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1 / 1)

到下午三點的魔術秀,木揚都話少得可憐,一直愣愣出神,眼裡沒什麼光亮。

因此當魔術秀結束後,木揚都沒注意到,自己直接被解彆汀帶回了房間,而不是去下一個玩樂的地方。

解彆汀關上門,給他倒了杯溫水:“你不高興。”

是陳述句,但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

木揚張了張嘴,有些無措。

他覺得自己沒有不高興,可又確確實實能感受到自己不對勁。

他不知道要怎麼跟解彆汀解釋,自己會因為早晨那幾句對話而讓情緒跌入穀底。

【“看的什麼?”

“書。”】

明明不用糾結的,反正他也不愛看書,解彆汀就算回答了也沒什麼作用。

可還是不得勁。

就是那種‘他好像不太願意與我分享生活’的那種難受。

明明是兩個人的旅遊,他卻還帶書出來,是怕是和他一起太無聊打磨時間嗎?

木揚清楚這可能隻是習慣,出門帶本書也沒什麼,哪怕是睡前看幾章也不耽誤什麼,不過是多年養起的良好習慣罷了。

可他控製不住自己往低穀發散的思緒。

木揚不知道自己到底發什麼神經,明明以前不會這樣。

可現在,解彆汀或是父母隨意的一句話,都能讓他往負麵去聯想。

心臟和身體都很不舒服。

他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一雙無形的手在裡麵不斷攪和著,而他在漩渦裡越陷越深,雖然有人在拉著他,但隻要漩渦微微轉動一下,他就又回到原位了。

“木揚,你在不高興。”解彆汀緩慢地重複了一遍,這次語氣中的不確定徹底消失。

木揚碾著指尖,低下腦袋。

“為什麼?”解彆汀撫了下心口,緩緩地說,“木揚,我有病……”

“……”木揚抬眸微怔。

一個身體健康的人當著你的麵很認真地說“我有病”——明明是個很滑稽的場麵,但木揚偏偏就覺得酸澀難耐。

解彆汀頓了下沒再說,而是捏正他的下巴,認真說:“我不知道是哪裡讓你難過,但你要跟我說,我會改。”

“……沒有。”木揚抬手撫平解彆汀的眉頭,嘟囔著,“是我的問題。”

說著是自己的問題,但其實眼睛都紅了,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樣。

木揚沒說違心的話,他是覺得自己太矯情,從回到五年前開始,從解彆汀找上他開始,自己就像是被一具墮落的靈魂附體了一樣。

或許從前世更早以前就開始了,從身世暴露的那一刻,從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那一刻,從他到死都沒感受到解彆汀的一點喜歡那一刻起,他就不對勁了。

可他怎麼都控製不住自己。

木揚像小孩子一樣朝解彆汀伸出手,語氣帶著難過的尾音:“抱。”

被解彆汀沒有任何遲疑抱住的那一刻木揚咬緊了唇,他聽著解彆汀略快的心跳,第一次去想,他的心大概也是病了,或許病得比解彆汀嚴重。

可又好像不那麼嚴重。

他想要好的,他不想把這個有那麼一點喜歡他的解彆汀推得越來越遠,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不對勁讓周圍所有人都跟著難過。

解彆汀:“兩個人在一起,最需要的是溝通……”

木揚埋在解彆汀懷裡,吸了下鼻子:“誰說的?”

反正肯定不是解彆汀自己想明白的。

解彆汀:“書裡說的。”

木揚:“……”

一分鐘後,木揚望著手上這本《夫夫之間保持恩愛的一百個技巧》沉默了很久。

他大概真的是個傻逼。

早上解彆汀看得就是這書,他卻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耽誤了一天的美好。

這一天過得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解彆汀說:“粉絲推薦的。”

木揚張了張嘴,扯著嘴角說“對不起”。

他艱難地描述了下自己的心路曆程,自己說著說著都覺得自己又作又蠢。

然後就被自己蠢哭了。

解彆汀輕歎,摟住他捏捏後頸:“彆哭,是我的錯,沒有直接回答你。”

“沒有覺得和你約會很無趣。”

“我很喜歡。”

對於當下的解彆汀來說情緒依舊不太多,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木揚關起來,或是戴上手銬和自己拷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放在眼前。

這樣他的心跳才會穩當,才不會空落落地跳。

第47章 意外

哭過一場的木揚聽話得不得了,哪方麵都是。

白天讓往東絕不往西,不給喝酒絕不多看一眼,晚上也是同樣。讓抬腿就抬腿,不許動就乖乖保持著彆扭的姿態,憋不住了也自己忍著。

令人愉悅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第七天,他們已在回航的路上。

今晚他們要前去最後一項活動——麵具晚宴。

木揚不是第一次見解彆汀穿正裝,卻是第一次看呆住還流了兩滴鼻血。

解彆汀拿起紙巾輕柔地給他擦去,皺眉問:“身體不舒服?我們去看看醫生——”

“沒有。”木揚仰起腦袋止血,“上火了。”

確實上火。

解彆汀雖然不入夜色,卻似乎天生就與黑色登對,柔軟的絲綢襯衫在裡麵做配,頎長雅致的身形被剪裁得體的西服包裹著,寬肩窄腰,修長筆直的雙腿裹在西褲裡,心口是精致的手工刺繡——一隻藍鶴。

解彆汀沒注意他的視線,觀察了十來分鐘,發現木揚也就流了兩滴鼻血,後麵就再沒什麼異樣,臉色看著也正常,他這才鬆口。

“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木揚點點頭:“嗯……”

他注意到,解彆汀使用的袖口也是同樣一對深藍色的鶴。

“我以為你……”

木揚本想說我以為你扔了,想了想還是改了說辭:“我以為你弄丟了。”

解彆汀垂眸看了眼袖口:“沒有,不會弄丟。”

說起這對袖扣,如果不是解彆汀突然戴上它,木揚怕是自己都忘了。

這是他剛意識到自己喜歡解彆汀那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那會兒他才高一,解彆汀已經快大學畢業。

開竅的原因倒也簡單,他們學校有一對高三學長談戀愛被發現了。

這事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影響極大,反倒是兩位當事人非常淡定,在教務處直接開始跟家長談判,反正他們這輩子不可能再娶妻生子了,就算不是跟麵前的這個男生在一起,以後也會是其他男生,但如果是他們的話,至少彼此足夠優秀。

最後他們成功地說服了父母,高三不亂來,並且以不落當下的成績畢業考上大學,就不再阻止他們在一起。

那時候同性婚姻還沒畢業,又是高三這種特殊時期,他們是真的勇氣可嘉。

木揚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在知道這樣的事後心如擂鼓,第一反應不是和同學一起參與八卦,而是給解彆汀打電話。

電話通了後,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乾巴巴地含蓄說:“我想你了。”

其實按理來說挺奇怪的,一個男生對著另一位非親人非兄弟以外的同性說“我想你了”,本就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

可偏偏另一位當事人心裡有病,感知不到這種奇異的感情,也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對,隻是說畢業典禮結束再回去。

結果畢業也沒能回來,而是直接去劇組拍戲了。

與此同時,木揚在這個高一的暑假,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錢,還偷偷摸摸打了一份暑假工,勉勉強強攢夠了那對袖扣的錢。

因為木南山說,一位男生畢業以後走入社會,就算是真正成人了,一套正式的西裝必不可缺,最好由父親來替他選購人生中的第一套正裝。

可解彆汀沒有父親。^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那個人不配稱之為父親。

但天地可鑒,木揚真不是想認解彆汀做兒子。

可他身上的錢買不起昂貴的西裝,便宜的他又覺得剪裁不好看,配不上解彆汀。

最後便買了這麼一對配正裝的袖扣,也花了兩萬多。

距離現在整整七年了,袖扣的款式早已過時,但依然精致如昔,也看不出一絲磕碰的痕跡,可以看得出來主人家有好好保管它。

木揚有些鬱悶:“那年你跟我說畢業就回來,結果畢業沒回來,後來我生日你也沒回來,禮物都沒有……”

隨便什麼禮物都好,哪怕是一根棒棒糖,一小塊蛋糕,隻要送的人是解彆汀,他都能開心很久。

或者乾脆不要禮物,隻要解彆汀能回來陪他過生日,其它都不重要。

可是什麼都沒有。

明明他提前一個月就跟解彆汀說了,他還是沒回來。

解彆汀褪下木揚的睡褲,給他穿著譚玨準備的正裝,語氣輕緩:“抱歉,那時候很忙。”

也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不過他有給木揚準備禮物。

“……什麼禮物?”

木揚迷茫地摟著解彆汀脖子,等他給自己提褲腰。

解彆汀微頓:“也不算是禮物……”

但這卻花光了他當時所有的存款,以及他第一部 作品所有的片酬。

他買了兩份保險。

一份是保木揚的大病險,如有意外得了重病將獲得醫療賠付。

另外一份是他自己的死亡險,受益人是木揚。

買這份保險的時候,正是他在劇組發生的第一起意外,當時威亞出了問題,他直接從高坡滾落,身上多處外傷,還好內臟都沒受損,傷得並不嚴重。

那時譚玨便建議他買保險,畢竟現在的演員誰沒幾個保險傍身?

可譚玨沒想到,解彆汀直接買了一份死亡險。

他並沒有太猶豫就填了木揚的名字,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唯二能讓他在簽這份保險時想起的人,一個是母親解之語,一個就是木揚。

能想起解之語也是基於血緣,兩人通話見麵的時間還沒木揚纏著他的時間多。

木揚艱難地問:“你那時候就沒覺得,把這種死亡險受益人寫一個非親非故人的名字……有什麼不對勁嗎?”

解彆汀不明白他的意思:“哪裡不對勁?”

“……”木揚有些挫敗地看著他的眼睛,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保險這種事,正常人都會考慮親人或是愛人,再不濟也是好友。

如果這個人在你心裡一點地位都沒有的話,那為什麼要寫他的名字呢?

木揚心裡有些發酸,可突然又覺得,如果解彆汀那時沒有心裡缺陷的話,是不是有可能和他修成正果?

解彆汀說:“不可能。”

原來木揚不知不覺就問出了口,他心裡倏地一涼,頹廢地低下腦袋,而後卻又聽解彆汀說——

“你那時候才十六歲,未成年,違法的。”

木揚嘴角抽搐,看吧,果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