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一遍:“可以讓我拍個照做宣傳嗎?”
木揚愣了一下:“拍什麼?”
小露:“拍手。”
木揚哦了一聲,僵硬地走到拍照區,聽著美甲師指導把手擺住奇奇怪怪的姿勢。
最後美甲師看他太僵硬無奈說:“就雙手攤直吧。”
拍完照片就該買單了,木揚遲疑著沒動,看著那張和母親神似的側臉怔怔出神。
“我先去洗個手。”
木揚逃也似的衝進洗手間,用冰涼的冷水蓋住了眼眶熱意。
剛知道真相的時候木揚是委屈的,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為什麼一朝之間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成了彆人的?
因醫鬨事件他被木南山責罵時再也不敢躲道姚鳶身後撒嬌,父親對兒子恨鐵不成鋼的尋常教導突然就變了味道。
木揚曾不止一次的想,他們該是後悔將他當親生兒子養了二十幾年,養出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他在外麵揮霍人生紙醉金迷時,這個本該享受公主一樣生活的女生拿著兩三千的月薪生活在一個偏僻的小城裡,見不到外界的繁華壯大。
而他的母親是始作俑者,他是幫凶。
要還給她。
木揚知道自己對不起木南山和姚鳶,霸占了他們親生女兒位置這麼多年,也沒儘過一點孝,隻能幫他們提前與女兒重逢。
木揚給自己定了一個月期限,一個月後,他想在最後的時間裡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去玩已經被他放棄好久的攝影。
一個月後,外麵這個女孩會回歸親生父母的懷抱,一切皆大歡喜。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洗手間的門走到前台,卻沒有勇氣直視對方的眼睛:“多少錢?”
“一百元。”
女孩的聲音很陽光,%e8%83%b8口的牌子上寫著“喬媛”二字。
木揚付了現金,他在收銀台前僵立良久,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猶豫許久後,他長舒一口氣:“你好,我能加你微信嗎?以後方便預約。”
喬媛早就注意到這個奇怪隔著玻璃與她對視後就落荒而逃地男生了,當時隻覺得有些眼熟,但卻沒想到不過五分鐘對方又戴著口罩跑了回來說要做美甲。
可說是做美甲,全程又都在偷看自己。
這本該是個讓人不適的舉動,但放在這個男生身上喬媛莫名不覺得反感。
她猶豫了下:“好的。”
—
喬媛的頭像是隻大橘,木揚點開朋友圈,基本都是貓,偶爾夾帶著幾張簡單自拍和鼓勵日常。
他在輸入框裡刪刪減減,最後隻是發了一句:你好,我是木揚。
——我是喬媛。
而後木揚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往常都隻有陌生人搭訕他的經曆,沒有搭訕彆人的經驗。
雖然這並非搭訕,但聊天一樣需要有話題。
木揚隻是想在一個月內,給喬媛一些心理準備。
其實不用打聽木揚也知道,上一世喬媛和木南山他們鬨得並不愉快,因為養母被送入牢獄的事。
偶爾從潘達漿那聽來的三言兩語,也透露著喬媛不僅沒住進木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彆墅,更沒接受木南山和姚鳶哪怕一分錢。
木揚上一世最難受時也曾惡毒的想過,想要女孩不接受他們,想要木南山和姚鳶依然隻是自己的爸媽。
又自私又無恥。
可現在木揚可以不在乎了。
五年時間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他享受了木南山和姚鳶這麼多年的愛,也隻希望兩人以後能好好的,能如願以償。
木揚坐在小咖啡廳裡,望著腳邊喬媛借的雨傘回複了一句:謝謝……傘明天還你。
——不著急,我還有一把。
*
木揚一天沒回酒店,既不想回去麵對解彆汀,也不想回去麵對解彆汀的離開。
兩種結果他都難受,於是隻能在外麵僵持著。
他甚至想過要不要另找一個酒店開房,這樣就可以不用在意解彆汀有沒有走了。
一直到了晚間,暴雨還未停止,木揚靜靜坐在咖啡廳轉角的座位上,透過落地窗去看外麵形形色色的路人。
小城的建築不夠分散,較為擁擠,不知是哪棟居民樓還是餐館開火了,濃濃的飯香隨風飄到鼻尖,對麵的燒烤店裡坐滿了人,說笑劃拳,熱鬨無比。
小推車商販在暴雨中吆喝著,遮陽蓬被暴雨砸得嘩嘩直響,也依然有人衝進去買上一兩道鹵菜或炸串。
所有人都在生活,都沉浸在煙火氣裡。
隻有木揚沒有,飯香與他無關,熱鬨與他無關,那萬千燈火也無一盞為他點亮。
‘無家可歸’這四個字通常用來形容流浪漢、乞丐,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能配上這四個冷冰冰的字。
木揚出神地望著地上暴雨濺起的一朵朵水花,直到一雙筆直的長腿踏在雨中,揚起的積水濺在褲腳上,下半截褲子已經透濕。
視線上揚,是木揚以為已經離開這裡的解彆汀。
對方正打著傘,眉梢微蹙地走在暴雨中,視線在四處搜尋。
木揚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解彆汀或許是在找自己。
木揚努力地再讓自己不要重蹈覆轍,最好是能夠慢慢淡卻這份感情,可心臟總是不爭氣,解彆汀一出現,心臟就不是自己的了。
木揚不知道解彆汀找了多久,但看起來有些狼狽,半邊肩膀已經被傾斜的雨水打得透濕,黑色的襯衫背後也濕了一大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
鞋褲就不用說了,估計能擰出半桶水。
木揚自欺欺人地跟在解彆汀身後,隻是怕他被粉絲認出來沒法脫困而已。
直到解彆汀在一個漆黑的巷子前站了良久,木揚才站在他身後三米開外的位置出聲:“解彆汀,你來這裡做什麼?”
解彆汀回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臉色似乎有些發白。
他看到木揚的那一瞬間似乎愣了一秒,頓了頓才說:“巷子對麵有家KTV。”
解彆汀已經去過這裡唯一的酒吧了,裡麵沒有木揚。
木揚:“……”
解彆汀對他的印象大概也就這般,除了尋歡作樂什麼都不會。
“去KTV做什麼?”
“找你。”
木揚:“你不會打電話嗎?”
解彆汀舉著傘:“打電話你不會回來。”
木揚扯了下嘴角:“你親自來我也不會回去。”
“嗯。”解彆汀換了隻手打傘,“沒有要你回去,但晚上很危險。”
木揚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聽解彆汀這意思,他出來找自己隻是為了保證安全?
不強求他回去,那怎麼保證安全?看著他玩?
木揚盯著解彆汀,發現他臉上清雋的麵容下落下了幾顆豆大的水珠,不知道是雨還是汗,可那傘總不至於漏雨吧?
雖然正值炎夏,但一場暴雨讓溫度下降了很多,熱到流汗也不至於。
木揚往後退了幾步:“你回去吧,我一個男人能有什麼危險。”
木揚轉身就走,暴雨掩蓋了周圍大部分聲音,木揚聽不到腳步聲,但他偏偏有種奇怪的直覺,解彆汀還在身後。
他倏地轉身,和唇色清淡的解彆汀對上視線:“彆跟著我。”
解彆汀沒說話,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木揚氣笑了:“我要去酒吧,你也來?”
但凡解彆汀在酒吧被人認出來,明天的熱搜頭條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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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揚走了一大段,直奔酒吧的方向,等他跟接待人員借火點了個根煙,發現解彆汀還真就跟過來了,隻是麵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口罩。
解彆汀舉著一把黑傘,衣服也都是黑色,黑色的襯衫袖子被風吹得鼓鼓囊囊,站在狂風暴雨中顯得分外孤寂。
木揚煩躁地抽了一口煙,霧氣剛及眼前,就見解彆汀走了過來抽走他手裡細煙:“彆抽。”┆思┆兔┆網┆
第10章 薑汁可樂
“還我。”
木揚眼看著他把煙摁進垃圾桶蓋上的煙灰缸裡熄滅,心裡的火越燒越旺。
前世不是不信他得了絕症嗎?
不是從沒在乎過嗎?現在又是做什麼?
怕被木南山和姚鳶責怪沒照顧好他?
還隻是去儘一個丈夫應儘的責任?
木揚握著拳,和解彆汀並不淩厲的視線對視半晌,還是沒點燃下一根煙。
他氣急地走進酒吧廊道,嘈雜的動感音樂瞬間在耳邊炸響。
今天下暴雨,酒吧裡的人不是太多,大多數都聚攏在舞池裡,卡座散台都沒滿。
木揚瞥了眼身後,解彆汀跟進來了。
隻是他的眉頭一直蹙著就沒鬆開過,不像木揚十分習慣這種場合。
不過雖然是酒吧常客,木揚還從未上過舞池。
他不喜歡被人貼近的感覺,舞池擁擠起來就是人擠人,%e8%83%b8對%e8%83%b8,%e8%87%80對%e8%87%80,背對%e8%83%b8入懷的也不是沒有。
他望著舞池裡瘋狂扭動的人群,突然有些煩躁。
解彆汀會不會覺得他每次也和那些人一樣,在舞池裡輕挑地和彆人調情,恨不得左擁右抱?
木揚轉過身,解彆汀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這讓他的煩躁瞬間熄滅,有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木揚隨意找了個卡座坐下,麵前擺了一排酒杯,每一杯都被斟得滿滿當當。
下一秒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解彆汀發來的信息:少喝點。
木揚環顧一圈,才在一個角落的卡座裡發現解彆汀。
木揚像沒看到那條信息一樣杯裡的液體一飲而儘,隨後又是第二杯,他閒散地靠在沙發上,手自然地垂落在扶手一側,奶白色的指甲在藍紫色的燈光下忽隱忽現。
拿起第四杯時,解彆汀已經出現在他麵前:“彆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今晚酒吧的隱約格外震耳,像是要把人流量流失帶來的熱鬨全靠音樂補回來一樣,木揚隻看見解彆汀的雙?唇開開合合,一個字都沒聽清。
他的手抓著杯口,解彆汀的五指拿出了杯口,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木揚率先鬆手。
解彆汀將酒杯放到一邊,裡麵的液體撒出來了些,他感覺到不對,抬起手指聞了聞:“可樂?”
這次木揚看懂了他的口型:“我喝什麼跟關你屁——”
解彆汀的耳朵格外好使:“彆說臟話。”
木揚:“關你……什麼事?”
屁事兩個字被解彆汀冷淡地一瞥生生堵了回去。
解彆汀就真的隻是來阻止他喝酒的,回角落卡座之前還留了一句:“可樂也不能多喝。”
木揚眼睜睜看著被解彆汀叫來的服務生將端走了大半可樂,隻留了兩杯。
酒不能喝,煙不能抽,就連可樂都被限製,而這份煩悶在解彆汀戴著口罩都能被人搭訕達到了巔峰。
他直接端著一杯可樂走到解彆汀身邊,一屁股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