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1 / 1)

悍婦1949 麻辣香橙 4271 字 6個月前

起呀,那就要找個讀書識字的人,按照祖輩相傳的家族字輩來起。這年代的山村,讀書識字的人可不多,一般還是去找村學裡的先生。於是附近村子許多人,大名都是村學裡先生給起的,起的多了,也就有些隨意了。

大名要叫一輩子的,哪能隨便讓彆人起,這一點田大花根本沒用多想。

她自己起。

大約是當家作主慣了,田大花也沒想到要跟倆小孩商量,當然更沒想到要跟薑茂鬆商量,奶奶的確不識字,也就不用商量。

她就是覺著,與其讓村學的先生隨口起一個,還不如她自己來。

福妞是“茂”字輩的,叫薑茂玉,寄望著純潔無暇、吉祥美好。而小石頭則是“明”字輩的,薑明遠,想得清楚,看得明白,凡事不可愚鈍短視。

田大花卻不會跟倆小孩多去解釋,再說她在彆人眼裡是“文盲”,沒上過學,解釋那麼多乾啥呀,就隻簡單地跟倆小孩說,她給他們倆起了大名兒,上學用的。

“薑明遠,薑明遠,我大名叫薑明遠。”小石頭在嘴裡念叨了幾遍,非常高興,興衝衝跑去跟太奶奶炫耀,福妞也跟高興,笑眯眯跟著小石頭跑了。

於是薑茂鬆下趟回來的時候,就小小地腹誹了一下,大花這主意也太大了,沒跟長輩商量,也沒跟他說一聲,不聲不響就把倆小孩的學名給起好了。

不過問題是,薑茂鬆自己品了品,覺得這兩個名字……還真不錯,都沒法挑剔。

薑茂鬆本來還努力勸說田大花帶著倆小孩進城上學,現在一來他太忙,二來眼見著田大花根本不是他能說服的,也就放棄了。

於是薑茂鬆便很自覺地說,回城他給準備好文具,說隔天送回來,結果隔天有任務沒能來,讓彆人捎來的。

捎來一大包東西,裡頭有筆墨紙硯,而今鄉下的私塾還是學寫毛筆字呢,也有鉛筆,每人還準備了一塊約一尺長、半尺寬的石板,做得薄薄的,用一種石筆在上麵寫字,省錢省紙張,擦掉也方便。

這些東西在田大花眼裡也很新奇,頭天晚上,她就拿著那石板和石筆,在上麵隨意的畫著玩。

“媽媽,你寫什麼?”小石頭湊過來。

“沒寫什麼。”

“大嫂,等我上學認字了,我也教你認字行不?”福妞也湊過來。

“行啊。”田大花說,“你們兩個好好學,回來教我。”

這天一大早,田大花送倆小孩去後山村上學。

倆小孩都特意穿上了頂好的衣服,一人背著個自家縫的小布包,跟著田大花走了十幾裡山路,才來到後山村。說是村學,其實就是一排六間的普通民房,青灰色磚瓦,帶院子,在鄉下算是很好的房子了,據說是後山村許多年前某個衣錦還鄉的村民出錢建起來的。

村學已經開學了,但一年級的學生卻不多,村學其實沒有正經統一的開學時間,山民們的習慣,總要等著秋收忙過了,拖拖拉拉一直到深秋,學生才差不多能穩定下來。

後山村的村學,以前上邊不管,用《三字經》、《千字文》作為開蒙課本,這學期新換了正經的小學課本,素淨的牛皮紙封麵,上頭印著五角星。

先生是個和藹的人,姓李,看上去五十多歲,留著胡子。田大花進門讓倆孩子問先生好,先生就笑眯眯地糾正說,現在不叫先生,叫老師了。

李老師拉著小石頭問:“叫什麼名字呀?”

“石頭,不對,我叫薑明遠。”

“起好學名了?那就不用我起啦。”李老師就笑眯眯地說了聲好,又問福妞。

“薑茂玉。”福妞脆生生地回答。

“家裡有人讀書識字嗎?”

“有,我爸爸認字的,他以前就在這兒上學。”小石頭搶先答道。

李老師忙問是誰,這次是福妞搶著說,叫薑茂鬆。李老師聽了很高興,還誇了一句,說薑茂鬆讀書時就很聰明,是個好學生,長大了果然也有出息。

“這兩個孩子看起來都很聰慧,有靈氣。”李老師對田大花誇了一句,又轉向倆小孩說:“你們兩個,以後好好學習,長大了也要有出息。”

李老師拿起一張紙裁做兩半,用毛筆端端正正寫了“薑茂玉”、“薑明遠”的字樣,分彆交給福妞和小石頭,給他們發了新課本。田大花一看,這就表示老師收下了。

要知道,人家村學不是來了就收的,遇上愚鈍頑劣的孩子,很可能被拒收,甚至也有已經收下了的,教了一陣子發現小笨蛋怎麼也教不會,還會被退回去。

田大花問什麼時候教學費,李老師說過一陣子吧,這大約就是表示,老師還要考察一陣子?

田大花於是跟老師道了謝,囑咐倆小孩好好學習,便轉身離開,她才走出門,倆小孩笑嘻嘻從身後追上來了。

“你們兩個,怎麼又跑出來了?”

“媽媽,老師同意讓我們來送送你。”小石頭第一天上學,還有點兒黏糊,拉著田大花囑咐:“媽媽,下午早點兒來接我們行不?”

福妞則說:“大嫂,你回去一個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看你小姑姑多懂事。”田大花忽然把臉一板,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說:“看見老師講台上的戒尺了嗎?你們兩個都給我好好讀書,要是不用心的話,老師會拿戒尺打,回家我還要再揍一頓。”

下午放學時,田大花沒去接,她上山砍柴去了,茂林去接的。稍晚一些她回到家,倆小孩嘰嘰喳喳跟她彙報第一天的學習生活。

村學統共兩門課,語文和算術,倆小孩把課本拿給她看,上麵印著田大花熟悉的繁體字,散發著油墨的清香。

“媽媽,我都學會了,幾加幾可簡單了,老師沒拿戒尺打我,小姑姑也都會,也沒挨打。”小石頭沾沾自喜,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挨老師打”成了小石頭證明自己上學表現好的一個標準。

等吃過晚飯,倆小孩就捧著課本,指著今天學的字念給田大花聽,認真履行“教大嫂(媽媽)識字”的承諾。為了當好小老師,他們可是很認真、很賣力的。

田大花笑眯眯聽著,心說這樣好,白天學一遍,晚上回來再讓他們自己講一遍,倆孩子都不笨,一準能學好。

☆☆☆☆☆☆☆☆

倆小孩上了小學之後,田大花一家開始收紅薯,等秋收冬藏都完成後,孩子們穿上了新做的小棉襖,工作組就進了村。

說是工作組,其實主要也就兩個人,還是一對年輕夫妻,夫妻倆不光要負責他們薑家村,還要負責周圍幾個村子。

丈夫姓何,何同誌每天都很忙,宣傳新思想新形勢,在各村組織農會,還選了村頭最窮的四叔做村長。

妻子周同誌,白天跟何同誌一起忙碌,寫寫算算,晚上就組織村裡的婦女上“識字班”,教婦女同誌們認一些常用字,最先教的兩個字,就是“中國”,然後又教了“男”和“女”,說去山下城鎮上廁所要分清這兩個字。

於是夜晚的山村,村裡一堆大姑娘、小媳婦聚在一起,點起煤油燈,一邊做針線、納鞋底,一邊看著小黑板,跟著周同誌認字,中間休息的時候,就東家長西家短地聊天說話。

田大花隻要有工夫,吃過晚飯就會過來,手裡自顧自做著針線,看起來不像個認真的學生,也不多話,偶爾抬頭看一眼。有一回旁邊四嬸的兒媳、茂平家的推推她,小聲提醒:“嫂子,你看黑板,跟著念呀?”

“念了呀。”田大花抬起頭,隨手指著小黑板讀:“改革土地製度,鏟除封建剝削。”

“嫂子,後半句周同誌還沒教呢,你咋會呀?”

茂平媳婦看著她驚奇,田大花卻坦然回了一句:“哦,昨晚我兒子教的我,他學堂裡學了。”

她隻是需要一個途徑,讓她順理成章地“識字”罷了。如今戰亂過去,日子要太平了,她脫離了文盲的身份,也可以做些彆的事情呀。

不過土改這個詞,卻讓田大花琢磨了一陣子,前些日子聽薑茂鬆也提到過,可到底改什麼?怎麼改?要知道,她們家有十幾畝地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這兒,以前是敵占區,後來是國統區,現在剛剛解放,當地老百姓對土改還不是太了解,加上鄉民們識字的少,杜撰猜測的卻不少,比如村裡有個族叔說,要是給他們家定個富農就好了,富啊,以後三個兒子說親也容易些。

田大花不知道這些劃定意味著什麼,但她總不能像族叔那樣想當然。她並不喜歡她認知和掌控範圍之外的東西,那會讓她不能心安,所以,她總得弄明白。

田大花從識字班回到家中,琢磨了一路。一進家門,倆小孩居然還沒睡,在油燈下剛寫完了功課,奶奶也還沒睡,見她回來,就把她喊過去說話。

“大花,你聽說了嗎,你四叔今天在村裡講,要土改了。”

“今晚聽說了。”田大花說,“奶奶,你琢磨這個乾什麼?”

“大花,你說……土改要怎麼改?”

田大花看著奶奶慈祥的眼睛,知道奶奶跟她想一塊兒去了。

她想了想說:“我們老薑家祖上留下來的十幾畝田地,要養活一大家子七口人。聽說他們改,也是為了老百姓吃飽飯,我們家應該沒啥好改的吧。”

“可是……”奶奶遲疑了一下,她年紀大了,凡事難免多思量,奶奶想了想說:“大花,我們眼下也不懂這個事情,要不……你去問問茂鬆?”

“他這幾天都沒回來。”

“他不回來,你還不許去找他呀。”奶奶嗔怪的口氣。

“奶奶,我不想去。”田大花說,“我家裡忙著呢。”

“大花呀,兩口子,沒有隔夜仇,你相信奶奶一回,我孫子不是個壞人。奶奶知道,前陣子的事叫你受委屈了,都是他不好,他也知道錯了,你呀,就彆跟他擰著了。茂鬆他又不是瞎眼的,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媳婦的好。”

田大花沒作聲,心說老奶奶精明了一輩子,有些事情,全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呢,逃不過法眼。

第20章 舍不得

田大花等了兩天, 最終決定進一趟城。

她騎著驢, 趕早動身, 一路不急不忙的,徑直去了薑茂鬆部隊營地。門口站崗的戰士居然能認出她, 比上一次熱情多了, 很友好地笑著跟她說,薑茂鬆正在開會。

“嫂子,你先去政委宿舍歇一會兒,他的警衛員小劉有鑰匙,我這就叫小劉開門, 開完會我就趕緊告訴他你來了。”

“不急,我也沒多大事。”

田大花還有點不適應這樣的熱情。她不知道, 不光營房裡戰士們如今知道她才是正經身份的嫂子, 自然熱情些,更是因為聽張二柱宣傳她“最勇敢最冷靜”對付土匪的光輝形象,還不止一次,張二柱那愣小子現在每次要嫌棄哪個哪個女同誌膽小軟弱,必定要帶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