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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傷,我看你好像快哭了?”

陸昀不理會魏將軍的嘲笑。

他隻是看到這手臂傷,想到的是若不是魏琮皮厚肉實,極有可能在那場箭隻齊發的戰爭中喪命。那場箭陣非必死,當也討不了好。

陸三郎頓一下,伏身揚袖,向魏將軍鄭重一拜:“昀為私事,不在南陽數日,辛苦將軍了。”

魏將軍非常不自在的漲紅了臉:“……”

陸三郎長身玉立,風采翩翩,袖子飛揚如皺,端的是秀美雅致。這樣的玉郎平時和他互相看不順眼很正常,鄭重地來拜他這個出身寒門的將軍……魏將軍手足無措的,拍案粗聲:“不要婆婆媽媽的!老子不興你們貴族那動不動俯身就拜的風氣。老子是將軍,既駐紮南陽,這裡本就該我負責。你一個小白臉,本來就幫不上什麼忙。”

陸昀眉揚了下,沒說話。

但是魏琮卻覺得陸昀一定沒好話,這個郎君說話的那種清高調調,他早已領教過。魏琮粗聲:“……不過你既然回來了,就說說汝陽那邊情況如何,北國大軍當真如此強大,強大的不可戰勝麼?”

魏琮親上前線,他比所有人更清楚北軍的兵力強盛,與自己軍隊的羸弱。

陸昀冷靜的:“我們單靠兵力贏不了。且建業朝廷與我們心不齊,將軍應該也收到朝廷要我們撤兵的消息。我們無法退,既然不聽朝廷的話,朝廷就不會再提供兵馬和糧草。我走一趟汝陽和潁川,才發現各位將軍各自為戰,朝廷安排的將士,竟是彼此本不熟。然我們要贏北國大軍,單一個南陽,或一個汝陽,都是做不了數。必須合兵而戰。”

“我與令妤回來,走的非官道,而是伏牛山。”

魏琮打斷:“你登伏牛山去看地形了?”

他於打仗上頗為敏[gǎn],若有所思:“……聽你的意思,是要借助地形來合兵了。唔,有些意思,陸參軍繼續說。”

此時南陽戰事交給手下其他將軍,窩於帳中,自陸昀回來,魏將軍就與他討論了一下午。陸昀想的是朝廷心不齊,兵馬和糧草此時沒斷,慢慢的會斷。斷了的話,就得靠敵軍來養,是以戰爭必須多勝少敗。

不能指望朝廷,陸昀放心的是陸二郎知道夢中走向,他會說服自己代表的陸家陣營站在陸三郎這一邊;陳王一人之力無法撼動整個朝堂,讓朝廷全心支持北方戰爭。但陳王和陸家聯手,起碼應該穩住局勢。即便不能讓朝廷出兵給錢,也能將朝廷對戰事的乾預拖著。

魏將軍:“你怎知陳王殿下會助我們?麻煩,又得寫信。”

一寫信就是十餘日的等候,真等到消息,恐怕朝廷的聖旨早就到了。若是朝廷的聖旨,直接是裁了他這個將軍可怎麼辦?

陸昀:“不必寫信,他心裡有數。既然讓我來南陽,他就該信我;他隻需幫我處理好後方事,不要讓後方事拖累我就好。”

魏琮沒吭氣,因他知陸三郎確實和他的主公,陳王殿下私交甚好。眼下隻想到,原來不必書信就心有靈犀……陳王和陸三郎的感情,比他以為的更好。魏琮沒有太多心思琢磨那事,因陸三郎已經說到合兵之事了。

陸三郎神色一頓,魏琮看來時,聽他語氣微妙:“其他幾位將軍恃才傲物,又不信我,可能不聽我的話。但是眼下,派兵支援汝陽的將軍,是衡陽王。”

魏琮想起自己在建業時聽到的:“糟了!你和衡陽王關係差。”

陸昀點了下頭:“……但是衡陽王知我能力,會聽我說話。雖是政敵,卻可合作。汝陽、南陽、潁川,起碼此三郡,可借助伏牛山的地形合兵。若此三郡合兵成功,圍堵住北國大軍。其他幾郡被敵軍圍的苦不堪言時,就會向我們求助。”

他手在地圖上一劃,麵容清冷:“……如此,整個北方合兵圍戰,可殲敵。”

汝陽、潁川、南陽,圍繞伏牛山地形,三方夾擊,成一個包圍圈,將北國大軍逼入地形凹陷處。這是第一步。

魏將軍還有疑惑:“如何與衡陽王聯絡?”

陸昀抬臉,眸子清黑:“點狼煙。”

魏琮:“狼煙所傳信號太少,不方便。”

魏琮已經考慮安排傳訊兵快馬加鞭地往返,卻聽陸昀說:“衡陽王少時在建業讀書,與我、陳王幾人曾求學同一學宮。少時相交,總有些頑劣的手段。現下長大了,求學時的過往不再多說,然我以狼煙所傳信號,他一定看得懂。”

“即便複雜。”

魏琮一愣,然後大喜,拍陸昀的手臂:“……陸參軍,大善!與北軍之戰交於你謀劃,我南軍焉能不勝?”

……

點狼煙,號角吹,旗幟生。

旗兵插旗,狼煙點燃。數裡一樓,漸次傳訊。

汝陽城中戰局膠著,衡陽王劉慕在此,配合汝陽的將士們反攻城,要將落於敵軍手中的城池拿回來。傳訊兵看到旗幟和狼煙的信號,看得一時呆住,因信號複雜,無法看懂。無奈之下,傳訊兵硬著頭皮來找汝陽的大將軍,大將軍看了信號……同樣看不懂。

汝陽一方:“……最開始的狼煙從哪裡傳來?確定是我方的?這樣的信號,並沒有見過。”

少年衡陽王劉慕在旁安靜聆聽,忽而眼皮一跳:“我來看看。”

他是突然一瞬,想到了陸三郎陸昀。複雜的東西,彆人弄不懂的東西……說不定出自陸昀之手。

汝陽一方兵馬果然將茫然不安的傳訊兵叫到劉慕這裡。此時他們兵在城下,城牆上方火油燃燒,無數兵馬向前衝,無數梯子搭在牆上燃燒。一**的兵倒下,再一**地迎上。騎兵、步兵、箭陣,兵馬飛快調動。

半邊天灰蒙蒙一片。

耳邊炮火聲衝天,劉慕站在軍前,巍峨負手,身形挺拔而不催。他示意傳訊兵演示那複雜的信號時,神色微微發怔。走馬燈一樣,當那些複雜的信號揭開,當那些幼時、少時玩過的、因太複雜教不會旁人而廢棄的信號,它們重見天日,再一次讓他看到時——

幼時在建業無憂無慮的日子,撲麵而來。

那時走馬建業城,鮮衣怒馬,氣勢囂張。

那時並不知他兄長想殺他。

他還是先皇傳了密旨的下一任帝王候選。

而今、而今……

傳訊員不安的:“將軍是否也看不懂?”

劉慕道:“看懂了。”

傳訊員原本失望,這下子愣住:“……啊?!”

看衡陽王眼睛低落,睫毛擋住自己的身形。劉慕飛快轉身,大步去尋汝陽的將軍。

……

合兵。

三方郡城合兵,共殲北軍。

……

南陽城中,羅令妤已經半月不曾見到陸昀。她也試圖去過軍營幾次,但軍隊出行往返都快,魏將軍又將戰略計劃交給了陸昀,陸昀很少出現在軍營中。隻每次站在軍營外,看到受傷的傷員被抬回來,羅令妤眸子黯黯。

而回到貴女圈的交際,女郎們常日抱怨的,不過是:“這戰爭什麼時候才能打完?我哥哥都被征兵帶走了,好久未見他。”

“是呀,我父親都跑去了。陸三郎怎麼回事嘛,隻要是男的就不放過,我們可是士族呀。哪有士族親自上戰場的。”

“南陽和外麵都斷了通訊了。我想買的胭脂水粉,好久買不到了……”

鶯鶯燕燕,說的依然不過是女兒家事。羅令妤坐在其中,麵色卻是越來越淡。當她們抱怨不通時,羅令妤眸子一動,笑盈盈地站了起來:“與外界訊息不通,連家中男郎都見不到麵,真是可憐。我若有法子,讓你們見到你們兄長父親,你們願不願意?”

女郎們振奮一下:“真的?我母親昨夜還流淚,怕我哥哥回不來了呢。羅妹妹你有什麼法子讓我們見到人?”

羅令妤神秘一笑。

次日,女郎們被羅令妤領去了軍營門口。在她們臉色大變、張皇想逃走時,羅令妤緊緊拽住其中一女的手臂,語氣飛快:“軍中死傷慘重,軍醫不夠。姐妹們,你們都是熟讀詩書的,做不了彆的,為軍醫打個下手,給傷亡軍包紮一下,這樣的事總能做到吧?”

她眼睛盯著女郎們,誘惑她們:“如此,你們家中男兒回來,你們不就能第一時間看到麼?”

被她抓住手臂的以袖掩鼻,語氣厭惡:“我不要!你怎麼不找那些庶民女子來做?你怎能讓我們做這樣事?”

羅令妤:“庶民女穿上戰袍鎧甲,成民兵護城。不比你們辛苦麼?姐姐妹妹們,總要為南陽做點什麼吧?”↘思↘兔↘網↘

女郎們被她說的怔住:“……你說庶民女都去參軍了?”

其實沒有。

這隻是羅令妤的計劃,還沒有付諸行動。隻是名門女傲慢,軍中傷員又多,她才最先說服這些士族女郎。

羅令妤斬釘截鐵:“南陽情勢不好,我方軍隊實力極弱。姐姐妹妹們若是不自救,城破了,難道我們要逃去建業麼?建業,可不是我們的本家地盤啊。”

女郎們:“……你彆抓著我們啊,你讓我們想想嘛。”

“哼,你就是為了幫陸三郎。”

此年代,好女被郎君求逐,乃是讓人極為欣羨的一件事。

在南陽名門女郎們眼中,羅令妤的先未婚夫君是範氏四郎,現在又是陸家三郎……羅娘子這樣的運氣,甚讓人嫉妒。

羅令妤才不管她們怎麼想,隻含笑勸說她們。她口齒伶俐,大道理不斷。女郎們不願,她乾脆一一登門,與女郎們的長輩談。士族女郎們苦著臉,怕了羅令妤,隻好悶悶不樂地跟她去幫忙。

……

不光請貴族女郎幫忙醫治傷患,羅令妤還寫了詳細的文章,說明郎君在戰場上殺敵,民間背後的庶民女可用起,扮作女兵來用。南陽兵力極少,何不舉全郡之力以抗敵?

魏將軍大喜。

陸三郎是救星。

沒想到羅娘子也是。

這場耗時甚長的戰事,讓魏將軍看到了希望。

……

天下名士們對北軍的口誅筆伐不停。

在戰火燒旺後,各方支持、抨擊也多了許多倍。

建業朝廷已經完全阻止不了北方的戰事,每要換兵動兵、或召回人馬,都有陳王在朝下遊走,讓政令無法推行下去。北國使臣團收到了自己軍隊前線傳來的消息,臉色難看,燒了信後仍惶恐:

陸三郎!

又是陸三郎!

陸三郎在北方戰場上之計之策,對北**隊是極大威脅!

南國老皇帝真是沒用,一天十道口令,都能被士族駁回一半。再想傳到北方,那個陳王劉俶身在司馬府中,又是尋各種借口,讓聖旨發不出去。

北國使臣團慌張,有一種局勢逆轉、敵人洞察他們心思的不祥預感。無法再等候,他們埋在南國的那步暗棋,之前舍不得用,但是這一次……南國朝廷無法影響陸三郎,他們勢必得讓這步暗棋出手了。

……

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