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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嗎?你媽住院時住的是幾人病房,有印象嗎?”

“我不是給你爸找借口。”司彧見他怔怔答不上來,就語氣溫和的解釋,“隻是從常理推測,家裡有人病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沒治好去世了,估計花的錢不少,那時候好像醫保也不如現在,也許你爸拚命賺錢跟這些有關呢?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我怎麼想?他們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媽住院一個禮拜了,都沒人跟我說,我想家,自己翹課溜回去,還挨了頓揍……”

“我明白,你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兒,父母就是你的整個世界,他們不告訴你的事情,你很難知道。但是,老孫,你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兒了,馬上成年的人,難道還要用小孩子的心態來麵對這一切嗎?”

司彧語氣一直非常溫和,“如果你心裡一直糾結這事,為什麼不能主動問你爸爸,當年他到底在忙什麼,怎麼都沒空去看你?”

“你以為我沒問過嗎?我小時候就問過,他說他要賺好多的錢,要換大房子給我和爺爺奶奶住、讓我們要什麼有什麼,我說我什麼都不要,隻要爸爸陪我,你猜他怎麼說?”孫嘉盛譏笑一聲,“他罵我沒出息。”

“他這不就是告訴你在為你賺很多錢麼?恰恰證明他很在乎你啊。”司彧耐心勸導,“而且你那時候還小,他可能怕你聽不明白,才說的這麼簡單,現在你長大了,再去問,也許就會得到其他答案了。”

孫嘉盛不作聲,司彧看一眼跟他隔了兩個人的燕麓之,繼續說道:“你所在意的不管你,其實是指情感上的關懷吧?你爸爸這一點確實做得不夠,尤其你媽媽不在了,他本該給你雙倍的愛才對。但是,我們也要站在父母的角度考慮一下。”

“他們也是普通人,精力有限,如果他真的像很多故事裡講的那種爸爸一樣,又當爹又當媽,將精力大半傾斜在家庭上,工作隻能隨便做做,那你家現在是什麼樣,你能想象嗎?或者你寧願家境清貧,但是父子感情親密無比?”

寧磊突然插嘴:“我可不願意。”其餘幾個人都看他,他左右看看,“看我乾嗎?實話!做窮人有什麼好?連個藝考輔導班都上不起!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貧賤夫妻百事哀,父子也一樣嘛。”

鐘曉婉微微皺眉,她不太讚同寧磊的觀點,但也不好反駁,隻等司彧繼續說。

“是這樣,對於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家庭就是我們的起跑點,我們都因家庭的原因,從小就能上更多的興趣班、有更寬闊的眼界、能接觸到更高層次的人,我們就是比很多同學起點高,這是事實。”

司彧看著孫嘉盛,“給你更好的物質環境,這就是你爸對你的愛。你整天和他吵架頂嘴,他什麼時候缺過你錢花?你覺得這些不夠,那就好好和你爸說,就像寧磊說的一樣,你是兒子他是爸爸,你服軟不丟人。”

“就是!何況還是個有錢的老爸!你看我,平常嘀咕歸嘀咕,到我爹跟前,我還不是老老實實?”寧磊手往茶幾上拍了拍,“花了老子的錢,就得有兒子樣嘛!”

司彧沒忍住笑出了聲,“行了你,彆出洋相了。好像你是什麼正麵典型似的!我最後要說的就是,我們這一代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我中心,總覺得自己委屈,又怨父母管太寬、又嫌父母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像電視裡說的那樣全心全意愛自己,卻沒想過父母委屈不委屈。”

他目光遠遠落在燕麓之身上,“去年我過生日,正好十六歲嘛,你們也知道我爸是律師,他鄭重其事的告訴我,說‘兒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個可以依法承擔刑事責任的人了’,然後和我媽一起,跟我談了他們對家庭和人生的看法。”

“我就分享給你們一點——我媽說,在她看來,親子關係雖然會維持一生,但其實是一種漸行漸遠的關係,孩子早晚有一天要離開父母,自己闖蕩。他們作為父母,要在這之前儘可能的教給我生存技巧,然後徹底放開手,讓我走自己的路,他們也將繼續自己的人生旅程。”

“所以她和我爸都沒有為了我放棄過自己的事業和愛好,他們愛我,但並不像某些輿論宣傳那樣,偉大到要為我奉獻一生、愛我勝過一切,她覺得那樣的愛會讓人窒息,因為沒人能完全無私,真的奉獻那麼多,將來肯定要兒女還的。”

這番話說完,遊戲室內安靜了好一會兒,寧磊先伸手拍拍孫嘉盛:“司爺說的沒錯,這些年你爸也挺不容易的,有爹有媽尚且不一定能完美平衡家庭和事業,何況……”

說到這兒,他可能是覺得氣氛太過低沉,又玩笑道,“你看,司爺爸媽那麼酷,不也是忙於工作,很少在家嗎?這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事業家庭兩不誤,兩方麵都很完美的人!你彆對你爸要求那麼高了。”

沒想到始終不出聲的太陽女王忽然道:“誰說沒有?”

幾個男生一起看向“她”,就聽“她”說:“我爸媽就是。”

鐘曉婉忍不住一笑,孫嘉盛看見,嘴巴先於腦子質問:“你笑什麼?”

鐘曉婉收斂笑意,還沒等解釋,燕麓之先開口了:“人家笑你也管?司彧苦口婆心跟你講了半天,你就在意這個?”

他說著站起身,看一眼鐘曉婉:“我得回家了。”

“那我送送你。”鐘曉婉跟著起身,想趕緊把這尊大神送走,不料他走到門口穿好鞋,居然又加了一句,“把你討好女生的心思給你爸一半,也不至於是今天這樣。”

行吧,算你有道理,鐘曉婉趕緊跟出去,隨手關門。然後跟著燕麓之一路下樓,回書房拿了東西穿上外套,又送他出大門。

“我送你去坐車吧。”鐘曉婉衡量了一下,現在回去,沒準兒遊戲室還尷尬著呢,不如在外麵溜達一圈。

“你又不怕他們多想了?”燕麓之表情冷冷的。

“我覺得已經沒辦法不讓他們多想了。隨便吧。”她很自暴自棄的說。

燕麓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她:“難道你不覺得,我要看孫嘉盛的臉色跟你來往,是對你的不尊重嗎?”

鐘曉婉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就說:“畢竟他表白的事,大家都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你同意和他在一起了嗎?就算你同意了,是他女朋友,我因此就不能和你來往了是嗎?那你算什麼?他的附屬品嗎?換個角度,你擔心寧瑤不高興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寧瑤喜歡我,跟我有什麼關係?她找人給我下藥我還沒跟她計較,我們的一切麻煩都源於她,現在我們還要看她的臉色才能來往,她在你心裡才是女王吧?”

“……”

“我告訴你,很多毛病都是慣出來的,換以前,孫嘉盛敢在我家對我說‘你笑什麼’?”

“對不起……”

燕麓之更生氣了,“你有什麼對不起的?你做錯什麼了?哦,你還是做錯了一件事的,你為什麼總是選擇性的記著孫嘉盛喜歡你?在這時候,你主動開導他家庭問題,不怕他以為你對他也有意思?”

“不……不至於吧?”

“你教他背一次課文他都能喜歡上你,現在你又關心他家庭問題,你覺得呢?”

“……司爺告訴你的麼?”背課文的事,她可沒跟燕麓之說過。

燕麓之沒回答,冷著臉往前走。

鐘曉婉被他問的腦子一團亂,也沒吭聲,跟著他一起走到彆墅區外麵的大路上等車,才忽然說:“我這個性格可能有點像我爸。我媽經常說他,對外麵的人比自己家的人好,我爸呢,就是覺得朋友也好同事也好,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吵不鬨才舒心,所以有時候寧可委屈自己一點。”

“那你以前還跟我說你沒委屈?”

“以前真沒有,畢竟學校裡也沒什麼值得委屈的事。不過你今天一說,我也覺得孫嘉盛確實讓我有點委屈,不隻是我,也讓你委屈了。”她伸手拉了拉燕麓之衣袖,笑眯眯的稱讚,“你懟他懟的真棒!”

燕麓之臉上一秒鐘陰轉晴,嘴上卻還轉不過來,哼一聲說:“你知道就好。”

“那你晚飯想吃什麼?我叫咱媽給你做。”鐘曉婉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非常自然的說。

燕麓之卻一愣,並且一下子想起她剛剛說“對外麵的人比對自己家的人好”,難道是指把他也當家人,所以為了寧瑤委屈他嗎?他心跳不由自主快起來,耳邊甚至清晰響起砰砰砰的聲音,嚇的他趕緊伸手按住,生怕她也聽見。↓思↓兔↓在↓線↓閱↓讀↓

鐘曉婉卻以為他是哪不舒服,抬頭問:“怎麼了?”接著看到他手按的位置,又趕緊低頭,眼不見為淨的說,“是不是剛才走太快、岔氣了?”

燕麓之看她抬頭又低頭,也反應過來,趕緊放下手,紅著臉“嗯”了一聲。

鐘曉婉這才後知後覺的想:這岔氣的地兒,高了點吧?

第71章 公平競爭

兩個人並肩站著發了會兒呆, 其間過去一輛公交、數輛出租車,燕麓之都沒有要坐的意思, 他就一直抬頭看著天。鐘曉婉偷看他幾眼,剛要開口說話, 他突然說:“你覺不覺得,今天司彧那番話, 好像有說給我聽的意思。”

“嗯,我看見他有看你。”鐘曉婉停了停,還是說, “但我沒覺得那些話對你能有什麼借鑒作用,畢竟你的情況和孫嘉盛完全不同。”

“大概是想告訴我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無私的愛吧。”

鐘曉婉等他繼續解釋, 燕麓之卻突然沒頭沒腦的問:“劉粲的家庭情況,你以前知道嗎?”

“啊?什麼情況?她家不是很正常麼?她媽好像跟她也很親密, 有晚自習的時候,基本每天都會來接她放學, 周末還給她烤麵包烤蛋糕吃,她經常發在朋友圈的。”

燕麓之笑了笑:“正常?她聽說寧磊轉到藝術班的消息以後, 悶悶不樂了好幾天,寧瑤她們問她, 她也不說, 直到昨天, 她放學要和我一起走, 才告訴我說,她也想轉藝術班、參加藝考, 但她媽堅決不同意。”

“她想參加藝考?”

“對,考音樂學院,小提琴演奏。”

“那挺好的呀!我記得她從小就學小提琴的,好像還挺有天分,她媽為什麼不同意?”

“因為她媽覺得學了也沒用,而且還要去外地上大學,畢業了也沒有穩定工作……”

鐘曉婉難以置信:“外地上大學不是很正常嗎?沒有穩定工作?小提琴演奏怎麼不穩定了?”

燕麓之聳肩:“我也有跟你一樣的疑問,劉粲說,她媽早就要求她報考常青師範大學,然後讀研讀博,最好能留校任教,不能留校也可以活動活動去本市彆的高校,也就是說,她媽早就把她的人生都安排好了。小提琴演奏,肯定要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去演出,當然不如留在本地當教師‘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