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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麼有什麼,一想到疼他的娘親,不僅吐了血,被砍了手,說不準還被丟去喂了狗,他就恨死了張立。

他撿起一旁的磚頭就朝張立丟了去。

張立往旁邊躲了一下,避開了磚頭。他能忍受旁人罵他,卻忍受不了他罵曉曉,他憤怒地朝張軍走了過去,一把就將他拎了起來,按在了門板上。

張軍雙腳懸空,被他箍住了脖頸,他有些喘不過氣,咳了起來,拚命抓著張立的手,眼中滿是驚恐。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這個生來不詳的哥哥,早就不是村裡那個任人辱罵的少年了,他如今身材高大,氣勢驚人,好像一把就能捏斷他的脖頸。

張成瞧見這一幕,險些被嚇破膽。

他今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因為被抓去王府審問了一番,他知道媳婦並沒有死,隻是因偷盜罪,被送去了官府,見小兒子滿口臟話時,他就想阻止,卻晚了一步。

這會兒見張立掐住了張軍的脖頸,他跌跌撞撞跑了過去,“小軍還小,不懂事,你饒他這一次。”

張立並不想坐牢,也不想殺人,在張軍徹底喘不過氣時,就鬆了手,張軍從門板上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拚命喘著氣,瀕死的感覺,讓他望著張立的目光,都染上了恐懼。

張立冷聲道:“嘴巴放乾淨點,再讓我聽到你罵她一個字,我讓你再也說不出話。”

張軍一直在抖個不停,險些嚇暈過去,張成連忙順了順他的背,他憋得泛紅的臉這才逐漸恢複正常。

張立掃了一眼父子二人,冷聲道:“明日回來,彆讓我再瞧見你們。”

張軍和張成縮成了一團,都不敢出聲。

張立離開後,張軍才抽噎了起來,“我娘她,我娘她,咱們以後該咋辦?”

張成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你娘還沒死,明天我去官府看看,你先乖乖在這兒呆著,明天晚上,咱們就離開。”

張軍現在就想離開,想到他們沒多少銀子,離開了隻能睡在路邊,終究沒開這個口。

第二日,張成就戰戰兢兢去了官府,打聽了一下王金菊的事,得知她偷的東西,足夠判她絞刑時,他又險些暈過去。

他隻覺得天都要塌了,怎麼會是絞刑呢?

他一路渾渾噩噩回了穀行街,瞧見張軍時,眼淚就掉了下來,一個大老爺們,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張軍問完,也跟著哭了起來,王金菊雖然潑辣、自私,卻是真心疼張軍,平日裡幾乎把張軍當小祖宗供著,一想到他以後就要沒娘了,張軍就接受不了。

村裡沒娘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慘,家裡若是有了繼母,說不準,他也會像張蘭一樣天天挨打,他在地上打起了滾,哭道:“我要我娘!她沒偷東西,她沒偷,那不是她偷的,是張蘭偷的,讓張蘭去死!”

張蘭正趴在門縫處,偷聽他們的話,得知她娘要被判絞刑時,她整個人都有些茫然,鼻子也無端有些發酸。

王金菊時常打她,家裡什麼臟活累活都是她的,夜深人靜時,張蘭甚至懷疑,她不是親生的,她也無數次羨慕過張軍,羨慕他是男孩,隻因他是男孩,就被溺愛著,娘親從不讓他乾活,還時常煮雞蛋給他吃。

好幾次,險些被打死時,張蘭都無比怨恨她,甚至巴不得她出事,這樣就再也沒人打她了,聽到她要被判絞刑,她應該高興才對,她心中卻空落落的,像是有一塊東西,被人挖掉了。

她還沒來得及傷感,就聽到了張軍的話,張蘭枯瘦的小手緊緊抓住了門栓,心中也湧起一陣恐慌,唯恐官府的人,信了張軍的話。

她後退了一步,嚇得躲到了床底下,小小的身體也一直在發抖。她又想起了八歲那年的事,她和弟弟一起去姥姥家,弟弟打破了二舅母那隻舍不得戴的玉鐲。

玉鐲是二舅母的嫁妝,她一向很珍惜,誰料卻被弟弟偷偷拿了出來,隨後就被他摔碎了。

弟弟卻誣陷是她摔的,她百口莫辯,那一次,娘親險些將她活活抽死,她遍體鱗傷,疼得意識都模糊了,直到二舅母看不下去,攔住了她娘,她娘才不再打她。

想起舊事,張蘭止不住地輕顫,難道這一次,她也要被推出去嗎?

小星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張軍不停嚷著是張蘭偷了東西,小星精致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嘲諷。

他又想起了曉曉,得知她並非張家的孩子後,小星的心情就有些無法平靜。

她與娘親生得那麼像,會是他的姐姐嗎?

*

此刻,裴修寒已經將曉曉送到了素月軒。

素月軒並沒有什麼變化,李管家很是貼心,得知她要來,什麼東西都給她備好了。

曉曉沐浴過後,就歇下了,裴哥哥身上好像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曉曉每次不開心時,瞧見他,心情都會變好很多,哪怕今日的事,險些將她氣死,跟裴哥哥回來後,她心中的憋悶,卻徹底消散了,隻餘下滿心的歡喜。

躺下沒多久,曉曉就睡著了,比起穀行街那個小院,她顯然對素月軒更有歸屬感。

第二日,曉曉就讓人給牧熙和牧雯遞了封信,讓她們不必去穀行街了,直接來王府就行。

很快,牧雯和牧熙就到了,見曉曉又搬回了王府,牧雯有些驚訝,正想詢問她為何搬回來時,就聽到牧熙說:“你的脖子怎麼回事?”

牧雯也看向曉曉的脖頸,少女雪白的脖頸上,赫然有三道劃痕,瞧著挺嚇人的。

曉曉將昨天的事,大致說了說,牧雯聽得憤怒極了,拳頭都握了起來,“太可惡了!世上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

牧熙卻迅速抓到了重點,“張立的父母?你跟張立不一個父母?”

曉曉這才將被撿的事說了說。

牧雯聽得一愣一愣的,牧熙雖然有些驚訝,倒也沒覺得太震驚,她之前就覺得曉曉的學習天賦有些可怕,不像是大字不識的村婦,能生出來的孩子。

牧熙若有所思道:“你被撿時,身上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嗎?”

牧雯也道:“對啊,要是有,說不準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曉曉搖頭。

奶奶是在河邊撿到的她,她身上隻裹著碎花小繈褓,旁的什麼都沒有。

曉曉抿了抿唇道:“他們既然選擇把我丟掉,肯定是不想要我了,我找他們乾什麼?我有哥哥和奶奶就夠了。”

牧熙也讚同這個觀點,比起血緣關係,顯然是養育之恩更重要。

牧雯淚點低,眼眶都有些發酸,她走過去抱住了曉曉,“就算父母不要你,你還有我們呢,我以後就是你的親姐姐!”

見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牧熙不由撫了撫額,怕曉曉傷心,她開口道:“說不準當年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父母才舍棄了你,未必是因為不想要你。”

曉曉彎了彎唇,認真道:“謝謝熙姐姐,也謝謝雯姐姐,我真的沒事,不管他們為何丟掉我,我對現在的生活都很滿意,我很慶幸是被奶奶撿到的,正因為待在張家村,我才認識了裴哥哥,又認識了你們。”

她的笑容十分明%e5%aa%9a,見她確實沒有難過,牧熙也不由笑了,“西瓜呢,趕緊切開吃了它,走了一路熱死了。”

天氣正是燥熱的時候,牧熙又格外怕曬,現在臉頰還燙著。§思§兔§網§

曉曉彎了彎唇,西瓜早就被她泡在涼水裡冰著了,她將西瓜抱到了紫檀木桌上,取了一把刀,就切了起來。

牧雯好奇地湊了過去,想看看她怎麼切,牧熙坐在太師椅上沒有動,她一到夏天就懶得動,見她覺得熱,丫鬟拿起團扇,給她扇了扇。

牧熙還尚未及笄,兩側的頭發平分成兩股,梳了個簡單的雙丫髻,垂下來的烏發恰好及腰,她最近一兩年,變化也很大,本就清新脫俗的五官,顯得極其靈動。

大多時候,她都顯得懶洋洋的,一副柔弱無骨的模樣,隻有認識她的,才知道,她這張無害的麵容下,藏著一個多不好招惹的性子。

她的手臂抵著太師椅上的扶手,小手則托著腮,漫不經心地看著曉曉切西瓜。

曉曉五官精致,舉手投足都很賞心悅目,牧熙看得津津有味的。

曉曉將西瓜切成了兩半,其中一半給裴修寒留了下來,她們幾個分吃了另一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自己種的,曉曉隻覺得這個西瓜格外甜。

她們在吃西瓜時,張成和張軍則起了爭執,張軍鬨著要去官府指認張蘭,說首飾是張蘭偷的,讓官府將張蘭抓走。

張成並不想帶兒子去官府。

他生性懦弱,王金菊在時,也沒少受王金菊欺負,他對唯一的女兒,並非沒感情,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張蘭挨打後,偷偷給她塞吃的。

偷盜罪是大罪,張蘭若是進去,一輩子都完了,她還那麼小,張成根本狠不下心。

張軍哭著在地上打滾,“我要我娘!難怪娘說你偏心,你胳膊肘就往外拐吧!張蘭不過是個賠錢貨,留著她隻會吃家裡的糧食!你乾嘛不拿她換娘?”

“那是你姐姐!”

他頭一次這麼大聲,張軍被鎮住了,淚都止住了,過了好久,他哭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我要我娘,我不管,你不肯拿張蘭換,就想法救她,救不回來,我跟你沒完!”

他說完,就進了灶房,灶房的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張蘭躲在床底下,也聽到了兩人的動靜,見爹爹難得站了出來,張蘭的淚珠兒一顆顆砸了下來,微微發抖的身子,逐漸恢複了正常。

張成也不希望王金菊出事,哪怕時常被她罵成孫子,對張成來說,她也是頂梁柱一樣的存在,他被她管了二十年,早習慣了凡事都聽她的,如今她一被抓,張成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又去了官府,將僅剩下的半兩碎銀子都拿了出來,跪著求了許久,想讓人給他出出招。

其中一個衙役瞧他實在可憐,提點道:“她偷的首飾足足上千兩銀子,其中還有一個禦賜的,明天開堂審問後,必判絞刑,你若想救她,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私下調解,如果張姑娘願意饒過她,此事還有周旋的餘地。”

張成隱約聽懂了他的意思,他跪下一連磕了三個頭,才感激地離開,他知道這事必須得求曉曉,便去了燕王府,這次護衛卻沒幫他通報,直接將他趕走了。

張成行屍走肉地回了穀行街,他麵容頹敗,似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來歲,瞧著更加笨拙了。

張立回來時,才發現,他們依然沒有走,他麵色有些冷,心中的煩躁幾乎攀到了極點。

張成瞧見他後,卻直接跪了下來,砰砰磕了好幾個頭,卑微地求起了他,“俺會走,以後也不會賴著你,俺求求你,你救救你娘,她確實不是好人,也真偷了東西,她肯定不知道那些東西,那麼貴重,你救救她吧,你若不救她,就沒人幫她了,她明日就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