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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已經結痂的小傷口。

“想和你一起走。”

解彆汀語氣依舊平緩,絲毫不像是剛經曆過生死的人:“疼不疼?”

“……不疼了。”木揚低下頭,有點想哭。

從他醒來到現在,其實過得很壓抑。

明明大家都對真相已經心知肚明,卻又要艱辛地維持著表麵和平,木揚能感覺到,木南山和姚鳶在儘可能地去避開身世的話題,小心地不讓他難過。

可越是這樣,木揚心裡就越疼。

解彆汀醒了,明明知道他不愛自己,可或許是婚姻帶來的丈夫這項身份,讓木揚還是不由自主地在他麵前產生了難過與少許依賴。

解彆汀既沒問他為什麼會跑到山上去,也沒問他躲在了哪裡,隻是坐在床邊,抬起手摸了下木揚的腦袋:“下次不要這樣了,我找不到你。”

木揚被摸得渾身一顫,記憶中解彆汀還從未這樣親昵地對待過他。

即便是前幾日的擁抱,也終究是少了點味道。

他抬眸看向解彆汀蒼白的唇色,張了張嘴好半天什麼都沒說出口。

醫生說解彆汀這種狀態應該持續很久了,可木揚竟然無跡可尋。

他這才意識到,解彆汀對外的形象一直都太強勢而從容,沒有誰知道他的難受和不舒服。

即便是和解彆汀結婚五年的木揚,他對解彆汀的了解竟然和彆人沒差多少。

他不知道解彆汀有沒有生過病,前世他的心臟是不是也不舒服?

又是因為什麼導致的不舒服?解之語離世帶來的刺激嗎?

一貫以來解彆汀對外都太鎮定自若了,讓人無法想象他脆弱難受的模樣。

“解彆汀……我不想回去。”

木揚有些難過地問:“你一個人好好的不行嗎?”

大概是不行的。

解彆汀沒把心裡的話說出口,他隻是低緩地說:“木揚,你那天說,不讓讓你覺得我也愛——”

木揚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說了。”

解彆汀愣了下。

木揚捂了兩秒又覺得燙手似的,急匆匆地鬆開:“我說那些不是要拿病威脅你,我隻是……”

隻是什麼呢?

是不想讓自己產生誤解還抱有希望,也不想讓解彆汀因為病對他產生同情。

他要的不是生病之下解彆汀施予的幾點溫柔與耐心,他要的是喜歡和一輩子。

可解彆汀給不了。

那他就一點都不要。

“你不要有負擔——”

“不是負擔。”

解彆汀打斷他的話,不再繼續前麵的話題:“不想離開就不離開,我陪你。”

木揚心口一顫,茫然看他。

*

解彆汀真的說到做到,要陪木揚留在這邊。

出院是九天後的事了,木揚自己收拾著東西,遲疑了好久才說:“媽,我想留在這裡。”

木南山因為工作問題不得已之下提前回去了,他的意思是木揚和解彆汀出院後直接回京都,在他們那住一段時間,畢竟解彆汀又不是護工,也不會照顧人,有他們在會方便很多。

姚鳶沉默了一會兒:“媽媽機票已經買了。”

木揚低著頭:“我暫時不想回去,你們都要工作,太辛苦了。”

姚鳶心頭一哽,木揚何曾這樣跟她說過話:“有阿姨在。”

木揚頓了頓,突然聲音很輕地說:“我不會打擾她的。”

病房內瞬間安靜。

兩人都清楚,這個“她”指的是誰。

姚鳶紅了眼眶,又氣又心疼,恨不得拉著木揚臭罵一頓,她怎麼會這麼想他?她不想讓他留在這裡怎麼可能是怕他去打擾喬媛?

在這裡吃住休養都是問題,哪有家裡舒服?

可他們的感情顯然已經有了難以修複的裂痕,姚鳶一肚子的話都憋了回去,嘴唇顫了半天也隻是說:“媽從沒擔心過這,想讓你回去隻是怕這裡休養不好……”

木揚固執道:“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輕吐一口氣:“你實在想待在這就待在這裡吧,媽媽……”

她本想說媽媽陪你,可又怕木揚誤會她是為了親生女兒才留下的,隻能咽回去重新說:“那讓小解陪你在這,不然媽媽不放心。”

解彆汀剛繳完費,戴著帽子和口罩正走進來:“媽,我會照顧好揚揚。”

姚鳶借機撇開通紅的眼眶,朝解彆汀點點頭,沒注意有些怔愣的木揚。

他第一次從解彆汀口中聽到揚揚這個稱呼。

姚鳶拉著兩人叮囑了很多,確認他們的住處又叮囑吃食,一定要營養健康,木揚剛出院需要補補,也不能一直躺在床上……

臨走前,木揚注視著姚鳶的背影很久,直到姚鳶回首看他,他才動了動略顯蒼白的唇:“媽,您不去見見她嗎?”

逆著光的姚鳶看不清表情,木揚隻聽見她說:“先不見了,媽媽還沒想好……要怎麼辦。”

解彆汀站在他身側,扶著輪椅:“走嗎?”

木揚微不可見地嗯了聲。

回到解彆汀租房的那座大院,骨折的木揚吸引了一片老人的關愛。

房東甚至直接給他送來一隻處理好的老母雞,讓解彆汀燉湯給他補補。

廚房裡,解彆汀正在做中飯,木揚垂著眸,想了很久才拿出手機,緩慢地打下一行字發送給已經遠去的姚鳶:

——媽,你們不用顧慮我的,是我對不起你們。

他很抱歉,占據了喬媛這麼多年的人生。

前二十多年他已無能為力,但他願意把後半輩子還給喬媛。

“想放在哪裡?”

木揚回神,看著解彆汀手中的一大束玫瑰愣了一會兒:“……為什麼?”

解彆汀:“你之前有說,喜歡玫瑰——”

嘩得一聲,手中的玫瑰被木揚揚手打落。

解彆汀微頓,聽見木揚聲音微顫:“我說了你不要這樣,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我的病不是你的責任,我也不是,扯了離婚證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不需要你做這些!”

“木揚——”

“你這算什麼?哄騙我開心了去做手術嗎?然後再丟下我?”眼淚分彆已經掉落,木揚依舊全力維持著最後的自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負責!我最後一次求你,走吧好不好?”

“解彆汀……我真的很難受。”說到最後一句話,木揚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了。

看見解彆汀的每一天,他都在撕裂,一半向生,一半向死。

木揚轉動著輪椅背過身去,眼神空洞而麻木,溫熱的眼淚卻不斷提醒著他說出了多麼傷人的話。

身後慢慢傳來了遠去的腳步,他眼裡僅剩的一點光亮也慢慢被寂靜湮沒。

*

解彆汀沒有走遠,他來到大院門口,點燃一根煙。

煙霧慢慢升在眼前,如夢境一樣虛幻。

這根煙也沒有抽完便被他熄滅了,他向房東借用了一下水池,仔細地洗了一遍手,還漱了口。

待身上沒有煙味後,他重新回到房子裡,走向角落的陰影處。

木揚緩慢抬眸,解彆汀正帶著日光朝他走來,輕輕抱住他:“沒有不愛你,我隻是不知道……”

解彆汀頓了頓,似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他貼著木揚的發絲半晌後說:“他們說這是病,我有在看醫生,你……”

你能不能等一等?

解彆汀呼吸微緩,他想要的很簡單,隻是木揚好好活著,怎樣都好。

他要離開也好,要離婚也沒關係。

既然難以讓自己如願,那就儘量讓一切都如木揚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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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擦澡

木揚怔愣地接收著這些陌生信息。

解彆汀直接把手機給了他,和醫生的聊天記錄便這麼直白地袒露在木揚麵前。

他第一次接觸這類詞彙——情感缺失綜合症。

這些字單獨每一個他都認識,可放到一起後卻變得尤為陌生。

——患者主要表現症狀為情感冷漠,孤僻寡言,缺乏同理心。患者也無法體會快樂、痛苦等情緒,很難感知並接收身邊人的七情六欲,無法對其付諸以關愛與情感上的回應。

木揚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所以他這麼多年的喜歡,其實一點都沒傳遞到解彆汀心裡去嗎?

不是解彆汀不喜歡他,是解彆汀根本沒接收到他的感情。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結婚五年的執拗,就像一顆顆碎石子一樣投進了深邃的大海裡,被吞噬得悄無聲息。

“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木揚無力地抬眸,輕聲說,“我們離婚了,解彆汀。”

解彆汀頓了頓:“離婚協議書已經撕了。”

木揚執著著:“那就重新擬一份。”

解彆汀指尖微動,語速緩慢:“木揚,我想讓你等一等——”

“但你可能等得太久了……如果不願意再等也沒關係,但你要乖一點,要手術,其它都聽你的。”

木揚沒說話,垂眸也不看他。

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解彆汀將衣袖拉下,站起身:“我去端菜,吃飯吧。”

他將飯菜盛上桌,再推著木揚來到洗手池前,給他擠了兩滴洗手液,見木揚在發呆,解彆汀便直接上手幫他洗。

木揚的手介於男生與女生之間,沒有女孩子那麼柔軟,但也沒有正常男性那麼堅硬,更偏向單薄的柔韌。

從小嬌生慣養的他皮膚自然也是極好,掌心掌背都很光滑,骨節分明,手指細長蔥白。

解彆汀的手如他的骨架一樣,更大上一號,冷白色的皮膚與木揚的手穿插在一起看著倒是極為般配。

木揚回過神來,抽出手低聲說:“我自己來吧。”

解彆汀微不可見地頓了頓,從架子上抽出一條乾淨毛巾來:“擦擦。”

今晚的飯菜不算豐盛,但也有兩菜一湯,青椒小炒肉還有清炒洋蔥,湯就是青菜嫩豆腐湯。

這頓飯吃得極為安靜,桌子上隻有筷子與碗碰撞的聲音。

木揚突然出聲:“你不是不會做飯?”

“……”

解彆汀給木揚夾了點菜,許久後避重就輕地說:“學了一點。”

木揚沒再問,靜靜地喝著解彆汀給他盛的湯。

其實木揚沒說錯,解彆汀結婚之前確實不會做飯。

上一世婚後他們家的阿姨最初是不包做飯的,木揚長期叫外賣吃,但又嫌外賣難吃,解彆汀聽了進去,便學了一段時間做菜。

做菜本就不是什麼難事,解彆汀學習能力也極強,基礎的菜色基本看一遍教程也就會了。

那以後隻要他沒出劇組拍戲,白天忙完回家就會時不時下廚做飯。

隻是經常在外麵玩、一直到晚飯時才回來的木揚從未撞見過解彆汀下廚的樣子,一直以為家裡的飯菜是阿姨做的。

這事木揚誤會了,解彆汀也沒提過,後來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