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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勢凝成實刃,包圍住北**隊。而方才不可一世的敵軍,此時隨著地上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他們也開始惶恐不安地後退、想逃……

陸昀則緊擁著羅令妤,將她的臉貼著自己的%e8%83%b8口。他以擁抱帶給她安全感,又用自己身體的溫度溫暖她,讓她不再全身僵硬得動不了。

羅令妤閉著眼,她眼角落著淚,聽到陸昀劇烈的心跳聲。

漸漸的,真的覺得安全了。若他再晚到一會兒,她勢必又要想彆的法子與敵周旋。她那強大的冷靜背後是極大的懼怕,隻是她不能讓人知道她在怕。隻有陸昀、隻有陸昀……女郎臉上落下的淚,弄濕了青年%e8%83%b8`前衣襟。

而他身子輕微一震,一言不發,抱她抱得更緊。

……

天地滄桑,雪霧漸消。

陸昀抱著這個女孩兒,失而複得的感覺圈住他的心臟。他血液流得極快,身子一時冷一時熱。己方的人與敵大戰,然這會兒,他隻想先救羅令妤。

她在他懷裡瑟縮,他的心臟就如被誰挖了一塊似的。而且是持續的,不斷的,挖著他的心臟。

他感覺到心臟抽搐的疼痛感。

快要喘不上氣。

那些人,折磨她的人,嚇她的人,追她的人。陸三郎向來清潤的眸底,平靜的深淵下,卷起刀光劍影,殺氣重重。

……

周圍的聲音弱了下去。

劉慕站在離他們數丈遠的地方,沉默了一下,道:“敵軍或死或俘,此地不宜久留。”

兒女情長,到此可以了。

陸昀“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向自己的隨從要一件鶴氅來,包住懷裡的女郎。打鬥消停,被陸昀抱了半天,羅令妤的體溫也慢慢恢複正常,神智回歸。周圍一眾將士看過來,陸昀仍淡定地、慢慢地給她係好衣帶,拂去她臉上的雪粒發絲。羅令妤臉微微紅,陸昀要抱她站起,被她躲了下。羅令妤不願示弱,給人以任何猜測。

她被陸昀扶著,站了起來,對那邊望著她的劉慕微微一笑。

女郎麵容蒼白,她一笑之下,劉慕刻意繃著臉沒露出一絲反應,劉慕身後的大軍,將士們的臉齊刷刷紅了,紛紛扭過臉不敢看來。能讓敵軍集體追逐的女郎,她是古書中西施、褒姒那樣的美人呀。

羅令妤定定神:“我從汝陽南下,汝陽現今……”

軍隊戎裝在前,旗幟飛揚。女郎才要不卑不亢地跟劉慕和陸昀說汝陽的情況,畢竟國難當頭,她的私事在國事麵前不值一提。且看衡陽王身後的千軍萬馬,便知他們是要北上援助汝陽的。但羅令妤話才開了個頭,就被身邊的陸昀打斷:“不必多說,大概情況我知道。”

劉慕:“……”

他瞥一眼陸昀:你倒是神機妙算,一路上看一下南逃的人,見一個範四郎,觀察一下車馬的軌跡,你就能猜出情況了。我可是不知道情況,需要人解說。但是你疼惜你那紅顏知己,舍不得讓她多話,倒是要委屈我了。

陸昀繼續:“方才敵軍數量不多,然氣勢極盛,當是敵軍先鋒大軍。而敵軍的主力,要麼已經破了汝陽,要麼還停留在汝陽周邊。我們得北上攔截,不能讓敵軍與南陽那邊的軍彙合。伏牛山八百裡,桐柏山三百裡,二者相連,敵軍可藏的地方,實在太多,我們得從中切斷。”

陸昀非將才,然他擅謀,聽聞他的話,劉慕“嗯”了一聲,想正該如此行事。

二人便就軍事定下接下來的行軍計劃。

羅令妤在陸昀身邊聽了許久,在兩人說完後,她笑著開口:“既然如此,那我們這便上路吧?”

劉慕一訝,目中微亮,欽佩地看來:遇此大難,她竟不害怕麼?還敢跟隨大軍?

少年郎的目光有些熾烈,羅令妤一怔。但沒有營造出任何機會,陸昀已低頭,看了她一眼。陸昀道:“我手下的兵給公子,公子是將才,當領兵北上。我身體不適,在後走得慢些,令妤陪著我。公子不必等我。”

劉慕愣了下,這才知道陸昀方才為何將作戰計劃說得那麼詳細,原來是陸昀不想與他一起去。他要……留下來照顧他的表妹。劉慕皺眉,本能想反對。但是他對上陸昀幽暗的目光,再看到陸昀放在羅令妤肩上的手。目光微微一暗,劉慕點了下頭,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羅令妤怔愣。

看眨眼之間,大軍就乾淨利落地遠離她和陸昀,隻留下幾個隨從。她有些著急,而陸昀卻俯眼望她,輕聲:“我們不去。令妤,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我陪著你,你可以安心。”

仰起臉,與陸昀對視。良久,羅令妤緊繃的神經再次慢慢放鬆。

她低下頭時,感覺到眼中又有些潮濕。女郎唇角揚笑,微弱而自憐。她低著頭,被陸昀抱起到馬上。他跟著上馬,將她護在%e8%83%b8口。這一次,她靠著身後郎君的%e8%83%b8膛,終於能放鬆精神,睡了過去。

得不到的安全感,終是由陸昀帶給了她。

……

陸昀的禦馬術極高,他帶著羅令妤上路。一路馬行平穩,懷裡的女郎睡得十分安然。陸昀吩咐隨從,和南陽通信,同時將之前抓的範四郎幾人帶過來。陸三郎腦海中記著這片地段的所有地形,他輕鬆地抱著羅令妤,尋到了附近最近的官府驛站。

驛站人心惶惶,小吏們卻還沒逃完。陸三郎亮了代表身份的腰牌後,小吏們立刻安排房舍熱水,讓幾人梳洗休息。看到陸昀懷裡抱著一個熟睡的女郎,陸昀讓他們取來驛站平時會準備的、以備不時之需的女子衣著。

半個時辰後,屋舍中燒起了炭火,陸昀坐在羅令妤床前,手上抓著巾帕。他俯眼,撩起袖子,親自為她擦拭身子,換掉她那一身礙眼的紅嫁衣。

炭火燒得屋中暖意如春,女郎許是真的太累,睡得十分安詳。長發散如雲,她側身而睡,雪白的臉被火烤得粉紅一片。陸昀伸手到她耳下,為她摘下耳墜。他眼眸清黑,麵容似雪,無人知他在看什麼,又在想什麼。

忽然間,陸昀撩開羅令妤的長發,目光落到她耳後時,停頓了一下——

他看到她耳後雪膚上的一道紅痕。

似咬似%e5%90%bb。

這個痕跡留在耳後這樣曖.昧的地方,讓陸昀目色猛地一暗,厲意頓生。他伸指,在那道紅痕上揩了一下,沒有擦掉,反讓她耳後的肌膚被擦紅。陸昀臉色極冷,他再次以指腹去擦,許是力道重了些,睡夢中的女郎顫了下,往後縮去。

陸昀猛地回過神。

他盯著羅令妤的臉,目中情緒洶湧如潮,分外極端。他看著她嫣紅的唇、修長的頸,手指按在她耳後,輕微地動了下。有某個時刻,他幾乎想扒掉她的衣服,將她全身檢查一下,看她身上是不是有更多的這樣的痕跡!

青青紫紫,是否曖.昧!

但是陸昀臉沉著,到底隻是動了下手指,再多餘的並沒有做。他難堪無比地彆過臉,平緩自己怒極、痛極的情緒。他閉了下眼,睫毛濃長烏黑,靜謐地覆在眼上,如他那陰冷下去的心事一般。

陸昀再次睜眼的時候,情緒已經被他壓了下去。他沒有把她喊醒,沒有質問她,沒有強迫地脫她的衣檢查。他繼續平靜地給她換外裳,將她的長發順下,替她遮擋住她耳後的那點兒咬痕。

……

許是陸昀在身邊,呼吸間一直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感覺到他在身邊走來走去,好似聽到他在門外與人輕聲說話,好似他又趿著木屐走回來坐到她床邊看她……陸昀的存在,讓羅令妤輕鬆。這一覺睡得漫長,她醒來從床上坐起時,呆愣地與案上的燭火對視。

原來天已經又黑了。

剛剛睡醒,羅令妤短暫失憶,她呆坐了半天,聞到外頭的飯香,才覺得肚子餓。再聽到陸三郎清冷的聲音,在門外和隨從說話。他的情緒似不好,隱壓著怒意,冷冷地說什麼“殺了”“一個都不放過”之類的話。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羅令妤眨了下眼,扶著床摸索地上的木屐,想要下床。她試探的:“雪臣哥哥?”

舍外的聲音一下子停住。

陸昀與她說話時,換了一個語氣,溫和的:“醒了?我去給你舀碗粥。條件不好,你且忍一忍。”

羅令妤自是應是,陸昀漸走遠,她自己下了床,在房舍中走了一圈。家具樸素,窗口卻插著一束花,勉強充作女郎休憩的閨房。羅令妤判斷著現在的情況,她到案前,端起妝案上的銅鏡,端詳自己的麵容。

她時刻不忘忽視自己的美色。

怕自己妝容不妥,形象憔悴,一會兒汙了陸昀的眼。

陸昀推門而入時,便見她撩著長發在左看右看。昏黃的銅鏡照向她耳後,她眼見就要看到……陸昀打斷她:“夜深了,沒人看你。你每時每刻都盯著自己的臉,這裡又沒有脂粉,你打扮給誰啊?”

羅令妤被他說得刷地紅了臉,訕訕地放下銅鏡。她耳後的那塊%e5%90%bb痕,就沒有被她自己看到。

醒來後見到陸昀,郎君依然風采翩然,讓她既心動,又覺自卑。她想到自己被陸昀所救時是在什麼場景下,便更加不自在。那些男人圍著她,她還誘那個長官……這一切,莫不是都被陸昀看到了?

他會厭惡麼?

陸昀揚目,示意她過來用粥。他似也有些心不在焉,在想著什麼。羅令妤猶豫了下,慢慢地挪過去坐下。她咬唇,清醒了,她就得想該如何與陸昀提起之前她在做什麼。她是怎麼離開南陽的,她和範郎一路上做了什麼……那是讓女子不想提的惡心事。

玉勺遞到了唇邊,羅令妤愣愣看去,見陸昀坐在她對麵,竟親自端著碗要喂她。羅令妤一駭,看他眉骨飛揚如翅,何等清雋。可是陸三郎居然喂她……陸昀這樣的人,還會喂她吃飯?

陸昀挑眉:“粥都到嘴邊了,你不餓?”

羅令妤忽而斂目笑,乖乖地張口,含住了勺子。

他一口一口地喂她,動作不太熟練,羅令妤心裡卻十分開心。陸昀望著她唇角悄悄綻放的、背著他的偷笑,又晃了一下神。半晌,陸昀冷不丁地開口:“你恨我麼?”

羅令妤微愣:“不……我為什麼恨你?”

陸昀自嘲一笑。

他道:“你是對的。”

羅令妤茫然。

陸昀輕聲:“我錯了。當日你來建業,在船上不肯救我。我耿耿於懷那樣久,心裡一直怪你……我何等自大。你和我終究是不一樣的。尋常的女兒家出遠門,遇到陌生人,不該無緣無故地伸手去救。你那時不救我,你是對的,我錯了。”

陸昀竟向她認錯!

羅令妤眸子清水一樣蕩漾,心中突然一跳。他提起了一直繞在兩人之間的疙瘩,提起了那一直就存在的問題……讓她又委屈,又心軟。羅令妤低下頭:“不……我確實不夠善良。其實那時候你傷重,我該救你的。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我不救你,是覺得你沒用。但我當時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