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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1949 麻辣香橙 4247 字 6個月前

呢,臉也沒洗,更彆說做早飯了。

“張向東怎麼還沒來!他磨蹭什麼,乾什麼東西去了呀。”

“就是呀,他這水挑不來,飯也沒法做,啥事都耽誤了。”

幾個知青抱怨著,等啊等,一直等到隊長打發人來叫他們了,才不得不咬著沒刷的牙,揉著沒洗的臉,抓起草帽餓著肚子,匆匆跟著生產隊去上工。

一個個狼狽的樣子,讓村裡老鄉們看了指點著說說笑笑,拿這幫城裡娃當景兒看。

平安長期習慣了早起紮馬步練拳,所以他起得很早,牙刷了,臉洗了,可是,肚子餓了。

幾個知青娃扛著鋤頭,跟在生產隊社員們後頭下田,半路上遇到了去挑水的張向東,隻見他搖搖晃晃挑著兩半桶水,走三步放下歇會兒,渾身狼狽,一張臉苦得快要哭出來了。

挑水,黃土高原挑水啊,原來村子還有一口老井,挑水要去村頭挑,這是指的夏秋季節,井裡有水。可是到了冬春季節,整個黃土高原都是乾旱的,村頭老井裡根本就沒有水了,挑水要走五六裡路遠,去另一個地方挑,轆轤下到幾十米深把水吊上來,兩大桶,往肩膀上一壓,走。

人家老鄉長期習慣了的,年輕媳婦子挑起來一口氣走上一段路,放下歇歇繼續走。從來沒挑過水的知青娃把扁擔往肩膀上一壓,水桶掛在扁擔上來回晃悠,兩條腿就開始打晃了。彆說五六裡路,五六十米都難。

挑水如此,第一天下田乾農活,知青娃成了老鄉們的笑料,不會乾,乾得慢,累得半死,活兒還沒乾完,淨出洋相。

平安一直覺得自己的拳頭很硬,從小習武的體質無往不利,彆的知青叫苦連天,他怕給部隊大院出來的孩子丟人,咬牙埋頭乾,結果小半天工夫下來,他手上就起了兩個大泡兒,柔軟的,半透明地臥在他的手掌上,似乎在跟他示威。

“桃子,你怎麼樣?還行嗎?”

“還行。”薛新桃嘴裡說著,一張小臉汗濕了劉海,臉色已經發白了。

“你太瘦了,你得鍛煉身體。”平安看著前邊乾活的老鄉,再看看身邊哭喪臉的幾個知青,一張張年輕的臉寫滿了沮喪和挫敗。平安壓低嗓子,小小聲跟薛新桃說:“你想不想家?我可想家了,想我爸想我媽,特彆想我媽做的飯,麥餅子,燉臘肉,辣椒炒雞蛋……”

平安咕咚咽了下口水,他們早晨都沒吃飯,這會兒真是餓的柔腸百結。

“哎,桃子,我看過兩天咱們找個理由去縣城一趟,給家裡打個電話,不過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這樣,就說還行。順便去縣城吃頓飽飯,我有糧票,我大哥我小姑姑給我塞了一把糧票呢。”

第110章 無邪

所以第二次平安來電話,跟田大花說, 在知青安置點一切都很好。

“真的, 媽媽,你就放心吧。我們自己會做飯。我會燒火, 桃子會做飯,他們幾個開始不會做飯,都在學,我監督他們學。以後我們輪流挑水, 輪流做飯,白天跟社員一起下田,社員們也都很照顧我們,教我們怎麼乾農活。活兒是有一點點累,不過我們能行。我們乾一天活就能掙一天的工分。”

田大花心說, 這小子要是彆說“真的”,她興許還真信了。兒子是她生的,還想在她這這兒哄人。

她問:“生活上能習慣吧?我聽說那地方缺水。”

一提起缺水, 平安可真是滿肚子苦水想倒, 誰能想到靠近黃河的地方會缺水呀, 不是離黃河才幾十裡路嗎, 不是應該水草豐美嗎……好吧, 一年倒有大半年在乾旱。風還大,植被少,整天一頭一臉的黃土,真真是灰頭土臉。

一提起缺水, 平安揉著肩膀心有餘悸,因為挑水太困難,他們已經隻好輪流挑水,平安兩天前挑了一次水,到現在肩膀還腫痛呢。

他是個要強的男孩子,不好意思跟其他人一樣叫苦,怕丟了爸媽的臉,可是……真疼,真累。

現在整個知青點,再也沒人舍得浪費一滴水了,洗臉隻敢用半碗水,把盆側著,才能用手掬到水,洗臉洗腳的水還要收集起來,留著衝廁所,不然那個旱廁……

可是,平安可不會跟爸媽叫苦,那太丟臉了,不能讓家裡擔心。所以他不管給誰寫信,給大哥寫信,給小姑姑寫信,包括給爸媽寫信、打電話,都是滿口樂觀,哈哈哈,我挺好你們不用擔心,我能行,我不孬種。

於是平安忙說:“生活上慢慢就習慣了。老鄉還給我們乾棗兒吃,很甜的。我們現在忙著春種,耕地,撒農家肥,我們種穀子、高粱、玉米,還種土豆,媽媽你都不知道,我們在家是把土豆做菜吃的,他們這兒是把土豆煮了當飯吃。”

“嗯。”田大花問:“薛新桃也跟你在一起?你們沒哭鼻子想家吧?”

“……沒有,真的。”平安說完了又有點忸怩起來,“嗯……也有一點兒想家。”

田大花心說,兒子你還真不會撒謊。

“桃子跟我分在一個知青點,劉師長和安生來看過我們了,還給我們送了餅乾點心肥皂什麼的。”

說到劉師長帶來的餅乾點心,平安太有感觸了,最初幾天他們老跟不上生產隊的節奏,早晨上工來不及做早飯,要不是這幾盒餅乾,他估計已經餓斷腸子了。

開始的時候,他還舍得給其他知青分幾塊,暫且墊墊肚子,眼看著要吃光了,他這麼大方都舍不得分了,其他人更是不好意思來要了,他就隻敢悄悄塞給頂小的薛新桃兩塊。

於是整個知青點都在互相動員鼓勵,明天一定要早起,要做早飯,要吃了早飯再去上工。可是白天乾農活累了一天,渾身酸痛,晚上往床上一趟,睡得比死人還沉。第二天一睜眼……

哎,繼續適應唄。

“媽媽,你就放心吧。”

“嗯,我放心。”田大花忽然提醒了一句:“平安啊,桃子是個小姑娘。”

“對呀,她最小,不過她比那兩個女知青還強點兒,那兩個經常哭。”平安無邪的坦誠,絲毫也不會多想,他說:“媽媽你放心,我已經努力照顧她了,輪到她挑水,我還跟去幫她了。”

平安同學實在是切身體會了挑水的苦,真怕又瘦又小的薛新桃累倒在半路爬不起來了,隻好去幫她。

平安還好,個子比同齡孩子高一截,薛新桃個子瘦小,水桶都不太能挑起來,剛剛離開地麵。

兩個半大孩子挑著兩大桶水,你挑一段,我挑一段,歇一段再走一段,五六裡路啊,回到知青安置點簡直有劫後餘生之感。於是下次輪到他挑水,薛新桃便自覺跑去跟他幫忙了,挑水二人組,咬牙往前走啊。

誰不知道他是部隊大院出來的孩子呀,平安同學的口頭禪,不能給爸媽丟人。

田大花又囑咐了一句,鼓勵他:“平安,你好樣的,很多事叫苦哭鼻子一點用沒有,爸媽相信你能儘快適應。”

依依不舍掛斷電話,遠在西北的平安一邊給郵局櫃台付電話費,一邊小聲問薛新桃:“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你不給家裡打電話?打給你爸爸的單位,說不定能接到呢。”

“他當公安經常外頭忙,打去也不一定接到,白浪費電話費。”薛新桃說,“我還是寫信吧。”

“那隨便你。”平安說,“趕緊的,我們去買點兒飯吃,隨便什麼飯都行,餓死我了。”

“……你去吃吧,我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平安可不傻,平安猜到薛新桃身上沒有糧票,她家裡條件不算好,人口多大姐還有病,根本沒多餘的糧票寄給她。

可是平安也不能吃獨食讓她看著啊,於是平安就說:“走吧,要吃一起吃,大不了等你長大掙錢了你多請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而這邊,田大花放下電話,旁邊側耳傾聽的薑茂鬆抱著三娃悠悠說道:“小臭蛋,你二哥怕是已經脫層皮嘍。”

“幸虧這是個兒子,皮實,多吃點苦吧。”田大花說。

這要是個女兒該多麼擔心……不對,這要是個女兒,她估計壓根就不會讓他去。

所以田大花無形中對那個小小年紀的薛新桃也多了幾分同情。

“是不是給他寄點兒糧票和錢?”薑茂鬆說,“那地方,我聽說農村人一天隻吃兩頓飯,平時早一頓晚一頓,隻有在大忙時節,才加一頓午飯,晚飯就改吃稀粥。”

“你以為,福妞和石頭沒給他塞糧票塞錢?隻不過沒跟你講罷了。”田大花搖頭慨歎,知青點過的是集體生活,估計大部分情況下糧食不足,挨餓是難免的了。

也好,田大花心說,這熊孩子,自己選擇的路,那就要堅持走好。他自己口口聲聲說不能脫離浪潮,不想在家靠爸媽,不想讓同齡人罵他孬種,那就讓他去鍛煉吧,未嘗不是一種人生經曆。

他們家的孩子,三年困難時期都沒挨過餓的,現在那小子大概嘗到滋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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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妞的兒子劉晉一歲多,剛剛會走路,長得越發像安亮,一張俊俏的小白臉,抱出去經常有人問男孩女孩。

隨著上山下鄉,城市也沒那麼鬨騰了,福妞的生活也不必躲在大院了,恢複了相對正常的生活。

不過她本來帶著個孩子,加上安亮反對,還是沒回去上班。

學校裡複課了,大學不用考,都是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生,原本大街小巷搞運動的學生們,回到了學校裡,可也沒幾個人安心上課,運動還是要照樣搞的,關在校園裡搞。

小劉晉對小弟弟三娃子充滿了好奇,大人玩笑說,小劉晉大概是哥哥們的行列中最不嫌棄三狗子的了。

三個兒子討人嫌,三狗子生下來就沒得過哥哥們的歡心,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哥哥們給他起了一堆可愛的小外號。

石頭還好,嫌棄歸嫌棄,好歹維持了大哥的公平態度,平安和明東喜歡叫他“小臭蛋”,明南的稱呼比較特彆,叫他“小胖豬”,估計等三狗子長大了,兄弟們之間恐怕要有一場關於外號昵稱的多方戰爭。

可是小劉晉卻喜歡他,這倆才是同齡的小夥伴。大約對於剛會走路、牙牙學語的小劉晉來說,小弟弟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玩具,會哭會鬨還會笑,笑起來咯咯咯,比彆的玩具好玩多了。

“娃娃,娃娃。”小劉晉把一塊沾滿口水的餅乾從嘴裡掏出來,舉著小手想送給小弟弟吃。

“他不能吃,他還沒長牙呢。”福妞把三娃抱在腿上,小劉晉就踮起腳尖,伸頭看看小弟弟光溜溜的牙板,又把餅乾塞回自己嘴裡。

平安插隊走後,家裡又少了個每天嘻嘻哈哈的熊孩子,田大花最常見的狀態,大概就是跟福妞姑嫂倆坐在一起看孩子,有時候還加上劉嫂子。

劉嫂子是個閒不住的,收拾完了家務,澆完了大院裡的菜,端個針線簸籮來跟她們姑嫂倆會和,坐那兒一邊給小劉晉做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