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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最大的麻煩,都不是陸三郎。而是陸三郎懷疑她的真麵目,那位表哥不像好人,會不會把她的真麵目告訴陸家的長輩們?陸家長輩要是厭惡她,不喜她,要把她趕出陸家……她該怎麼辦?失去家族庇護,她已走投無路呀。

羅令妤靜坐著,被自己的想象嚇得渾身冷汗淋淋,兩手冰涼。

她心裡慌張,恨不得掉頭回花林,跪到陸昀麵前求他不要揭穿她……可是羅令妤也是貴女出身,她也有自己的驕傲。此時代除去祭拜,大部分時候連麵見君王都不必行跪拜之禮。而她竟為了待在陸家,要去跪陸三郎嗎?

靈玉焦急地推一下羅令妤:“女郎到底怎麼了?”

羅令妤這呆坐不語、六神無主的樣子嚇住了侍女。靈玉握住羅令妤冰涼的手,貼到她耳邊輕聲:“莫非是三郎欺負了您?女郎彆怕,我們明日跟老夫人告狀,讓老夫人為我們做主!”

羅令妤顫一下。

指甲掐入手心:寄人籬下……

“不要了。我不能給大家添亂,三表哥待我……”女郎淚如雨下,哽咽一下後笑道,“很好。”

羅令妤隻落淚,提起“陸三郎”卻什麼也不說,靈玉更是認定陸三郎必然欺負女郎了。靈玉要去告訴老夫人,羅令妤拉著她不許,期期艾艾,靈玉隻好歎一聲,點頭了。想女郎真是可憐,又真是心善。

待靈玉伺候羅令妤入睡後,出去與府上的姐妹們見麵,關於陸三郎,就有一個八卦流傳開了——陸三郎私下裡人麵獸心,把新來的表小姐欺負哭了。

這個流言,其實隻傳了兩天。將要愈演愈烈時,侍從們竊竊私語傳一個新八卦——陸三郎的臉被一個女郎打傷了。

陸三郎被人扇巴掌了。

靈玉回來將消息告知羅令妤後,擔憂地看著麵色陰晴不定的女郎。羅令妤心中已一陣窒息:三表哥……不愧是三表哥。

那麼大個巴掌印,他竟也不掩飾,不躲兩天,還出去晃。

她這邊再傳什麼,不是坐實是自己打的那巴掌麼?到陸家長輩麵前,還不知道被說成什麼樣。她、她認輸。

……

因為和陸三郎私會那件事,一連數日,羅令妤都懨懨地窩在院中不出門。她心驚膽戰,等了數日,她的大伯母陸英和陸家老夫人都沒有找她談話。似乎是陸昀並沒有去陸老夫人那裡告她的狀?

他到底什麼意思?讓人心裡好滲。

清晨時,羅雲嫿小娘子坐在院裡大聲背書,靈玉則站在簾下幫女郎梳發。羅令妤坐在窗前,正好能監視妹妹有沒有偷懶。望著鏡中的雲鬢花顏,靈玉將一根步搖插入女郎發間,問道:“女郎兩日不出門,不知今日定下來的小宴是否也取消?”

之前為了討好各位郎君和女郎,羅令妤自掏腰包,不知送了多少禮,辦了多少宴。銀錢短缺,她心中甚疼。

今晚這場小宴,原本說好的也是羅令妤當東家。

羅令妤忽然想到陸三郎那暗含警示的話——“那你可當心了。我能看到的,旁人也能看到。你以為你這般心機,陸家都是睜眼瞎?羅表妹,隻要一個言行不妥,陸家就能把你掃地而出。”

羅令妤擰眉,正要拒絕,靈玉又笑道:“若是不想做東,王娘子想做東呢。韓氏女要歸家,王娘子想辦送彆宴,隻是苦於沒有女郎你的心靈手巧,王娘子想借娘子的地方一用。”

羅令妤目中一閃,應了這個人情:“好,我甚愛送人情。讓王姐姐過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你裝的不累?

羅妹妹:隻要能嫁有錢有勢的夫君,我可以裝一輩子!一點也不累!

第11章

傍晚時分,從學堂回來,陸家的八歲小四郎陸昶急匆匆地進屋,趴在小幾上快速寫先生布置的功課。陸小四郎眉清目秀,生得玉雪般玲瓏可愛,然因為調皮玩耍,小臉上東一道泥,西一塊灰,如小花貓一般。

陸昶小郎君邊寫著功課,邊扭頭看窗外天色,神色幾多焦灼。因不停地看天色,手下功夫就不留意,落在宣紙上的大字墨汁時輕時重,字也寫得歪歪扭扭。但再歪歪扭扭,小郎君辛苦寫了一刻鐘,也把功課寫完了。

陸昶歡呼一聲,扔筆跳榻,蹦著掀簾子往外衝。不想他如小炮仗一樣衝出去,撞上了從外進來的一個人。那人被他撞得往後跌了兩步,幸虧身後有姆媽、侍女相扶。陸昶小郎君一看之下,當即膽顫無比,哆哆嗦嗦地叫一聲——“母親!”

門外進來的正是陸家大夫人張明蘭。

張明蘭雖不是陸昶的生母,但是陸昶當然得叫她一聲“母親”。何況陸昶現在是養在張明蘭這裡的。

陸夫人一來,陸昶忐忑不安地垂下小腦瓜,餘光看到陸夫人揉著被他撞痛的腰。姆媽侍女一通忙碌,陸夫人才進了屋裡頭,坐上了榻。陸小郎君乖乖地站在地上等著聽訓,陸夫人妝容一絲不苟,嚴肅無比:“你在鬨什麼?剛下學就往外跑,功課做完了?”

一旁侍女將小幾上扔著的薄薄一頁宣紙拿給陸夫人看,說這是小郎君的功課。陸昶心裡一咯噔,想要補救可是還沒等他想出借口,陸夫人已經在查看他的功夫了。陸夫人臉色當即變得比方才被撞還精彩:“這寫的什麼亂七八糟?!你就是這般做功課的!”

陸昶抖一下,囁喏:“我、我錯了……”

陸夫人“啪”一下將宣紙往案頭一壓,厲聲:“先生跟我說,你這段時間功課不上心。我特意來看你,想不到先生真說對了。不好好讀書,你急急忙忙地往外跑乾什麼?有什麼事比讀書更重要?”

陸昶支支吾吾。

陸夫人拍案怒喝:“說話!”

陸昶還是支吾半天說不出來,陸夫人乾脆不問他了,叫來陪陸昶讀書的小書童問話。小書童原本不敢說,但是陸夫人冷目寒霜,小書童被氣勢壓得哭了出來:“郎君是要、要去‘雪溯院’,參加今晚的小宴。”

雪溯院?

陸夫人擰眉。

姆媽解釋:“雪溯院如今是羅娘子住著的。”

陸夫人訝一下,唇往下壓,露出一個冷笑般的神情。姆媽在一旁細細拷問什麼“小宴”,陸夫人問:“四郎一個小孩子,怎麼還能去參加筵席?羅娘子是隻邀了四郎?”

小書童揉著眼睛哭哭啼啼道:“都、都邀了的,我們四郎也有請帖的。那請帖是葉子型,裁得可好看了,還有花香。我們四郎從來沒收到過這麼好看的帖子,說羅姐姐人真好……聽說大家都去,羅娘子的妹妹也在,我們四郎就想過去玩……”

羅姐姐真好?

當下裡,姆媽讓書童帶路,把那請帖搜了出來,拿給陸夫人看。請帖確實做得精致漂亮,都是自家裁的紙張,平民百姓用不起。此年代紙張尚且珍貴,陸小四郎陸昶一個小孩子能收到這麼精致的請帖,自然覺得自家前所未有的被人尊重,自然要去給所謂的羅姐姐捧場……

陸夫人的冷笑便沒壓住了:羅令妤可真是會收買人心。

陸夫人出身漢中名門張氏,她父親是當代大儒,專修儒學。自來言傳身教,陸夫人是瞧不得女子輕浮狀的。新來的羅娘子羅令妤容色姣好甚妖,本就讓陸夫人不喜;兼那女郎通身氣派風流無比,多才多藝。這般風流貴族女郎,陸夫人是一貫厭之的。

陸夫人問小四郎:“你羅姐姐的這類小宴,是經常舉辦麼?”

陸昶被嚇得雙目含淚:“是、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陸夫人沉%e5%90%9f:“難怪今日我叫書院先生來問話,一個個吭吭哧哧,說起府上郎君們的功課,都說不太好。連二郎那般自省,最近功課都降到了甲中。”陸夫人探尋的目光看向姆媽,姆媽立刻出門叫人去請府上郎君們的書童、侍墨侍女,一一問起郎君們近日功課表現。

所有郎君中,陸夫人獨獨跳過陸三郎陸昀。

陸昀那個混不吝的……向來沒法管,管多管少都有人不喜,陸夫人乾脆直接放養了。

一時間,晚宴時辰到了,陸四郎非但出不了門,還被陸夫人罰站在廊下。他低頭揉著酸澀的眼睛,心中沮喪又不安。看燈火達旦,哥哥們的書童、侍從、侍女都被陸夫人叫來問功課。陸夫人何等嚴厲,稍有不滿便會放大十倍。

隔著一道竹簾,陸小四郎已經聽得裡頭陸夫人的震怒——

“羅氏女誤我陸家兒郎們!此心當誅。”

陸昶哭喪著臉,想這可怎麼辦……

……

陸小四郎那邊鬨出的動靜不算小,府上郎君們的侍從都被叫去問話。二房“清院”這裡獨樹一幟,沒人過來討問,就顯得那麼與眾不同了。

早在晌午時,“清院”就收到了“雪溯院”的請帖。羅令妤會做人,才與陸昀鬨得不愉快,她幫王娘子操持的家中小宴,都沒忘了陸三郎。而且怕陸三郎誤會,下午時羅令妤和王氏女一同寫請帖時,這封送來陸三郎麵前的請帖被羅令妤刻意安排給王氏女寫。王氏女心悅可以與傾慕的表哥寫信,沒有察覺羅令妤躲避的態度。

隻是可惜,這麼漂亮的請帖送來“清院”,陸昀瞥了一眼,就扔了——

陸三郎確實是不怎麼參加家裡這種小宴的。

比起羅令妤的做派,陸夫人傍晚問話時,單獨漏了陸昀,就顯得讓人不那麼愉快了。

晚間陸昀窩在榻上翻書,燈火映著他明潤眉目,簾子挑動,火光一閃,他眼眸縮一下,看到貼身侍女錦月氣哼哼地進了屋。錦月滿臉寫著“不高興”,還把簾子耍得很響,影響到了陸昀看書。

錦月跟陸三郎告狀道:“大夫人瞧不起我們!傍晚時她叫郎君們的書童侍女問各位郎君們的功課,就是不問郎君你。怎麼,郎君你不姓陸啊?府上就她家二郎寶貴啊?”

陸三郎翻一頁書,淡聲:“大夫人耿直,向來如此。沒人管,多高興。”

錦月一點都不覺得高興。錦月在簾子下站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跟陸三郎八卦道:“聽說起因是羅娘子那邊鬨的……”

陸昀仍低著眉,似在認真看書。然了解他的錦月見他半天不翻書,就知道他在聽自己說話。錦月盯著三郎那仍透著隱約巴掌印的臉看,心想羅娘子果然在三郎這裡與眾不同。錦月當即把自己打聽到的八卦說給陸昀聽,末了沉默一會兒,同情道:“寄人籬下,還惹惱了陸夫人。羅娘子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陸夫人那般眼裡揉不得沙,恐要親自去‘雪溯院’,訓斥羅娘子了。”

陸三郎漫不經心:“活該。”

他停頓一下:“早提醒過她,誰讓她不聽。”

錦月卻不讚同,她對羅令妤還是很有好感的。因為,咳咳,羅令妤經常給他們這裡送禮,送的禮物陸三郎態度不明,錦月卻喜歡羅令妤的上道。她為羅令妤爭取道:“話不能那般說。羅娘子年紀尚輕,又不識得陸夫人,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