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這才滿意了,“哎,就是這樣才對啊。”
又躺下了。
齊墨被他摸了一身油,默默用了個清塵術弄乾淨了,又逮著寧不流,也把他給弄乾淨,免得那油手又四處作怪。
一遍清塵術下來,寧不流油光光的嘴巴都乾淨了,重新變回了唇紅齒白的少年郎。他卻很是不開心,掏出酒葫蘆,繼續咕嚕嚕灌酒。
齊墨善意提醒道:“少喝些,彆醉了。”
寧不流轉了轉眼珠子,爬起來,道:“喝不完可惜了,那你來?”
齊墨還沒說不,就被他把葫蘆塞了一嘴。醇香的酒液頓時就流入口中,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烤肉味兒。
這撩人手段,果真是渾然天成啊。
齊墨被迫喝了半葫蘆的酒,剩下的就被寧不流喝完了,他倒也是不嫌棄,葫蘆口擦都不知道擦一下,直接就往嘴裡灌。
“你第一次見我,也喝了我的酒。”寧不流抱著葫蘆,呼出一口氣開,道:“傻和尚,你說是今日的酒好喝,還是那一日的好喝?”
齊墨回憶了一番,道:“各有千秋,不必分什麼高下。”
寧不流道:“這怎麼能一樣呢,唉,傻和尚。你得多喝一些酒,才能嘗到這其中的不同滋味兒呀。”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是他臉上卻是一副喜滋滋的神色,明顯不是他說得那麼回事。
齊墨沉默不語,心道算了,就當哄孩子了。
又過了幾天,那幾個金丹修士再未來過,也叫兩人特彆是齊墨,多得了幾分清閒。
寧不流大大方方道:“這很正常,誰都不知道真仙傳承中到底是個什麼模樣。有傷在身的,自然得抓緊時間恢複傷勢。沒傷勢的,就抓緊時間閉關幾日……也就是那些普通弟子,現在這個時候,還在搜尋資源。”
齊墨道:“這一次的傳承,真的能開啟麼?”
也不怪他會這麼問。長久以來,赤雲秘境雖說是真仙秘境,但是其中的真仙傳承卻沒有開啟過幾次。曾經有幾大派彙集了各個不世出的妖孽,想要開啟真仙傳承,最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此無疾而終了。
現如今的世道漸漸衰落,各個世家大族、傳承門派,都再找不出那樣的人物。就憑借這些人,又怎麼能開啟真仙傳承呢?
寧不流道:“就知道你會這麼問!”
他從懷中掏了掏,取出了半塊玄色小牌。
那小牌上係著紅色流蘇,上麵刻著玄奧花紋,有一種古樸的氣息。
齊墨眼神一閃,他道:“阿彌陀佛,這是……”
“這是開啟傳承的小玩意。”
寧不流眼裡的得色淡了一些,他隨手把東西往齊墨懷裡一丟,道:“是我家世代保存的東西。”
齊墨拿著小牌反複查看,眼眸低垂,看不出所思所想來,他道:“那些人手中,也有這些東西?”
寧不流道:“啊,還有一塊的,我家原本有家世交,當初還指腹為婚了……可惜我生出來是個男兒,婚事就沒成。”
齊墨沉默不語,細細摩挲,翻來覆去地看。寧不流則是繼續道:“他們家……比我們更倒黴一些,我還小的時候,就被滅了滿門。那個齊家哥哥……似乎是還活著,卻也不知所蹤。這事兒一起,我爹就暗中去查,結果。”
他頓了頓,道:“結果,你也該知道了,我家也就被滅了……躲都躲不過。”
第155章 瘋魔可成佛(九)
齊墨沉默半晌,輕聲道:“就是
隻是為了這東西……”
寧不流道:“對啊, 就隻是為了這東西, 就能下此狠手。”
他們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實際上, 這半塊小牌, 背後代表得不僅僅有一份真仙傳承,還有無上權勢、無數資源, 以及那飛升成仙的資格。
齊墨頓了頓,將小牌還給寧不流,再沒有說什麼。
寧不流也因為想起家事, 難得的消沉了起來,沒了那活蹦亂跳的精神。
之後的時間可謂過得煎熬。
寧不流再沒把那小牌拿出來過, 到了最後一日,他才罕見地出了山洞,一路往寒潭處走去。
那傻和尚還在那裡,他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什麼東西,正背對著他, 看向那秘境最中心處。
秘境之中的氣息凝固了一瞬間。
風的吹拂、雲的舒卷、水的流動……樹梢枝葉, 地上花草的搖曳簌簌, 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整片秘境在一瞬間達到了極致的靜。
緊接著, 一道淡淡白光,從秘境最中心處衝天而起!
隨著那白光現世的,是一道巨大恢宏的驚天巨響,風暴一般席卷開來。
無論是妖獸靈獸, 亦或是人族修士,在這一瞬間腦中都在嗡嗡作響,劇痛從雙耳之中傳來,鮮血從耳竅中流出。
齊墨自然也是如此。
他腦海因為這一股衝擊傳來陣陣眩暈感,雙耳,口鼻,都溢出血跡。甚至臟腑也隱隱作痛,整個人被無儘的痛苦席卷。
寧不流比他的狀況還要不堪一些,他全身都顫唞著,已經癱軟在了地上,七竅流血,強行抑製著這股強烈的痛苦,讓自己可以得到一些行動能力。
齊墨看了一眼那寒潭之上,幾尾巨大的紅色鯉魚浮出了水麵,它們似乎也非常痛苦,鱗片都落了,在湖水中溢開淡淡血色。
“……”
他收回目光,一言不發,踉蹌著往回走。他看見了寧不流,自然不見棄他不顧,便撐著把人攙扶起來,拖著腳步往山洞那邊去。
寧不流意識尚存,甚至可以說很是清醒,他抓住了齊墨的肩膀,用力之極,見齊墨回過頭來,才道:“……”
他的唇瓣張張合合,齊墨卻聽不到一點聲音,隻有那貫徹天地的轟隆巨響。
他朝寧不流微微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示自己聽不到。
寧不流閉嘴了,他意識到了這一點,轉而抓住齊墨的手,在他的手心書寫。
寧不流寫道:“現在不能回去,我要去取真仙傳承。”
齊墨微微蹙眉,他反過來詢問:“你有傷勢在身……”
還沒有寫完,他的手便被寧不流緊緊抓住。這人全身上下狼狽萬分一雙眼睛卻亮如星辰,齊墨一時之間頓住了。
寧不流道:“讓我去。”
這句話是說出來的,齊墨雖仍然是聽不見,卻也看了出來。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慢地點了點頭。
寧不流頓時鬆了口氣,之後被齊墨背起,也沒有拒絕。
那巨響聲不但威力極大,同時還伴隨著巨大的威壓,齊墨無力借助修為飛行,便隻能背著寧不流走過去。
他們畢竟已經身處秘境中心,雖然傷得重些,但是距離那真仙傳承距離也短。但是饒是如此,到了那白光起始之處也足足用了一日。
這一路上,他們自然也見了其他的修士,那些修士大多都是金丹修為,築基修士隻有幾人,大多結伴而行,繞是看見齊墨,也是異常警惕。
齊墨亦在其中見到了清淨寺的弟子。
也是兩個金丹弟子,見了齊墨,便行了禮,他們現在說話,聲音也會被這秘境中的恐怖聲音壓下,表示一下自己的尊敬態度也便罷了。
這兩人也在結伴同行,見自己的小師叔祖還背著一個拖累,還想與齊墨兩人一起,而齊墨見寧不流搖頭拒絕,便示意叫他們離開。
那兩名弟子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遠遠跟著他們,暗中保護。
到了那白光起始之地,他們便大大方方地站到了齊墨身後,為自己的小師叔祖撐場子。
一些與清淨寺關係頗好的幾個門派,也聚過來了幾人,形成三方對峙的局麵。
另外兩方人馬,一方是以金丹期的江竹溯為首,她似乎突破不久,境界還有些不穩。卻是一舉躍入了金丹中期,也不知道經曆了些什麼。
她手下大多是些女修,各個都修為不俗,團結一致,將修為弱的師妹們護在中間。
另外一方,則是一個清秀青年。一身書生打扮,笑眯眯的,他手下就有那七名金丹修士,看模樣對其畏之如虎。
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思//兔//在//線//閱//讀//
齊墨這般想到。
按照劇情顯示,這人就是那暗中屠儘齊家、寧家滿門,以求兩麵小令,謀奪真仙傳承的那一門中,青年一代天賦最為出眾的一個。
甚至為了此次傳承,他本可以突破金丹,卻硬生生壓製下來,以求奪得傳承。
他們的謀劃險些就成功了,而在最後關頭……會被他屠儘。
這就是原主也就是現在他這個人設,觀念轉變的開始。
不過現在,都還沒到時候。
本來在這種時候,是劇情最不穩定的時刻。然而齊墨這一次的劇情卻會與寧不流全程綁定,反而容易了起來。
伴隨著白光生出的聲音一直未曾停歇,反而成了某種詭異的寂靜。
齊墨盤腿而坐,將寧不流也放下,讓他枕在他自己的腿上。
寧不流一直閉著眼,看模樣,情況很是不好。
齊墨無能為力,便一直看著那書生的方向。
那書生召來之前七名金丹修士的首腦,似是說了一些什麼。
那金丹修士點點頭,便朝著江竹溯那一邊走去。
江竹溯柳眉倒豎,一副怒極的模樣,但是隨著那金丹修士的講述,卻慢慢猶疑不定了起來,目光遠遠投到了齊墨這一邊。
最後,兩方似乎達成一致,連帶著書生,一齊朝著齊墨這邊走過來。
齊墨神色平靜,看不出波瀾。
寧不流枕著他的腿,也是一點動作都沒有,齊墨輕輕拍了拍他,他也隻是搖頭,看不出心思如何。
一大群人將他們圍住。
齊墨這一方的修士都站起身,神色肅穆,將兵器持在手上,就等著一言不發就開打。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極為凝重。
那領頭的書生卻站了出來,他臉上帶著笑容,手上還搖著折扇,慢吞吞地從袖袍中取出了一方小鐘。
齊墨一方的修士身體緊繃,幾乎下一秒就要暴起。
當!
一聲悠揚的鐘聲響徹,似是從眾人的神魂中響起一般,清晰至極。
那恐怖的聲音,居然被這樣止住了!
氣氛頓時一滯。
一時之間,衣物摩攃的簌簌聲、粗重的呼吸聲,以及那一直存在的,不合時宜的敲擊聲,都回到了眾人耳中。
書生道:“在下杜漸然諾,見過了緣大師!”
他行了一個晚輩禮,坦坦蕩蕩的道:“然諾並無惡意,了緣大師,可否讓寧公子出來,與在下一敘?”
齊墨神色淡漠,他看了一眼寧不流,欲言又止,就見寧不流擺擺手,道:“我自己去……他還不能臟了你的眼。”
這說話的聲音大極了,杜漸然諾自然也聽的清清楚楚,他臉上沒有半分難堪之色,依舊客客氣氣,氣定神閒。
寧不流傷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