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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本擁有的,未來也會失去。

他這樣的人消失在世上,估計都不會有人懷念與記得。

嘩啦啦的水流聲中響起一聲低喃:“解彆汀,我不要喜歡你了。”

*

木揚站在鏡子前,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前世最後的日子裡,他對自己的印象就是瘦弱,病氣重重,醜陋又陰鬱。

沒有誰在被病痛折磨時還能保持光鮮亮麗,都是狼狽不堪醜態百出,他也不能例外。

可如今鏡子裡的木揚皮膚白皙,麵容精致,除了眼下因為熬夜帶來的些許青色以外,看著就是一副年輕又鮮活的身體。

難以想象這樣的身體裡藏著要人命的癌症。

剛剛在浴室哭得太久,木揚眼眶紅腫,他穿好衣服走到書桌前,從鎖好的櫃子裡掏出一份文件——是結婚前的離婚協議書。

解彆汀擬定的。

多可笑,大概沒有誰會跟他一樣,結婚前就被準備好離婚協議書,解彆汀早早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對他說:“你隨時都可以離開。”

木揚看著簽名處解彆汀鋒利的字跡,眼眶又是一紅。

書桌上擺著一個日曆,七月二十日這天被畫了一個圈,旁邊還有一個笑臉。

而一旁的相框裡是一張結婚合照,或許解彆汀都不知道,相框的背後其實還有一張便利貼。

他將便利貼摘下來,邊角已經被時光淬染得泛白,那是他年少時的張揚字跡——

我要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結婚,要每天接%e5%90%bb,要抱,要睡在一張床上做小黃片裡的事——要餘生都在同一張桌子上享用一日三餐。

他要和喜歡的人住進同一個戶口本上。

可除了結婚,他一個沒能實現,如今就連婚也要離了。

木揚認真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比結婚時還要慎重,總共十個筆畫,他寫了快五分鐘,每落下一筆心臟都在無聲抗議,疼得心慌。

第4章 消失

【即便選擇放手,木揚也希望解彆汀往後的人生能一路順暢。

但他仍舊帶著過往的霸道,絲毫不希望解彆汀身邊出現彆人。

以解彆汀的性子,這個彆人出現的幾率也不大,孤獨終老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木揚又開始想,沒他這個煩人精在身邊折騰,解彆汀往後的日子得有多單調,未免太寂寞了些。

等他死了,解彆汀還是找個心動的人好好生活吧。

隻要他看不見,就不會難過。】

*

助理江誕開著車,望著後車座上閉目養神的解彆汀欲言又止:“解老師——”

解彆汀閉著雙眼:“嗯?”

“您最近心臟不舒服嗎?”

“沒事。”

“噢……”

薑誕不敢再問,他這會兒剛當上解彆汀的助理沒多久,一言一行都非常拘謹,當然,時間久了他也依然不敢對解彆汀親近。

解彆汀這人仿佛骨子裡就透著一股疏離,對身邊所有人都散發著漠然的氣息,叫人親近不起來。

要說唯一敢在解彆汀麵前撒野的人……

江誕想起前幾日那場稱不上婚宴的婚宴,解彆汀的新婚對象喝得酩酊大醉,直接撲到解彆汀懷裡揪著他領子咄咄逼人地追問:“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解彆汀沒給出答案,但依他這個旁人來看,就算不喜歡,那位小先生於解老師來說也該是特彆的。

“開車專心。”解彆汀清冷的磁音突然響起。

江誕才意識到自己差點闖了紅燈,連忙道歉:“對不起,解老師,下次不會了。”

解彆汀沒並無責怪,他隻是望向窗外,這是一條回家的路。

現在是二十三淩晨,距離他昨日離家已經過去整整二十一個小時。

他突然開口:“江助理。”

江誕嚇得一哆嗦:“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是要辭退你。”解彆汀輕點著扶手,“通常情況下,你太太會因為什麼原因和你離婚?”

“啊?”江誕一呆,隨後立刻反應過來,“我還沒結婚,不過有女朋友,一般來說她跟我說分手都是氣話,基本就是我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惹她生氣了,耐心哄哄就好。”

離婚和分手自然不是一回事,但又有很多相像之處。

江誕膽子大了一點:“您是和木先生吵架了嗎?”

解彆汀微微搖頭:“沒有。”

江誕不太明白,這兩人剛結婚就鬨離婚?這才三天吧……

江誕委婉建議:“您要不哄哄他?雖然我對象是女孩子,但男人有時候也會想被人哄。”

“怎麼哄?”

江誕一噎,發現解彆汀是認真在問隻能絞儘腦汁地想:“我女朋友是個吃貨,一般給她買喜歡的食物就很好哄,再不行就帶一束花,雖然每次口頭都說浪費不喜歡,其實心裡高興得不得了。”

江誕越說越興奮:“結婚後也是需要浪漫的,我都想好了,以後結婚了我也要每個月都給她訂一束鮮花,一周出去吃一次大餐,半年旅遊一次……”

這種美好的婚姻關係並沒有在前世的解彆汀和木揚之間出現,連想象都有些困難。

解彆汀問:“結婚都是這樣?”

江誕有些摸不著頭腦:“看人吧,每對夫妻之間的相處模式都不一樣。”

話到這裡,解彆汀許久沒說話,直到他望及窗外一角:“停車。”

江誕立刻踩下刹車,這條路邊全是賣早點的小推車:“您是餓了?我給您去買。”

“不用。”

解彆汀直接拿起一個口罩下了車,把江誕嚇了一跳,他剛從機場接到解彆汀,這裡是回家必經的大學校區,到處都是青春洋溢的年輕男女,以解彆汀的知名度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江誕立刻撐起一把遮陽傘跟上,多少幫解彆汀擋了些注意力。

解彆汀:“您好,幫我來一份章魚小丸子。”

攤主:“大份還是小份?”

解彆汀:“大份,不要番茄醬。”

“好勒!”

江誕傻眼,經紀人沒告訴他解彆汀還喜歡吃這玩意兒啊?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您是給木先生買的?”

“嗯。”解彆汀接過攤主遞來的章魚小丸子,“謝謝。”

“不客氣,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攤主擺擺手。

兩人回到車上,江誕鬆了口氣:“您下次可不能這樣了,被認出來就不好走了。”

“不會,她們很禮貌。”

“那是您沒見過瘋狂的粉絲。”江誕笑起來,感覺和解彆汀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解彆汀也隻是一介凡人,和平常人一樣,會因為惹伴侶生氣而苦惱,還不端架子,目前看來比想象中的好說話。

解彆汀看了眼前方的花店:“麻煩幫我買一束花。”

江誕立刻接話:“包一束紅玫瑰?”

解影帝現學現用得倒是快。

“……好。”

江誕熄火下車,不過十分鐘就回來了,包了一束很精美的玫瑰,大到能遮住他的上半身。

江誕:“給您拿了五十二朵。”

解彆汀嗯了聲,在江誕遞過來之前說:“放前座。”

*

機場到小區共耗費了一個小時時間,停好車的江誕跟解彆汀道彆,解彆汀這幾天的通告都推掉了,他也能輕鬆很多,隻要回家等下一次傳喚就好。

解彆汀小心地拿起玫瑰花外麵的包裝紙,外麵還裹了一層黑色蕾絲。

家裡和他走之前沒有任何區彆,解彆汀直接上了二樓來到主臥。

裡麵靜悄悄的,一點聲音沒有。

他本已經轉身,但觸及手上的章魚小丸子還是敲了下門:“木揚?”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沒有回音。

房門並沒有反鎖,解彆汀將其推開,卻發現床上一片整潔,淡青色被褥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看起來就像是沒人光顧過。

現在是早上九點,並不是木揚的起床時間。

窗戶前的書桌上,有一份白色的文件擺在那裡,上麵還有一張便簽紙隨風飄著,沙沙作響。

解彆汀似有所感,在門口站著許久沒動。

過了半晌,他先轉身回到樓下拿上來一個花瓶,將玫瑰插入其中。

解彆汀冷白的皮膚上泛起了紅,他並沒在意,緩緩走向書桌前,看向那份他曾經親自擬定的協議書。

陽光在紙張上撒下斑駁的光暈,映得簽名處“木揚”二字有些刺眼。

便簽紙上也是木揚秀氣的字跡——

【離婚的事和肺癌的事都先彆告訴爸媽,我平時會聯係他們。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其實下麵還有兩行字體,但卻被塗黑了,還有水漬暈染的痕跡。

解彆汀用著僅有的想象力明白,木揚可能是哭了。

他再轉過身回顧這間婚臥,很多東西都不見了。

比如床頭那個放著他們結婚合照的相框,比如書桌上木揚為自己定製的專屬日曆,比如牆上木揚畫得十分抽象的火柴人,一個是自己一個是解彆汀……

解彆汀走進浴室,裡麵本由木揚親自采購的情侶洗漱用品也變成了個人款。

除了那份離婚協議書和便簽紙以外,木揚將自己在這個房子所有的痕跡都抹了去,就好像這裡從未出現過另外一位主人。

解彆汀重新回到窗前,蔥白的指尖在那份冰冷的離婚協議書上輕輕摩挲著。

帶著灼意的陽光鋪上了他黑長的睫毛,在眼下撒出一片晦暗不明的陰影。

*

“彆汀,彆強求自己喜歡彆人,也彆強求彆人愛自己。”

“感情不是得到與占有,最重要的是自由和尊重——彆和你父親一樣。”

解彆汀倏地睜開雙眼。

昨晚他在手術室外等到淩晨三點,終於攔到腫瘤專家李冼傲,商議之下得到了一場插入的手術名額,即便如此也要在三個月後。

隻要不亂來,肺癌早期的擴散不會太快,三個月等得起。

可如今木揚離開了,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撫了下心口,久久未動。

離婚協議書是他予給木揚的婚姻自由,也遵從了母親口中的尊重。

如今木揚選擇離開,他不該——

可木揚生病了……得找回來。

……

“未來三個月的工作全部取消。”

經紀人譚玨差點破口大罵:“??你結婚也用不到三個月的婚假吧?下個月底你還要進燕導的劇組——”

解彆汀語氣淡漠:“走違約流程。”

譚玨腦殼都疼:“……解彆汀,結個婚讓你魂結丟了?燕導的戲就衝著獎項去的,你也不要了?”

“抱歉,有更重要的事。”解彆汀說著道歉,語氣卻沒有絲毫起伏。

譚玨沒好氣道:“你結婚的事我沒多勸,可你也不能連事業都不要了,我就不懂了,度蜜月一個月還不夠嗎?還有什麼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