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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她的臉:“還有……羅表妹,你還記得你在哭哭啼啼,掉眼淚麼?”

羅令妤:“……”

沒見過這麼討厭的人!

許是陸昀嘲諷得太到位,羅令妤一時間又開始疑心,猜自己難道想錯了?沒道理呀。她正有些迷惘時,眼前忽而一亮,看到自陸昀身後走出的青年郎君。這位郎君麵容偏秀,氣質儒雅文弱,與陸昀那種在冷情和多情間徘徊的風流不同。若說陸三郎是惹人注目的珠玉,這位郎君,則如山間鬆柏般從容沉斂。

貴族男女慣來相貌出眾,大約是好看的人隻和好看的人一起玩的道理。然在那麼多相貌出眾的郎君中,這位郎君甫一出場,也讓羅令妤盯著他……的衣角看了。這位郎君的衣著料子,透著低調的奢華。貴族人喜歡弄財鬥富,在一眾名門男女中,穿得起這般料子的人,定不是普通之輩。

羅令妤努力掩飾自己心中的驚喜:“這位郎君……晚上小宴時沒有見過。是三表哥的朋友麼?”

她看向陸昀。

陳王劉俶也看向陸昀。

理所當然地等陸昀給二人介紹。

陸昀扯嘴角。他瞥一眼羅令妤,就知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了。他心裡甚厭,手上就隨便一指:“寄住我家的表妹,姓羅。”

再指劉俶:“這位則是……我朋友。”

劉俶:“……”

羅令妤:“……”

她三表哥的介紹,這就結束了麼?這般介紹……和不介紹有區彆麼?羅令妤望著陸昀,陸昀無辜回望。他生得實在好看,將茫然小白臉還原得八.九成。瞪著這樣好看的郎君,羅令妤的麵上染紅霞,心跳砰然地移開了目光。

陸三郎不配合,羅令妤隻好自力更生:“這位郎君,敢問如何稱呼?”

劉俶:“……”

他因口疾,自來不喜在陌生人前說話,他理所當然地看向陸昀。

陸昀但笑不語。

羅令妤不解:“郎君,你為何不說話?是否令妤無意間冒犯了?”

劉俶再看陸昀,陸昀仍是不動如山,絲毫沒有要幫他說話的意思。對麵女郎的美目一眨不眨地望著,旁邊的好友刻意地坑著他……陳王劉俶心中惱起,在羅氏女的注目下,麵容越來越紅,如被火燙一般。

他不想開口。不想丟臉,不想跟這位女郎第一次說話,就被發現自己的口吃,被她用異樣眼神看。

陳王劉俶憋了半天,對陸昀惱怒至極。他硬邦邦地給出一句:“有事,告辭!”

甩袖便走。

然走上長廊的台階,他突然停步,扭頭看向身後的陸昀。陸昀眉一揚,對長廊另一頭的羅令妤的侍女們說:“他不識得路,你們送一程。”

侍女們心情微妙地領著劉俶走了,原地留著的,隻剩下陸昀和羅令妤二人。羅令妤悵然無比地看著劉俶的背影,想又一個家世好的郎君,大約被她錯過了。羅令妤心裡失落,猜自己許是無意間被人討厭了……一晚上先是陸夫人,再是陌生郎君,聯次被人厭惡,對羅令妤的打擊不小。

陸昀眸子幽深地看著這個一臉悵然的表妹,心裡冷笑一聲。

遠遠的,一行燈籠火光慢慢向兩人行來。羅令妤聽到遙遙飄來的說話聲,是幾個男郎的聲音。想來是那離“雪溯院”住得遠的表哥們,終於來了。他們,原本才是羅令妤等在這裡的目標。正主來的這麼晚,不是正主的陸昀卻在瞎晃。

心中不知做何感,羅令妤抬目,悄悄地瞪了陸三郎一眼。

陸昀心頭一動,盯著遠處的方向,在瞬間也猜出羅令妤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了。起初他還懷疑過羅令妤偷聽自己和劉俶的話,是不是細作之類的。現在想來,他真是高看這位表妹了。

這位表妹,滿腦子就剩下怎麼勾搭男人了吧……他好歹姓陸,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們被這種女人勾上?

陸昀瞥一眼羅令妤:“你確定要在這裡等?”

羅令妤不解。

陸昀淡定無比:“你妝花了。”

羅令妤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陸昀:“你確實已經不記得你方才哭哭啼啼來著了吧?”

羅令妤臉色當即精彩無比,騰地一下揚起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臉。這幾乎成為一個本能……陸昀之前就用“妝花了”這種借口戲弄她,羅令妤心裡已經不信他。可是、可是,萬一這次是真的妝花了呢?

羅令妤細聲焦急:“我、我、我不能這樣子見人的,三表哥,怎麼辦怎麼辦?”

陸昀惡劣般的,唇翹了一下。

他伸出袖子,紆尊降貴般:“跟我來。”

羅令妤低著頭的視線中,出現郎君飄飛得衣袖,和他伸過來的修長手指。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疑有他,羅令妤伸出手,緊張無比地被陸昀握住了。兩手相挨時,不可控的,兩人的手都輕微地抖了一下。

羅令妤的心即將跳到嗓子眼。

陸昀抓住她向下走,在遠方幾位郎君到來前,領著磕磕絆絆的羅令妤走下了斜下灌木叢,將她帶上了船,同時將牽在岸上的繩索一解。船悠悠然地離岸,飄去了湖中,飄到了岸邊遊廊下方的鬆柏陰影下。湖水清黑,船中一男一女的身影,被掩在了裡麵。

羅令妤不安地跪在木船上,偷偷放下袖子,看到陸昀背對著她,仰臉向上,似在聽水上方傳來的郎君們說話聲。樹叢和花叢的影子從兩人的頭上遊過,羅令妤手忙腳亂地坐好時,腳下被一絆,低頭,她摸到了扔在船頭的一個酒壇。

羅令妤湊過去聞了聞,酒香醇美,還有大半壇酒呢。心情鬱悶下,又找不到酒樽,羅令妤直接抱起酒壇,舉得高高的,往口裡灌了一口。一口之後芳香無比,羅令妤再試著倒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陸昀壓根沒發現。

他背對著羅令妤,在聽上方幾個郎君的說話聲——

“聽說了麼,衡陽王來建業了,幾位公子的處境怕要不好了。”

“有幾個寒門弟子來建業求學,真是可笑。小小庶族,也妄圖進入我士族門閥?陳王俶好像想和寒門接觸……希望彆扯上陸家。”

“不過這些與我等無關……我現在啊,就等著下個月的花朝節,不知今年的‘花神’花落哪位女郎,哈哈。”

上方的人走遠了,可以出去了。陸昀沉目思考,回頭時忽然深吸一口氣,看著坐在船頭的女郎羅令妤,妙目盈盈。她捂著%e8%83%b8口,潸然淚下:“我命真苦……”

陸昀:……喝醉了?

還是又開始犯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戲精的飆戲 (^▽^)

第16章

晚棹沿流急,春衣逐吹輕。

木槳搭在船幫上,小小劃子船順水而流,落在水麵上的木槳四周,就蕩起圈圈漣漪。這般小的劃子船,乃是平時泛舟所用,統共也就能坐兩人。陸昀坐在靠近岸上鬆柏的那一頭,黑漆漆的夜裡,他驀然回頭,就著昏昏月色,看到舟裡的酒樽倒地,之前被他和劉俶喝了大半的酒壇也空落落地滾在船上。對麵淚目濛濛的女郎跪坐的姿勢已經不那麼貴女範了,她仰臉時,麵頰紅似血,眼眸微癡。

陸昀挑起一邊眉:“你把剩下的酒全喝了?就這麼一會兒工夫?”

羅令妤充耳不聞,隻知掉眼淚:“我命好苦……”

陸昀似笑非笑。

明白了……這是真的喝多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淚珠如雨粒明玉掛在腮幫上,斷斷續續地連成一條線。那壇酒被陸三郎悶了許多年,醇香芳菲,後勁也足。羅令妤大腦被燒得如漿糊般,似有些神智,又似不太清明。她坐在那裡也不說話了,就不停地掉眼淚。那酒將她心中的委屈放大——

早逝的父母。

長在南陽所受的苦。

帶妹妹千裡迢迢投奔陸家的困窘。

還有……今晚訓她的陸夫人。

倘若她父母還在,此時她當和妹妹在汝陽,承歡父母膝下。即使來建業陸家,陸夫人又怎麼會這般羞辱她?

美人便是啼哭,那也是美人。羅氏女側著臉,睫毛上翹,月光湖水一**浮在麵上,又清又白地與頰畔濕發相貼。羅氏女目黑唇紅,落淚如珠哽咽不休,顯得柔弱可人憐。

船隻另一頭坐著的陸三郎盯著她半晌,看她哭都一副經過訓練般的呈現美感。心頭微怔,生起嘲諷感的同時,陸昀猝然彆目。

他被她的眼淚弄得煩躁,不願多看,他直接背過身,手抓住了扔在船幫上的木槳。他撥動著船槳,試圖將飄向湖中央的小船劃到岸邊。隻要不看羅令妤,陸三郎就還是那個冷靜的、不留情麵的郎君。他勾著唇,漫不經心地嘲笑身後那哭泣女郎:“在伯母跟前據理力爭時,你不是很高傲麼?一背過伯母,落在人後,你就開始哭啼啼了?”

“羅令妤,你也就這麼大點兒膽子。”

羅令妤:“你知道什麼!你又不是像我這般寄人籬下,你又……”

還以為她能說出什麼來呢。陸昀淡聲:“誰又不曾失過父母呢。”

船隻搖晃,羅令妤的頭也被晃得暈。她淚眼模糊,看背對著她劃船的青年郎君背影雋永,意態風華。她看得發癡時,漿糊般的腦子勉強轉動,隱約地想起陸三郎也是早失恃怙。至今二房“清院”,郎主都隻有陸昀一人。

陸昀聲音在水上漂浮:“伯母又不是惡人,不會刻意跟你過不去。你何必那麼急功近利?何必將心機寫在臉上?”

“誰會喜歡心機深重、還急功近利的女子?”

羅令妤心想: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好歹是陸氏嫡係血統,我的這層親戚關係,卻拐到八百裡外了。

羅令妤:“我、我……”

她滿肚子的反駁話,因醉酒而全都敢暴露。她扶著船幫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陸三郎這船劃得不甚好,讓站起來的羅令妤跟著船身而左右搖晃。但羅令妤渾然不怕,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奔過去,彎下腰要和陸三郎辯駁。

陸昀低著頭,好不容易船劃得像個樣了,半天沒聽到身後那喋喋不休的小女子再吭氣。陸昀回頭望,然一下僵住,渾身倒刺豎起!因羅令妤不知怎麼就在晃動的船上趔趄到了他麵前,身後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陸昀一跳。

但更嚴重的是——陸昀轉頭刹那,羅令妤俯下`身要搭他的肩跟他說話。因為郎君突然動作、肩便沒勾成,但羅令妤彎下的%e8%83%b8脯,堪堪擦過陸昀的臉。

初春夜涼,衣衫已薄,玉脂凝香,馥鬱芬芳。

羅令妤一顫。

陸昀驀地身子後傾,同時手肘抬起向前一推。他反應比喝醉了的羅氏女劇烈多了,羅氏女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陸昀猛力向後推。陸昀厲聲:“你乾什麼?!”

他一把把恍惚的羅令妤推下了船。

羅令妤:“……”

猝然被推下船,她餘光看到了陸昀那劇烈的排斥。愕然中落水,羅令妤混沌的大腦中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