:“你果然是騙我的。”

許煢煢盯著他:“那個叫橋花的女人,連騙也不屑於騙你,所以你就在惱羞成怒之下殺了人家,對吧?”

沐煦身形一僵,方才的愜意與風度霎時消失殆儘,麵色猙獰:“你沒資格提她的名字!”

“不,沒資格的人是你。”許煢煢麵無表情,“不要裝深情了,在你親手殺死她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愛她、惦念她的資格。如果橋花化為厲鬼,看見你這副自我感動的樣子,一定會大笑著掐斷你的脖子。不過放心,她不會被困在這片樹林的。橋花的靈魂會去往自己心之所向的地方,一個充滿快樂、自由、沒有你的地方。”

“當年發現橋花的屍體時,我一度很不解她的眼睛為什麼是睜著的,究竟是多大的冤屈,讓這個女人死也不能瞑目?現在我懂了,她是在記錄下你的醜態,是在用輕蔑的眼神鄙視你,嘲笑你,唾棄你,更是在暗中提醒我,一定要遠離你,永遠不要靠近你。”

“對了,當年你母親一定也是看穿了你的陰暗自私惡毒,才會毅然決然地離開你吧?我早該發現的,為什麼明明是丈夫犯了罪,她卻要連同兒子一起拋棄?原來,是你活該啊。”

“閉嘴!閉嘴!”沐煦聲嘶力竭,掙紮著試圖爬起,被許煢煢一腳踹中%e8%83%b8口,又重新倒了下去。

他瞪著她:“其實,你也並不全是在騙我,對吧?這十四年間,但凡我主動撩撥一下你,你一定早就對我投懷送抱了,說不定現在連孩子都乖乖給我生了,可我偏不,我就喜歡看著你苦苦暗戀、愛而不得的樣子,淒慘又好笑!”

許煢煢低下頭,望向滾落到她腳邊的保溫杯,望向那片沾了血的霞光。

拿起它,砸向他。

心中有個聲音在蠱惑她。

砸破他的頭,砸爛他的臉,砸出他的腦漿。

他現在毫無反抗之力,她想怎麼砸就怎麼砸。

世上唯一的紀寒燈,隻屬於她的紀寒燈,被這個人殺了。

她應該殺了他。

殺了他。

善良,道德,正義,全都是笑話。

她這一生所堅守的,履行的,全是笑話。

她錯了。

她後悔了。

她不該做什麼好人,更不該教導紀寒燈做個好人。

仇恨,惡意,痛苦,怨毒,才是永恒的,牢不可破的。

稍不留神,它們就會鑽入你的心底,浸染你每個細胞。

做惡人可以在犯罪後逍遙自在十四年,可以輕而易舉摧毀他者的人生,可以毫無負疚感地以自己為世界第一中心。

而做個老實的好人,隻會淪為被輕飄飄踩死的螻蟻。

所以,殺了沐煦。立刻。

許煢煢彎下腰,將手伸向那個沾血的保溫杯。

忽然間,槐樹下吹過一股風,陰冷得仿若來自另一個世界。

涼意直刺她心口,以迅猛之勢吹散所有戾氣,猝然喚醒她。

她那墜入黑暗漩渦中迷失沉淪的靈魂,被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拽了回來。

許煢煢抬起頭,看向頭頂晃動的樹枝。

時光仿佛回到了十四年前,那時她還是個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明朗少女,因為一條紅裙子,她走到這棵樹下,與橋花四目相對。

無論過去多少年,那個瞬間始終停留在許煢煢的腦海裡。

假如那一刻可以重來,她想,她一定會蹲下`身去,用自己乾淨的衣袖,小心地,溫柔地,擦一擦橋花臉上的血。

再也不會害怕她,抗拒她,逃離她。

無辜死去的女人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真正的惡鬼,披著人皮,隱藏在人間。

橋花的時間停止了,而許煢煢的人生還要繼續。

殺意已然退散,她卻隻覺悲涼。

神明啊,為什麼直到此時此刻,你還在用那無謂的良心束縛我們呢?

“許煢煢,你是真心愛過我的,可惜,我不稀罕,不在乎。”沐煦還在闡述著他信奉的真理。

“原來,撕開精致的外殼後,你不過是個平凡的人渣而已。”許煢煢自嘲一笑,踢開腳邊的保溫杯。

“窮酸也好,艱苦也好,就算我們的人生再過低賤,那也比你活得高尚。彆太自信了,橋花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這些年我之所以經常去你店裡幫忙,就隻是,覺得你很可憐而已。”她眼底泛起淡淡的不屑,“你知道的,本人一向富有同情心。”

“可憐?!”沐煦捂著%e8%83%b8口,因嘶吼而發出嗆咳,“憑你也配說我可憐!?你爸媽死了,紀寒燈死了,你克死了所有愛你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可憐?很好,我不該殺你,我應該放任你獨自一人活在這世上,無依無靠,永世孤寂!全世界也隻有紀寒燈那個瞎了眼的野種才會看上你,從此以後,再沒人會愛你、陪伴你。許煢煢,你比我可憐多了!可憐一萬倍!”

“謝謝你,沐煦。”許煢煢忽然說。

“什麼?”沐煦一怔。

許煢煢撿起地上那副紅手套,非常用力地抱在懷裡,低喃:“謝謝你讓我意識到,原來我是愛著紀寒燈的,就像他愛著我一樣。怦然心動的愛。撕心裂肺的愛。刻入骨髓的愛。”

“閉嘴。”沐煦沉聲道。

“天。”許煢煢一邊落著淚,一邊笑起來,“我好愛他。”

愛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愛他脆弱委屈的淚,愛他熾烈無畏的%e5%90%bb。

愛他的堅定,愛他的隱忍,愛他的執著。

愛他無論何時都會張開雙臂,緊緊擁抱她。

“可他已經死了。”沐煦嘲諷。

“那又怎麼樣?”許煢煢仍在笑,“縱然他變成僵冷屍體,你也連他的一塊小小屍斑都比不上。”

死亡,真是殘忍而又浪漫。

它讓人類平時堅守的倫理準則變得廢棄無用。

它讓外界的眼光,流言,謾罵,都不再重要。^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它讓她在永遠失去他之後,終於承認愛上他。

許煢煢轉過身,將沐煦拋在雪地裡,抱緊懷中的紅手套,踉蹌著,朝路燈的方向走去。

沐煦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渾身骨頭都在疼,幾乎要咳出血來,她剛才踹的每一腳都下了狠勁,差一點就要擰斷他的脖子,他憤懣地咬牙切齒,張口而出的卻是笑聲。

真夠狠啊,許煢煢。

她會報警,說出一切,他會坐牢,判刑,會像沐山一樣淒慘死去。

追上去攔住她?撲倒她?拉著她同歸於儘?

算了吧。

算了。

沐煦摘下脖子上的灰格子圍巾,踩著雪堆,將圍巾掛在了那棵老槐樹的樹乾上,垂落,打結。

橋花,我來陪你了。

沐煦將腦袋伸進打結的圍巾裡,熟悉的肥皂氣味瞬間包裹了他。

他討厭極了這個味道。

廉價。土氣。下賤貨。

他永永遠遠也不會喜歡上這個味道,更不會喜歡上她。

之所以放過她,隻是為了讓她活著孤獨終老。

僅此而已。

沐煦直視著不遠處那個背影,心想,他愛的人從始至終都是橋花,隻有橋花。

可他最後喚出來的,卻是——

“煢煢。”

如同往常一般,溫暖和煦的語氣。

她聽見了,但沒有回頭。

樹乾上的積雪落了下來。

許煢煢走到路燈下,低頭看著紅手套上的血跡,那是紀寒燈的血。

她慢慢跪了下去,如懺悔,如哀泣。

神明說,恭喜,幸存者。

恭喜你,迎來無邊孤寂。

雪粒鎮(完)

原創 屍屍 屍姐 2023-09-09 19:17 發表於江蘇 163人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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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夢起-

李嬈沒什麼人生目標,隻希望姑姑能夠少嘮叨一點。

本以為回鎮上當個小護士就能過上安逸舒坦的躺平生活,結果平均每天要遭到三次以上姑姑的奪命連環催婚。

可她今年才二十二歲!

“二十二怎麼了?女的二十歲就能領證了,你已經浪費了兩年時間,再拖下去一眨眼就三十了!你可不能學那個許煢煢,全鎮女人的反麵教材,活生生把自己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