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頁(1 / 1)

最後道:“我喜歡了他快十年,現在終於要放下了。我還是很喜歡他,可是我知道……明日我就走了,再不打擾你們夫妻了。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羅令妤低聲道謝,說:“祝陳姐姐能在姑蘇嫁得良婿啊。”

陳繡悵然一笑。

突聽到陸三郎從遠而近的聲音:“令妤,令妤……”

站在船頭,陳繡身邊的羅令妤立即抬高聲音應了一聲,羅令妤和陳繡一起轉頭,看到了船艙中步出的清雋郎君。船隻一晃,他身子跟著一晃。靠著船艙,陸昀手撐額頭,聲音含糊:“令妤,我頭痛……”

陳繡聽到身邊的羅令妤哼了一聲,罵道:“什麼頭痛,一定是又偷喝多了酒。明明不能喝,還要逞強。”

羅令妤口上這樣說,心中卻顯然擔心陸昀。尤其是坐船,她怕他難受得吐了,當即顧不上和陳繡敘舊,匆匆告彆,羅令妤奔向燈火下,扶住靠著艙門的閉目郎君。在陳繡看來,那腰肢纖細的女郎才挨到郎君的身畔,陸昀就伸手,閉著眼將她抱入了懷裡。

陸昀頭埋於女郎的頸窩間,說話聲含糊,聲音極低,陳繡已聽不清楚。

之後便見陸昀忘情一般,去親羅令妤的唇,唇才一挨,就被羅令妤伸手捂住了。羅令妤嗔:“你又胡來……彆……你再這樣,我不管你了……”

跌跌撞撞,在侍女的相助下,羅令妤扶著陸三郎離開,去尋了一船艙休息。從始至終,陸昀都格外相信羅令妤,格外依靠羅令妤。他被羅令妤帶著走,被羅令妤嗔罵,也沒如何反抗,如何甩臉子,想來平時被罵的次數也多了……

至此,陳繡終於看明白,並非羅令妤離不開陸昀,陸三郎同樣離不開羅令妤。

陳繡輕輕吐了口氣,喃聲:“就這樣吧……再見了,三郎。”

少年愛戀,無疾而終,本就是人間常態,也沒什麼。

……

當夜建業男女夜遊,高談闊論,暢意無比。

第二日上朝,則是另一派氣象。趙王劉槐被押上點,老皇帝高座寶座,震驚地看自己的另一個兒子,陳王劉俶指認趙王夜闖大司馬寺,救走了衡陽王劉慕。劉慕如今失蹤,乃趙王之過。

劉槐厲聲:“胡說八道!我為什麼要救衡陽王?父皇,這是個圈套,劉俶陷害我!他狼子野心,早已不是以前的劉俶了!父皇,兄弟們,各位卿相,你們不要被他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臨近結局,人物一個個殺青,陳繡和齊安一起殺青啦!

陸三和羅妹妹對詩那段出自《月賦》,他們兩人這種情趣真的很魏晉風流有沒有!順便說本文裡一切詩詞歌賦啊情趣愛好啊風俗文化啊都是我查資料得來的,不是我自己編的(* ̄︶ ̄)當然寫小說嘛,各種資料是雜糅的,彆拿著我雜糅的資料來考據哦~

第148章

太初大殿,麵對趙王歇斯底裡的掙紮和控訴, 陳王劉俶隻問一句:“那你夜闖大司馬寺, 是何緣故?”

劉槐:“……”

麵色灰白,他僵硬著——他說不出那個理由。若他不是要救走衡陽王, 難道他能親口與人承認, 說自己是想殺了北國那些細作?案子明明不歸他審, 他急著殺人滅口是為何?

朝殿上,陸二郎陸顯站在士大夫中, 與眾人一起看著趙王和陳王的對峙。昨夜忙了一夜, 放走了衡陽王, 陸顯早朝本該疲憊與後怕。但他看著兄弟二人的對峙,精神恍惚, 想到了自己昨夜夢到的——

夢到原本的軌跡中,最先在那夜趕到皇帝身邊的是趙王。

老皇帝同樣因為受到驚嚇生了大病, 現實中接手朝堂事務的人是陳王, 夢裡卻是那最先趕去救皇帝的趙王。老皇帝同樣有猜忌之心,然而對大局影響微弱。夢中衡陽王死在邊關, 沒有他的攪局,北國細作儘被趙王所除。

趙王還陷害負責大司馬寺防衛的陳王殿下,讓陳王入了獄。由此才激怒了自己的三弟陸昀。

造反皆有緣由。

現實中,陸昀好似將這種緣由……已經斬斷。

一個預知未來的夢,有人努力適應去借助夢而避開危機,有人卻大手筆,將一切格局推翻, 按照他的想法來。陸二郎目光向同樣位列群臣中的那位清貴雍容的陸三郎看去,對方麵容似雪玉,眼眸黑邃如曜石,巍然不動。

趙王近乎崩潰,口不擇言:“是你陷害我!對,你和陸三郎……人是你們放走的!不然京兆尹的人為何……”

劉俶慢慢說:“朝中大臣皆知,我與小皇叔,不睦已久。”

趙王劉槐:“……!”

他看諸臣紛紛點頭,心中更覺絕望。是,建業朝臣都知,陳王和衡陽王性情不和,兩人政見也不同,去年衡陽王遭遇刺殺,還一度懷疑是陳王所為,與陳王針鋒相對許久。劉俶和劉慕私下裡絕無交情,甚至有些敵視。陸三郎是劉俶這一邊的,他自然和衡陽王也無私交。陸家隻有陸二郎和衡陽王能說的上幾句話,但同樣交情不深。

趙王想說劉俶故意放走衡陽王,實在不可信。

趙王麵向高座上已經糊塗的老皇帝,急切申冤:“父皇,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老皇帝神色閃爍,懷疑的目光在兩個兒子之間徘徊。左邊是一臉惶然的趙王,右邊是他那個沉穩少言的五子陳王。理智上,老皇帝更信任從來不讓自己失望的劉俶。但自從劉俶上次和陸家勾結偽造聖旨,老皇帝對自己兒子已經失望。然而再看趙王……

老皇帝猶豫間,聽陳王說:“既無法定罪,此事,再議。現今另有一事,北國公主,作證,稱趙王與北國細作,勾結……”

趙王大怒,厲聲打斷:“你胡說!胡說八道——”

老皇帝猛地站起:“那個賤人沒死?!”

趙王微頷首,向後示意人帶北國公主入殿。他眸色幽深,靜靜看大殿門開,神色憔悴疲憊、早失了公主雍容氣度的女子一瘸一拐地走上來,北國公主目光觸及他時,眼底神色變得幾多驚懼,身子輕微發抖。

這個人!這個陳王!

表裡之不一……他相貌如此文秀,她初被陸昀扔到這個公子手中時,哪裡知道這人的心冷酷狠毒,對一個美貌弱女子絲毫無同情心……建業人,南國人,天下人,都被這個人無害的樣子騙了。

北國公主撲跪在地,不敢看向這位陳王。死是解脫,她不願再回去遭受陳王手下的那些殘酷刑罰。北國公主啞聲:“我說,我全都說。我知道的不多,這位趙王……”

趙王縱身撲去想掐死她:“閉嘴你這個賤人——”

陳王:“攔下。”

老皇帝:“讓她說!讓她說!”

場中一派混亂,趙王怒吼著要掐死北國公主,北國公主發抖著話在口中顛三倒四,還不時驚恐地瞥陳王一眼。老皇帝目中含血絲,渾濁的眼珠暴突,在北國公主的講述中,他一時氣趙王的混賬,一時氣這個女人的狼子野心。老皇帝被氣得一陣哆嗦,他哇地吐出一口混著血絲的濃痰,忽然向後倒去。老皇帝突然氣暈,眾臣又一陣焦急,連聲呼喚“陛下、陛下”,連召侍醫入殿。

亂糟糟中,診得老皇帝是“中風”。

趙王跪在地上,看著眾人忙碌,再看到人群中,陳王劉俶平靜的側容。陳王靜靜地吩咐人帶老皇帝下去,他慢條斯理,不急不緩,贏得大臣們的信賴。原本亂糟糟的朝堂,現在好像變成了陳王的“一言堂”,隻能聽到這位青年郎君低而慢的發號施令。~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趙王忽然背脊升起一陣寒意,盯著陳王文質彬彬的麵容,他覺得恐慌——

為何父皇突然就中風了?是不是陳王故意氣的?

父皇在那夜之後身體就不好,父皇猜忌心重,想殺了衡陽王,之後也會想解決陳王。然後在父皇下決心之前,衡陽王突然不見了,父皇坐立難安,何等恐慌。之後陳王突然將北國公主帶出來,與他對峙。父皇本就身體差,這一氣,直接就倒了……

中風之症!

老皇帝無法理事,按照現在朝廷上的局勢,背靠陸家,朝堂豈不是陳王說什麼就是什麼?老皇帝這時候想追究衡陽王出逃,可是如何追究?老皇帝想殺了陳王,可他中風臥床,他如何殺?

趙王臉色蒼白——這個五弟,心機之深之重,布局之詳細,一碼又一碼。

原來之前陳王是真的不在乎和他們爭鬥……此人真的計較起來,實在可怕。

陳王劉俶並不在意趙王個人情緒,殺人殺死,他絕不留下後患無窮。送老皇帝回內宮休息,老皇帝抓著他的手嘴裡咕噥著要說話,聲音模糊,努力地想作出“衡陽王”的口型,劉俶淡聲:“父皇安心養病,其餘事不必擔心。”

而趙王劉槐奮力掙紮,撲去趴在龍榻上,抓著自己父皇的手大哭。旁邊其他公子都被劉槐的悲戚嚇了一跳,平時也沒見趙王這般孝順。趙王兀自掙紮,口口聲聲要在龍榻前照顧陛下。他將老皇帝當護身符,努力反抗著陳王……

劉俶瞥了他一眼,他麵上做著“孝子”,自然也沒有非拉著趙王,因北國公主一人之言就要殺趙王。

公子們略微放下心:五公子性情溫和平順,現在朝廷聽他的,好似也沒錯?

而趙王發著抖,努力和其他公子們暗示:你們這些笨蛋!你們都被他騙了!救我啊,快救我!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劉俶外表之清秀文弱,性情之沉穩端正,給人以錯覺。他從不發怒,從不感情用事,他多年在建業經營出的無害形象,在這時麻痹了所有人。諸人都知道老皇帝是被氣病了,但無人覺得這和陳王有什麼關係。

無人知道,陳王在一步步殺自己的父皇。

他和劉慕不一樣。

衡陽王知道皇兄要殺自己,反抗激烈,暴躁易怒,他不敢相信,對感情始終抱有幻想。直到那幻想最後被老皇帝打破。劉俶不一樣,劉俶從沒得到過什麼父愛,他想得到的,從來靠的是自己的謀算。既和陸三郎心照不宣,這條路走下去,劉俶就不會猶豫。

出了宮城,劉俶遇到等候他的陸三郎陸昀。陸昀向他揚眉,目有疑問之色。劉俶頷首,示意一切按照計劃而來。

陸昀歎:“我便知,隻要你下定決心,這些事就不必我操勞了。”

劉俶沒多說什麼。兩位郎君不上車馬,而是繞著宮牆緩緩行走。劉俶問起另一事:“你,真要保下,越子寒?非我族類,你不怕他生異心?”

陸昀淡聲:“給嫿兒一個玩伴而已。小嫿兒現在難過得厲害,還不敢跟我和她姐說……小孩子嘛,非必要的,自然要寵著她一些。她高興了,某人不也會高興?若越子寒真不聽話,我有一萬種方式讓他消失。”

他素來有此手段,劉俶也不多為他擔心。劉俶隻問:“你確定,羅,小妹妹,能讓越子寒開口,指認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