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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飛升 霧十 4257 字 6個月前

頭,很不想就這樣打破趙掌門留下的這一神魂的美夢。

而就在顏君陶開口的刹那,一些塵封多年,就像是被誰憑空抽走的記憶,一下子如醍醐灌頂般,衝破層層封印的障礙,終於回到了顏君陶的腦海裡。

顏君陶在上界的時候是見過趙掌門的。

因為一些原因,趙掌門並沒有繼續在上界的天衍仙宗待著,隻是名義上有個客卿長老的頭銜,據說大部分時間他都在他的哥哥趙招財那裡。是的,趙掌門的哥哥也飛升了,但招財是個什麼情況,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總之,在顏君陶上輩子飛升仙界的那一年,已經好久不曾出現在天衍仙宗的趙掌門卻難得正冠納履,親自站在了迎接顏君陶的隊伍裡。

趙掌門的激動壓都壓不住,誰都可以看出來。

包括顏君陶。

但顏君陶彼時並不認識這位掌門,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再沒有交集了。那場宴會之後,顏君陶就再一次閉關,鞏固他飛升之後的修為去了。顏君陶上輩子是真的很刻苦,從沒有一刻鬆懈,但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追求大道長生。大概是因為他能,他可以,所以就去努力了。

這是在顏君陶一開始的認知裡固有的記憶。

可真正的故事卻是,顏君陶在仙宴之後,私下裡還與趙掌門見了一麵。趙掌門叫他心心,他說,對不起,您認錯人了,我叫顏君陶。

趙掌門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嗓子乾澀地道:“哦,那、那你現在過得開心嗎?”

顏君陶莫名其妙地看著趙掌門,但還是謝過了這份問詢:“我很開心。”雖然因為飛升與容兮遂分開了,但顏君陶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再次遇到。

然後就是相顧無言了,氣氛不能說尷尬,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

最後的最後,趙掌門才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他對顏君陶真誠地祝福:“這輩子你一定要幸福啊,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顏君陶當時根本沒有去深究那個笑容,以及那一句“我們”背後的含義。

他當時還沉浸在容兮遂與他割袍斷義的強烈情緒裡,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唯一的朋友就與他分道揚鑣了。他說不上來對這個陌生的仙界的感覺,這裡沒有他熟悉的人,沒有爹,沒有娘,更沒有容兮遂。哪怕在下界的時候,他因為修煉也並不是能夠經常見到他們,但至少那個時候他知道隻要他想,他們就可以見到。

如今卻成為了奢望。

在沒有經曆這種感覺之前,顏君陶永遠不會明白分彆到底意味著什麼。他當時甚至不明白他那叫不舍與難過,他以為自己是修煉出現了什麼問題。

所以顏君陶才那麼著急忙慌地去閉關,想要擺脫所有紛雜的七情六欲。

再後來,等顏君陶從閉關裡出來,隔壁的醫師臨就來打招呼了,顏君陶一夜之間就好像擁有了無數會來找他聊天的朋友。

如今,顏君陶再一次與趙掌門的神魂有了類似的對話。

可是這一次的趙掌門卻給出了不一樣的反應,他笑著說:“你當然是心心,我不會認錯人。不過你也沒有錯,你確實是全新的你。”

這一抹趙掌門留在人間、一直在等待顏君陶去觸發的神魂,看上去早就已經料到了今日的局麵。

很大概率上,顏君陶會沒有心心的記憶,畢竟心心在那之前是心智不全的,還已經定了型。想要給心心一個更好的資質、全新的未來,就要勇於打破那種定型,重新建立全新的秩序。而且,顏君陶不記得那些真的挺好的。

對於心心在死前遭受到的恐懼與折磨,趙掌門是不希望他回想起來的。

顏君陶皺眉,還是再次強調:“你不明白,我不是心心,我是顏君陶。”

對於顏君陶來說,他就是他自己,不是其他人。

趙掌門搖搖頭:“不明白的是你,對於我來說,你就是心心。”是心心的一種全新的生命延續。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和這些話,肯定要糾結一番。顏君陶其實也在期待和自己能夠糾結一下的,產生什麼心魔的。

結果

顏君陶反而自己很快就想通了。

“這和我師姐將來的轉世一樣,對吧?”就是顏君陶那個把渡劫期比喻成大姨媽的豪邁師姐。師姐轉世後,就不會有這輩子的記憶了,如一張白紙,擁有了全新的人生。畢竟天衍宗也沒有什麼能夠破解胎中之謎的仙器。

她的轉世若還有仙緣,肯定還會被她師父領入天衍宗,重新拜師求藝。

但那個時候,她還是那個大家熟悉的師姐嗎?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顏君陶覺得她是他的師姐,哪怕沒有記憶。但師姐未必會這麼想。

顏君陶覺得這是完全互不乾擾的,他所希望的也不過是師姐還能夠在意外死去後,擁有一個一切重來的機會,這與師姐未來會變成什麼樣、記不記得他都沒有任何關係。他隻想她活著而已。

顏君陶的情況也差不多。

顏君陶認為自己就是自己,不是任何人;但這並不與趙掌門和夢口時夜等人覺得他就是心心起衝突。一如醫師臨覺得顏君陶就是他獨一無二的弟弟,而天上的那對男女還覺得顏君陶是他們的孩子一樣。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見解,糾結自己在外人眼中到底是什麼模樣,根本毫無意義。

趙掌門也準備了很多想要和顏君陶說的。

“我希望你是興奮的,是快樂的,因為心心的心,是開開心心的心啊。不要有任何壓力與負擔,你始終隻是你。

“你願意承認心心是你的上輩子,我會很開心,如果你還願意在去了上界後,與我們有往來,那就是我們最大的驚喜。

“但若你不想承認你是心心,也不願意讓我們打擾到你,我也是能理解的,也許你會覺得我簡直莫名其妙,‘我是你的誰啊需要你來理解’,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不會強迫你。”

趙掌門會拿對待顏君陶的態度去對待顏君陶,他不會要求顏君陶變成心心那樣,他隻是希望能夠與顏君陶重新建立聯係。

當然,不建立也沒關係,畢竟誰會喜歡自己被當作彆人的替代品呢?

那不管是對生者還是死者都是一種不公平。

也是極大的不尊重。

心心是心心,顏君陶是顏君陶,他們相似又不同,有著迥然的人生,誰也沒有辦法取代誰,隻是一個生命消逝後另外一種延續。

顏君陶怔怔地想,上輩子的趙掌門是不是以為他聽過這段話,並選擇了與心心的過去徹底劃出界限,才會說他不認識他呢?

所以,趙掌門等人再也沒有來打擾過顏君陶的人生,甚至在儘己所能地不讓顏君陶發現地幫助著他。

顏君陶上輩子因為修煉,真的是錯過了太多的事情。

幸好,他有了這輩子,可以彌補遺憾。

趙掌門的神魂靠近了顏君陶,用發著光的手試探地摸了摸他的頭:“你看上去有點難過,為什麼?”

顏君陶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看著趙掌門:“我看上去有些難過?”他明明已經想通了啊,有了這輩子,知道了所有故事,彌補了所有遺憾。

趙掌門點點頭:“是的,你看上去有些難過,雖然我知道也許你不喜歡聽到我這麼說,但我還是要說,哪怕你和心心從外表上看,一點都不像,但是,”趙掌門用半透明的手輕輕撫上了顏君陶單薄的%e8%83%b8膛,感受到了那裡正在跳動著的滾燙,“這裡是一樣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樣的聽話,一樣的懂事,一樣的溫柔。

有些事情不是你說想通了,就真的已經想通了的,人是最會欺騙自己的一種生物。

“可是我沒有產生心魔啊。”顏君陶很倔強。

趙掌門再也控製不住地噴笑出聲,好一會兒強忍住道:“所以,你判斷自己情緒上有沒有不舒服的標準,是自己會不會產生心魔?”

“那不然呢?”顏君陶一愣,他是真的這麼認為的。從小到大,不管是生氣難過還是憤怒哀傷,隻要不到產生心魔的地步,對於他來說那就算不得大事,他覺得他很會自我調節。

趙掌門在海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仿佛都能看到他唇邊的海水被此推出了波動:“你師父是誰?”

他真的很有必要和對方談談有關於顏君陶的教育問題。

“我沒有師父。”顏君陶搖了搖頭,上輩子顏君陶還以為掌門不收他,是因為他那個渣爹在天衍宗輩分太大。可是仔細想想,他爹的輩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修真界講究的是“無長無少”的“道之所存,師之所存”。讓自己的師弟、甚至是師弟的徒弟收自己的孩子當徒弟的例子,在修真界比比皆是。大家平日裡往來各論各的也就是了。

但如果陸掌門知道顏君陶是心心的轉世,並且趙掌門還活著,那情況就不同了。

心心在天衍宗是上過師承宗譜,有過明確記錄的。等顏君陶去了仙界,趙掌門肯定會給他安排更好、更適合的出路,陸掌門自然不能擅做主張。就像是師姐的轉世,她被帶回來的時候,還是會拜自己的師父為師,輩分不能亂。

趙掌門在心裡道了一句,怪不得呢,顏君陶輩分太大,大家在照顧他的同時,總是難免帶著一些遷就與討好,但這卻並不利於對自己的教育。

好一會兒之後,趙掌門才道:“心魔和情緒是兩回事。”

顏君陶有聽沒有懂。

趙掌門搖搖頭:“算了,等你去了上界,咱們再慢慢聊這個,我假設你願意去了上界之後繼續和我往來。”

顏君陶點點頭,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那麼,咱們還是先來說一下,你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吧,你剛剛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我沒有聽到你留下的這段神識,我到上界之後遇到你,說我不認識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就會誤會我想和你劃出界限,再不往來。”顏君陶很努力地才繞過了天道對他的限製,以假設的形式說出了上輩子的事情,“我已經想通了,這不過是我的庸人自擾,是胡亂想的,不會發生的。”

“不不不,”趙掌門失笑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做出的這樣的假設,但我了解我自己,好比我長了腦子。”

“嗯?”顏君陶一愣。

“我覺得我還不至於和你產生這樣的誤會。”趙掌門的性格說好聽了叫溫柔細致,說難聽了就是婆婆媽媽,他一定會想辦法事無巨細地搞清楚顏君陶在下界的所有事情。顏君陶到底聽沒聽到趙掌門留下來的話,他也肯定有辦法知道,反正不可能留下這種陰差陽錯的誤會,“如果我還是選擇了不與你往來,那就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的。”

好比有可能是趙掌門遇到了什麼事情,怕連累顏君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打擾到顏君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