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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人,也許他們現在才剛剛到?

“哪能啊,雨太大,火車中午就停了,不過火車站旁邊,不是有條貫穿全縣的護城河麽,據說早晨下了暴雨以後,不少人被沖進河裡,沿著河一路流下來,運氣好的被攔住救下,運氣不好的就……”

“一開始還把人送去縣醫院,後來縣醫院爆滿,送上去也麻煩,就索性把人都放在火車站了。”

“還好火車站裡正好有幾個出差的醫生,關鍵時刻搭把手救人一命,不過受傷的人太多了,救都來不及,我下午過去的時候,還看到滿地躺著人呢。”

“那條河經過了火車站,在汽車站附近也能看得到,就在前麵,姑娘要去看看嗎?”

“找了一天沒找到人,也許你要找的人,會不會在裡麵啊?”

沈千恩今天也去火車站走了一趟,不過是早晨去的,等她全縣繞了一圈在回來時,天都黑了,所以沒再去火車站,直接回到汽車站來了,沒想到火車站裡竟然還發生了這些事。

她猶豫了一下,看著前方距離自己不遠的河岸,從這個位置沒法下水,隻能靠著護欄看一看,倒是十分安全。

沈千恩試探地往前走了幾步,拿出手電筒隨意照了一下。

下一秒,便見一具渾身扭曲的屍體,沿著河水漂了下來……

沈千恩雖然活了兩世,但一直都生活在淳樸的農村和奢華的豪門中,哪裡親眼見過屍體,整個人一懵,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瞬,她感覺有什麽東西碰到了她的腳。

沈千恩低下頭,便見不知什麽時候,腳邊竟然多了一隻手!

手的主人此時躺在墻角,渾身都是汙血,臟兮兮地泡在泥裡,臉上,頭發上,也都是惡心的汙泥,看得讓人想吐。

沈千恩尖叫一聲,接連的驚嚇全都轉化為了憤怒,她跳起來拎起傘拚命地打了幾下,把一旁的箱子被打落,重重壓住了那個人。

直到看不到任何和人有關的東西,確定這些東西不會礙到她碰到她後,沈千恩才尖叫著跑回原地。

見大家還站在原地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沈千恩嚇得魂都快飛了:“屍體……我看到了屍體……”

當天晚上,沈千恩住進了她早就預定的房間,一整晚都沒睡好。

她並不知道,那被壓在箱子地下的人,並沒有死去。

腹部傷口汩汩流著血,因為泡在水裡太久,體溫流失外加上傷口感染,令倒在地上的男人幾乎無法動彈。

箱子壓著他的身體,擋住了他唯一的視線,男人昏昏沈沈地躺著,連拿開箱子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憑靠一絲求生的本能,用唯一能動彈的手指,不斷敲擊著箱子,發出響聲。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像是一輩子那麽漫長,久到男人幾乎快要放棄陷入昏迷的時候,耳邊突然出現了嘈雜的聲音。

有男有女,似乎在朝著他的這個方向走來。

不過走了一陣後,大部分人都停了下來,隻剩下一道腳步聲傳來,並且距離他越來越近。

男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敲了箱子一下。

可惜他運氣不大好,敲擊的聲音恰好和那個人的腳步聲重疊。

那人似乎沒有聽到他的求救聲,很快從他身邊走過。

男人看著眼前的黑暗,眼中最後一絲光亮漸漸暗淡下去。

就在他即將閉上眼睛的那一瞬,原本已經走開的腳步聲忽然一頓。

腳步聲的主人似乎注意到了什麽,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後,竟然又慢慢返回,略微有些遲疑地停在了他的身邊。

下一瞬,箱子被人掀開。

手電筒的光亮刺破黑暗,照亮他的雙眼,男人吃力地擡起眼皮,終於看到了腳步聲的主人。

一位瘦弱的少女正低下頭,震驚地看著他。

“紀醫生,這裡還有個人!”

少女高喊道,清脆的聲音在黑夜的河岸邊蕩開,這是男人在昏迷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第36章

◎一更◎

當初從福水村到省城, 是周先生開車將繡芬和沈惠惠送過來的。

這個半個多月來,沈惠惠離開別墅出門幾次,不過隻在省城內活動。

周先生臨時有事離開, 繡芬又要趕工刺繡,這回則由沈惠惠一個人獨自乘車回去。

一開始繡芬堅決反對。

從省城回到福水村長路漫漫, 中間需要轉車好幾次, 光是想想,繡芬自己都害怕, 更何況沈惠惠一個半大的孩子。

不過這半個月來,沈惠惠已經用她的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她能理解繡芬作為一個母親對孩子遠行的擔憂, 因此特意找了個時間, 和繡芬好好談了一下,告訴繡芬她回路的路線, 計劃, 時間安排等等, 讓繡芬放心。

在沈惠惠的努力下, 幾次之後, 繡芬終於勉強答應, 但強烈要求沈惠惠每到一個地方,必須要及時打電話給她匯報。

沈惠惠原本隻打算帶一千塊錢回去, 這一千塊錢是給沈千恩的生活費, 畢竟她一個人在鄉下和沈勇一起生活, 日子肯定不好過。

最後在繡芬的強烈要求下,沈惠惠多帶了一千, 這多出來的一千, 則是沈惠惠自己在路上開銷時用的。

九十年代的錢比幾十年後要值錢得多, 按照沈惠惠估計, 她這回去一趟,不算車費的話,路上花個一百塊錢頂天了,多帶一千塊錢,純粹是讓繡芬放心。

怎麽也想不到,後麵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

進入火車站,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人潮,還有在後世早已經被淘汰的綠皮火車。

沈惠惠隻坐過動車和高鐵,基本是一人一位,寬敞、舒適、快捷。

她看著眼前的綠皮火車,心裡已經做好了內部條件和後世沒法比的心理準備,但當真正進去後,沈惠惠才發現,這個年代出行,遠比她想象中要更加艱難痛苦。

後世的動車高鐵,窗戶全封閉,車門隻有在規定時間內短暫打開,方便遊客上下車。

遊客上下車的時候,也大多自覺禮讓,秉著先下後上的原則,車上的人陸陸續續從不同的車廂出口走出來,車外的人一個接一個進入,井然有序,大家都十分舒適。

而九十年代的火車站,還沒有這麽嚴格的規定。

因為出行人數實在是太多的緣故,更多的時候都是人擠人。

最讓沈惠惠震驚的是,火車的窗戶可以隨意開啟,在上車的過程中,她甚至看到有人為了追求效率,直接從窗戶裡翻出來爬進去的……

震驚過後,眼看著爬進去的人很快找到位置,還夾在人群中的沈惠惠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站在這樣的人潮中,哪怕是個魁梧大漢,都會被擠得找不到方向,更何況沈惠惠這樣瘦小的人,基本隻能隨著人流行動。

等好不容易被後麵的人推上車,沈惠惠蹌踉著腳步找座位,感覺自己分分鐘要虛脫了。

就在這時,一雙手扶了她一下,將差點摔倒的沈惠惠給扶了起來。

沈惠惠一邊道謝,一邊擡頭。

當雙方看到對方的臉後,兩人都楞了一下。

扶著沈惠惠的,是一位麵目和善的老爺爺。

老人家頭發花白,皮膚很白,滿臉都是皺紋,但卻有一雙非常清澈明亮的眼睛。││思││兔││網││

沈惠惠看著老爺爺,總覺得老爺爺看起來慈眉善目,像是在哪兒見過,但她可以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

而老爺爺也略微有些驚詫地看著沈惠惠。

巴掌大的小臉,黑白雙明的杏仁眼又大又圓,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幾乎瞬間勾起了他腦海中那些久遠的回憶……

“謝謝爺爺。”沈惠惠連忙道。

老人家看起來上了一定年歲,自己都不一定站得穩,還伸出手來扶著她,感覺身後還有人朝這邊擠來,沈惠惠趕緊一手扶著老爺爺,另一手反手將老爺爺的手也握住。

一老一少在人群中互相扶持著前行。

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單獨走,都容易跌倒,但互相扶著彼此,卻穩了許多。

好不容易來到座位區,不論是老爺爺還是沈惠惠,都舒了一口氣,老爺爺看了看四周,見隻有沈惠惠一個人,忍不住問道:“小朋友,你的家長呢,還沒上來嗎,要不先找個地方坐下,等大人上來?”

沈惠惠因為身體先天不足的緣故,看起來比同齡人要瘦小許多。

都不用和別人比,光站在沈千恩旁邊,兩人就感覺差了好幾歲。

不過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當做小朋友,還是要家長陪同的那種。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是自己一個人坐車的。”

“一個人?”老爺爺微微皺眉,顯然十分不讚同,家長竟然讓這麽瘦弱的孩子一個人乘坐火車遠行。

暫且不說這人潮推搡,火車站裡魚龍混雜,騙子小偷甚至連拐賣的人都有,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被壞人盯上怎麽辦?

“那你有訂座位嗎,爺爺送你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老爺爺說著,深怕沈惠惠覺得他是壞人,先報出了自己的座位。

讓人意外的是,沈惠惠和老人家居然在同一車廂,座位也挨得很近。

“這麽巧,那敢情好,這一路就和爺爺坐一起,免得碰上壞人!”老爺爺高興地說著,拉著沈惠惠朝他們的座位走去。

原本沈惠惠還以為老爺爺隻是說的客氣話,然而直到坐下後才知道,老人家竟然不是一個人出行的,他們似乎是一個團隊出差,老爺爺是團隊中的核心領導人物,隻是上車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群給沖散了。

團隊中一共六個人,買了六個座位,沈惠惠的位置正好夾雜在他們中間,都是自己人的緣故,於是沈惠惠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老爺爺的身邊,一個靠窗的絕佳位置上。

一路上確實如老爺爺所說,有他照拂,沈惠惠根本不用和其餘的人接觸,也徹底杜絕了碰上壞人的情況。

火車車速較慢,到達目的地還有好幾個小時,老爺爺將一些小孩愛吃愛喝的東西,擺在沈惠惠麵前,確定她伸手就可以拿到後,便轉過頭和身邊的人小聲交談起來。

一開始沈惠惠盯著窗外的風景發呆,並沒有留意老爺爺和其餘的人在說些什麽。

但漸漸的,“腫瘤”、“手術”、“排異反應”等等專業的詞匯傳入耳中,沈惠惠雖然不是醫生,但家裡畢竟是買醫藥的,對這些詞較為敏[gǎn],注意力不自覺就被老爺爺吸引。

老爺爺和另外幾個年輕人交談的時候,時不時會用到專業術語,沈惠惠聽得比較吃力。

不過聽的時間長了,沈惠惠逐漸聽懂了一些。

原來在座的幾位,竟然都是醫生。

他們在討論一個病人的治療方案。

從手術前期,到術後情況,病人身體恢覆狀態,聊著聊著,連中醫的法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