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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是愚蠢的在下。”馬文才拱拱手,“多虧夫人教誨,在下才能迷途知返。”

二人說笑著,終於將請帖寫完,送了出去。

而謝道韞,是第一位到達的貴賓。

“對了。”謝道韞道,“陳夫子今年,又是尼山書院的督學。他無暇下山,讓我向你們問好,說尼山有你們這樣兩位學子,他很高興。”

“陳夫子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不沒退休?”馬文才有些驚訝,但看看謝道韞,又立時明白了,“啊差點忘了,他對謝先生……”

謝道韞卻沒明白:“什麼?”

“沒什麼。”桓是知瞪了馬文才一眼,對謝道韞笑道,“還請謝姐姐到時候幫我們轉達一下問候。”

正言語間,門外又有人走了進來。

“小姐。”最先衝進門的是平藍,她上前擁住桓是知,眼圈紅紅的,“終於又見著你了!”

“哎呀這是做什麼?一見麵就要給我哭啊?”桓是知笑著,鼻子卻也有些發酸。

“不敢哭。”平藍怨道,“都怪小姐狠心,非要跑杭州來,這幾年要見一麵都不容易。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桓是知立刻道:“你懷孕了?”

“說什麼呢。”平藍嗔道,“都已經有一個小子一個丫頭了,這兩年我可不願意生了。”

“這事情可說不準。”接話的是隨後進門的祝英齊,他一手牽著大兒子,一手抱著小女兒,“如果送子娘娘特彆照顧我們祝家,那也沒辦法啊。”

“彆貧嘴。”平藍笑著瞪了他一眼,又轉向桓是知,“這好消息就是,我和英齊要搬到杭州來住了。”

自梁山伯去建康為官後,祝家的重心便漸漸地從上虞往京城轉移。如今,祝老爺和祝夫人終於徹底將上虞殘餘的地產房產都給處置乾淨了。祝英齊見平藍實在思念桓是知,便動了遷家到杭州的念頭。

“而且,兩個孩子都到了得好好讀書的年紀。”祝英齊道,“正好送到這兒來。要讓桓先生費心了。”

“真的?”桓是知大喜,笑著轉向馬文才,“這可太好了,是不是?”

馬文才笑得一臉無奈:“是是是,這以後啊,你又多了一個串門的地方了。”

“還沒進屋呢,就聽見桓是知大呼小叫的聲音了。”又有幾人進屋來,笑著調侃道。

“祝英台?!”桓是知迎上去,“巨伯、山伯,你們也來了?”

荀巨伯點頭笑道:“這麼大的事兒,我這個好朋友怎麼能不來呢?不過,王蘭,還有四九和銀心實在是脫不開身,這醫館太忙了……哦對了,還有小蕙,也托我帶了點禮物給兩個孩子,還讓我謝謝你。說你上回去建康的時候,給他們帶的那個茶葉,特彆好喝。”

“知道大家都忙,你這個代表到了就行。至於茶葉,小蕙喜歡的話,到時候再帶一點回去。”桓是知理解地笑道,“不過,我們公務繁忙的梁大人,怎麼也有空蒞臨啊?”

“你啊,又取笑同窗。”梁山伯寬厚地笑了笑,“不過,我這回來杭州確實是為了公乾,會待上好幾個月,一年半載也說不準呢。”

“難怪。離彆相思苦。所以,才把夫人也一起帶上了吧?”桓是知了然地笑,“不過,怎麼不見兩個小公子呢。”說著開始往門外張望。

“一齊來了的。隻是孩子們適才看見了杭州城裡的小吃,嘴饞了,便讓奶媽帶著他們上街去了。”梁山伯笑道,“一會兒就過來,沾一沾我們桓先生的才氣。”

“我說桓先生,你能不能端莊一點?”祝英台繼續調侃,“剛說完你大呼小叫,現在又探頭探腦,成何體統啊。”

“乾嘛,你陳夫子附身啊?”桓是知笑著去拍祝英台的肩,“對了英台,這平藍他們要將兩個孩子送到我這兒來上學,你要不要考慮把兩位梁小公子也送過來啊?”

“讓你教?”祝英台誇張地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模樣,“桓是知,在書院的時候,我的品狀排名,可並沒有比你低好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桓是知也作出不服氣的模樣,“你是說,我教的學生,會不如你嗎?”

祝英台點頭:“正是此意。”

桓是知叫起來:“好啊,既然你這麼厲害,你敢不敢來我們文知學堂上課?我倒要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你以為我不敢啊。”祝英台道,“要不是山伯的長年在建康,我又得料理梁家上下,早就跑來教書了好嗎?”

桓是知立刻接茬:“那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啊。山伯不是要在杭州待好久嗎,你就來這裡上一段時間課唄。”

“這個……”祝英台無法立刻決定。

“這個就這麼定了。”桓是知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祝先生,歡迎加入我們文知學堂。”

“等一下……我怎麼覺得我上了賊船的感覺……”

“怎麼能是賊船呢,教書育人是多好的事情啊。”

一邊的人都靜靜地看著鬨騰的二人微笑。隻有馬念才和馬念知對看一眼,深沉地歎了一口氣:“我們娘親,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幼稚和吵吵鬨鬨啊。”

“真好啊。”謝道韞突然笑道,“這麼多年以後,還能瞧見各位這樣健健康康地歡聚一堂,真好。”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忙上前行禮道:“哎呀,學生們真是失禮。光顧著聊天敘舊,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謝先生也在此地。”

“快彆這麼說。”謝道韞笑道,“我就愛看你們這樣輕輕鬆鬆的,可不要一見到我,就拘謹起來。那我可就罪過大了。”

眾人大笑。

馬文才笑道:“今日得見大家,我和是知都太高興了。一時之間,什麼禮數也忘了,竟就這樣讓大家在院子裡空站著。”

“哎呀真是糊塗了。”桓是知也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快快快,各位先進屋,喝杯茶先。”

眾人正要邁步,卻聽屋外又有一人的聲音傳來:“喝什麼茶?可有我的一份?”

桓是知回頭看去,不覺愣住:“王藍田?”

眾人也甚是驚訝,一時間竟沒人向前邁步。

“怎麼了,怎麼見到我,都一動不動了?”王藍田笑道,“你們這樣,我都不敢邁步了。這回我路過杭州,聽說這兒有位桓先生開了一個學堂,便過來瞧瞧。一看,果然是你們!”

還是馬文才反應最快,迎上前道:“藍田兄,快請進。”

這一聲“藍田兄”叫得王藍田差點跌了一跤。

“哎呀馬老大,你可彆這麼叫我,我還是習慣你粗聲粗氣地叫我王藍田。”他連連擺手,“什麼‘藍田兄’,聽著太見外了。這些年,我最懷念的,就是在書院的時光了……說來奇怪,我居然會懷念被馬老大你‘欺負’的時光,這人還真是犯賤啊……”

馬文才拱手道:“藍田兄,過去多有得罪……”

“快彆彆彆,我這是說真的。”王藍田又是瘋狂擺手,“你若是想讓我一直跌跤,你就繼續叫我‘藍田兄’好了。”

王藍田臉上的表情太過詼諧,眾人都禁不住笑起來,氣氛也終於放鬆下來。

馬文才笑道:“好,王藍田。快請進屋飲一杯茶吧。”

“一杯可不夠。這後邊,還有兩個人呢。”王藍田說著笑嗬嗬地轉身,卻一個人影都沒有,“這這這……人呢?”

過了半晌,門外才跑進來一對母女模樣的人。兩個人手上各自拿著幾包糕點,正吃得不亦樂乎。

王藍田頭上幾乎要冒冷汗:“你們倆跑哪兒去了!”

“去買糕點了啊。”那名女子理所當然地笑著答道,“相公我跟你說,這杭州城的糕點真的很好吃!是不是,女兒?”

“是啊。”小姑娘的神態語氣與母親一脈相承,她將手上的糕點咬了一大口,“不過,還是娘親做的最好吃!”

眾人又是一陣驚訝。這一臉喜氣洋洋,大大咧咧的女子,是王藍田的妻子?

就連馬念才和馬念知都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心中的新奇:“終於發現一個比娘親還要活潑與誇張的大人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桓是知眨了眨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

王藍田變化並不大,比昔年還胖了一些。那個初次見麵的女子姿容不算十分出眾,可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隻是王夫人的性格這般活潑,桓是知倒是沒料到。

王藍田有些尷尬地衝眾人笑笑:“見笑了。內人是將門出身,自小習武,讀的書也不多……哎呦,你掐我乾什麼……”

“你讀的書才不多呢。”王夫人咬牙切齒,“你在尼山書院的排名,我都聽說過,回回都是倒數吧?還好意思說我呢。”

“是是是,夫人說得對。”王藍田立即討饒,“當著這麼多同窗好友的麵,你好歹給我留點麵子。”

眾人樂得大笑。

雖然有些滑稽,可誰都看得出來,王藍田臉上的幸福,是真真切切的。

桓是知心中終於放鬆下來,之前的愧怍一掃而空。

她笑盈盈地迎上前:“好了,彆站著了,都快請進屋吧。”

“你,是不是就是那位桓小姐?” 王夫人看著她,“我聽王藍田提起過你。”

桓是知微微一怔,這位王夫人不是聽說過她和王藍田的“前塵舊事”,要找她“算賬”吧?

她有些緊張地去看王藍田,卻聽見王夫人喜道:“就是你吧?我聽他說,你也是一位女中豪傑,武藝高強,有機會,我們切磋一下好不好?”

“這……”桓是知仍是弄不清她的意圖,不敢貿然接腔。

“是知,你彆介意啊。”王藍田解釋道,“我這位夫人啊,最大的愛好就是找人比武。尤其聽見習過武的女子,更是恨不得跟人家桃園結義……”

“是啊是啊。”王夫人誠懇地點點頭,“王藍田的武藝實在是太差了,在家都沒人可以陪我練習。好容易出了門,我可一定要好好和大家切磋切磋。”

桓是知的心這才放下來,笑道:“可以啊。你們這回就在杭州多待些時日,我帶你們好好去轉轉……”

眾人終於進屋落座。

正在三三兩兩地閒談之際,馬統從門外進來了。

馬文才戲謔地看著他:“終於舍得回來了?”

“公子你彆取笑我了。”馬統一手撓頭,另一隻手上,卻拿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子。

馬文才盯著那個盒子:“這是什麼東西?那個小秋送給你的定情信物?”

“不是。”馬統搖頭,“是適才回來的時候,有人在門□□給我,讓我轉交給夫人的。”

“給我的嗎?”桓是知正同那位王夫人介紹杭州的佳肴美味,聽見這話便走到了馬文才身邊,“是什麼呀,誰給的?”

馬統將木盒子遞給她:“您一看了就知道了。”

桓是知接過,好奇地打開,卻見裡麵有一支玉簪。

“這是……”桓是知將玉簪拿在手上,打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