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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王熙鳳回頭看向賈璉。

“既如此,就留下吧。”賈璉道:“夫人可有那人的畫像,可知他的姓名?”

壽山伯夫人忙道:“他叫毛人壽,毛筆的毛,人命的人,壽命的壽。他的畫像我也帶來了。”

話落壽山伯夫人就從自己袖子裡抽出了一卷畫交給了王熙鳳,王熙鳳拿著走至賈璉跟前遞到了他的手裡。

賈璉展畫一看,見此人嘴角上生了一顆長毛的大痣就道:“此人生就一副邪佞之相,我必除他。”

“如此,靜待佳音,我該回去了。”壽山伯夫人道。

賈璉點頭,王熙鳳送客。

於垂花門外,王熙鳳送壽山伯夫人上了翠蓋流蘇車就由彩明彩哥等丫頭嬤嬤們簇擁著回轉,到了榮禧堂院外就被惜春撲了滿懷。

“哎呦我的祖宗,你冷不丁撲過來嚇我一跳。”

“璉嫂子救我,我哥哥嫂子要殺我。”

彼時尤氏已經追到了跟前,猛然聽見惜春這樣說就哭笑不得的道:“鳳丫頭彆聽她胡唚,不過是要她一點血罷了,將將把匕首拿出來她就跑了。”

王熙鳳摟著惜春道:“她這麼點大,全身上下總共幾點血偏要她的,你要血做什麼法?”

尤氏訕笑,“不是我要的,是你珍大哥要的,不隻要她的還打算著要二丫頭三丫頭的呢,就是你的芃姐兒也逃不了。”

王熙鳳登時冷臉。

“珍大哥作什麼死?有什麼話跟我們大爺說去。”

話落王熙鳳就牽著惜春的手進了榮禧堂。

尤氏知道事情要不好了,忙低聲對自己的侍婢銀蝶道:“快去請老爺。”

她自己則扶了扶鬢角抬腳邁過門檻進了院子。

孫美嬌孫美娥姐妹住在右邊的跨院裡,王熙鳳安撫了惜春幾句就讓她去跨院玩。

一時賈璉得知了,不一會兒賈珍也到了,尤氏就縮了腦袋,擺出了一副“我隻是聽命行事”的無辜模樣。

王熙鳳瞅著她冷笑。

“珍大哥,說說吧。你要姑娘們的血做什麼?”

賈珍腆著臉笑道:“你是知道的,義忠親王滿頭白發,王世子有孝心,從高人那裡得了一劑偏方,說用七七四十九個賤女的肉,七七四十九個貴女的血便可煉成一爐回春丹,可令白發變烏發,王世子求到我頭上我豈能不幫上一二,咱們家的姑娘不是貴女誰家的是呢,璉兄弟你說呢?”

賈璉見他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一下就氣笑了,“咱們家的姑娘是貴女還用彆人說?彆人恭維一句咱們家的姑娘是貴女就是給你臉了?讓你巴巴的取自己親妹子的血拱手送人?”

賈璉的話毫不客氣,賈珍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怒氣騰騰的瞪人。

“珍大哥彆怨我說話難聽,你是不知者無畏,你可知用一個人的血便可行邪惡之術,詛咒之術,瘟病之術?”

賈珍再度變了臉色,羞愧的道:“王世子和咱們家無冤無仇,定然不會。”

賈璉冷笑連連,“我不管你和這位王世子暗中弄什麼鬼,你動府上的姑娘就是不行。再者說,家裡現放著一個我,要血要肉弄什麼回春丹,你怎麼也不問問我,我告訴你,什麼貴血賤肉我聞所未聞,不過是故弄玄虛的邪術罷了,珍大哥糊塗。”

賈珍漲紅著一張臉訥訥道:“便是那七七四十九個賤女肉,每個人身上也隻取一點罷了,不曾害人,做成一爐試試效用也未為不可。”

賈璉被氣的笑出了聲來,虛空裡指著賈珍,好半響才又開口道:“是呀,在你眼裡取走一點賤女之肉又算得了什麼,說不得還是那些貧賤之女為了銀錢等物甘心送上的呢,是不是?”

賈珍也冷笑起來,“是又如何,王世子取賤女之肉都是花了錢買來的,有些人家一聽是王世子要貴女之血都巴巴的捧著送上門來呢,一般人家女孩的血王世子還看不上眼呢。”

“嗬。”

什麼叫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就是了。

賈珍站起來道:“我取我妹子的血不關你事,把惜春交出來。”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賈璉已把賈珍殺死千百回了。

“好。”賈璉突兀的大笑一聲,起身,“唰”的一聲展開扇子,抬腳就往外走。

“去把惜春叫來,我要帶著她去義忠親王府拜訪,我倒要問問義忠親王他兒子要為他煉製所謂的回春丹,這事兒他知道不知道。”

賈珍慌了忙攔在門口,腆著臉笑道:“璉兄弟何必認真,話趕話我說的話重了些,大哥給你賠罪,惜春的血我也不要了,京中除了咱們家貴女多得是,我不摻和這件事了還不行嗎。”

賈璉笑盈盈的道:“晚了。”

“你果真要壞王世子的好事?!”賈珍驀地沉下臉道。

“啪”的一下子,趁賈珍不注意賈璉往他額頭上貼了一張符,隨後就沉著臉道:“鳳兒,讓人守著珍大哥,我不回來誰也不許揭開這張符。”

“知道了,你放心去。”王熙鳳忙道。

賈璉一走,尤氏就忙忙的去討好王熙鳳,“這算什麼事兒呢,不過是兄弟間拌嘴的小事罷了,我看就算了吧,我想著璉大爺也不是實心的懲罰我們老爺,咱們娘兒們悄悄的揭開那符,小事化了如何?”

王熙鳳諷刺道:“我得和你好好學著,對自家老爺三從四德,老爺讓我取小姑子的血我也得取屁話不敢放一個。”

話落,王熙鳳猛的一拍炕幾,“你就是個死人,老祖宗現成的在那裡坐著呢,他要取四姑娘的血你就不會吱一聲,你是沒長嘴還是個啞巴?!”

尤氏掏出帕子捂著半邊臉就開始哭,“我有什麼法子,現如今他把秦氏當個寶貝,一個月裡我都摸不著他的人,我算什麼正妻大婦,那府裡越發沒有我站腳的地兒了。今兒他好不容易給我幾分好臉色,甜言蜜語的哄著我,我、我就思忖著,不過要一點血罷了,又傷不著命,替他做成此事自有我的好處,我命苦啊,你過的什麼日子,風光無限,國師奶奶,我過的日子卻是苦汁子擰出來的,你也替我想幾分。”

“好啊,今兒算是逼出你的心裡話了。”王熙鳳聽完就氣的了不得了。

“你憑什麼拿我做人情!”

嬌嫩的叱聲驀地傳入王熙鳳和尤氏的耳中,二人同時轉頭就看見惜春冷眉冷眼的站在門檻外。

尤氏頓時就羞紅了臉。

王熙鳳忙道:“大人說話,你小孩子家家亂聽什麼,你的奶嬤嬤們呢,都該死了!”

惜春卻繼續冷眼盯著尤氏道:“我自小就是這邊養大的,原和你就不親,無事時不見你常來關照我,有了事怎麼就顛顛的拿我奉承人,我是什麼,我是你隨意使用的破布爛衫嗎。”

尤氏漲紅著臉,指著被賈璉定在堂上的賈珍流著淚道:“我拿你奉承誰了,是你親哥哥要拿你奉承人,原不關我的事兒,怎麼都指責起我來。”

“他,我也是要說的,你急什麼。”惜春邁過門檻,走至賈珍跟前就要說話,王熙鳳見狀生怕這妮子年紀小嘴裡沒輕重得罪了自己嫡親的哥哥嫂子忙笑著走來拉惜春的手。

“這裡沒有你的事兒,都是大人的事兒,彩明……”

惜春把雙手背在身後,扭身躲開王熙鳳就道:“璉嫂子,我雖年紀小,可我書讀的不少,我的話更不小,我懂得的道理更不少,今兒的事情已逼到我的臉上來了,我再不能置身事外。璉嫂子,我有滿肚子的話想說,你就讓我說完吧。”

惜春生了一張小圓臉,五官卻十分精致,尤其一雙眉骨生的好,讓她看起來雖嬌嫩卻有英氣決然的氣質。

此刻,王熙鳳倒不好再說什麼。

賈珍被符紙定住,不僅四肢動彈不得,更說不得話,仿佛靈魂被符紙黏住了似的,卻能聽見彆人說的話,眼珠子斜斜轉動就盯住了惜春。^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惜春一點不怕他,冷著一張小臉道:“今兒你要取我的血奉承什麼王世子,明兒怕就要取我的頭奉承什麼玉皇神仙了,我是怕了,我乾乾淨淨獨獨立立一個人,做什麼被你們拿在手裡隨便使用,不若現在就把話說清楚,往後我就是這邊的人了,老太太璉大哥璉嫂子要是可憐我就養著我,左不過一個人的嚼用。

璉嫂子也不是小氣的,改明兒要是煩惡了我,我鉸了頭發做姑子去,哪怕姑子做不成還有一個死呢,我乾乾淨淨的死也是個了局,我隻望著你們忘了我這個人,好事不用想著我,壞事就更彆想著我了,我不沾你們的好處更不要你們的壞處,如何?”

王熙鳳聽完,看著眼前的小丫頭頗覺好笑,細細一品她說的話又可憐她。

“哪裡就到了那個地步。”王熙鳳把惜春摟在自己懷裡安撫道:“孫家的姑娘你璉大哥領回來我尚且真心養在身邊,何況一個你。誰不要你嫂子也要你。”

王熙鳳抬頭看一眼賈珍又看一眼尤氏,“珍大哥,珍大嫂子,彆怨我們大爺說話難聽,你們聽聽咱們四姑娘說的話,你們羞愧不羞愧。”

尤氏羞的早已恨不得尋條地縫子鑽進去了,根本不敢看惜春。

賈珍動彈不得,羞愧到極處從兩隻眼睛裡滾下兩滴淚珠來。

惜春也哭了,摟著王熙鳳的腰委屈的抽泣。

義忠親王府的夏末依舊百花爭妍。

賈璉走至芍藥園的涼亭就看見義忠親王正在修剪一株盆景紅芍藥。

“你這人,說好聽點是不攀權貴,說難聽點就是懶散,你呀,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尋本王何事,本王這廢太子如今雖被圈在這座黃金殿裡,手底下還有一兩個能用的人。”

賈璉笑道:“您這座黃金殿我若常來,很多人可就坐不住了。”

義忠親王笑瞥一眼賈璉,道:“坐吧。”

賈璉沒有行禮,隨心所欲一撩青衫尾就坐到了義忠親王對麵的石鼓凳子上。

義忠親王見狀也不以為意,仿佛已察覺出了賈璉和彆人的不同,在他身上很難找到那些繁文縟節的痕跡。他像一陣清風,來去隨意。

“今兒,寧國府的賈珍要取府上一個姑娘的血,被我撞見了,我問了問您猜是怎麼回事?”

“直說。”義忠親王“哢嚓”一聲剪掉了一朵橫斜裡生長影響了整體美感的花骨朵。

“您的世子,從‘高人’那裡得了一個偏方,名回春丹,需七七四十九個賤女的肉,七七四十九個貴女的血煉成,此丹能使人白發變烏發,王世子孝心可嘉呀。”

義忠親王嫌惡的皺眉,“又是血又是肉煉給我吃的?”

賈璉含笑點頭。

義忠親王似有些反胃,冷聲道:“黎剛,去把水佑還有他身邊那個高人請來。”

“是。”黎剛如鬼魅一般出現,又腳不沾塵的一瞬飄遠了。

風來,清香撲鼻,兩個模樣秀麗嬌美的宮婢送了兩盞清茶上來。

賈璉端起喝了一口就聽義忠親王道:“你治好了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