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攸走了幾步便緊緊地拽住了藺修遊的衣服, 不肯再往前了。
她的腳踩到尖銳的石塊,受了傷, 此刻疼得厲害。
蘇冰櫟掩嘴笑:“這條路確實不好走, 不熟悉、沒準備的人很容易受傷, 攸攸細皮嫩肉的, 著實受苦了。”她抬了抬厚厚的鞋底,顯然是有備而來。
可她竟沒有事先告訴他們!
“大師兄,疼……”季攸攸又痛又苦惱,她也想堅強一點忍住疼痛,可是她心裡想著,腳不配合呀。
藺修遊轉身看她一眼,未置一辭,回轉身去,半蹲下:“上來。”他語氣沉沉,叫人不辨喜怒。
“嗯!”她心頭一暖,立刻伏到他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親昵地靠著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三人繼續前行。
這條碎石路約有幾十丈,按理說他們都是修道之人,完全可以禦劍飛過去,但怪就怪在這滿地亂石有先天靈力,讓人無法禦劍通過,隻能腳踏實地一步一步走過去。
“通過這條碎石路,前麵就是禁地。”蘇冰櫟一邊帶路,一邊說,“知道這個禁地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用來做什麼的?”大師兄不吭聲,季攸攸貼心地問了一句,鼓勵她說下去。
“是用來關一個女人的,上官景楓的女人。”蘇冰櫟嗬嗬地笑,“她是上官景楓的師妹,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上官景楓很喜歡她,可她卻隻把他當師兄,並沒有男女之情。”
“後來,她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他們商量好一起去找一個他們喜歡的地方生活,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可惜啊,上官景楓知道了,他把她關了起來,就關在這裡。”
“她想逃,可離開禁地的路隻有這一條,於是她就踩著這些碎石走啊走啊,她的鞋子都爛了,她的雙腳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她終於快要走出去,可就在她跨出最後一步的時候,她再次被上官景楓抓了回來。”
“他強行占有了她,還讓她懷上了孩子。”說到這,她回轉頭,看著後麵的兩人笑了笑,“你們猜猜看,那個孩子有沒有生下來?”
藺修遊依然不吭聲。
季攸攸頭皮發麻,更緊地靠著他:“沒有吧?”東耀城三位公子都是上官景楓的妻妾所生,那個師妹顯然既不是妻也不是妾。
“生出來啦,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蘇冰櫟的語聲聽上去格外愉悅,“可就在她滿百日的時候被上官景楓的師妹活活掐死了,那麼小、已經會笑的小丫頭就那麼死了。嗬嗬,上官景楓差點發瘋。你們說,他是不是活該?”
沒有人回應她,她也渾然不在意,兀自說下去:“後來啊,上官景楓也厭棄了她,那個被困在這裡的可憐女人慢慢地就瘋了、死了……”
季攸攸聽得心悸,身子一陣又一陣發涼。
師兄師妹……她一下聯想到了她和大師兄,大師兄恨她,他會不會也那麼對她?
把她關起來,日夜淩.辱折磨,眼睜睜地看著她瘋了、死掉……
不會的不會的!大師兄不會那樣對她,大師兄分明待她還不錯,她也沒有喜歡其他男人。
“大師兄……”她的唇輕輕附上他的耳朵,很小聲地說,“我隻喜歡你,不喜歡彆人,我不會想要逃的,你千萬不要把我關起來……”
藺修遊:“……”天真了,他怎麼可能不把她關起來?
上官景楓的這樁陳年舊事,他早在百年前就聽說過,如今聽來並無太大感觸,但背上的小混賬顯然嚇到了,他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由人度己,她的聯想很有道理。
曾經,他便是想把她關起來,蹂.躪、虐待,讓她悔不當初、生不如死。如今,他依然想把她困在身邊,狠狠欺負,為所欲為……
耳垂微微一痛,他心頭一震,腳步一頓,雙手不由緊握,%e8%83%b8腔似有千萬縷熱焰交織,灼得他無法呼吸。
這小混賬竟又敢咬他!
季攸攸輕輕咬了下他的耳垂,又輕輕地、輕輕地吹著他脖子上的牙印,一下又一下。
像溫柔的風,又像細密的雨,風雨交加,灑落他心裡。
“大師兄,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都願意的。”她輕悄悄地說,漂亮的小臉又紅又燙,“可是……可是你不要欺負我,我怕痛……”
藺修遊:“……閉嘴。”語氣平和,內心卻早已洶湧澎湃,這小混賬就是殺人的毒,毒入五臟和血液,讓人無藥可救。
三人走過碎石路,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荒涼寂靜的宅子,宅子很大,已有無數個年頭,但絲毫沒有破敗臟亂,就像天天有人打掃一般。
蘇冰櫟往前走了幾步,推門進去,看著空曠的庭院,不由感慨:“一個原本單純美好的女孩子,被一個人困在這裡,多難過呀。”
藺修遊:“蘇閣主是來懷舊的?”她一點不像是來找驥靈獸的,倒像是特意帶他們來這,讓他們聽她講故事的。
“嗬嗬嗬,順便而已。”蘇冰櫟笑得嫵%e5%aa%9a撩人,“對了,這裡有一個暗室,我帶你們去看看,看看驥靈獸有沒有藏在那。”
季攸攸依然伏在藺修遊背上,感受著他的氣息,安心又愉悅。
她一點不認為驥靈獸會被藏在這個地方,這裡再怎麼說也是上官景楓和他喜歡的女子住過的地方,雖然並沒有什麼美好的記憶,卻記錄著他曾經的年少輕狂和扭曲病態的愛,他不會願意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擾這個地方。
不過,她能想到的,大師兄必然也能想到,既然大師兄什麼也沒說,那她也就靜觀其變吧。
暗室在宅子下方,蘇冰櫟知道機關。
三人順著階梯走下,進入一個地宮,蘇冰櫟一揮手,地宮裡的燈悉數亮起。
看清眼前的一幕,季攸攸呆了呆,滿眼驚詫迷惑。
目光所及,皆是一人:畫像、石雕、木刻,開心的、嬌嗔的、惱怒的,站著的、坐著的、睡著的……
一個美麗高貴的女子,鮮活的,明豔的。
是怎樣的一片癡心和瘋狂才能形成這樣聲勢浩大的場麵?
“她就是上官景楓的師妹嗎?”她問蘇冰櫟。
蘇冰櫟點頭:“是啊,很好看是不是?”
“嗯。”人很好看,可放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又有些嚇人,“蘇閣主,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你經常來嗎?”
“怎麼可能經常來,這地方來一次就不想來第二次,我小時候跟雲遨偷偷來玩過一回,印象深刻。”
“這裡……會有驥靈獸嗎?”
“啊,這個嘛……”蘇冰櫟打著哈哈,“裡麵還有很大的空間,再去看看?”
“不必了,這裡沒有生靈氣息。”藺修遊淡淡瞥她一眼,說道。
蘇冰櫟無辜地眨了下眼:“妖尊這是動怒了?我這不是采用了排除法嘛,就算是極小的概率也要來看一眼是不是?”
“蘇閣主多慮了,我隻是覺得這地方有些詭異,還是快些離開為好。”
“詭異?”她話音剛落,隻聽“砰”的一聲,進入地宮的門關上了,地宮裡的燈光一下全黑,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黑暗中不見五指,季攸攸緊緊靠著藺修遊,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問他:“大師兄,怎麼回事?”一時間,蘇冰櫟的動靜也沒了。
“閉嘴,彆動。”
季攸攸趕緊閉上嘴巴,伏在他背上,一動也不敢動了。
一陣陰風襲來,藺修遊側身避過,穩穩站定。
周遭氣息陡然變冷,是一種滲入骨髓的陰冷,帶著無邊的怨氣和恨意,凍得季攸攸渾身都忍不住顫唞,雙手緊緊抓住了藺修遊。
“凝神,調動靈力防禦。”他側頭,微微凝眸,提醒。
季攸攸:“……嗯。”
陰冷壓抑的氣息越來越濃重,像是一團冰冷的黑霧將他們困入其中,從黑霧中探出無數觸手來掠奪他們的生息。
“死吧……都去死吧……”淒厲的女子聲音夾雜著怨恨響徹他們耳際,聲音從四麵八方而來,像是千萬把利劍刺透他們的心臟。
藺修遊察覺到季攸攸難以承受這陰邪的力量,右手一抬,設下防禦的結界護住二人。
整個地宮充斥的是鬼氣,應是上官景楓的師妹死後,怨氣和恨意不散,附著在地宮裡這些畫像、石雕、木刻上,經年累月之後,鬼氣越來越重,憎恨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大到可以置人於死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毀了她附身的東西,再毀去怨念便容易得多。
他喚出了斬星劍,靈力纏繞劍身,光芒大盛。
可就在他一劍揮出之時,脖頸處驟然一道寒意迫來。
他已經反應極快,一個旋身放開背上的人躲過致命攻擊,但那柄利劍還是沒入他肩膀,插得極深。
季攸攸飛身落地,雙瞳變成金色,右手揚起喚出神劍丹凰,毫不客氣地指向他。
藺修遊眸光深沉:“神之光,倒是會挑時候。”
在秘境時侵入季攸攸體內的那道神光,在這不怎麼適宜的時候占據了季攸攸身體的主控權。
季攸攸(真.神光)冷聲:“本神使說過,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藺修遊微笑:“好,來。”
第36章
◎被人吃了嘴。◎
黑暗的空間中, 陰邪之氣未散,而神光掌控了季攸攸的身體,喚出丹凰, 毫不留情地一劍劈向藺修遊。
藺修遊腹背受敵, 卻並未慌亂, 不管是鬼氣和神光,對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隻是神光控製了季攸攸,讓他出手時就不得不多小心幾分。
倘若一不小心要了那小混賬的小命,他多少還是會有些舍不得。
無處不在的鬼氣像一條條斑斕的毒蛇,時不時探出火紅的信子, 妄想咬他一口。
他渾然不在意, 甚至沒有考慮要防禦抵擋, 任憑那陰冷的鬼氣侵身。
而充滿怨氣的鬼氣在觸碰到他的身體時卻宛若紙片碰到火光,瞬間就被淨化。
凶悍的鬼靈又驚又怒, 調動更為強盛的鬼氣攻向他, 殺氣愈加強烈。
藺修遊淡淡一瞥, 捏了個訣,隻見一條由靈光形成的遊龍飛快地在鬼氣中穿來穿去, 就像貪吃蛇一樣一口一口吞吃鬼氣,身軀越來越大、越來越長、越來越黑……
被一點點吃掉的鬼靈:“???”
季攸攸執劍淩空站立,冷笑:“倒是小看你了, 不過,想要破了本神使的咒, 你和這丫頭必須死一個。”
“看你本事。”
金丹期的季攸攸自不是藺修遊的對手, 但神使留下的執念與其神魂融合, 力量陡增, 而神劍丹凰遇強則強,主人越強大,劍的威力便越強大。再加上藺修遊無意傷季攸攸,一時之間,二人不分高下。
偌大的地宮,劍氣和靈力湧動,轉眼,二人已過數十招。
藺修遊一讓再讓,季攸攸步步緊逼。
他突然有些啼笑皆非,幾次三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