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球細繩子,原本拽的牢牢的,然而不小心鬆開之後,就仰頭看著它越飛越高。
期待跟著氣球一起往上飛,跳得再高也拉扯不回來了。
洛子衿會怎麼說呢?
不不不,她不會回答的。
她現在可是熒幕上的大明星,之前才剛拿了金像獎的最佳女主角,事業正在上升期,可不能鬨出這種桃色緋-聞來。
理智如此告訴她。
可是卻有另一個聲音小聲說道:
就算、就算她不說出口,可是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理智沉默了。
程悠悠遵從了內心深處的願望,有個小人兒站在心房裡,仰著頭衝她大聲喊道:
想!
太想知道了。
她用力晃了晃腦袋,重新喚醒理智回籠。
於是那小人便被虛空中冒出的一隻手掌『啪』地一聲,按在了地上。
在電話這頭聽見她微微變奏的呼吸,洛子衿有些壞地賣了個關子,反問道:
「你猜後來怎麼樣了?」
程悠悠看著麵前已經徹底冷卻了的花甲粉湯,彎彎的眼眸裡,期許的光芒稍稍暗了些,她咬了咬下唇,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後來,她被後麵的粉絲跳起來按回座位上了?」
洛子衿輕笑了一聲。
視線往窗外看去,稍稍抬眸望向那稍縱即逝的盞盞路燈,緩和了語調將事實說出來:
「嗯,差不多,她被周圍的人扯了下衣角,嚇得換了個問題。」
程悠悠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念頭冒出:
幸好。
出完氣兒發現不太對,咦?
這個反應就好像,她知道洛子衿要是開口,一定會說出點讓粉絲們意外的話來。
仿佛……知道她也喜歡自己。
並且對這個美妙的事實,如此肯定。
程悠悠被這個念頭所俘獲,一時間竟然覺得,其實洛子衿不回答,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怎麼樣都高興。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從唇間輕輕嗬笑出的聲音傳到電話那邊,讓洛子衿頗為驚訝地挑了下眉頭,確定自己沒聽錯,她開口問道:
「你笑什麼?」
程悠悠立刻抬起左手捂了捂嘴,從內心活動裡回過神來,開口回道:
「沒、沒什麼。」
洛子衿卻不肯放過她,從她那偷笑般的傻樂裡,猜出了她的心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在這邊問道:
「看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了。」
程悠悠遲疑地發出一聲『呃』,繼而又低了聲音,開口問她:
「那……那我可以自信一點猜一下你想說的答案嗎?」
儘管知道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但洛子衿還是在這邊稍一頷首,溫和道:
「當然。」
程悠悠背後那隱形的尾巴豎了起來,在空中愉快的左右搖擺。
雙腳腳尖向內對了對,她抬手捂著手機收音的話筒,生怕自己此刻的不要臉被人聽了去,被捂住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卻難掩她蹦出的字眼裡帶著的躍動:
「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送的,對吧?」
洛子衿從鼻腔裡哼出一聲笑來,聽到她遲疑半天,也隻冒出』朋友『二字,有那麼一瞬間,很想回到高三時候的那個下午,將自己未出口的話吐露出來。
如果那時候,能夠開口對程悠悠說,不隻把她當朋友,還想把她當女朋友,那該多好。
可惜,年少時的感情朦朧又美好,讓情竇初開的人還未來得及分辨出自己的心意,就這樣被時間裹挾著往前走,許久之後回頭看去——
才發現情根深種的那片土壤,爛漫鮮花已然漫山遍野。
思緒隻是悄然劃過一瞬,洛子衿的語氣裡帶了些認真,很快回道:
「當然——」
對於她的肯定,程悠悠腦海中空白了一下,繼而努力讓自己唇邊的笑容擴大些。
但還沒等她開始胡思亂想,洛子衿語調未斷地續上了下一句:
「——不隻是朋友。」
程悠悠的心臟『撲通』一聲,好似一下子脫離了跳動的既定軌道,往她%e8%83%b8`前撞了一下。
但洛子衿說完這句之後,卻猛地轉移了話題:
「時間很晚了,你是不是該睡了?」
程悠悠不自覺的咬了咬下唇,有意開口問她『不隻是朋友』是什麼意思,話茬卻被她給截斷,隻能拿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半了,悶悶地回道:
「嗯……」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睡的,想聽洛子衿解釋那句話,可是謝佻恰在這時走到她的跟前,收起她跟前那已經吃的差不多的夜宵碗,右手食指指背曲起,在石桌上叩了叩。
提醒她時間差不多了,該準備休息了。
明天還得早起。
程悠悠隻能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對洛子衿撩完就跑的行為耿耿於懷。
更過分的是,在這之後的日子裡,洛子衿晚上都沒有再給她打過電話,而隨著比賽的日子漸漸逼近,謝佻布置給她的任務也日益增加,每次她用自己並不多的腦容量消化完知識點,有時間想起今天洛子衿又沒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往往已經是深夜了。
於是程悠悠也隻能遺憾放棄了深更擾人的念頭。
……
如此一直到了她和謝佻出國應戰的那天。
程悠悠手裡拿著護照和機票,跟謝佻坐在機場的候機室裡,默背著一些烹飪常識的時候,忽然轉頭問旁邊正在看手機的謝佻:
「師父,既然是那個米切爾先生和徒弟對你下戰書,為什麼是我們去米國啊?」
按照常理,不是應該讓踢館的主動上門嗎?
謝佻漫不經心地應了她一聲,聽完她的問題,眼眸含笑地扭頭看她,卻隻是盯著她,半晌沒說話。
程悠悠:「?」
謝佻突然歎了一口氣。
搖著頭感歎道:「我還在想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反應過來這個問題。」
她現在開始懷疑,程悠悠的反射弧是不是長的能繞銀河係一圈再回來。
都快到比賽的日子才想起來問這件事嗎?
程悠悠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
謝佻收起手機,視線看向她,眼下的淚痣襯出她笑時的姣好氣質,她輕啟薄唇,淡淡解釋道:
「因為要想獲得世界美食大賽的參賽資格,必須得主動與三位獲得過米其林星級評定的廚師切磋並獲勝,這是參加比賽最基本的門檻。」
在程悠悠一片空白的表情裡,她露出個嫌麻煩的神情,『嘖』了一聲,仿佛覺得美食大賽主辦方實在破事太多。
但轉念想到米切爾這戰帖下的正是時候,她神情又舒展了些許,對程悠悠輕鬆地聳了聳肩,隨口道:
「正好米切爾的徒弟,瑛,今年五月剛獲得一星,又巴巴地送上來門給你刷戰績,不用白不用嘛,對吧?」
程悠悠:「……」
不,師父,你可能對我的實力有什麼誤解。■思■兔■網■
程悠悠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在謝佻抬手搭在她肩上,湊近她的臉龐,確認似地又發出一聲音節『嗯?』時——
程悠悠看了看她唇角愈發危險的弧度,感覺自己肩上壓著的不是一條手臂,而是一座珠峰。
她戰戰兢兢地對謝佻確認了一遍:
「所以師師師父……事實就是我我我上門去……挑戰一個米其林一星嗎嗎嗎?」
嗓音都自動抖出了回音效果。
謝佻笑的越發妖嬈,光是那張臉就自動詮釋出了『風情萬種』四個字。
她喊了一聲麵前的人:
「徒弟啊。」
語氣裡帶了些喟歎在裡頭。
程悠悠眨巴著眼睛看著她,明明五官也屬於熟女風格的漂亮豔麗,卻總能被她不經意間展示成可愛。
謝佻笑意盎然,語氣都溫柔了許多,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你再這麼長他人誌氣,滅師父我威風,我們直接回胡同裡,就地把你變成午飯,你看怎麼樣?」
相當不怎麼樣。
程悠悠憋了又憋,才小聲說道:「我會加油的。」
謝佻裝作聽不見,往她跟前又懟了懟,問出一句:
「你說什麼?」
程悠悠看著她臉上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滿溢出來的自信,仿佛終於也跟著沾上了點,再出口的聲音比之前更有力了點,幾乎是一字一頓:
「我會努力的,師父。」
她鄭重說道。
謝佻抬手用食指勾了下她的前額劉海,回道:
「這還差不多。」
……
謝佻跟程悠悠正聊著關於到時候去米國的事情,冷不防同排坐的人群中引發了一陣騷-動,程悠悠跟她說著話,聽到動靜轉頭看去,正見到一個戴著圓帽子的背影,在周圍幾個形似助理的人影簇擁下走進了貴賓室。
身上的衣服穿的很普通,並不是什麼大牌的當季新款,就是平價的棉質淺棕色長袖和一條淡白色的長褲。
那衣服一點也不顯身形,屬於寬鬆的休閒服,褲子也是寬筒的,程悠悠隻看背影實在難以探究出此人身份,隻望了一眼就收了回來。
這時聽到後麵那排座位有人交頭接耳道:
「好像是蘇茉。」
「真的嗎?」
「這年頭明星都穿這麼低調了嗎?」
「誰知道啊,可能快過氣了吧。」
……
窸窸窣窣的討論聲不一而足,程悠悠循著那聲音又往剛才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好奇道:
咦?蘇茉那麼漂亮的人,怎麼出門穿著這麼樸素?
然而當年程悠悠追那部劇的時候還小,也並沒有什麼資本去狂熱追星,隻是對她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