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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眼眸中蕩漾著水汽,瞧著弱小又可憐。

裴修寒擰了下眉,下意識鬆了手。

曉曉握著脖頸咳嗽了幾聲。

裴修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周圍,這才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床上。

室內麵積很小,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僅有一個矮小的木箱,簡陋的不像是住處。

等曉曉緩過來時,對上的便是男人冷厲中帶著審視的目光。

他眼眸如刀,明明俊美得過分,冷眼看人時,卻令人脊背發寒,隻是被他這樣不輕不重地審視著,曉曉頭皮都有些發緊,心中也一陣後怕,總算意識到,自己救的並非善茬。

她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又被他這般對待,心底也有些窩火,她撿起男人落在地上的衣物,直接朝他身上丟了去,“恩將仇報。”

小姑娘氣呼呼的,因為疼痛和恐懼,聲音還帶著哭腔。

裴修寒怔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衣服,他已經瞧出了她根本不會武,自然不可能是殺手,猜到是她救了他,裴修寒低咳了一聲,啞聲道:“抱歉。”

他誤以為是刺客,並非有意傷她。

曉曉脖頸很疼,瀕死的感覺,讓她心中充滿了警惕,見他道了歉,她又微微怔了怔。

村裡好幾個孩子都欺負過她,根本沒人跟她道過歉,這聲道歉,讓曉曉覺得,他好像沒那麼恐怖了。

她吸了吸鼻子,悶悶說了句,“沒關係。”

裴修寒坐了起來,腿上竟沒有知覺,他擰了下眉,沒去關注他的腿,比起他的腿,更令他介意的顯然是另一件事。

他坐起來時,薄被就滑落在了腰間,一陣涼風襲來,手臂上泛起了雞皮疙瘩。

他這才發現身上沒穿衣服,不僅沒穿裡衣,褲子竟也一並被扒掉了,渾身上下,僅留褻褲。

小姑娘剛剛丟來的衣服,赫然是他的。

他飛快拎起了衣袍,披在身上的同時,眸色也沉了下來,俊美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幾經變化,落在了曉曉身上,語氣不輕不重的,“小孩,你膽子挺大啊。”

曉曉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坐起來,不小心瞄到他的身體時,她心中一慌,連忙捂住了眼睛。

哪怕閉著眼,她也能感受到男人帶刺的目光,她慌忙解釋道:“你、你起熱了,衣服是濕的,我才幫你脫掉的!”

裴修寒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扒掉褲子,哪怕身上蓋著薄被,對方也隻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依然覺得糟心。

見她拿小手捂著眼睛,連看一眼都不敢,他才輕哂了一聲,懨懨道:“先出去。”

曉曉臉頰漲得通紅,乖乖哦了一聲,飛快跑了出去,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口。

一直跑到小廚房,曉曉怦怦亂跳的心,才逐漸恢複了些,因為剛剛的跑動,她的腳有些疼。

曉曉緩了一會兒,才開始做晚飯。

她自己一個人時,晚上餓了,都是忍忍就過去了,清楚男人肯定該餓了,曉曉才做的飯。

家裡沒有油,她沒有炒菜,隻是煮了一鍋鹹湯,裡麵不僅放了木耳和香菇,還放了一些自己種的小青菜。

想到男人才剛剛醒來,脾胃肯定虛弱,曉曉又把窩窩頭蒸了蒸,硬邦邦的窩窩頭變軟後,她才撲滅柴火。

等她端著飯菜,走進房間時,男人已經穿好了衣服。

裴修寒剛檢查完自己的身體,他的雙腿都沒了知覺,敵國的刺客和親兵的背叛,讓他腹背受敵。

他們廝殺了近一個時辰,單他一個人就斬殺了幾十個人,兩個暗衛受的傷比他還多,最後因體力不支,相繼死在他跟前。

和最後一個刺客廝殺時,他們從懸崖上滾落了下來,掉下來時,裴修寒捏斷了他的脖頸,自己則摔斷了兩條腿,原本想儘快離開的他,此刻隻能靠在床頭。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向遇神殺神,還是頭一次落到如此境地,他的目光望向了京城的方向,周身都散發著一股瘮人的戾氣。

瞧見小丫頭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

他斜倚在床頭,絳紫色的衣袍,襯得他異常尊貴,那張臉更是俊美地有些過分,似乎隻看一眼,就能令人沉淪。

曉曉無端有些緊張,慌忙垂下了眼睫,沒敢多瞧。她小心捧著碗,將碗筷放在了桌子上,碗裡盛著熱湯,很燙很燙,將碗擱下後,曉曉連忙吹了吹手指,軟聲道:“我做好飯啦,你下來吃點吧。”

裴修寒這才掃了桌上的飯菜,一大碗湯,裡麵什麼亂七八糟的菜都有,饅頭也黑乎乎的。

裴修寒向來錦衣玉食,哪裡吃過這等飯菜,家裡的馬兒吃得都比這好。

見他滿臉嫌棄地望著桌上的飯菜,曉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

她臉頰火辣辣燒了起來,聲音低低的,小手無意識絞在了一起,“家裡沒什麼好東西,你若沒胃口,我、我……”

曉曉一連說了兩個我,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她沒有銀子,根本沒辦法給他弄到好吃的。

裴修寒這才掃了她一眼,小姑娘窘迫極了,水汪汪的明眸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卑,不僅小臉通紅,白皙精致的耳朵上也蔓上一層潮紅,好似一隻剛煮熟的小龍蝦。

裴修寒其實一點胃口都沒,他向來隨心所欲,就算寄人籬下,也不是會勉強自己的性子,對上小姑娘難堪的目光時。

裴修寒竟莫名生出一種欺負小孩的罪惡感,他嘖了一聲,敲了下床板,“端來。”

他向來言簡意賅,見小姑娘愣愣看著他,才淡淡補了一句,“腿斷了,動不了。”

曉曉驚訝地哦了一聲,見他並非是在嫌棄飯菜,她才鬆口氣,將碗筷遞給男人時,曉曉忍不住瞄了一眼他的雙腿。

一頓飯,吃得著實沉悶,裴修寒勉強吃了兩口,就不肯吃了,他抬頭時,目光恰好掃到小姑娘的菜碗。

為了節省蠟燭,曉曉沒去哥哥的住處,直接趴在桌子前吃的,她碗裡都是稀湯寡水,僅飄著幾顆蘑菇,窩窩頭也僅僅一小半。

儘管如此,她卻吃得很香,連窩窩頭掉下來的碎渣,都會伸手接住。

見她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裴修寒低頭看了一眼,碗裡的青菜,也莫名多了點食欲,勉強扒完了碗裡的菜。

他兩天沒有進食,吃著吃著,竟也餓了,就著黑乎乎的窩窩頭不知不覺,把湯汁也喝完了。

曉曉收拾完碗筷,才踟躕著開了口,“我、我沒有銀子,請不起大夫,你的腿要怎麼辦呀?”

裴修寒沒什麼精神,“請什麼大夫,不想惹來殺身之禍,就彆向任何人透漏我的行蹤。”

曉曉怔怔點頭,想到他腹部的刀傷,她心中慌了片刻,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小臉有些白。

裴修寒淡淡掃了她一眼,靠在了床頭,“連累你之前,我會走。”

他聲音清冷,因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靠在床頭的模樣,多了絲病氣,莫名透著一股虛弱,神情也有些懨懨的。

曉曉被他說得臉有些紅,他腿都斷了,哪裡走得了?曉曉結結巴巴道:“我、我沒想趕你走,你隨便住。”

他還這麼年輕,若是一直不治療,就這麼斷了腿,也太可惜了,曉曉想了想,認真道:“等我賺到點錢,就去找大夫學接骨,你且等等。”

曉曉是奶奶撿回來的孩子,若是沒有奶奶,她早就死了,她是被奶奶教導著長大的,有一顆很柔軟的心,這會兒儼然,將他的腿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見小姑娘目光中竟帶著擔憂,裴修寒頗感意外,隨意回了一句,“我會接骨,你明日幫我尋來合適的夾板就行。”

曉曉驚喜地點了點頭。她嘴上說著賺錢,其實銀錢哪裡是那麼好賺的,奶奶走後,她僅拿藥草和蔬菜,換了幾十個銅板。

曉曉還真怕耽誤了他的腿。

見他會接骨,她大大鬆口氣,她沒敢打擾他休息,將他的瓷瓶擱在床上後,就道:“你早點休息吧。”

她說完就離開了,徒留裴修寒有些僵硬地坐在床上。^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他煩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嘖了一聲,有些後悔喝湯了。

第3章 暴雨

曉曉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她喝了不少水,半夜起了一次夜,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時,她想到了斷腿的裴修寒,一下就清醒了起來。

他行動不便,需要方便時,該怎麼辦?

曉曉一時有些懊惱,竟才想起這茬,她連忙下了床,找出個小桶,原本想等天亮時,再給他,誰料他室內竟還燃著蠟燭,曉曉乾脆敲了敲門。

裴修寒還未歇下,聽到敲門聲,狹長的眉微微挑了一下,“進來。”

曉曉拎著小桶,走了進去,男人斜靠在床頭,正把玩著他的小瓷瓶,他神色淡淡的,燭火下,那張俊美的臉,毫無瑕疵,似乎多看一眼,就是對他的冒犯。

想到此行的目的,曉曉臉頰有些熱,她什麼也沒說,放下小桶就想逃走。

裴修寒瞧見小桶時,就隱約猜到了什麼,他本有些尷尬,見小姑娘比他還要尷尬,他倒是自在了些,出聲喊住了曉曉,“小丫頭,家裡有木板和車輪嗎?”

他們非親非故,就算她心善,不嫌棄這些,裴修寒也沒法心安理得地讓她伺候。

他打算自己做個輪椅。

多餘的木板自然是沒有,曉曉想了想,將板車推了進來,“這個可以嗎?”

裴修寒瞧見板車,便支撐著身體要下床,怕他摔倒,曉曉連忙扶住了他的手臂,裴修寒不喜旁人的靠近,身體僵硬了一下,對上小姑娘澄清剔透的眼眸時,他緊蹙的眉,才舒展開來,“我自己來。”

曉曉沒鬆手,扶著他坐在了凳子上。

夜已經很深了,見他現在就想改造,曉曉乾脆幫著他打雜。

他手指修長白皙,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好看得不得了,曉曉莫名有些移不開目光,隻覺得這雙手漂亮極了,不像她掌心都是繭子。

若非不會改造,曉曉都想直接幫他做好,總覺得他這雙手,不該做粗活,然而他乾起活來卻很利索,一塊塊木板很快就被他拆了下來。

曉曉弄懂怎麼拆的後,也幫著去拆。裴修寒趕了她一次,小姑娘卻沒聽,她看著乖巧,有時卻又很固執。

裴修寒沒再管她。

拿錘子卸最後一塊木板時,曉曉不小心被木板上麵的釘子紮了一下,曉曉疼得嘶了一聲。

裴修寒擰眉,掃了一眼她的手指,這才發現小姑娘白嫩的掌心竟布滿了薄繭,一看就做慣了農活,指腹因被紮傷了,冒出顆血珠兒。

他再次開口趕人,“回去睡覺。”

曉曉本想說沒事,對上男人不容拒絕的目光時,下意識咽回了嘴裡的話。

她乖乖回了自己屋,翻來覆去都沒能睡著,曉曉總覺得他半夜趕工,是想方便,也不知他能不能成功。

她悄悄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趴在窗前,細白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