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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司彧家。”鐘曉婉說著看一眼微笑的司彧,總覺得他的笑容特彆詭異, “你外公家裡氣氛很尷尬,我吃完飯就跑出來了。”

“哦,什麼時候回去?”

鐘曉婉看一眼手表, 馬上9點,“他們差不多走了, 一會兒就回去。你說有事是不是?”

“嗯,等你回去給我打電話吧。”

掛了電話, 司彧先笑道:“怎麼?他還查崗?”

鐘曉婉:“……什麼叫查崗,是有事。”

司彧也沒問什麼事, “那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 我一個大男人……”鐘曉婉粗著嗓子說話,到一半自己先笑場了, “真不用, 外麵挺冷的。”

她合上相冊遞回去, 已經沒有之前幼稚的鬥氣情緒, 隻一語雙關的對司彧說:“都已經長到一米八還多、明年就成年的人了,不需要這麼悉心照顧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作為好朋友,站在身邊支持就好。”

司彧接過相冊放到茶幾上,突然說:“其實我不讚同他這麼早就出國留學。”

鐘曉婉一怔:“為什麼?”

“因為他這一走,很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司彧轉過頭與鐘曉婉對視,“也很可能,他這一生都無法與自己、與親人達成和解。”

鐘曉婉回燕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司彧這句話。她一開始覺得不回來就不回來唄,反正在這座城市,值得燕麓之留戀的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至於親人,她真不知道和燕如詩有什麼好和解的。

但從司彧家出來,吹了冷風之後,鐘曉婉轉念一想,又覺得司彧的話也很有道理。自己畢竟是旁觀者,話當然能說的很輕鬆、很決絕,可若換成她是當事人,大概無論如何也總有些不甘心吧。

想問個為什麼,為什麼一樣是親生的,對我就這麼可有可無,對許寶然就視若珍寶,甚至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差彆。

燕麓之,紀念的是父母在燕山相識相愛,孩子本身隻能算贈品;而許寶然,彰顯的是此女如寶。哪一個更為父母所愛重,一聽即知,和寧瑤寧磊,也算異曲同工。

但是以燕麓之的性格,越在意的越不會主動開口,燕如詩為人處世又是那種完全摸不透、毫無章法的畫風,這對母子又要怎樣才能坦誠相見、達成和解呢?

鐘曉婉歎著氣按響燕家樓下單元門的門鈴,等許友正給嶽父嶽母請的保姆開門後,心事重重的上樓,卻一進門就愣住了——燕如詩一家三口居然還沒走。

“既然要留下住幾天,總得拿些換洗衣服過來,我本來想等你回來問你拿哪幾件,又一想,馬上過年了,不如明天媽媽帶你去買新衣服吧?”燕如詩等她進去就說。

客廳裡一家人都盯著鐘曉婉,她腦子裡轉了一圈,答應道:“哦,好。”

許寶然立即插嘴:“哥哥,我可以一起去嗎?”

外婆李雲青正攬著她,就笑道:“寶寶不去,明天外婆帶你玩去。”

咦?他們這是商量好了,明天創造機會讓母子單獨相處?鐘曉婉剛這麼想,許友正就提出告辭,一家三口出門回家了。

“麓之再陪我下盤棋。”燕世永說完先進了書房。

鐘曉婉沒辦法,先給燕麓之發消息,叫他等等,然後跟進書房,繼續陪老先生下棋。

“你這些日子棋藝見長啊。”燕世永下著下著突然說。

“呃……”

沒等鐘曉婉想出理由來,燕世永接著說:“你媽小時候,我也教過她下棋。她很有天分,但坐不住,我好不容易哄著她弄懂規則、去了興趣班,她卻隻想贏,在班裡輸給其他同學幾次後,就再也不肯去了。”

老人家說著歎息一聲:“她這半輩子都是這樣。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總把一切想的很容易很順利,稍微遇到點挫折,就立刻放棄、半途而廢。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都是這樣。”

鐘曉婉看著棋盤,靜靜聽著。

“是我們太溺愛她了。你媽出生時,國家還沒實行計劃生育,我和你外婆本打算再生一個的,但你外婆生下你媽之後,身體不是很好,我們就想等一等,沒想到身體剛養好,國家就不讓生了。”

於是便隻能把所有的愛傾注在這唯一的女兒身上。

燕世永又歎口氣,“她有很多缺點和毛病,但是有一點,麓之,不要懷疑她做母親的心,她確實做得不好,但她心裡絕對有你。再給她個機會,好嗎?”

20分鐘後,鐘曉婉如實向真正的燕麓之轉述了外公的意思,最後說:“看來明天你媽是想和你開誠布公談談了。”

“我不信。”燕麓之回的簡潔明了。

“為什麼?”

“她就不是一個能承認自己錯了的人。頂多是老生常談,說一些‘媽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之類的話,你隨便聽聽吧。”

“哦,那你找我什麼事?”

“你還記得我們在司彧家打賭吧?現在看來,我輸的可能性比較大,就不等發成績了。”燕麓之語氣正經起來,“在打賭之前,何真真給我看了一個微博賬號,她說是寧瑤的,那個微博的日常……”

他頓了頓,“是發我照片,並計算日期,從元旦那天開始。”

鐘曉婉:“什麼意思?”

“你在外公家,沒帶電腦是不是?”

“沒有啊,今天考試,帶電腦乾嘛?”

“我外婆那裡有平板電腦,我媽買的,你出去找找。”

鐘曉婉掛了電話,出去客廳溜一圈,正好遇見從衛生間出來的外婆李雲青,“麓麓找什麼?睡衣我給你放床上了。”

“啊,我看見了,外婆,你那平板呢?現在用嗎?”

“不用不用,晚上我都不看,眼睛不好,看著累,你等著我給你拿。你媽說不讓給寶然玩,我事先放起來了。”老太太回房間,很快拿了個平板電腦出來給她。

鐘曉婉道謝,拿著平板回去,燕麓之已經把那個微博賬號用微信發給了她。她打開平板用瀏覽器登陸微博,搜索賬號,看見第一條微博就驚呆了,因為光看小圖就能看出來,照片上打開車門要上車的人,就是她今天的穿著打扮。

雖然車身其他地方都打了馬賽克,雖然濾鏡打的很厚,雖然隻是個側臉,而且距離夠遠,五官都看不清,但鐘曉婉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就是她,或者說,就是燕麓之。

再看上麵博文:Day 28,他還是遙不可及,還要等多久呢?我是上當了吧?我怎麼這麼傻呢?居然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悲傷][悲傷][悲傷][悲傷]

鐘曉婉皺著眉把電話打回去:“何真真憑什麼認為這是寧瑤?”

“賬戶名是yaon_3115,何真真說,yao就是瑤,去掉中間的o,yan是燕,31號是寧瑤的生日,15號——雖然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麼知道的——是我生日。”

“……”

還真是這麼回事。

鐘曉婉繼續往下翻,這微博果真每天隻發一條,每條都隨著日期在計數,就是配的照片數量不定,有時候隻有一張,有時候有三五張,不變的是照片裡的主人公,始終隻有燕麓之。

“看著什麼感覺?”燕麓之在電話裡問。

“……毛骨悚然。”雖然照片都是遠景,也都看不清臉,但作為被偷拍還被發在網上的人,鐘曉婉確實有點毛毛的。

“你直接拖到最後,看12月31號和1號的兩條。”

鐘曉婉依言拖到底,見31號發的博文是:祝我生日快樂!願望成真![憧憬][心][心][心]

配圖是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上麵插著數字17蠟燭,除了蛋糕之外,虛化的背景裡隻有一隻戴著黑色運動手表的手清晰可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鐘曉婉轉開目光,默默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一毛一樣,再仔細看幾眼蛋糕,歎道:“確實是寧瑤的生日蛋糕,我記得寧磊當時還吐槽全粉配色和上麵的小公主造型了。”

“我不太記得,但我在張靈韻朋友圈找到了她拍的蛋糕照片,一模一樣。”

鐘曉婉心情非常複雜的繼續看1號:Day 1,好像昨天他耳機丟了,難道這就是開始嗎?[心][心][心]

配圖是酒店包廂閃爍燈光裡的燕麓之側影。

這一天放假,寧瑤沒見到他們,所以配的還是舊圖。

——呃,所以真的是寧瑤!

“看完了?”

鐘曉婉聽見電話裡的聲音,回神道:“嗯,看起來我們互換似乎真的和她有關,但看她這個微博,好像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似的。”

“當麵問問就知道了。我本來猶豫是你出麵還是我出麵,後來想了想,還是先不暴露我們互換比較好,我還是以你的身份去和她談。”

“你怎麼談?”鐘曉婉有點緊張,“關你什麼事?不對,關我什麼事?”

“暗戀到有點精神失調,你作為好朋友,不應該開導關心一下?”

“怎麼就精神失調了?”

“她有一隻粉色的同款運動手表。”

鐘曉婉爭辯道:“那怎麼了?司彧還跟你戴了個一模一樣的呢!我跟你說,何真真跟你講這事,就是沒安好心!我們不能上她的當。”

“她安什麼心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跟你就是在寧瑤的生日party之後互換的,而她顯然期待那天之後會發生什麼。難道你不想找到原因、換回自己家了?”

當然想!但是,“我擔心你弄巧成拙。”

“所以我找你商量,看怎麼切入,能順利的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套出來。你看群聊了嗎?六仙女好像要約出去玩。”

“嗯,看見了,是在約看電影喝東西什麼的,你打算當天就和寧瑤談嗎?”

“不然呢?我覺得能換回來還是儘快換回來的好,雖然我是挺樂不思蜀的,但你應該想回家過年吧?”

“好吧,我想想,儘量跟她們約周一,這樣周日我們有時間見一麵。”

“行。還有,明天要去你爺爺奶奶家過小年,我剛剛自己溫習過最近的新聞,你還有什麼指點嗎?”

對哦,明天小年,鐘曉婉忙說:“辛苦你了。其實哄我爺爺開心特彆簡單,誇他就行了,他提起什麼國內外大事,一般都會有點評,你就點頭表示讚同,再加一句‘對’或者‘就是這麼回事’,再誇他幾句‘爺爺真厲害,這都能想到’之類的就行了。”

“我奶奶會問幾句學習辛不辛苦之類的,再說幾句家常,哪個親戚家哪個小孩什麼的,你聽著就行,我媽會搭話的。我還有個親叔叔在外地,去年因為我嬸嬸生二胎沒回來過年,今年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我奶奶估計會提起,你知道有這事就行。”

“那你把你叔叔家的情況簡單發個微信給我。”

這一放假怎麼比上學還累!掛了電話,發完消息,鐘曉婉腦子一片空白的躺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