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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麼?”

陸二郎徹底呆住了:“……”

糟糕,他忘了範郎這個人物的存在了。

因在夢中,範郎忙著南陽的戰亂,衡陽王與羅令妤定了親後,南陽範氏根本沒心思找衡陽王要說法。之後錯過了時機,衡陽王登帝,範家更不可能與陛下搶女人,隻好捏著鼻子認了這個啞巴虧。

但在現實中,因為陸顯自己的努力,南陽雖然也發生了戰亂,但沒有夢中那般嚴重,那般鬨得民不聊生。範清辰回去南陽,然他並非全然沒心思理會自己和羅令妤的婚約。陸家在建業,範家在南陽,地頭蛇何以壓?難道是指望著範家在南陽戰事中敗落麼?陸顯的努力在這時候起了不利於陸昀娶妻的反效果。而陸顯心中為難,他不願任何一個世家衰落,再削南國的國力。

真是左右為難。

陸顯隻好道:“……一碼歸一碼。總之祖母這邊鬆了口,那邊才有可能。我想雙管齊下……”

陸夫人聽得漸不耐煩,撇過了臉。隻陸二郎無知無覺,還在纏著兩位長輩哀求。

……

恐他的三弟和表妹,都沒他這般對婚姻上心。

葡萄棚架下,設坐具,擺上瓜果、酒炙,以拜牛郎、織女雙星。香煙升空,夜空如洗,隔著院牆,隱聽到隔壁院子侍女們傳來的說笑聲。燈燭輝煌下,默默禱祝一遍,眾位女郎又拿了五色絲線,取出九孔針來穿針引線,以向星君乞巧姻緣;還有的手巧,拿著剪子裁剪牛郎織女之像,剪紙被貼在木架上,照著燈籠,映著水井。隻看到影影綽綽,光影輝映。

眾女比賽著、說笑著,編製出五彩縷。羅令妤倒是編得又快又漂亮,惹得女郎們羨慕。編完五彩縷,這群貴女們再用輕彩剪花,拿編好的五彩縷係花。將花枝一拋,散於庭中,當下見得夜空下綠楊林中五彩闌珊,光華流動。

女郎們閉目祈願:願嫁好兒郎。願得一心人。

待五彩縷都編的差不多了,花也撒的差不多了,眾女彼此望一眼,紛紛尋借口走了。哪怕陸家的表小姐們住到陸家來,是奔著某個人;然乞巧節,那人又不在,她們自將邀請陸家彆的郎君來玩了。攢緊手中的五彩縷,有好些女郎神思不屬地眺望,和陸家郎君們打聽:陸三郎今夜是否會回來?

九孔穿針,五色彩霞。若是不能將編好的五彩縷送於心儀的郎君,那該何等可惜?

玩的時候,突來一陣疾風,旋轉著繞過葡萄藤。放在庭院中坐具金盤中的彩帛花、五彩縷被風一吹,飄向空中。有些係在了樹梢上,混在一起。眾女眾郎紛說可惜,便尋來梯子、架子,要將混亂的五彩縷挑出來,莫辜負女郎忙了一晚的心意。

羅令妤自己的五彩縷倒沒弄丟,她怎麼可能丟掉如此重要的東西。五彩縷好端端地係在手腕上,女郎穿荷花半臂,身形嫋娜地端著金盤,幫忙將飄走的五彩縷撿回來。漸走漸偏,漸走漸遠離人群。羅令妤走到了庭院偏角,她蹲下`身將手中金盤放在地上,將落在草叢裡的幾根五彩縷撿起來,耐心地分開、挑好。

頭頂傳來一聲咳嗽。

羅令妤仰頭,意外而驚喜地發現牆頭上屈膝半坐的郎君,頓時眉目流波,橫波瀲灩生情。

時尚白。陸昀坐在牆頭樹蔭中,穿一身單絲羅白袍,束琅玕冠,眉眼秀致。何等俊美的郎君,他修長的手搭在牆上,人坐在樹叢陰影下,卻不在黑夜中顯暗,反而周卻籠著一層微微的、柔和的白光。

有匪公子,如圭如璧。

陸三郎從牆上跳了下來,看羅令妤也目中含喜地向他迎去。

盛著許多五彩絲線的金盤被扔在地上,羅令妤起身迎向乍然出現、其他女郎都在找的陸三郎。她到他身邊,左手按住自己係了五彩縷的右手手腕。女郎動作輕快地將手上的五彩縷扯下來,拉住陸昀的手,就給他係了上去。

陸昀挑眉:……她反應可真是快。

女郎在七夕夜給郎君係上自己的五彩縷的意味,不言而明。

陸昀沒有掙,平靜地伸出了手腕。他手骨長而勻,除了指腹上有繭,整隻手骨都如玉一般好看。羅令妤心臟砰砰,安好地係好了五彩絲線,才鬆口氣。幸好他沒有說不要,也沒有人來打斷。羅令妤仰目,害羞帶怯地望他,手卻仍拽著郎君的手臂。

羅令妤:“我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呢。”

陸昀眉目幽深,慨歎道:“……那我說不定又得見某人事後哭哭啼啼,質問我為什麼錯過這麼重要的節日了。”

他是在說她在她自己的及笄日嚶嚶哭泣的舊事。

羅令妤心中罵他真是小人,這麼點兒丟臉的事他都記得這麼清楚。羅令妤偏頭,眉眼間神采靈動若飛,勾得陸昀低頭望她:“那我才不理你,今晚也是女兒節,我還有事彆的事要做呢。雪臣哥哥剛回來,是要回去換衣服吧?”

陸三郎瞥她扯著自己手臂的手。她口上叫他去換衣服,卻把他手臂拽得緊,唯恐他真的走了似的。

陸三郎但笑不語:口是心非的小女子。

陸三郎當即袖子一揚,反手拉住她。他小指尾輕勾,從她手心劃過,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纖細漂亮的手。羅令妤手心被他撩得麻癢,麵頰微紅低頭。陸三郎一貫輕浮,戲謔笑道:“換什麼衣服?良辰美景,妤兒妹妹不想與我共度**?”

羅令妤一懵,聽出了他話裡那股浪蕩勾引味:“……?”

陸昀麵一熱,偏頭乾咳一聲。他喜調笑她,又順口說錯話了。陸昀改口:“是與我出去玩兒。”

羅令妤這才嬌羞而心滿意足地點了頭:“雪臣哥哥稍等,我一會兒來找你。”

讓陸昀陪自己,本就是目的。陸昀是知情識趣的人,聞弦知雅意,她那般一問,他就懂了。有一個如此懂情趣的郎君陪伴,羅令妤抱著金盤離開的時候,心中歡喜無比。因她和陸昀不一樣,她一直想嫁人。

想要良婿陪伴,想用婚姻來確認自己不會被拋棄。

之前在南陽的時候,與範清辰在一起,七夕日是最讓她恐慌的日子,她很怕和範清辰一起。

然現在不一樣。她覺得自己找對了人。

……

陸二郎還在陸老夫人那裡喋喋不休,說的兩位長輩犯困。

羅令妤已經機靈地尋了借口,和家裡諸位表小姐分開,提著裙裾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陸昀雖然回來了,她卻又知家裡的表小姐們都喜歡陸昀。平日無妨,羅令妤不願意在今夜和眾女一起分享陸昀,陸昀應該是她的。他手上還係著她的五彩縷。

羅令妤回到自己院中,翻箱尋出幕離戴上。幕離紗白,邊緣加飾珠翠,可遮全身,擋住麵容,又高貴華麗,頗受貴女的追捧。貴族女不方便見客時,便會戴上幕離出行。羅令妤今夜翻出幕離,是不願被熟人撞見,被認出。她戴了幕離後出屋子,站到自己院子牆角張望,隔著一層皂紗愁陸昀在哪裡等她。

忽而腰肢被攬,樹後伸出了一隻手,將她拖走,抱入了懷裡。

滿懷香氣,旖旎曖.昧。陸昀低頭欲親她,鼻梁撞上一層紗,才見她戴了幕離,擋住了臉。陸昀俯身的動作一頓:“……”

羅令妤沒察覺他微妙的情緒變化,隻抓著他的袖子,輕聲:“我們出去逛街吧。”

陸昀語氣微飄,心中仍掛念著她於紗帛下的美貌:“……唔。”

羅令妤喜滋滋:“今夜逛了夜,明日我還要上鐘山,去開善寺取我之前向大師求的符。”

陸昀帶著她往外走,聞言漫不經心:“你可真是忙。你求了什麼符?”

羅令妤輕輕一頓。

陸昀何等敏[gǎn]。

當即低頭,聲音也繃了一下:“為我求的?”

羅令妤:“……嗯。”

頓覺郎君摟著她腰肢的手緊了下,手臂如鐵。

陸昀慢慢看她一眼:“那就不要明日去了。趁今晚我在,我帶你去取了。”

羅令妤:“啊……可是鐘山那般遠。”

陸昀道:“騎馬去。”

羅令妤抗拒:“我不會……”

陸昀:“我帶你。”

隔著一層紗,他含笑的眼望著她:“起碼今夜一整晚,我都是妤兒妹妹的,妤兒妹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ω思ω兔ω網ω

羅令妤:“……”

後悔自己戴了幕離,看得簾外的郎君並不甚清晰。他俯下`身與她說話,難得寵愛她的樣子,她多想看到。

……

羅令妤被陸昀抱上馬,她害怕地依偎在他懷中,緊緊拽著他的衣袖。她心中幾多甜,又幾多忐忑。從丹陽到鐘山,一路過巷穿街,打馬而過,夜市間流動的燈火一閃而逝。

羅令妤將臉埋在他懷裡,她心頭的患得患失,如潮起潮落般——

她繡好了一個荷包,此生第一次要贈與郎君。

她在開善寺為陸昀求了福。

求好的符將被她放在荷包中,她將故作不在意的,連著荷包一道送給陸昀。

求好的符保他平安。

但他一定不知,那荷包中還藏著另一個秘密。荷包乃是雙麵繡,荷包裡麵繡著兩行字:

千秋要君一言,願愛不移若山。

……她向他要他的愛,卻又不願承認,不願親口說。

旁的郎君她隻是為了嫁,陸三郎,她卻是一定要他的愛。是以,她雖對陸昀逼婚,可是逼得也不是那麼急。她是貪婪的小女子,既要權財,又要情愛——她非要他的愛不可。

第82章

看花走遍建鄴城。

塗水蓮開,莫愁湖溢;桑樹、水草、花香, 還有繚繞在空氣中的酒香茶香。

幕離覆麵, 依偎於郎君%e8%83%b8`前, 飛起的帛紗似水而流, 那滿麵的夜景如被雲煙所托的琉璃世界。火樹銀花, 不夜之天。胯.下駿馬奔得快了,身子就不自禁地往後方郎君懷中縮, 於是撩起的衣衫雲袖, 就與他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羅令妤:“……這麼快!”

陸昀輕笑。

發絲拂麵,她聽到他%e8%83%b8口猛烈的心跳聲,和他低醇若酒迷離的笑聲。

隻這般看著、聽著、感受著,羅令妤的麵頰低垂,臉越來越紅, 心越跳越快……見那快速流轉的天地,虹橋高樓, 朱欄彩檻。欄杆長柱結彩, 坊鋪竟賣泥塑土偶。此年代無有宵禁,無有男女大防,七夕之夜,郎君女郎在裡巷間穿行,到處皆是情人, 摩肩擦踵。

而大道上, 一騎絕塵, 街上男男女女抬頭, 看到那駿馬飛馳,白衣郎君與他懷中緊擁的荷衣女郎刷一下過去。幕離用來遮擋風塵,乃是從北國傳至南國所用,南國本不需要這類遮擋風沙的帽子,但貴族女郎們見其精巧有趣,就配了珠玉、翡翠來飾。使得而今路人皆知,能戴幕離的女郎,當是士族女。

平民仰望間,見帛紗撩起,被馬上白衣郎君擁著的女郎,隱約露出秀麗眉目,烏發雪頰。短短一瞥,燈火的光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