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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一下:她和羅令妤倒真是同病相憐。

她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既被父親催著,又被陳王查著……火燒屁股,離暴露之日也沒幾天了。

到時可該怎生是好?

……

陸昀心中壓抑。他知周揚靈是女子,知周揚靈很照顧羅令妤,羅令妤這人又牆頭草,誰對她好,她就高興得合不攏嘴。甚至懷有想嫁的心。

自然羅令妤現在是要嫁他的。

可是她跑去跟周揚靈訴苦,她頭抵在周揚靈肩上,她心中之動搖,陸昀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竟然對他產生動搖?就因為一個“陳雪”?

為什麼她不能忘了那個人?

帶著羅令妤直接回去自己的住宅,將下人喝退,拽著女郎一徑入室,陸昀關上門。他看羅令妤蒼白的麵色一眼,勉強讓自己溫和下去。他坐下來,忍著心中煩躁,手肘貼在案木上,手揉著額心。陸昀忍氣吞聲:“你到底,有何不滿?”

羅令妤無措地立在地上,看著他頭疼的模樣。她說:“我、我沒有不滿……”

陸昀眉心不抬:“說真話很難麼?”

羅令妤:“……”

她看他煩躁的樣子,好似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在拚命忍耐一樣。然而到底是誰先做錯的?羅令妤脫口而出:“我不滿你和陳雪!”

陸昀:“我早說過沒什麼了!沒什麼就是沒什麼!為什麼不信?你不是說會信我麼?”

羅令妤冷笑:“信你?我怎麼信你?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送你幾杯茶都要找關係,討好錦月姐姐,才能送到你手裡。陳雪的手帕也像我當日那樣難送麼?你是直接將她的帕子收在懷裡,才能一路帶到南陽吧?你提起她就不想說話,你的態度正常麼?若你真無事,當和我解釋清楚,或者旁敲側擊,讓旁人與我解釋清楚。可你沒有。你迫不及待地要繞過這個人。你覺得你能繞過去麼?”

陸昀慢慢抬目。

他清雋的麵容如雪,手搭在太陽%e7%a9%b4上,眸子幽深:“為什麼繞不過去?為什麼非要提?”

羅令妤:“怎麼繞?!我和你說每句話,我都想著陳雪是不是也和你這樣過。你對我多好,我都想著你是不是也這樣對陳雪。連我對你笑,我都在想、想陳雪是不是也對你笑過……我要瘋了你知道麼?”

陸昀:“忘掉她!”

羅令妤:“忘不掉!”

他刷一下站起,向她走來。羅令妤驚駭向後退,卻躲不掉。他扣住她的腰,俯身就要親她。但是下一刻,他的唇就被懷裡的狠心小女子咬破。他不肯放她,她情急之下也不肯被他親,竟膝蓋上抬,向他胯部踹去。

陸昀躬身而躲,一下子放開了她。

他此時已狼狽無比,身子發抖,眼睛赤紅:“你徹底瘋了麼?”

羅令妤往後跑,見他還要追來,她抓過手頭的燭台就向他砸去。陸昀抬臂躲,燭台砸到他手臂上。他氣得不行:“羅令妤!”

羅令妤又抓起玉枕丟他,砸得陸昀不得不後退。女郎喘著氣:“離我三步遠!從此以後不許靠近我,不許碰我!”

陸昀沉臉:“我是你男人,你讓我從此以後不許靠近你,不許碰你?”

羅令妤說:“你讓我惡心。”

陸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他眼神一下子變了,那種狠厲暴怒色,讓他氣勢陡揚。清貴雍容的陸三郎從不曾這樣,他第一次從女子嘴裡聽到他自己“惡心”這樣的話。還是羅令妤說的。他心如被刀割,他氣得厲害,再要向她走、抓住她手臂。

羅令妤一徑拿各種器具砸他,不許他靠近。

陸昀:“你這個瘋婆子!”

羅令妤:“比不得你。一麵對我做戲,裝出不愛女色的模樣。轉眼就能和彆的女郎廝混到一起。你以為你不提就不存在麼?我告訴你,以後不許你碰我。你就是親我,我都能想到你親陳雪的樣子!你這樣惡心,你離我遠一點!”

舍外人,隻聽到屋裡頭乒乒乓乓的砸東西聲,聲勢極大,讓人心悸。真不知郎君和女郎在屋子裡鬨什麼。仆從們嘗試著問一句,屋舍中的男女同時回答:“不許進來!”

屋中,羅令妤和陸昀均喘著氣,怒目盯著對方。他們中間,鋪滿了一地碎瓷,青青白白。不知多少名品珍品,但這兩人生起氣來,誰在意這些?屋中羅令妤能抱得動的器物都砸光了,陸昀的手被她砸出了血,可他連包紮都不肯去,就盯著她不放。陸三郎%e8%83%b8口被氣得悶疼,才要起步,就見羅令妤飛快的,竟將撐窗子的木杆抱在了懷裡,警惕看她。

陸昀氣笑:“你還要拿木杆打我不成?”

羅令妤不吭氣,可她的架勢,分明是不許他過來。

兩人對望,慢慢的,陸昀靜下。他疲累道:“這樣有什麼意思?這麼不信我,這麼與我吵……有什麼意思?”

羅令妤聽得怔住。

她放下了懷裡的木杆,像是被他說動一般。她癡癡道:“是呀,整日這樣吵,被人嫌棄,有什麼意思呢?”

陸昀:“我可沒嫌棄你,你生氣也莫往我身上潑臟水。”

但羅令妤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隻喃聲:“整日這樣,不如……分開好了。”

陸昀一震,肌肉繃起,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但羅令妤已經不說了。她不再像方才那樣與他吵架、打他,她看眼他手上滴著的血,也覺得自己像瘋子一樣。堂堂陸三郎,被她打成這樣,外麵誰會信?真是沒意思。羅令妤眼中含著淚,坐了下來,她不再與陸昀說話,而是開始默默地掉眼淚。

陸昀眸子縮起。

頓時狼狽彆目,沉聲:“不許哭。我不吃這套。”

羅令妤才不理他,她隻是簌簌地掉著眼淚,一滴滴串成珍珠線頭,落在桃腮上。女郎哭得眼潤腮紅,豔豔情切。她本就極擅哭,陸昀看著,他越看,她眼淚越多。她哭得厲害,初時隻是默默落淚,後來已經忍不住,肩膀顫唞,淚眼婆娑,哭出了聲。

嗚嗚咽咽。

嚶嚶啼哭。

陸昀臉越來越僵。

他低頭罵了一個臟字,陸三郎第一次罵臟話,可惜羅令妤沒聽清。她見他忽然一腳踹去,將好端端放著的案板踹飛,砸成了兩半。羅令妤自暴自棄,哭得更厲害。陸昀轉身就走,看他真這麼走了,羅令妤就一邊哭著,一邊想找東西,想將他屋裡頭自己原本留下的東西帶走。

就這樣分了吧。

她意識到自己的心眼真是小到極致,而且隻針對陸昀一人。她實在受不了、受不了……羅令妤哭哭啼啼的,因為哭得厲害、喘不上氣,她都沒法出門。她不能讓仆從看到自己這樣哭個不停,離開陸昀的地方。她就算走,也不能那樣丟臉。

漸漸地淚水都要哭沒了,陸昀仍然不回來,真就這樣徹底丟下了她。羅令妤心中徹底發涼,自尊受創,想他是否也覺得累,想就這樣算了?這般一想,淚水又湧出來了。

門敲了兩聲。

羅令妤沒聽到。

門再敲了兩聲。

羅令妤沒好氣:“陸昀不在!”

門外聲音低柔如酥,慢悠悠的:“不尋陸昀,尋你啊。”

羅令妤愕然,揉著哭紅的眼睛,驚疑不住:“你、你是誰?”

門外的聲音酥酥而笑,如貼著她的耳一般:“你不是一直想見我麼……我是陳雪呀。”

羅令妤忽地跳起,臉色青青白白——當即大罵:“陸雪臣,我殺了你!”

還說沒騙她!他竟然金屋藏嬌!

羅令妤眼紅似血,想尋銅鏡整理儀容。情敵來看她笑話,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如何能輸?羅令妤咬牙切齒:不就是陳雪麼?她倒要看看,她如此貌美,陸昀憑什麼金屋藏嬌不藏她,卻藏陳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125章

“妹妹, 怎麼還不開門呢?”門外女聲聲線低, 略微沙啞。然那樣酥,擦人心房, 聽得人血脈僨張, 心癢難耐。

——不愧是狐狸精!

舍中羅女郎咬牙切齒。

由此更不肯輕易開門。

她著急地整理自己的儀容, 然尋不到銅鏡。羅令妤欲哭無淚,連洗臉的水盆都找不到,她也隻好倉促地憑感覺, 重新梳了下發,自我摸索著勉強梳妝一番。同時,滿屋都是她先前砸了一地的瓷器, 還有陸昀臨走前踹成兩半的桌案。羅令妤漲紅著臉:她怎麼能讓陳雪看笑話, 讓陳雪一眼看出陸昀踹翻幾案,與自己吵架呢?

羅令妤便辛苦地,慌張地,去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 還有藏那成了兩半的小案。

忙得滿頭大汗。

門再敲兩下,聽著裡麵刺啦的聲音不斷,陳雪似笑非笑:“妹妹不會是在梳洗打扮吧?莫非要我等兩個時辰麼?”

以陸昀對羅令妤的理解, 羅令妤哪次出門見人前,不梳洗兩個時辰以上?他可不願讓陳雪等她兩個時辰。

陳雪沒抱怨多久, 門就拉開了, 羅令妤親自來開門。

羅令妤既忍著極度嫉恨, 又疑心自己妝容慘淡、不願被陳雪看到。她開門時, 便隻極快地抬眼望了她一眼,就重新垂下了目,做出士族女的高貴典雅狀來。羅女郎削肩窄腰,身量婀娜,一身碧羅裙,行動間何等風流綽約。

羅令妤微笑著讓人進屋:“陳娘子請。”

她隨意瞥陳雪的那一眼,心中驚駭,想此女怎如此高挑?隻是琴女出身,怎長裙羅帶、行走風雅,相貌氣質那樣孤冷出塵,比她這樣士族出身的還有貴女氣質?

但羅令妤又暗喜:自己身材比陳雪好。陸雪臣不是喜歡自己的%e8%83%b8麼?陳雪身材板平,可沒什麼%e8%83%b8啊。

羅令妤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陳雪眉峰一跳,脫履進屋,覺得有點意思。到舍中時,她清冷的眸子隨意一瞥屋舍中布置,看到窗明幾淨,陸昀離開前的一屋子混亂,這會兒已經完全看不到痕跡。陳雪唇揚起,似微妙地笑了一下。

她這一笑,落在羅令妤的餘光中,就如挑釁一般。

羅令妤為此女特意端茶遞水,倒茶時她拂了下雲鬢。她不看陳雪,卻側臉垂目,讓自己最美麗的容顏落到此女眼中。羅令妤歎息般,炫耀般:“讓姐姐見笑了。屋舍粗陋,實是因為之前吵架雪臣哥哥摔了東西,便說重新買來送我。誰要他送呢?他偏要送,哎。”

陳雪低低笑,慢悠悠:“哦……是麼?他人不在啊?”

羅令妤認為這個女人就是來找陸昀的,全身倒刺立豎。她跪坐到女郎的對麵,似極為害羞般,掩袖捂麵,嗔嗔而怨道:“雪臣哥哥讓我在‘他屋中’等他,他可沒與我說陳雪姐姐會來啊?”

羅令妤假惺惺地擺著女主人的譜:“不如我讓小廝告知他一聲?”

陳雪似訝:“不是妹妹想見我麼?”

羅令妤垂眼皮,心裡罵陸昀竟連這個都告訴陳雪。她麵上溫柔笑:“哪有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