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頁(1 / 1)

陸昀配合,言簡意賅下,指揮大軍如湧,四處尋找落網的敵軍。敵軍扮作流民攻占建業,劉俶眉頭蹙著,總覺得還有什麼被自己忽視了——

這些敵軍,雖數量多,但莫非他們真的以為沒有外應,憑他們就能攻占建業麼?

除非、除非……他們有外應,或者目標不在此。

劉俶忽然:“不好!”

陸昀挑眉,被劉俶寒目望一眼。劉俶顧不上責怪陸昀,他袍袖揚起,與陸昀擦肩。劉俶反身離開,匆忙無比:“快!尋人,找找皇帝,陛下!找到陛下!”

命令如此明確!

陸昀遺憾的,想劉俶居然反應過來了。唔,不過時間應該已經拖延……

劉俶帶兵離開,陸昀仍留原地指揮對敵。陸昀:“繼續。數人頭!殺!”

立在萬軍後方指揮,青年郎君眉峰間神色冷然,巍峨不動。他和劉俶所想不同。劉俶無爭帝位之心,是以做事總是步步退讓,隻求穩妥,不求功績;但是陸昀卻不願意劉俶再這樣退讓下去。

步步退,隻會退到被人當作病貓除掉那一步。

與其最後總是要走謀反這一條路,不如從一開始就鋪一條康莊大道!

……

是夜漫長無比,京兆尹的兵馬被拖,遲遲不來,因趙王後院今晚,出了太多的事。

率兵與敵大戰,陸昀帶人轉移,給出最新的命令:“與陳王殿下聯係,找陛下!”

若能先於陳王找到陛下,殺掉那個礙事的老頭子。這局麵,才鋪的更有意思。

……

南國皇帝離開陸府,並沒有多逗留,便坐上車,浩浩蕩蕩地回去太初宮。不想,烏雲遮月,異變突發!

前路被擋,回宮儀仗隊遭遇敵軍。敵軍從兩邊街巷跳出,衝向皇帝的儀仗隊。儀仗隊隊長大聲呼喚,對方卻聽若未聽,直接動手殺人!

“啊——”慘叫聲不絕!

北國人:“抓住那個狗皇帝,彆讓他跑了!”

老皇帝驚慌,急促下車,被宦官護著躲避離開。一路逃亡,護送的扈從和宦官不斷死掉。躲入一個巷中,最後一個宦官倒地身亡,身後追逐的腳步聲不停,老皇帝的手怕得猛烈顫唞。顧不上皇帝的尊嚴,老頭子一步一喘,滿頭大汗。身後卻傳來女子呼救聲:“陛下、陛下!等等妾身……”

老皇帝好歹記著自己那個北國公主出身的後妃,他心中叫著麻煩,卻步子緩了一下。老頭子一手扶牆,一手小心向後方招呼:“過來……啊你!”

他那美麗的,年輕的後妃過來了。不光過來,北國公主還領路,她袍袖如雲飛揚,身後大批北國軍隊,被她領來,與南國皇帝碰麵。

南國皇帝駭然,轉頭要跑,他身後,牆上跳下一個穿灰色武袍的少年郎!少年郎身如猛虎下山,威武不凡。他手中劍劈下,如劈山河,氣勢雄壯,將老皇帝前逃的路劈斷。

他手裡的劍橫在了老皇帝脖子上。

越子寒冷聲:“跟我走。”

他振臂一揮,身後的軍隊跟上,護送他出城,帶這個老頭子離開。南國皇帝輕而易舉落網,惹天下人恥笑。老頭子臉漲得發紫,他被少年郎拖拽住,如麻袋般被人顛簸扔摔。他破口大罵:“賤人!你這個賤人!朕竟然相信了你這個賤人……”

北國公主漠然的,聽著老皇帝漸離她遠去的聲音,一聲冷笑。

一個老頭子而已……

她轉身,卻忽然定睛,渾身血液僵住。因為她身後幽巷,微藍夜光下,陸昀立在那裡。

北國公主顫聲:“你……看到陛下……”

陸昀:“什麼陛下?不曾看到。來人,抓住這位公主!讓人去太初宮,詢問為何這位公主還不曾回去,陛下為何不與這位公主在一起。”

北國公主:“……”

茫然一下,她後反應過來。陸三郎,不急著救皇帝陛下,或者說……他巴不得皇帝陛下死了。他急著的,是為今晚的事,找個替罪羊。

……

陸昀又成功為敵軍帶走老皇帝拖延了時間。越子寒和流民奮力衝殺,一徑撲縱向城門。他們在城門口大戰,死傷半數後,帶著頭腦昏昏的老皇帝出了城。

老皇帝怒吼:“放開朕!來人,救朕——”

寒風呼嘯,涼意從心底紮過。偌大的建業城,四處失火,四方戰爭,卻無一人前來陛下`身邊救他。老皇帝漸心中悲涼,被越子寒帶出了城,他知道自己的希望越來越低。

恐怕他要淪為南國的羞恥了。

突然間,天地間震動由遠而近。越子寒等擒拿老皇帝逃出城的北國軍人抬頭,看到披星載月,鐵馬破河,浩瀚如星光墜地的大軍由遠而來。

越子寒目中漸凝,扣住老皇帝的手用力。

老皇帝老眼昏花,卻努力辯了一下,當即激動:“是我南國軍隊,是我南國……!”

倉促閉嘴,兩軍照麵。老皇帝認出了為首的帶兵將軍,少年氣勢炬赫,騎在馬上俯眼而望,正是衡陽王劉慕——

兄弟二人對望,一年老體弱,一仍是少年之軀。

仿若時光流轉,先帝曾經的為難,再次擺在眼前:選地位,到底是選獲得了士族豪門支持的長子,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幼子?

……

多少年過去,當幼子頻頻被自己的兄長坑害,麵對兄長遇難,他是會救,還是會冷眼旁觀。連老皇帝的親兒子都在算計老皇帝時,衡陽王劉慕,會如何選擇?

老皇帝滿心絕望!

第141章

冰冷寒銳的黑夜,濃霧冷霜重疊如水般浮動。城牆相隔, 城中內戰正酣, 城外衡陽王帶兵馬破霧而出,與挾持老皇帝出都的越子寒一行人迎上。

劉慕短瞬的驚詫後很快鎮定, 看出了建業城中有變, 他的皇兄成了戰利品。越子寒等人赫然拔劍, 將南國皇帝守在最後方,越子寒立在最前方, 全身肌肉緊繃, 凝視那對麵騎在馬上的威武郡王。

劉慕也帶著兵, 但他回都,自然不可能千軍萬馬回來。朝廷隻許他帶自己的親信, 劉慕親信數十人,還包括坐著馬車、氣喘籲籲在後趕路的孔先生這位門客。

而對麵挾持皇帝的人, 同樣數十人。竟有膽子在建業帶走皇帝, 這些人除了有內應,自身武功應當也極高。算下來, 想要救皇帝,劉慕自己也得犧牲。

衡陽王迅速判斷完形勢,再與那頭發亂蓬、白胡拉碴的皇帝視線對上。一時間,這對年齡幾乎差了一輩的兄弟,心中都升起荒蕪感。

老皇帝臉色青青白白,尷尬、難堪、憤怒等色一瞬而過。但是被越子寒掐住喉嚨,老皇帝被死亡陰影籠罩, 他拚命地發出求救信號:“救朕!快救朕——他們是北國亂黨,不要讓他們得逞!”

“如果南國皇帝被擄至北國,我南國還有何顏麵?”

劉慕麵色繃起,眼底神色猛顫。

老皇帝見他似乎心動,自己心裡也突兀地生起了期望。他迫切喚醒自己和這位少年郡王的兄弟之情——

“阿慕,救我啊!我是你兄長!你唯一的皇兄啊!父皇薨前,囑咐我們兄弟二人互相扶持,共守南國!”

“阿慕,阿慕你不記得了麼?你小時候,都是兄長帶大你的啊。你想要什麼兄長都給你什麼……阿慕,救我!”

劉慕眸子猛縮,持著韁繩的手背,青筋嶙峋跳起,映著他繃得快要撕裂般的麵容。沉默片刻,敵我雙方對峙,矛盾一觸即發之時,劉慕俯著眼:“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老皇帝忽然一滯,%e8%83%b8口如被石砸:“……!”

劉慕重複一遍:“凡今之人,莫如兄弟……這首詩,是皇兄曾教給我的,皇帝哦那個還記得麼?”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而那少時的記憶,則如一生一世般永遠銘記。

先皇長壽,現在的南國皇帝還做太子時,熬了四十幾年,都沒熬到老皇帝去世,反而先熬到了老皇帝給自己生了個弟弟。

老年得子,在劉慕出生前,距離他上一個兄長已經過去了快十年。由此劉慕一出生,先皇便寵愛無比。小兒還未長大,就先封了王。

而現在的老皇帝,不管是出於討好自己父皇的目的,還是真的喜歡幼弟,他對劉慕非常疼寵。將劉慕當兒子一般養大,甚至比對兒子更加親昵。

劉慕至今記得,自己的父親年紀大了沒有精力,自己少時,便是這位皇兄一手帶大的。自己養成個無法無天的霸道性子,未嘗沒有皇兄的功勞。

他的暴戾、易怒,甚至性格中的耿直、驕傲,皇兄都有功勞。

至今記得晚上入睡前,皇兄讀書哄他入睡。他調皮多動,不肯好好睡,多次戲弄皇兄。皇兄眼露無奈色,他如何鬨,皇兄都不生氣。在劉慕的記憶中,耳邊常年縈繞著幼年時背得滾瓜爛熟的詩句——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宜爾家室,樂爾妻帑,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

一朝一夕,皆是養恩。是否一切改變,從父皇的遺詔開始?

實則劉慕到現在都不知道所謂的遺詔是否存在,是真是假。他也不在意這個。他本覺得皇兄是皇帝,自己是郡王。自己少時可以霸道,長大後諸位公子對自己恭敬,理所當然。

但是皇兄竟然要殺自己……對自己來說,從這時才開始改變。

黑夜蒼茫無邊,年齡差了整整一輪的兄弟在敵我軍隊中對望。良久,老皇帝閉目,聲音發抖:“棠棣……我記得,我記得!”

他鬨鐘聲嗡鳴一聲,老淚縱橫,刹那間思緒空白。他也曾真心疼愛過這個弟弟,他也喜歡過這個弟弟。他的兒子們如工具般,是他權衡世家、拉攏世家的工具。他為了皇位犧牲了許多,他將自己的弟弟當兒子一般養……他本以為,這個弟弟這麼年幼,對自己的皇位毫無影響。

劉慕少年英俊的麵孔,在看到老皇帝閉目羞愧時,他微鬆口氣,露出一點笑意。身後隨從見他們的將軍坐直,刷一下抽出了腰間秋虹長劍——

“殺!與我一起救陛下!”

說時遲那時快,劉慕大喝一聲後,長身飛縱。他躍下高頭大馬,手中劍劈開,向越子寒殺去。少年越子寒瞳眸猛然收縮,肌肉如鋼鐵,他轟然而起,身如猛龍入江般,迎上劉慕!

“擦——”

刀劍火花擦過,映照兩個少年的眼睛。

冷風灌體,劈山斷水!

雙方軍馬在兩位首領的帶領下,豪情縱下,揮舞兵器,口上大喝著,向對方衝殺而去——

……

“咚!”

拍門聲劇烈,一聲急過一聲。陸府宅外戰況激烈,隔著門,能聽到外頭巷中兵器交戰,敵我時而撞上牆。陸家布下的兵圍著府門四周,將整個院子守得固若金湯,滴水不漏。

之前吵著出門的客人蒼白著臉逃了回來,回不來的,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