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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紅的雙眼,似要滴出血來。

“好一個轉世……好,好……”馬文才突然笑起來,“馬大人你是重情重義,舊情難忘。是我畜生,我狼心狗肺,我連親娘的模樣都記不住……一切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我走,我走!”說完,便發狂一般往門外跑了出去。

“馬文才!”桓是知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文才……”馬太守也跟著踏了一步,但終究還是止住了步子,默默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倒是玉無瑕隨後跟著桓是知出了門:“桓公子!桓公子請留步啊!”

第五十五章 害怕

“玉姑娘有何事?”桓是知不情願地停住腳步, 眼睛卻仍舊盯著馬文才跑走的方向。

玉無瑕來不及順氣, 道:“桓公子, 我想問問你, 英台她現在,怎麼樣啊?”

“不清楚。”桓是知心不在焉, 言簡意賅。但見玉無瑕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終是有些不忍, 解釋道, “嗯……我們一起下的山,但是為了完成先生布置的任務,就各自分開走了。不過,有梁山伯和荀巨伯陪著她,你不用擔心。”

玉無瑕問:“那……她最近開心嗎?”

“挺開心的。”桓是知努力謅道, “你下山後, 她有幾天確實不太精神, 但很快就好了。胃口貌似還變好了,最近還胖了些。”

玉無瑕有些寬慰, 嘴角微微上揚:“那就好。”

桓是知抬腿要走。玉無瑕又叫住她:“桓公子。”

“還有什麼事啊?”她不是要把祝英台的一日三餐都打聽一遍吧?

玉無瑕垂下眼, 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請問, 你最近有聽說過祝英齊,祝公子的消息嗎?”

桓是知一愣,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就是祝家的八公子,英台的哥哥。他在尼山書院待了不少時日呢。我上山的時候他也在。”玉無瑕以為桓是知忘了祝英齊是誰, 忙解釋道,“後來我下山了,他還在山上……聽說,他在書院的時候生病了?我想問問,現在,他怎麼樣了?應該,早就康複了吧?”

祝英齊那樣氣宇軒昂,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任誰見過一麵,都很難忘記。桓是知和他在書院打過數次照麵,還簡單地聊過幾句,自然還記得。

當時書院裡就有人傳說,這玉姑娘與祝英台的糾葛,其實還涉及到祝家的這位八公子——

“聽說這玉無瑕過去是大戶千金,還和祝家最小的公子有過婚約呢!”

“最小的公子,那不就是祝英台?”

桓是知既已知道祝英台是九妹,那麼這最小的公子,應該就是祝英齊了。

而再看現在玉無瑕這欲說還休,語聲竊竊的模樣,桓是知對彼時的傳言便更信了幾分。

“桓公子?”玉無瑕出聲打斷她的回憶。

桓是知看向玉無瑕。

芙蓉麵,柳葉眉。眼神楚楚。

難怪祝英齊會為她生病,馬太守也為她著迷。

“玉姑娘。”桓是知望著她身後的文思樓,輕聲道,“這裡不是祝家。你關心錯人了。”

玉無瑕愣住。

她沒料到桓是知會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回去吧,馬太守還站在那兒等著你呢。”桓是知丟下這句話,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馬文才已經簡單地收了些細軟,立時就要回書院去。

除夕將近。若是平時,桓是知必會勸他不要慪氣,在家過完年再回去。

可她從未見過馬文才這樣臭的臉色,比上回被馬太守在大庭廣眾之下甩耳光還要難看。他周身彌漫的憤怒、委屈和絕望,似乎要將自己和靠近他的人都燒為灰燼。

桓是知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隻是飛快地跑回屋子,翻出包袱就要跟著他出門。

巧兒仍站在那一桌早點旁邊待命,見桓是知著急忙慌,馬文才又冷著臉從門前掠過,忙問:“小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回書院!後會有期!”桓是知沒時間解釋,衝她擺了擺手便躍出了門檻,“文才兄,等等我!”

馬文才沒有止步,但聽見她的聲音,終究是放緩了步子。

桓是知忙邁開大步追了上去,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邊,不時用眼神偷偷觀察一下他的神色是否有變化。

二人沉默地出了城,仍沒有一個字的交流。

桓是知心中悵然。雖然咫尺相近,可馬文才卻像躲進了一個無形的“櫃子”。

她能感受到他的無助和心痛,也知道他的內心早就淚流成河。

可是,這個“櫃子”,根本就沒有櫃門。

她不確定這一回,她還有沒有那樣的運氣,能讓他再從“櫃子裡”走出來。

出城以後又行了數裡路。到了遠郊,路上幾乎已經瞧不見他人。

桓是知肚中饑餓,體力不支,步子便慢了下來。而日頭也越升越高,她額上已經開始滲出細密的汗來。

馬文才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不適,繼續目不斜視地向前走。桓是知很快被他落下了一截距離。

無暇自顧。情有可原。

她歎了口氣,壓下心裡些許的不快。

可她不等他,她也不願意再興衝衝地跟著他跑,乾脆低下了頭,慢悠悠地按著自己的性子晃蕩起來。

“過來歇一會兒吧。”馬文才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抬頭,隻見馬文才正立在一處湖邊,包袱解在一旁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石頭上還鋪著一件衣裳。

桓是知心中小小的委屈立時煙消雲散,忙受寵若驚地跑過去。

“愣著乾什麼?”馬文才的臉上還是沒有笑意,但語氣明顯有了點溫度。“坐下。”

“哦。”桓是知放下包袱,乖巧地捋了捋鋪在石頭上的衣裳,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馬文才也在一邊坐下,卻隻是麵無表情地望著湖麵。

桓是知摸不清他現在的情緒,不敢說話,隻是有些無奈地絞著雙手。

“對不起,是知。”馬文才悶聲道。

“嗯?”

“我不該衝你擺臉色。”馬文才還是沒看她,“畢竟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你彆這麼說。”桓是知被他的歉然弄得有些無措。

她寧願他蠻不講理地罵她吼她,衝她發脾氣。這樣,她或許也會自以為是地吼回去,或者假裝旁觀者清地同他講一番大道理,把兩個人的情緒都宣泄一番。

可是,他明明這樣難過,卻還是這樣溫柔。

他的溫柔小心得讓她心痛。

這份心痛,讓她跟著他一起感到憋屈和鬱悶。

“好啦。”桓是知轉頭看他,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喏,給你靠一下。”

馬文才低頭瞥了一眼她瘦弱的肩膀,嘴角扯動,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你笑什麼?”桓是知見他終於笑了,再接再厲道,“不要害羞嘛。本公子的肩膀可不是一般人都能靠的。”

馬文才歎氣:“彆鬨。”

桓是知乾脆從石頭上下來,站到他麵前,笑著張開雙臂:“乖,來,抱。”

馬文才居然不好意思起來:“彆鬨了。”

桓是知往前走了半步,環住馬文才,將他的腦袋輕輕地攬在了自己的懷中。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地擁抱他。也是她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原來自己竟然有這樣如水的母性溫柔。

她低頭,輕撫他的發。

他的身子慢慢地放鬆了下來,終於張開手,環住了她的腰。

二人就這樣擁抱著彼此。他聽著她的心跳,她感受著他的呼吸。

冬陽煦暖,湖麵粼粼。-思-兔-在-線-閱-讀-

沒有多餘的言語。若整個世界凝固在這一刻,他和她都不會有半句不願。

可就在這時,一種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時間的靜止。

“咕——”她的肚子又不合時宜地唱起了“空城計”。

“哎呀……”桓是知又羞又氣。為什麼她難得主動,同他“歲月靜好”一回,卻要這樣收尾?

馬文才忍不住偷笑。

桓是知推他:“笑什麼。鬆手。”

他仰頭望著她,手卻仍舊鬆鬆地環著她的腰:“我所有狼狽的樣子,都被你見過了。你的肚子唱個歌讓我聽見,有什麼好惱的啊。”

她住了手,歎了一口氣,有些複雜地望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複又收緊手臂,將頭埋到她懷裡,喃喃道:“答應我,以後,都不準離開我。”

這請求來得突然,也過分鄭重。桓是知不敢隨口應承,便故作輕鬆地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說什麼傻話呀。”

“我是認真的,是知。”馬文才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兩分,像一個小男孩一般撒嬌道,“永遠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桓是知沒有作聲。

馬文才抬起頭,語聲急切:“你不願意?難道你不喜歡我?”

“我願意。我也喜歡你。”桓是知一隻手貼上他的臉,認真道,“可是,我害怕。”

“害怕什麼?”馬文才站起身,將她的身體拉近自己,“是怕家裡人反對?”

桓是知推開他的手,轉身麵向湖麵:“我也不知道。”

她忽然有些討厭現在的自己。討厭自己越來越畏首畏尾,討厭自己越來越不安、多疑,甚至在麵對那個王亦如王小姐的時候,還會莫名自卑。

沒有人告訴過她,真正地喜歡上一個人,是要遭受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的。

明明晴空萬裡,滿心歡喜,卻又忍不住去擔憂未知的陰雨。

馬文才從身後環抱住她:“你放心,不管那個人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我馬文才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去喜歡彆人了。”

桓是知稍感寬慰,將手覆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掌一翻,握住了她的手:“無論你在害怕什麼,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你知道嗎,就因為你陪在我身邊,所以我現在,才有勇氣麵對這個世界,而不是懦弱地躲進櫃子裡。”

桓是知心中一動,轉身望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裡,有一個自己。

“嗯。”她終於笑著點頭。她想讓他眼睛裡的那個自己,看上去更為可愛一些。

二人膩歪了一番,終於又打起精神來上路。

“唉,回到書院肯定累死了。都怪祝英台他們。”桓是知終於敢正大光明地抱怨,“上天啊,賜我一匹馬吧!”

馬文才看著她神神叨叨的樣子笑:“上天幫不了你,我來幫你吧。來,把包袱給我。”

桓是知正要把包袱遞過去,忽見前方大路旁,真的有一匹棗紅色的馬,正甩著尾巴,悠閒地吃著草。

“天啊,不會這麼靈吧?”桓是知揉了揉眼睛,又望了望天,試探著又喊了一句,“上天啊,賜我一桌山珍海味吧!”

馬文才沒有理會她的脫線舉動,而是盯著那匹馬,道:“那是我的馬。”

桓是知仔細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