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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始終沉默。

第74章

烈日炎炎, 中年男一直罵罵咧咧,看那行牛車駿馬從他們藏身的樹叢經過。他話罵的糙,語氣裡又幾多對上等士族的向往, 可見得出身本低, 實確實不可能是什麼貴族遺留。等陸家車隊走過後,中年男才和少年郎重新上路,繼續充作流民,四處討飯。中年男心中憤憤不平, 既傾慕羅令妤那般美人的一顰一笑,又妒恨方才和那美人說話的郎君身上那與他們這般人完全不同的風流氣度……

風流哇。這世上稱得上“風流”的郎君, 又能有幾人?

中年男:“呸!老子遲早睡到那美人兒。”

一旁的少年郎似終於煩了他喋喋不休地討論那位貴族女郎,便說道:“記得我們來建業的任務, 主上不是讓你看美人的。”

那中年男暴怒,一巴掌扇到旁邊少年郎的臉上。那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陰陰的眉目間神色讓他顯得稍微成熟些。然中年男一掌掄來,一下子就把他打翻在地。少年額頭撞到地上石頭上,頓時頭破血流。待他悶不吭氣地爬起來, 又被中年男踹一腳。

中年男仍在念叨:“嘿, 你個毛沒長齊的懂個屁!等建業城破了,這樣的美人要多少有多少。到時候老子也效仿那些貴族,左擁右抱, 納她個三妻四妾……”

他想的嘿嘿笑, 眼睛眯起, 臉上神情顯得猥.瑣, 口水都快滴到地上。旁邊的少年郎又不吭氣了,讓中年男一下子覺得無趣,隻好伸了個懶腰,倉促結束這個話題——“老子和你一個小破孩有什麼好說的。等乾完這一票,老子發了,就先到山溝裡躲上幾年,管它南國北國要打什麼仗。”

“他們啊……全是自己作的!”

中年男和少年郎在路上的偶遇,於羅令妤來說隻是不痛不癢的插曲。眼下坐在搖晃牛車中,她上下打量的,則是陸昀。她和陸昀已經十來天沒見過麵,他突然風塵仆仆來找她……

“妤兒妹妹要去哪裡?”

“去丹陽。你一起麼?”

“嗯,”陸昀坐得隨意,對車中美人勾了下唇,似突然想起一事般,“你的未婚夫君今日離開建業,你不知道吧?”

範清辰?

羅令妤乍喜:“真的麼?他終於走了?太好了!”

雖然婚還是沒退成,但是這個可以慢慢磨。隻要範清辰不再每日盯著她,盯得她總怕他突然犯病,那就好。現在看來範郎理智尚在,他在建業時,並沒鬨出什麼大亂子。如今更是說走就走,羅令妤想放鞭炮……

陸昀不冷不熱:“就那般高興?他之所以連見你一麵都來不及便要走,是因南陽生了戰亂。南陽還有你羅氏本家在,你也不關心?”

羅令妤:“我關不關心又能如何?改變現狀麼?雪臣哥哥不會是想我如二表哥那般,日夜禱告神明祈福吧?你相信神佛麼?我可不信。我也整日在救濟災民難民,彆管我心中如何想,我起碼做的是好事吧?你管我是心善還是圖名呢?”

說到陸二郎陸顯,簡直讓人奇怪。

陸二郎曾經內斂沉穩,整日沉迷讀書、遊山玩水,何等正常的一位士族郎君。然自從上個月陸二郎失蹤又回來後,這位陸二郎變得神神叨叨。陸二郎在自己院子裡擺滿了神龕佛龕,儒釋道三家,什麼神佛他都要拜一拜,不知在想些什麼。

鬨得陸夫人以為兒子病重,日日憂慮。

不提二哥,陸昀輕輕笑了一下,曼聲:“那是我狹隘了,給妤兒妹妹道歉。隻是我怎麼聽說,同是救濟難民,人家陳娘子日日青團、糯米團、粽子,好吃好喝地供著人,養得難民白白胖胖,說她是‘女菩薩’。其他女郎也都各顯神通。怎麼到你這裡,不是饅頭就是白粥,見不到多少精致點的吃法?”

羅令妤臉刷地紅了。

她這麼窮!和周郎一起刷個好名聲就罷了,陸昀還要求她和陳繡那樣真做個女菩薩不成?憑什麼對她偏見這麼深?

陸昀始終對她的高要求,讓她心中不忿,卻也惱自己總被他看不起。羅令妤微怒:“你以為是什麼緣故?”

陸昀:“我以為是妤兒妹妹曾經落過難,知道流民最需要的不是精致食物,而是能填飽肚子即可。同時也不該長期慣著人,養人養出禍的道理,妤兒妹妹還是懂的。”

羅令妤怔了一下。

與陸昀輕微撩起的眼睫下的黑眸對上——他這一次,還真不是在嫌棄她不夠善良啊。

他是委婉地要她當心。流民是可憐,救濟是應當的,但是太過也不必,差不多就可以了。誰知道救的人是什麼樣的呢?陸昀自己一個士大夫,現在跟著陳王忙碌戰爭、救援、後備隊這些,他的立場顯而易見。大家表麵上都在誇士族女郎救人的善舉,欣慰她們為大家解決了一個麻煩。陸昀的態度,卻……

與朝廷要表現出來的大度寬容完全不同啊。

羅令妤眸中狡黠色起,偏了下頭,笑盈盈地咬唇:“雪臣哥哥,你真不是個好人。”

偏符合她的觀念。

在此一瞬,二人對視,難得的有些遇上知音的驚喜感。二人本質都有些自私,在大善的同時,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要先保全自己。隻是陸昀平時裝得成功一些,羅令妤裝模作樣的功底差他一些罷了。

羅令妤心裡再一動。

陸昀以前都是口口聲聲嫌棄她不夠善良,現在他居然還怕她太善良……這人,不是突然改變觀念,就是開始把她看成自己人照顧了?

女郎明眸流波、含情繾綣,陸昀不禁看得笑了。她這般勾勾搭搭、欲語還休的眼神,每每取悅到他。隻要她不對著旁的郎君這樣便好……然自己平時太忙,真不知道羅令妤是否和旁的郎君有過勾搭。陸昀漫不經心般扯了話題:“妹妹在山裡寺廟中,沒遇到什麼有趣的人?”

羅令妤不知道他指什麼,自然搖了搖頭。

陸昀:“那總給佛祖菩薩上過香,拜拜他們吧?”

羅令妤嗔:“入佛堂哪有不拜的道理。我當然拜了。”

陸昀的眼睛看著她,興致勃勃般:“那你求了什麼?”

羅令妤鎮定無比:“自然是國泰民安,北方戰事早日結束這樣的了。”

陸昀唇角笑意加深,眉頭輕微地向上挑了一下。他挑眉的動作分外勾人,往往讓羅令妤盯著他的眉骨,想化身覆上。陸昀不說話,眼神壓力卻在。在他的凝視下,羅令妤撐了一會兒,還是支支吾吾地說了實話:“……順便求嫁個良婿這樣的了。再沒了!”

陸昀:“……你竟還在求神拜佛求嫁好夫君?我不是說了,想嫁良婿,你求佛不如求我麼?”頓一下,他道,“你怎就這般急著嫁人?”

羅令妤心想求你有什麼用!你既不提娶我,又不讓彆人娶我。羅令妤反問:“我想嫁人有什麼錯?我本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了,無長輩替我做主,我自己做主不成?有人不想娶,必然多的是旁的人想娶。”

陸昀皺了下眉。

自來父母早逝的過往,哪怕過去了很久,也到底在心裡留下了些痕跡,讓陸昀對情愛一事、婚姻一事抱有懷疑,讓他覺得沒什麼意思。若是情愛至深,失了本身的責任有何意思。若是沒有情愛,隻有責任,婚娶又有何意思。

多少年的心理陰影,讓陸昀不喜歡那般早地談婚論嫁。他好像非要證明些什麼,可其實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想證明什麼。何況他覺得羅令妤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深,直取婚嫁未免莽撞。可羅令妤總是話裡話外地暗示他、催促他……陸昀:“有婚無愛,最後也不過鬨得和離,何必?”

羅令妤反唇相譏:“有愛無婚,何來保障?”

二人臉色鐵青,不再說話了。

牛車輕微搖晃,兩個坐得並不遠,車廂稍一顛簸,羅令妤身子便晃了下,差點摔下去。斜對麵坐著的陸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扶穩坐好。羅令妤要抽手離開,卻發現手抽不開。

頓了下,對麵的陸昀無奈地笑了一下:“好了,我說錯話了,彆生氣了。”⊥思⊥兔⊥網⊥

羅令妤哼一聲,扭頭卻不理,然忽覺得被他握著的手指尖發麻。她看去,看陸昀握著她的手,垂下眼皮。他瞥她一眼,慢慢地低下頭,唇輕輕地貼上她的手指尖,%e5%90%bb了一下。

羽毛一般。

郎君眼眸抬起,星火跳躍,流光正是徘徊。他唇角含笑,在她指尖又吮了一下:“彆生氣了,嗯?”

而從指骨開始,羅令妤覺得自己整條手臂都麻了——她心中羞惱,暗恨自己段數不如陸昀。他都沒有坐過來,就是抓著她的手親了一下,但他抬目看來時,她已覺得魂神顛倒,為他眉目間的神采迷醉。

骨頭全都酥了。

羅令妤的呼吸微亂,紅著臉狼狽彆過頭,又要使勁抽自己的手。他穩穩地握著,她真的抽不動。羅令妤心中暗想改日自己定要練練功底,不能被陸昀這般一直碾壓……兩人拔河時,陸昀輕輕一歎,將她連人扯過去,抱到了他懷中坐下。

郎君與她呼吸交錯,聲音沙啞而沉迷:“令妤……”

他唇貼著她的臉,酥酥|麻麻的觸覺,若遠若近。羅令妤脊骨僵硬,暗自咬牙想著抵抗,可他這般摟抱著她,又不桎梏,又不放她離開。適當的距離,不容置疑的親近……他的麵容還就貼著她的臉。

色令智昏。

美人也好色啊。

況且美人通常因為自己是美人的緣故,對“色”的要求比尋常人要高。上等美色與她相貼而磨,纏綿悱惻地喚她“令妤”,一聲又一聲。羅令妤隻用餘光看到他覆在眼上的濃青睫毛,便忍不住癡了,心神動搖了。

陸昀目中促狹。

當他親過來時,她不由自主地就張了口,被他的舌在口中輕輕一攪。

……她和他在婚姻的觀點上有隙。但他們在親%e5%90%bb擁抱這事上,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分歧。

她一直挺享受陸昀%e5%90%bb她的。

陸昀偏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見她反抗得非常敷衍,他的%e5%90%bb才加深。

那種勾著下巴、迫她抬頭,再送到她唇邊的溫溫柔柔的、輕軟深情的%e5%90%bb……有時候也許他並沒有動情,但他親人時的感覺太深情,唇齒纏繞,像是生生世世抵死相隨一般的感覺。羅令妤心中眷戀這般強烈的感覺,手一開始隻是放在他衣袖上,到他摟她腰摟得用力時,她的手臂已經藤條一般纏到了他頸上。

呼吸紊亂。

狹小的車廂變得燥熱。

夏日果然讓人出了許多汗。

陸昀的膝蓋向前抵了下,插入她兩腿間。他低頭看一眼,忽將女郎推倒,%e5%90%bb不再隻徘徊於唇齒,而是流連到她的耳下、頸間。她頸下的肌膚瓷玉一般,觸手生香,他輕輕拂了一下,看她意亂神迷、%e8%83%b8脯起伏,顯然並沒有反應過來。陸昀的手放到了她%e8%83%b8口,試探地揉了一下……

羅令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