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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兒,因他在衙門當值,她姐姐在村裡好不威風,許多人都喜歡巴結她。

恰好這時,這人旁邊的年輕男子開了口,“真是作孽,竟打了場敗仗,近一萬士兵就這麼沒了,你姐夫真夠倒黴的,偏偏也在這支隊伍裡。”

“不止我姐夫,整個張家村的男子據說都在這個隊伍裡,罷了,一會兒我先去我姐家瞧瞧,你嘴巴嚴點,先彆透漏消息。”

曉曉聞言,隻覺手腳冰涼,一時腦袋嗡嗡作響,反應過來後,她已經從樹後衝了出來,小手緊緊攥住了男人的衣袖,“你說的是真的?張家村的人真打了敗仗?人真的沒了?”

她像個小炮仗,突然跌跌撞撞衝了出來,朱堂嚇了一跳,見小姑娘硬是忍著眼中的淚,他便猜到她的家人也上了戰場。

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時,竟不忍瞧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不由彆開了腦袋。

他這個模樣,便等於默認了。

曉曉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根本不敢相信,不,都是假的,消息肯定是假的。

哥哥不會有事。

她突然跑開時,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一顆顆砸了下來。

暮色四合時,醞釀了一日的雨,總算下了起來,雨下得很大,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劈裡啪啦往下砸,沒一會兒地麵就濕了。

天也逐漸黑了下來,閃電劃過天際時,照映出了樹影婆娑的模樣,雷雨、雨聲、樹葉的嘩嘩作響聲,此起彼伏地響著,遠處時不時還傳來一聲狗吠狼嚎聲,附近的深山老林顯得異常恐怖。

大雨下起來時,裴修寒就蹙了一下眉,放在平時小丫頭早回來做飯了,今日她卻遲遲沒有歸來,他又等了片刻,見小丫頭還沒有歸來,他神情嚴肅了起來。

裴修寒轉動了輪椅,戴上鬥笠後,就出了門,他出來沒多久,時羽就現了身,讓手下去尋了尋人。

“主子,您行動不便,回屋等吧。”

裴修寒沒有回,小丫頭一向乖巧,若非出了什麼事,她不可能到現在還不回家。

第6章 心疼

裴修寒尋到曉曉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小丫頭怔怔坐在一顆歪脖子樹下。

她抱著雙膝,呆呆望著地麵,瓢潑似的大雨,不僅打濕了她的衣服,她紮成兩個小揪揪的頭發,也徹底亂了。

她眼睛通紅,平日裡總是明亮有神的大眼,徹底失去了神采,一雙眼睛空洞洞的,像是失去了靈魂。

“曉曉。”

裴修寒推著輪椅朝她走近了些,他頭一次喊她的名字,小丫頭卻沒有回應。

這顆歪脖子棗樹,是哥哥發現的,不遠處還有個小山洞,因為離村子稍微有些遠,又地處偏僻,旁人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這裡是曉曉和哥哥的秘密寶地,小時候,村裡的孩子不跟他們玩,哥哥都是帶她來這裡玩耍,這裡承載了兩人許多歡樂的記憶。

哥哥會給她摘棗子,會帶她去旁邊的小溪裡捉魚,還在這裡給她做了一個秋千。

過往的一幕幕閃現在眼前。

她高燒不退時,哥哥還紅著眼睛,告訴她,等他賺到銀子,就帶她和奶奶離開這裡,去鎮上過好日子。

他分明答應了的,她每一天都在盼著哥哥歸來,如今奶奶走了,難道哥哥也要丟下她嗎?

曉曉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她固執地坐在歪脖子樹下,要等哥哥回來,裴修寒喊她,她也沒反應。男人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時,她依然沒有反應。

雨水打濕了她的長睫,她的眼淚幾乎已經流乾了,整個人呆呆的,像極了京城店鋪裡售賣的瓷娃娃,精致、脆弱、沒有靈魂。

暴雨下得很大,小丫頭渾身都濕漉漉的,像是泡在水裡,裴修寒沒時間跟她耗,也怕她生病,他直接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將小丫頭擱在了他腿上。

曉曉濕漉漉的眼睫顫了顫,劇烈掙紮了起來,恍若一頭被捕的小獸,固執地要逃到歪脖子樹下。

裴修寒忍了又忍,才沒砍暈她。

“你冷靜些。”

由於兩人靠得很近,他冰冷的聲音直接響在了耳旁,曉曉被震了一下,怔怔向他看了過來,這才發現,竟然是裴修寒冒雨出來了。

看到他,曉曉的淚水又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她緊緊揪住了裴修寒的衣襟,哭得幾乎喘不過氣,“哥哥,我哥哥他,他……”

她哽咽地說不出話,傷心欲絕的模樣,令裴修寒有些動容,他失去過雙親,也失去了兄長,很能理解小丫頭的心情,他笨拙地摸了一下她濕漉漉的腦袋,低聲道:“想哭就哭。”

這句話,讓曉曉竭力壓製的情緒,徹底爆發了,她撲到了裴修寒懷裡,哭得難以自控。

雨聲劈裡啪啦往下墜著,遮住了她的狼狽,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喉嚨深處時不時發出一陣聲音,像極了小獸的嘶吼。

裴修寒將小丫頭瘦小的身體攬到了懷裡,拿鬥笠遮住了她的腦袋。時羽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沒有說話,直接推起了輪椅,往曉曉家走去。

裴修寒則笨拙地攬著她小小的身體,曉曉哭得暈厥了過去,後半夜便起了熱,好在時羽備了各種藥丸,裴修寒喂她吃了一顆。

縱使如此,她還是病了兩日,期間一直在昏睡,儘管意識不清醒,她也一直在流淚。

小丫頭似有掉不完的眼淚,有時會喊哥哥,有時則喊奶奶,瘦小的身體也蜷縮成了一團,瞧著可憐極了。

一直到第三天,曉曉才恢複意識,醒來後也不說話,眼淚順著白嫩的臉頰一直往下淌,不一會兒枕頭又被打濕了,裴修寒讓她起來吃飯,她也不聽,一副拒絕與外界交流的模樣。

裴修寒拿起一塊濕布巾,擰了擰水,這才開口道:“一萬大軍,共戰死八千一百三十九人,還剩一千八百多人,你哥哥未必沒有生還的機會。”

曉曉濕漉漉的眼睫顫了顫,望向了裴修寒,眼中終於多了一抹神采。

裴修寒將布巾遞給了她,“士兵戰死後,會出來戰死名單,如今名單還沒到,怎麼能斷定出事的人裡就有你哥哥?彆你哥哥還沒回來,你先倒下了,起來吃點東西。”

之前聽那兩人說完,曉曉便以為村裡的人全死了,聽到裴修寒的話,她心中才又升起一絲希望,她本就不信哥哥會輕易出事,她總算從床上爬了起來。

曉曉沒敢問,他怎麼知道的這些消息,唯恐問了,他說是騙她的。她太過傷心,之前根本沒留意到一身黑衣的時羽,隻記得自己在裴哥哥懷裡哭了好久,怎麼回來的都不記得了。

桌子上的飯菜是時羽做的,他不擅長廚藝,兩個菜一個炒得有些糊,一個則很鹹,曉曉沒有胃口,隻勉強吃了幾口,見裴修寒也有些食不下咽,她才有些愧疚。

她還以為這些飯是裴修寒做的,雨那麼大,他行動不便,還去找她,如今又做起了飯,曉曉有些自責,勉強打起了精神,去灶房刷完鍋才去裡正家。

她想去打聽一下,裡正有沒有收到有關戰爭的消息。

裡正家坐落在村子的東頭,從曉曉家過來時,勢必要穿過十幾戶人家。

這時,大家也才剛吃過午飯,村裡的人吃飯時,都喜歡端著碗筷出來吃,離得近的人家,還喜歡坐一起嘮嗑,大家正說著八卦時,就瞧見了曉曉的身影。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都下意識看向了曉曉,小丫頭眼睛紅通通的,還有些腫,顯然哭過,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曉曉的奶奶死後,不少人都有些同情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曉曉打小就乖巧,七八歲大時,就幫著奶奶割豬草,撿柴火,再懂事不過,她生得也漂亮,瞧著文文靜靜的,跟家裡的泥猴子完全不一樣。

村裡不少老人都挺喜歡她的,甚至有人暗暗可惜,不是自個兒撿到了她。她吃得少,還會幫著乾農活,當個童養媳養著,一點都不吃虧。

曉曉的奶奶出事後,張小山的奶奶,就生出過讓大兒媳收養曉曉的念頭,還讓她去找過曉曉,當然收養是有條件的,曉曉必須要跟張立劃清界限,等他打仗歸來時,曉曉不許再認他,等她十五歲時,就得嫁給張小山。

曉曉卻拒絕了。

張小山的奶奶瞧見曉曉後,便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隻覺得這丫頭不識好歹。

曉曉低垂著眼睫,快步走著自己的路,沒理張小山的奶奶,也權當沒瞧見大家好奇的目光,餘光掃到李奶奶也在時,她才打了聲招呼。

李奶奶心善,不止一次地幫過曉曉,曉曉很感激她,李奶奶笑嗬嗬應了一聲。

她的背影消失後,張奶奶的大兒媳才道:“這小丫頭生得還真漂亮,可惜了。”

她後麵的話沒有細說,大家卻也都明白,她們一直以為張奶奶之所以養了曉曉這麼多年,是為了讓曉曉給張立當童養媳,哪裡知道,張奶奶從頭到尾都沒這個意思。

啟源鎮,有一個人也跟人念叨著曉曉,說小丫頭這相貌,完全不像村裡人,若是賣到青樓,長大了一準兒能拿魁首。

這人正是趙武,自打在張家村見過曉曉一麵後,他就惦記上了這小丫頭,一想到她那張精致的小臉,他心中就癢癢的,也不知這小丫頭長大後,該多迷人。

這幾日,他一直在鎮上,沒功夫去張家村,就特意先讓人打聽了一下曉曉的事,得知她家裡僅有她一個人後,他就生了壞心思。

曉曉這時,已經到了裡正家,他家門口有一條湖泊,地理位置很好,曉曉記得,夏季的時候,很多人喜歡來這裡捉魚,她隻遠遠望見過,當時還很羨慕許多孩子可以一起玩。

裡正恰好不在家,曉曉便沒有問到有關戰爭的事。不過她隱約猜到了裡正並不知道這事,他若知道些什麼,村裡的氛圍肯定不會這麼祥和。

之前那兩人估計什麼都沒說。

張瑛見是曉曉來找她爺爺,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沒好氣道:“我家是你能來的嗎?趕緊給我滾!”

她不喜歡曉曉,其實也跟張立有關,她雖然也怕張立的六根手指,卻依然對張立有好感,張立生得高大,又濃眉大眼的,還會打獵,若非左手生就六指,隻怕許多小姑娘都喜歡他。

張瑛就對他有意,她隻比張立小一歲,還曾向張立示過好,張立卻理都不理,隻警告過她,讓她少欺負曉曉。

張瑛自然不高興,她愛欺負曉曉,其實是信了村裡的傳言,以為曉曉是張立的童養媳。

她並不敢將她的小心思告訴旁人,隻敢說曉曉晦氣,每次瞧見曉曉都沒好臉色。

曉曉抿了抿唇,默不作聲離開了,剛從裡正家裡走出來,她就瞧見湖泊對麵多了二十幾個黑衣人。

對麵僅有五戶人家,門口都有黑衣人,他們都手持彎刀,刀刃在日光的照耀下,十分駭人。

他們逛進這些人家後,就一通搜查,像是在找什麼人。

想到裴哥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