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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向靠牆的女郎看去。見那女郎麵染灰塵,然頸間肌膚如玉如瓷,耳下的金玉墜子如水波一樣晃著,那一重重的光影,勾得人·獣.心大動……首領目光發直地伸出手,不妨旁邊寒光一亮,寶劍刺來!

範清辰厲聲:“殺!”

他一手拽住羅令妤,將驚惶的女郎拉至身後,另一手持著手中劍向首領手臂砍去。他口上施號發令,跟在他身邊保護的兩個侍從同時躍起,配合郎君一道拔劍殺來。首領麵前迎來三道勁風,被打得趔趄後退。

廟中的北**人們一下子齊齊拔出武器:“竟敢反抗!兄弟們殺!”

廟中逃亡的尋常百姓駭然,滾摔倒地:“和我們無關、和我們無關,不要殺我們……”

但是刀劍拔出,必然沾血。微妙的廟中平衡被打破,北**人毫不留情,向身邊的所有人殺去。而那首領也在一開始的意外後,拾起了自己的武器,冷笑一聲,向範清辰這邊殺來。

範清辰要護著羅令妤,總是幾多不便。

刀光巍峨,一刀砍在他手臂上。

兩個侍從:“郎君!”

二人同時迎上,將被那軍官當%e8%83%b8踹來一腳的自家四郎接住。看到四郎手臂上的傷痕染紅了袍子,看四郎麵容微白,兩個侍從心裡驚怒:若是郎君在他們的保護下受了傷,範家不會饒過他們!

都是那該死的羅女郎!

那羅女郎到底是給他們郎君灌了什麼**湯,若不是那羅女郎,今夜根本不會和這些凶殘的男人殺起來!

哐!乒!

兵器交戈,金器銅器撞擊,大地間皓雪茫茫,城隍廟中百姓驚惶痛哭,四處逃散!

那軍官武力甚強,整個北**團的這批先鋒隊的力量都強於他們。範清辰一開始還能拉著羅令妤,手臂受傷後,隻能勉力招架,無法拉著羅令妤。羅令妤被推開,被範清辰攔在一個方向,讓那軍人碰不到她。

兩個侍從又拚命護他!

然敵軍如此悍勇!

戰況本就是一麵倒,受傷的手臂越來越抬不起來,一地屍體,活著的人越來越少,腳步越來越艱難。被首領逼得步步後退,眼前冒金光,範清辰臉上冷汗落下,咬牙切齒:“你們兩個跟著我做什麼?還不去保護羅妹妹?!”

寡不敵眾。

越是拖,郎君的生命危險越嚴重。範四郎眼前已經陣陣發黑,手臂發麻。突然之間,他聽到兩個侍從低聲“得罪”,直接伸手,他的%e7%a9%b4道被點中。

範清辰身子僵住:“你們!”

他拔地而起,被兩個侍從拽出手臂,向門外的風雪天地中撲去。身後的軍人要追來,兩個侍從中的一個伸手一拉,將旁邊一屍體扔了過去,擋了這麼一瞬。他們點了自家郎君的%e7%a9%b4道,不顧範四郎的怒罵聲,一縱數丈,逃出這裡,口上高聲——

“羅女郎,你自求多福!”

……

廟中諸人:“……”

被丟下的羅令妤臉色蒼白:“……”

但她反應極快,在那北**隊的首領都被震住時,她突然從角落裡跳起,向屋外跑去。踩著一地血、一地屍體,羅令妤聲音抬高,衝廟中還活著的人喊道:“外麵有馬!大家快逃,各自保重!”

千鈞一發之際,女郎奔行,披著的大氅散開,長發如雲,拂過她麵容。

麵容不經意地掠過眾人眼中,黑眸雪膚,佳人驚鴻之色,讓那伸出手的首領渾身一震,看得呆住。

反應過來的、鼓起勇氣的人聽到,一下子恍然,不要命地往廟外衝去。

北**隊首領看到這些人如鳥獸散,擋住出去的路,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位貌美女郎身形被隔開。他大罵一聲,大步追出去,廟外馬蹄聲響起,四處奔逃!追出來的北**人們抬頭,看到浩渺大雪中,四散的騎著馬顛簸的諸多身影中,一道紅衣艱難地伏在馬上。

首領眼睛亮起:“嘿,有意思。小美人兒倒是有野性。”

振臂一呼:“追!”

……

同時間,鐵馬冰雪,冰川破霧,浩蕩的南**隊北上。黑夜白雪,清冷的雪光,照在為首的陸昀和劉慕臉上。

一路北上,看到屍體遍野。

追到廟中,看到死傷過半。

聽到人描述之前戰鬥,衡陽王劉慕還在判斷時,見陸昀臉色微變,轉身而走。劉慕一愣後,追了出去。聽陸昀低聲——

“那郎君我不知是誰,但那女郎……”

“他們說的那女郎,定是令妤。”

天下有幾個女郎,能如她那般冷靜?

第104章

狂風凜冽, 雪粒刀子一樣刮在臉上。黑夜吞並萬物, 清雪將天地籠得白茫茫, 看不清東南西北。這夤夜漫長,使一時一刻都煎熬般痛苦。在這茫茫冰雪林川上, 兩個身形矯健的侍從架著一個郎君狂奔數裡, 將身後追來的兵馬越甩越遠。

他們架著的那個郎君一動不動,僵硬得如冰雕。然郎君眼睛卻赤紅,似要滴血般。

視線中出現一家廢棄道觀,孤零零地屹立在荒野中。因人跡罕見,道觀廢棄不知多久。兩個侍從眼睛亮起, 帶著郎君就掠入了道觀中。落了地,站在黑漆漆的、布滿蛛網的大殿中, 側耳傾聽身後沒有追兵動靜, 兩個侍從鬆了口氣。然一扭頭,聲音清脆的巴掌赫然扇來。

“啪——”

一人一巴掌, 淩厲力道, 將兩人扇得側過了臉,往後退了兩步。

而終於能行動的範四郎範清辰, 目眥欲裂地盯著這兩個人,如凶獸吃人一般的眼神。手臂重傷,半個袍子被血染黑, 範清辰抬起的手臂發抖, 他的麵容繃著, 青筋顫唞。表情因太過繃, 情緒太激烈,他的俊容一時顯得猙獰而扭曲。

範清辰腳再踹去,將兩人踹到地上。他如世間最惡毒的主人,對待被自己視為草芥的仆從。兩個侍從的性命在他眼裡不是事,他又踹又揍,自己麵容扭曲,看這兩人,也像看殺父仇人一樣。範清辰喉嚨裡滾滾,發出的聲音喘熄劇烈又聲線沙啞:

“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誰讓你們點我%e7%a9%b4道的!”

“你們竟把她拋下,竟把羅妹妹拋下!”

他惡狠狠的,%e8%83%b8口沉悶,眼睛通紅,情緒極度激烈下,努力克製的淚水差點迸出眼眶:“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讓你們救她!你們竟然害她!”

兩個侍從麵對敵人都悍勇無畏,然奴性忠誠無改,麵對自家郎君的拳打腳踢,他們隻穩穩跪著:“府君讓我二人保護郎君……”

“老子不需要!”範清辰這樣的貴族郎君也會說這樣的粗話,他揪住一人領子,要再打時,之前受傷的手臂痛得發麻,讓他全身顫唞,“她是我的命,她是我最喜歡的……回去,回去救她,救她!”

範清辰瘋了,理智那根弦嘣一下在腦海中繃斷。漆黑的夜,無儘的雪,到處是比她強壯的敵**人。她如何能活?她扛得住那些一身悍血的男人?

她會被羞辱,會死……如古往今來,那些活在史書上,在男人的戰鬥中無辜死去的紅顏般香消玉殞……

他好不容易從陸昀手裡搶到她,偷偷帶她離開南陽,想娶她,帶她去北國……他卻將她拋下!拋給那些餓狼一樣盯著她的男人!

範清辰麵孔更加扭曲,手臂用不上力,他用腳踹,毫不留情,想殺掉這兩個替他做主的侍從。他徹底瘋狂,腳下踢到關節骨頭,聽到清脆聲,那是骨頭踢斷聲。但他不在意,他想殺了這兩個人!

耳邊聲音模模糊糊的:“郎君、郎君冷靜……”$思$兔$網$

範清辰心如刀割,又心神空茫。他恨極眼前人,踢打一頓,又突然瘋魔地渾身抖著衝出道觀。郎君腳踩在雪地上,趔趔趄趄地往斜下的路跑去。他摔在地上,又爬起來,頭上臉上全是雪。那灰失失的、失去所有一般的心情,那女郎在他麵前不斷浮現的麵容……

範清辰慘笑著,他刨開絆著自己的雪,笑著哽咽,再一口口吐血:“羅妹妹!羅妹妹……等我,我救你、我救你……”

他發癲地撲在地上痛不欲生:“是我太弱,我保護不了你……羅妹妹、羅妹妹……”

身後兩個互相攙扶的侍從一瘸一拐地追了出來,看範四郎發瘋一樣地在雪地中跑,兩人目露震驚之色,顧不上受傷,跑下雪地攙扶郎君。

又是失去了理智的打罵!

言辭更加侮辱激烈!

範清辰這樣崩潰發瘋間,忽然與自己的兩個侍從一起抬頭,聽到了震如天雷般的馬蹄聲。那馬蹄震震,由遠及近,浩浩蕩蕩。範清辰的臉還木著,兩個侍從卻臉色一下子煞白,兩人繃著身子,不顧一切地擋在那發瘋的郎君身前,提防著來人——莫非那追兵追到了?

何以如此窮追不舍?莫非認出了他們郎君的身份?

馬蹄聲到了近前,看到千軍萬馬,兩個侍從目中更加絕望。兩人幾乎要動手,拚死一戰以給郎君留下逃亡機會,然冷不丁的,看到那行來大軍中最前麵的,騎在馬上的人,並不是方才見到的敵國先鋒軍首領。

這些將士披掛,是南國兵馬的裝扮!

再看到最前麵的兩個郎君,一少年郎,威風凜凜,鐵血風骨,目中隱帶戾色,此時卻隻是漫不經心地看來。而另一青年郎君,卻是豐神俊朗,如此相貌氣質,世間絕不多見。

兩個侍從喃聲:

“陸三郎……”

現今的南陽,在世家大族中做事,誰不認識新來的刺史,建業陸三郎?

騎在馬上的陸昀俯眼望來,淩如刀的目光與那雪地上跪著的、一身狼狽的範四郎對上。範清辰一下子神情繃起,在此時見到陸昀如遇大敵一般,更升起一種宿命般的荒謬感。

範清辰的呼吸一下子急促。

這下子,本不在意的衡陽王劉慕的視線也望了過來。劉慕眼睛落到範清辰身上,盯著此人的衣著打扮:“你認識這個人?”

他問的自是身邊的陸昀。

電光火石,陸昀眼神變化極快,幾乎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在荒野中遇到這樣的範清辰,他不用人解釋,就敏銳無比地猜出了前因後果。這位俊美郎君的麵孔一下子冷住,看範清辰的眼神中殺意不加掩飾。

郎君那突然繃起的肌肉,抓著韁繩的手背上浮起的青筋……讓一旁的劉慕覺得陸昀要縱下馬去,直接動手殺了這個偶遇的人。

然陸昀隻是冷冷開口:“哪個方向?”

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問話。至少讓那向陸昀問話、卻沒得到答案的衡陽王臉沉了下去。

範清辰慘笑,想陸三郎不愧是陸三郎,見到他,就猜出了大概。範清辰%e8%83%b8口發悶,眼前發黑,他顫顫地伸手指了個方向。陸昀策馬,掉頭便走,極快地吩咐:“留下人,把這三個人看著。若這三人逃走了,軍法處置!”

他快速禦馬重入雪林,來去如此迅疾,不加解釋。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