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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眼睛裡情緒深不見底,隻有那清悅的聲音裡還了無痕跡:「所以呢?」

她盯著程悠悠問道。

如果對方隻是跟她說一聲之後先回家,完全不必在旁邊等這麼久,甚至隻需要跟小路打個招呼再轉告她就行了。

這樣的鄭重其事,讓洛子衿從中品出點不同尋常的味道,就好像……好像要做一場認認真真的告彆似的。

程悠悠張了張嘴,正想繼續說話的時候,洛子衿將手中的塑料飯盒往旁邊桌上一扔,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努了努力,讓麵上維持住那平靜:

「你跟我過來一下。」

人多眼雜的,並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

程悠悠見到她臉上半點情緒都透不出的麵無表情,感覺自己其實並不是很想跟她過去?

有、有點方方的。

……

洛子衿隨手推開了一間無人的更衣室,握著門把手,她用目光示意程悠悠進來。

然而那人卻在門外踟躕不前,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抬,語氣猶豫地看著她說道:

「其實我也沒什麼事情,就是跟你說一聲,畢竟以後我們——」

話還沒說完,她被毫無耐心的人伸手拉住手腕,扯進了門內,而後『哢嚓』一聲響,門被洛子衿關上,甚至還落了鎖。

程悠悠的話頓住了——

因為她被洛子衿困在了門與人之間。

看著麵前洛子衿湊得極近的臉龐,她後背貼在門上,甚至忍不住踮起腳,恨不得自己此刻身材苗條如一張薄紙,這樣才能重新跟對方隔開一定的安全距離。

洛子衿握著她纖細手腕的勁道半分沒收斂,甚至還有隱約加重力道的趨勢,讓程悠悠白皙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都隱約突起。

正在這時,洛子衿麵無表情地問道:

「畢竟以後我們又不會再聯係,你是想這麼說吧?」

明明語氣和表情都是平常那副不樂意搭理人時冷冰冰的樣子,但是程悠悠聽著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好似對方這都是隱藏在暴風雨前的寧靜。

見程悠悠沉默著沒有說話,似是默認一般,洛子衿慢慢地扯出個笑容。

因為離得近,身高優勢讓她得以做出居高臨下的姿態,她湊得越來越近,幾乎到了兩人鼻尖都要抵上的地步。

程悠悠後腦勺已經碰到了門板,注意到她這動作,卻還是忍不住用力往後仰。

發覺了她的躲避,洛子衿在即將碰到她的那一刻停了,低低地開口問道:

「……你又想躲我嗎?」

語氣輕得不可思議,甚至軟和得像是一片羽毛。

但這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的她說話時吐露出的溫熱氣息都若有若無地落在程悠悠的唇畔,就像……

就像兩人其實輕輕%e5%90%bb過一樣。

那感覺是如此的恐怖,讓程悠悠忍不住想要甩開她的手,另一手按在她的肩上,想將兩人的距離再次隔開。

隻有這樣,她那不斷升溫的大腦才能夠稍稍冷卻下來,才能夠讓她像個正常人那樣思考,而不是繳械投降,潰不成軍。

勉勉強強地靠著冰涼的門板找回力氣,程悠悠不知是不是被兩人這曖昧的姿態所蠱惑,腦海裡不斷地回放洛子衿的那句話。

你又想躲我嗎?

又……

程悠悠抿了抿唇,聲音微弱的響起,裡麵的辯駁頗有些無力:「沒、沒有……」

隻是第一次而已,才不是『又』。

而且也不能算躲,隻不過是讓她們倆各自回到應有的人生軌跡上而已。

抵在肩上的力道還是有一定存在感的,洛子衿斜著眼眸看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

軟軟的聲音再次響起:

「就是,就是以後如果你再回到鳳城,有時間的話,我們也可以再約出來見麵——」

也許是洛子衿此時的心情不太好,程悠悠下意識地改了口,明明已經做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準備,結果最後還是變成了普通朋友。

隻有離得遠了,程悠悠心裡被攪亂的那譚水才能慢慢恢複平靜——

說著這話的她並不敢想象,洛子衿以後再像現在這樣子,時不時地、突如其來的進入到她的生活中,她還能不能一次又一次地撲滅掉自己心底點燃的小火苗,真怕哪一天控製不好,燎完了整片草原。

她的話止於洛子衿嘲諷的嗤聲中。

程悠悠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洛子衿的眼睛,果不其然,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攜著淺淺的譏諷。

略顯狹長的眼眸稍稍眯起,明明是好看地如同古詩詞裡所描摹的雙眼,偏偏將她此刻未出口的話展現得淋漓儘致。

「以後?」她隻從程悠悠之前的話語裡捕捉了二字,好似在唇齒間細細咀嚼那樣,一點點地咬碎了,再不緊不慢地吐出來。

程悠悠的右手腕被她緊握了太久,血液都有些不通,時不時地輕輕掙著,這會兒手掌都有些微微發麻。

許是洛子衿那逼問一樣的語氣讓她有些接不上話了,她總是不太習慣對方這樣的咄咄逼人,所以隻垂著眼眸,不再去看她,輕聲道:

「鬆鬆手,行嗎?」

洛子衿氣不打一處來,被她這樣輕描淡寫地就想與自己拉開距離的態度,然而餘光注意到自己指間捏著的皮膚都泛了白,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鬆開了。

隻看到那雪白的腕子上,紅彤彤的幾根指印格外明顯。

也許是實在意識到自己這樣迫不及待要撇清關係的話有些傷人,也許是越解釋越亂讓程悠悠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總而言之,程悠悠在自己從進門開始就不斷加速的心跳聲裡,用截然相反的語氣,很慢很慢地提議道:

「就像現在這樣,不好嗎?」

洛子衿聽著她那仍然軟萌如奶糖的聲音,心底幾乎覺得不可思議。

這人怎麼能用這樣可愛的聲音,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就像是個毒-蘋-果,香甜隻是表麵的,實則暗藏著直要人命的劇-毒。

她慢慢地站直了身體,而後後退了些許距離。

也就是這麼點距離,好似讓更衣室裡其他地方的空氣終於找著了機會湧過來,終於讓被洛子衿氣息籠罩的人從那鋪天蓋地的包圍裡解脫出來。

程悠悠始終垂著眼瞼,見她與自己離得更遠,不知為何,明明是正中下懷的事情,偏偏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洛子衿的動作也是對她剛才那番話的回應。

仿佛是在默許,同意了她的建議。

所以,乾脆利落地、瀟灑地、放開了手。

程悠悠想,是了,洛子衿向來是這樣的,她從來不會去挽留彆人,她也從來不稀罕去挽留誰,她那麼的優秀,高傲從不讓她向任何人低頭。

隻要自己態度亮出來了,人家還執意要離開,她便不再說話了。

退回自己的界限內,從此依然是冷淡漠然的模樣,居高臨下,不再為之所動。

想完之後,程悠悠的心卻忽地慢慢沉了下去,像千斤墜一樣重,她匆匆地轉過身,去擰門把手,想從這個隻有她們兩人的世界裡逃離出去。

這門是不管內部鎖沒鎖,掰動門把手都能開的那種,然而程悠悠使了使勁之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門把手一動不動。

不知為什麼,看著她的背影,洛子衿莫名想起來高三畢業回去填誌願的那個下午,那是她這八年來最想回去的那個下午。

沒有人知道,那天的場景讓她後悔過很多次,如果自己那個時候能收收臭脾氣,不那麼固執,也許……她們後來不會是這樣。

眼前的這一幕仿佛是上天又一次重現了那時的場景。

隻不過那個下午,是她先走開,而這一次,是程悠悠想走開。

瞧著她半天都沒擰開把手的樣子——

洛子衿對自己說,好吧,一輩子就這一次,隻要自己開口挽留一次,如果程悠悠仍舊還是要走,那自己就放棄吧,當做這重逢後的一切努力都從未發生過。

那樣她也……再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她盯著程悠悠的背影,呼吸節奏變了幾變,許多的軟話到了喉間卻怎麼都出不來,洛子衿皺著眉頭,閉了閉眼,而後終於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指的是在那個不太愉快的填誌願的下午,她們倆在不歡而散之前的約定。

約好了,會在首都再見麵。

可是話一出口,洛子衿眉頭擰得更緊了。

說好的……撿好聽的軟話說一句,將人留下來,結果出口了,卻變成了理直氣壯的質問。

洛子衿頭一回覺得自己這張嘴這麼不會說話。

程悠悠聽到她的問題,鼻尖一酸,跟門把手杠著的動作停了,最後頹然地鬆開手。

額頭抵在門上,冰涼的感覺隻能給那小片皮膚降溫,卻無法讓熱脹的腦袋冷靜下來。

熱乎乎的感覺湧到了眼眶,讓程悠悠連近在咫尺的門板都看得模糊起來。

下午的回憶又一次漫上腦海,玻璃碎片一樣的記憶在腦海裡如花瓣般紛紛揚揚落下,紮得她痛不欲生。

她張了張嘴,喉間發堵,怎麼都沒法說出那句話。

在她身後——

洛子衿看她貼著門一動不動的樣子,堪堪再次往前邁回一步。

正想要去看看她此刻的模樣時,程悠悠察覺到她的動作,身上的封-印好似刹那間消失了,她抬手遮了遮眼睛,看著地板,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找過……的。」

那聲音低的像貓兒伸爪輕撓過逗貓棒一樣,如若不注意就會錯過它的動作。

洛子衿怔了一下。

她伸手搭上程悠悠的肩頭,掌心稍稍用了點力氣,想要將那人轉過來,程悠悠起初還不肯動,可是就算隻看她擋住臉的動作,洛子衿也能知道——

程悠悠哭了。

於是原先因為她想要逃離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