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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與她認識呢?”

幾個人再互相看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可能……就是……就是認識吧?”

羅令妤眸子一縮。擅長察言觀色的她,當然看出這幾個人目光的躲閃。而他們越躲閃,越證明她心中的猜測——陸昀是他們的長官,陸昀偷了腥,他們為了討好長官,就替長官保密這件事。

羅令妤心裡一痛,卻知再問,他們也不會告訴自己實話。

她隻好旁敲側擊:“……其實郎君三妻四妾,本來就很正常。三表哥真是的,竟然不與我明說。好似我是那樣不懂事似的。就算讓陳雪姐姐進門,我也很大度啊。”

幾個人:“……啊,三郎應該不會讓、讓陳、陳……進門的。羅娘子你不要多想了。”

就算陸三郎想,陸三郎也沒有那種功能啊——他如何能納他自己當小妾?

幾個人麵對羅令妤,躲閃得更厲害了。殊不知他們越躲閃,羅令妤心中越生氣,對陸昀的怒火越多。但羅令妤有個優點,她沉得住氣。儘管心裡氣得想撕了陸昀和那個狐狸精,她麵上仍笑盈盈地打聽:“我三表哥自來見慣了美人,能讓他心動的,向來可不多。陳雪娘子,想來當是洛陽名姝,有名的美人了?”

幾個人想到陸三郎在洛陽引起的轟動,呃一聲:“……名聲是挺大的……”

羅令妤:“那位女郎是何出身?擅長什麼?”

幾個額上冒冷汗:“琴、琴女吧……不過女郎你想多了……”

羅令妤打斷,傾身問:“那不知是我美,還是陳雪姐姐美呢?”

幾個軍士崩潰:在他們眼中,當然羅女郎最美啊!可是陸參軍扮演的陳雪不能說姿色不好,不然也不會迷得見慣女人的洛陽太守暈頭轉向。而且,陸參軍是他們的長官,他們總不能說陸參軍長得難看吧?

他們哆哆嗦嗦的:“這、這個問題……自去問參軍好了……”

幾個人說完,看羅令妤還要再問,他們卻怕了這個女郎。心想羅娘子看著如此溫柔美麗,怎麼說起話來陷阱這樣多?哪個問題背後都布滿心機,讓人不好答。羅令妤向來給人的印象,和這時她表現出來的發生偏差,將幾個軍士嚇走,不敢和羅令妤再說話。

周揚靈這時走了過來,站在羅令妤背後,看羅令妤側臉皎皎,眼中卻浮起怒恨與傷感。周揚靈低頭,柔聲:“妹妹怎麼了?”

羅令妤肩膀一僵,咬了下唇。她心中有衝動,卻到底給陸昀留著麵子,不想多說此事。隻是她皺著眉,心中幾多悵歎,開始憂心自己和陸昀的未來——她非要探出“陳雪”這根刺,對麼?

她明明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這根刺真的出來了,她和陸昀還有未來麼?

可是離開陸昀……又戀戀不舍,心如刀割。

……

羅令妤有些怕了,有些不敢追查。她夜裡輾轉一晚,實在睡不著。清晨起來,她心中說服自己就這樣算了吧,不要多問了。她不敢去見陸昀,怕自己忍不住當麵質問,與他吵起來,徹底鬨得不可收拾。她懨懨地梳著發,在侍女問起今日行程時,發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去軍營看看吧。

愛情讓人患得患失。

讓她既離不了他,又深恨他無情卻多情。

羅令妤已經不想打聽“陳雪”此人了,卻不妨這一日去軍營時,正趕上南北兩國交換戰俘。胡子拉碴、意誌消沉的洛陽太守回到了北國使臣團的陣營,眾人離開時,從軍營籬笆門走,洛陽太守看到站在門邊的廣袖長裙女郎,眼神卻微妙地變了下。

洛陽太守沉默了下,走過來,隔著木柵欄,問外麵的女郎:“是……羅娘子麼?陸三郎的未婚妻?”

被俘數日,洛陽太守已經弄清楚陸三郎是誰,陸三郎身邊的人際關係如何。

羅令妤詫異了一下,在洛陽太守陰著眼介紹完自己身份後,女郎才伏身一拜:“是……我三表哥昔日在洛陽時,是否得罪了府君?兩國交戰,還望府君不要介意。”

洛陽太守臉僵了一下。

羅令妤奇怪地看他一眼。

兩人麵麵相覷半天,羅令妤開始疑惑這人跑來與自己說話是何意,莫非覬覦自己美色?一想到此,羅令妤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兩步。誰知這位洛陽太守麵上神情糾結半天還,忍不住問出口:“……陸三郎……身體好些了麼?好似不曾見他。”

羅令妤:“……”

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妙目望對方一眼,斟酌道:“還是雪崩後的傷。他一直在養病,應該快好了。府君既認識我三表哥,兩國又要講和,府君是要去探望我三表哥麼?”

洛陽太守反應極大:“不!”

羅令妤被他嚇了一跳,再後退一步:“……不去就不去吧。”

洛陽太守看到女郎雪白的臉色,也發覺自己反應過度。然他心中憋屈,想自己如何能不反應過度?他心慕陳雪,然而陳雪卻是陸三郎所扮,可他明明又不好男色……陸三郎真是一個可怕的人。

他既想見。

又不敢見。

羅令妤盯著這位太守,在對方神色複雜、失魂落魄般地轉身離開時,她冷不丁問:“府君和陳雪娘子是何關係?”

洛陽太守:“……?!”

他慢慢地看了這個女郎一眼,說:“她、她……原本是我欲納的小妾。”

太守苦笑一聲:“我從未那般喜歡一個女子……我心中甚愛她,誰知、誰知……哎。”

羅令妤:“……!”

洛陽太守離去,但他丟下的一句“哎”,不知提供了多少想象給羅令妤。

……

現在羅令妤猜到了。

那位叫陳雪的狐狸精,是洛陽一等一的美人。不光和洛陽太守不清不楚勾勾搭搭,還勾住了剛到洛陽的陸三郎的心。陸三郎和洛陽太守爭同一個女子,陸三郎相貌氣度如此,風華絕代,怎麼可能輸給洛陽太守?

那個叫陳雪的狐狸精,就投入了陸三郎的懷抱。

與陸三郎春風一度後,她還送了陸三郎自己的貼身手帕。估計此女還雙眼含淚,依依不舍,不願與陸三郎分開。

正因如此,洛陽太守麵對陸三郎,態度才會如此奇怪。

……

在陸昀一無所知的時候,羅令妤已經為他安上了許多罪名。

陸昀本在養病,渾渾噩噩,醒一會兒睡一會兒。他精神不比以前好,每次醒來還有一堆人排著隊等著見他。等陸昀好不容易有一點兒精神,向來敏[gǎn]的他,突然發現,他已經連續十日沒有見過羅令妤了。

陸昀沉眉斂目:不該呀。

以他的妤兒妹妹的性子,他生病的時候,不正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機會麼?她怎麼會這麼久不來看他?

這樣一想,陸昀再坐不住了,打算山不來就他,他就去就山。他尚不知,他的妤兒妹妹正在茫然於該不該與他分道揚鑣的事。//思//兔//網//

第124章

大約是最後一場雪了。

戰爭結束、年關已過, 驅車過巷時, 開窗得見街上行人稀少。雪如鹽粒般,細細薄薄一層鋪在地上, 透著銀亮光潔色。長簷車行至羅府, 小廝上前叩門通報後,著一件狐狸白皮鶴氅衣的青年郎君才從車中下來。當是長絛鶴羽,陸三郎走下車,在小廝的領路下進了宅子。雖因病而著衣厚些、麵色憔悴些, 但他不經意瞥開的眉眼, 清潤明秀,讓一路上迎麵而來的羅家女郎們心肝怦怦直跳。

可惜陸三郎神色冷淡, 他絲毫沒有停步與女郎們友善打招呼的意思。雪漫漫飄在湖上,白石凝霜, 鬆霧赫赫。三三兩兩的女郎們除了呼朋喚友,讓人來看陸三郎,好似也沒有旁的法子能吸引陸三郎的注意——

郎君實在太過清高。

陸昀眉目間的疏冷客套,不願與人寒暄的神色,到他進了羅令妤住的院子, 才一怔之下,緩緩融化。因他站在院門口,黃昏雪光下,他已經看到廊子裡站著的身形窈窕婀娜的女郎。上身青碧色廣袖, 下係雪白襇褶裙, 再梳著十字假發髻。雲鬢濃濃, 額心花鈿,羅令妤仰麵看廊上掛著的燈籠,與侍女說話。燈籠的光與廊外的雪一同拂到她麵上,瑩白溢彩。

陸昀看到她,便不覺莞爾:羅令妤不愧是羅令妤。哪怕不出門,在自己院子裡,仍然裝扮得如此鮮妍明%e5%aa%9a,絲毫不敷衍。不必手忙腳亂,她隨時可以出門,隨時可以迎客。

細雪紛紛,他盯著的女郎大約在和侍女說摘燈籠的事。侍女們笨手笨腳半天摘不下,看得羅令妤心急。如羅令妤這般心靈手巧的,大概見不得人粗笨,她直接扶著梯子自己爬上去摘燈籠。侍女們圍著女郎,滿麵緊張,唯恐女郎摔了。羅令妤飛快地摘了相鄰的兩個燈籠,從梯子上下來,侍女連忙過來接燈籠幫她。

雪撲在麵上,潤在手上,確實有些冷。

羅令妤搓著手,跳了兩下,好讓自己暖和。侍女們要分走她的活,怕摔了女郎,她們急忙自己扶著梯子去摘燈籠。羅令妤也不攔,她隻笑盈盈站在地上,仰頭看侍女們忙活,嘴上指揮道:“莫急,輕一些,慢一些。做這燈籠的製燈大師都過世了,你們若弄壞了我的燈籠,便沒有了。”

侍女們笑嘻嘻:“放心吧娘子,我們小心著呢。”

雪光照在羅令妤臉上,陸昀安靜地看著,微微出神。他恍惚地想到自己做的夢,夢中他不在人世後,再未曾見到羅令妤這般鮮活的笑容。他在自己的夢中好似顛沛流離了許久,跟隨著她。夢中的心痛如麻,如臨親境,至今想到都心悸無比。

……夢不知真假,羅令妤在雪地中仰望燈籠,卻讓他覺得溫馨眷戀。

有一種“被等待”“不辜負”的感覺。

羅令妤幫著侍女們一同把廊子裡掛著的燈籠全都摘了下來,侍女們抱著燈籠去收起來,羅令妤坐在空廊扶手邊,等著侍女回來。身後驀地傳來郎君幽幽的聲音,低涼如清泉湧心房:“……怎麼不掛我送你的‘五彩琉璃燈’呢?我送你的燈,畫的十二美人,你不喜歡麼?”

羅令妤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轉身。她身後站著陸昀,她一步沒多走,轉肩時就跌入了陸昀懷裡。他站得這麼近,好似她急不可耐撲入他懷中一般。而陸昀眉骨輕微挑動,伸手就攬住了她的細腰。他不給她掙紮後退的機會,直接抱她入懷。

羅令妤身子一僵:陸昀!他怎麼來了?不該在養病麼?

羅令妤心亂如麻,因為“陳雪”的緣故而躲著陸昀,不想見陸昀。然而陸昀是不知的。他對女郎的印象,還停留在兩人上一次說笑親昵的時候,那時她乖巧地坐在他榻邊給他凍傷的傷口包紮,眼淚簌簌地掉,讓他心疼無比。陸昀以為,現在也是這樣。

他唇角含著一抹笑,俊美的麵容俯下,高挺的鼻梁貼著她。

羅令妤抗拒地,後腰被他摟著,上身卻還是向外傾了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