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是震驚和……喜悅。
當初從福水村出來,她一直盼望著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對生父生母,是滿懷好奇與孺慕的。
如果說白啟智的出現,打碎了繡芬對於父親的所有幻想。
那麽紀舒華就完美頂替了繡芬心目中母親的形象。
隻是白家人不要她,給繡芬心中造成了很深的傷害,她的自卑令她不敢邁出步子,連交朋友都十分小心翼翼,更何況麵對紀舒華這樣大名鼎鼎的前輩。
紀舒華願意教導她,和她交流,對繡芬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把她想象成自己的母親,簡直就是對紀舒華的一種侮辱。
繡芬努力遏製著自己,不準自己再多想。
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由白啟智親口告訴她,紀舒華就是她真正的母親!
她的願望,成真了!
可是經過一天的時間沈澱,繡芬漸漸冷靜下來。
聽白啟智的言辭,他顯然誤會了什麽,對繡芬和沈惠惠產生了很多的誤解。
什麽“見不得光的心思”、“陰謀詭計”等等用詞,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從中作梗,但追根究底,還是白啟智對她們的成見在作祟。
如果白啟智相信她們的為人,一定會好好和她溝通,而不是放下狠話後直接離開,半點也不給她顏麵。
現在,白啟智的態度已經表達十分明確了。
紀舒華身體很差,禁不住任何刺激,所以真假千金的事情,白家上下都瞞著她,她並不知情。
白啟智也不希望繡芬將這個真相,告知紀舒華。
他拒絕繡芬接觸紀舒華,不準繡芬再和白家人有任何瓜葛,否則哪怕麵對李國傑,他也不會有任何退讓。
說得這般決絕無情,繡芬再腆著臉上去,不僅丟了自己和惠惠的臉麵,而且萬一真的引發什麽不好的後果,不論是紀舒華出事,還是沈惠惠出事,都不是繡芬願意看到的。
小時候沒有在白家長大,長大後也沒辦法重新進入白家。
她終歸於白家無緣。
想到這,繡芬的手輕輕撫摸過油畫書籍和顏料,最終停留在了刺繡上。
柔軟的繡布,細密的針線,即便很久沒有觸碰,依然熟悉得令她的靈魂都在顫栗。
這一年來,繡芬去畫館的次數雖然不多,但在裡頭學習的歡樂時光,美好得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而夢再美,終歸是要醒的。
刺繡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錢。
……
與去年相比,今年的夏天寧靜祥和。
兩個月的暑假猶如箭一般飛過。
伴隨著沈惠惠開學,繡芬終於又有了自己的時間,帶著顏料再次來到畫館。
不同以往過來學習,這一回,繡芬是過來告辭的。
平日裡繡芬來畫館十分勤快,自從暑假後,漸漸地就不怎麽來了。
別人還沒什麽感覺,唯有紀舒華來了兩次都沒見到人,著急得不行。
現在好不容易把人盼了過來,大家才剛打算把這件事告訴繡芬,結果怎麽也沒想到,第一句聽到的就是繡芬的告別。
她竟然以後都不打算來畫館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繡芬。
“為什麽啊,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嗎?”
“畫館有人欺負你嗎?”
“還是油畫太難了?”
“又或者是經濟問題?”
“這一年來,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就這樣放棄也太可惜了!”
“有什麽困難告訴我們啊,大家一起想辦法,我們這麽多人,一定可以解決的!”
繡芬的目光一一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沒什麽困難。”她搖了搖頭道,“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油畫這個隻是興趣愛好而已,實在是顧不過來了。”
“那就算現在很忙,以後也可以抽出時間過來啊!”
“對啊!我們這裡也不是天天要報到的地方,大家都是因為興趣愛好才聚在一起的,有空過來就行了。”
“紀老師老師上次來還一直問你的情況呢,要不你先別走,我去聯係一下紀老師,你們見一麵再說別的啊!”
繡芬一聽紀舒華要來,立即連連搖頭。
不知道紀舒華是自己的母親,她和紀舒華就是兩個無話不談的投緣人。
然而現在知道了真相,繡芬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紀舒華了。
她也無法想象紀舒華知道真相之後的畫麵。
既然白家不歡迎她,她和沈惠惠注定不能回到白家,那和紀舒華之間,也沒有再見麵的必要,以免節外生枝。
想到這,繡芬不再耽誤,立即選擇告辭。
大家見她態度堅決,無奈之下也隻好作罷,目送著她離開。
就在繡芬即將踏出畫館的這一瞬間,恰巧拐角有個身著旗袍的女性迎麵走了進來,如此近的距離,連人都看不清,更躲閃不及,兩人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一塊兒,一同摔倒到了地上。
繡芬心神不寧,摔得重一些,還好對麵的人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扶住繡芬,才避免繡芬的腦袋磕到尖銳的角落。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對方顯然也被這驚險的一幕嚇到,連忙道歉。
“沒事,沒有撞到。”繡芬說著,擡起頭。
當兩人對視上的那一瞬,彼此都是一楞。
………………
與此同時,京都的另一端,紀舒華也在找去年壽宴上賓客的名單。
壽宴是白棋和白書舉辦的,賓客名單自然也得找他們要。
白棋和白書剛應對完姚鈴,轉頭發現紀舒華也在找他們要這個,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一個壽宴名單麽,還是去年的,怎麽一個兩個的都要這個?
要是別的宴會名單就算了,偏偏他們兩去年舉辦壽宴的時候為了撈財,做了不光彩的事情。
找他們要壽宴名單,就跟揭他們的老底似的。
要是旁人找他們要這個,白棋和白書鐵定要把人轟出去。
偏生要名單的,不是姚鈴就是紀舒華,壓根沒法拒絕。
紀舒華的事情,就是白啟智心中的頭等大事。
白棋和白書雖然是紀舒華的兒子,但很清楚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是遠遠不如母親的。
母親現在身體不不好,全家人麵對她的時候都很小心謹慎,深怕一個不小心刺激到她。
白棋和白書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為了謹慎起見,兩人沒有立即交出,而是征詢了白啟智的意見。
“她要就給她看,把給姚鈴的那一份傳給她就行了。”白啟智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說完後,又留下白書吩咐了幾句。
白書聽完白啟智的話,一臉莫名其妙。
不過白家現在還是白啟智掌權,白啟智既然吩咐了,他照做就行了。
有老父親在上頭頂著,平日雖然十分礙事,但不得不說關鍵時刻,倒也無責一身輕。
白書沒說別的,很快點頭應下來。
紀舒華拿到名單後,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她要找的名字。
紀舒華要找的不是別人,正是繡芬。
她身體不好,常年不方便出門。
自從畫館開業遇到繡芬之後,紀舒華本來因為病痛折磨,逐漸平靜的心一點點被點燃。
和繡芬在畫館裡相處鉆研,仿佛又讓她重新回到年輕時候,專心鉆研油畫的歲月。
紀舒華十分享受這樣的時光。∮思∮兔∮網∮
往年一年都不一定出去一趟,自那之後出門的頻率變高了不少,逐漸變成了半年出去一趟,幾個月過去一趟,甚至一季度就跑一次。
以紀舒華現在的身體情況,這已經是她能去的極限了。
原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又歡喜地一直過下去,直到前幾天她去畫館才知道,繡芬已經兩個月沒來畫館了,就像是人間失蹤蒸發了一樣。
紀舒華算了算時間,七月初,那豈不是自己和繡芬見了一麵後不久,繡芬就不來畫館了?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最後一次見麵的情形。
因為時間緊張的關係,兩人匆匆聊了幾句,繡芬上樓拿顏料,紀舒華在小區外頭等她。
原想著等繡芬
把顏料拿下來後,再討論幾句。
沒想到才剛站上片刻,紀舒華身體就逐漸吃不消。
一陣風吹來,猶如針一樣紮進了骨髓裡,紀舒華隻好匆匆離開。
臨別前,繡芬顯然是十分擔心她的,還給她塞了些自己做的糕點。
紀舒華因為生病的緣故不能吃這些,隻能放在鼻下聞一聞過癮,心裡想著這次收了繡芬的糕點,下次要回什麽樣的東西給她呢。
她的藏品裡有一顆上好的海水珍珠,也不知道繡芬是否會喜歡。
然而紀舒華怎麽也沒想到,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從畫館出來後,紀舒華試圖去繡芬的小區樓下轉轉,看看能不能碰得到人。
可惜她雖然知道繡芬住在這個小區,但卻不知道具體位置。
就像繡芬從來不問她家中的人和事一樣,紀舒華也從來沒主動問過繡芬的家庭情況。
畫館內的人都是如此,當事人願意說就說,不願意的話,大家也不強求,學術氛圍濃厚,才能長久地友好交流。
在繡芬家的小區附近等候了片刻,沒等到人後,紀舒華決定返回白家想辦法。
既然在外頭找不到,那就從白家下手。
當初她們是在織星園相逢的,白家賓客名單內,很可能會有繡芬的信息。
令紀舒華意外的是,找了好幾遍下來,竟然都沒看到繡芬的名字。
繡芬竟然不是白家主動邀請的賓客,那她為什麽會出現在織星園中?
回顧起往日的點點滴滴,紀舒華心中疑竇叢生。
……
紀舒華身體不好,吃完東西後要很久才能消化,否則食物囤積在胃部,一整天都輾轉反側無法安眠。
為了讓紀舒華舒服一些,白啟智親自聘請了按摩師教導他手藝,他學了不少消食緩解的手法,每天雷打不動陪伴紀舒華吃飯,飯後散步,然後幫紀舒華按摩。
一開始紀舒華還不大好意思。
他們這個年歲的夫妻,都是妻子伺候丈夫的,哪有丈夫跪在床邊,彎腰低頭像個小娘子一樣幫老婆按摩,伺候老婆入睡的。
實在不行花高價聘請按摩師按一按就好了,白啟智做生意那麽忙,人前是個大老板,人後回家還要照顧妻子,實在是太委屈了。
但白啟智堅持要這樣做。
按摩師再專業,也是陌生人。
充滿關心與愛護的照顧,和拿錢辦事,是完全兩種不同的體驗。
如果是涉及到專業的動刀縫合醫學領域,白啟智還不敢托大。
但隻是日常按摩,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白啟智自然想要給紀舒華最好的。
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