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腿都麻了。
不知過了多久,念經聲漸漸止歇,住持站起身,對看過去的葉清溪微微頷首,竟領著念經的僧人,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本來二人在這兒聽經時便沒有其他人在場伺候,住持和一眾僧人出去後,大殿裡就隻剩下了葉清溪和蕭洌二人。
“表哥……起來了。”葉清溪的腿已經麻得沒知覺了,隻能推推蕭洌,想讓他彆裝睡了趕緊起來。
蕭洌呼吸平穩,似乎並沒有聽到葉清溪的聲音。
葉清溪隻得又用了些力氣,聲音也大了些。
蕭洌終於慢慢睜開雙眼,仰視著正有些氣惱地盯著他的葉清溪。
“他們念完經了?”沒聽到耳邊有煩人的念經聲,蕭洌含糊地問道。他一開始確實是裝睡,可後來念經聲太助眠,再加上他抱著的人又軟又香,他便真睡了過去。
“是啊,表哥你快起來,我腿麻了。”葉清溪又一次催促道。
蕭洌揉揉眼,從葉清溪的腿上起來,他躺在她腿上睡時自然不是擺著跪坐的姿勢,因此腿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他起身後便伸手給葉清溪:“抓著我的手慢慢起來。”
葉清溪自己實在起不來,隻得抓著蕭洌的大掌,在他的幫助下終於慢慢站了起來。隻是她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覺腿又麻又軟,身子一斜,便被蕭洌接住了。
蕭洌心情很好,摟著葉清溪的腰不讓她摔倒,低聲在她耳旁道:“表妹這是投懷送抱?”
葉清溪:“……”
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就不說了吧。
她見不遠處便是根柱子,默默無語地推開蕭洌,往前邁了一步便抱住了柱子站穩。
蕭洌有些遺憾地看了眼自己的雙手,前一刻還是溫香滿懷,這會兒空空如也。
“住持呢?”蕭洌沒有繼續調?戲葉清溪,他環顧四周沒看到人,便問道。
“念完經都出去了。”葉清溪道,“表哥,你找住持做什麼?”
“有點事。”蕭洌神秘地笑了笑,走到大殿外對候著的人道,“去把住持請來。”
他說完便回到大殿內,半攙著葉清溪讓她坐到邊上的椅子上,隨即竟然在她跟前蹲了下去。
葉清溪嚇了一大跳。這種體位……不就是電視劇裡求婚經常有的麼!
她剛想站起來,卻見蕭洌握住了她的腳踝。
“表哥?!”
蕭洌抬頭望著她道:“表妹不是腿麻了麼?表哥給你揉揉。”
他說著也不等葉清溪答應,便從她的小腿開始,一點點往上按揉。
葉清溪雙手驀地抓緊椅子兩邊的扶手,膽戰心驚地盯著蕭洌的舉動。他這又是做什麼啊!
“表哥,你是九五之尊,這種事怎麼能讓你來做,讓宮女來就好……”她想往後縮腿,可蕭洌抓得緊,她又不能抬腳踢他,最後便隻能無奈地任他揉捏。
“不必,表妹的腿是因我而麻的,我自然得擔起責任來。”蕭洌嘴角含笑,隻看了葉清溪一眼便又低頭細細地按摩她的腿。
蕭洌的手法自然稱不上高明,可他手勁大,那力道用在葉清溪那已經麻痹的腿上剛剛好,舒服得她差點喟歎出聲。好在她死咬牙關忍住了,不然那場麵實在太難看了。
蕭洌不經意地抬頭,卻見葉清溪神情因忍耐而顯得有些猙獰,手上的力道不禁一鬆,以為自己捏痛了她,接著便隻輕輕柔柔地捏著。
葉清溪的表情更古怪了。之前捏得重倒還罷了,如今捏得輕了,不像按摩,倒像是愛撫……她麵色有些不自然的紅暈,尷尬又坐立不安,隻得說道:“表哥,夠了。”
蕭洌頭也不抬:“我這才剛開始。”
葉清溪知道自己很難改變他的想法,隻得道:“那你重些。”
“不疼?”蕭洌問她。
“麻得已經沒知覺了,不疼。”葉清溪道。
蕭洌點頭道:“那我重些,疼便說。”
住持:“……”
住持剛回到大殿便聽到了這段實在有些惹人誤會的糟糕對話,他腳步一頓,站在大殿外道:“貧僧見過皇上。”
蕭洌側頭看了眼沒看到住持,便皺著眉道:“住持,你人都沒進來,怎麼看到朕的?”
即便是德高望重的住持,這會兒也被懟得忍不住在心裡歎息了一聲,隨後走進了大殿。
蕭洌依然蹲在葉清溪跟前,專注地替她的另一條腿按摩。
住持微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入定般不聞窗外事。
兩人的神情都很自然,隻有葉清溪被這場麵折磨得極不安穩。蕭洌一向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彆人看到他的出格舉動會說什麼,當著眾人的麵都能不顧一個帝王的威嚴哭了,替人揉個腿算什麼?住持是高僧,泰山崩於前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唯有她,簡直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似的,難受得都要升天了。
“朕有事問你。”蕭洌繼續揉捏著葉清溪的腿,“會不會重了?”
……不要跟我說話啊!
此刻葉清溪倒寧願蕭洌把自己當一個擺設,而不是強行跟她說話提升她的存在感。
“不會,剛剛好。”葉清溪故作冷靜地回道。
蕭洌便笑了笑,又捏了兩下,似乎才想起一旁被他冷落了的住持,說道:“朕要跟表妹成親了,你看看哪一日是良辰吉日。”
葉清溪一驚。成親?他居然又把這件事想起來了嗎!
住持萬萬沒想到自己被叫來居然是為了這事,他懂些歧黃之術,平日裡也會與一些彆的高僧交流,可看吉時這種事,找本曆書便是,即便要對生辰八字,也不該他來。
“皇上,此事應當由欽天監來算,貧僧並不精於此道。”住持道。
蕭洌不耐煩地說:“朕要你算你便算,哪來如此多的廢話?”
“表哥,你彆為難住持了,這事確實不該他來算啊。”葉清溪穩住情緒道,“這事……總得問問表姑母,或許她早有了打算。”
蕭洌看了眼葉清溪,沒有回她,轉頭對住持冷冷道:“朕不管你是不是精於此道,明日之前不給朕算出來,這報國寺你也彆待下去了。”
……這樣威脅一個出家人,他怎麼好意思啊!
葉清溪剛要開口阻止他,誰知蕭洌的話根本還沒完,他繼續道:“我覺得,這個月總有一日會是吉日。”
……那你自己算好了!
葉清溪回憶了下,今日已經是十九了,他這話的意思是要在十天內跟她成親?
住持似乎想說些什麼,然而麵對這樣一個帝王,他又不知還能說什麼。
明明是個高僧,葉清溪卻莫名地覺得被蕭洌這樣逼迫的住持很可憐。她動了動自己的腿,在蕭洌看過來時她忙道:“表哥,這樣不大好吧,還是找欽天監……”
葉清溪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蕭洌突然捏了下她膝彎後的軟肉,她身子一僵,瞪大眼看著他。
蕭洌卻一點都沒有做了什麼的自覺,又看向那住持道:“住持,你怎麼還不去算?還是說你現在便算好了?”
“……貧僧這便去算。”住持沒再說什麼,溫聲告退,離開了大殿。
“表妹,你方才想說什麼?”蕭洌又繼續專注他未完的事業,若無其事地問道。
“……表哥,你不要那樣為難一個出家人。”葉清溪歎道。
蕭洌道:“皇家年年用數不清的錢財供奉這報國寺,如今要他做點小事罷了,怎麼能算是為難?”
“可……表哥你的婚事,又哪是他一個出家人能決定的。”葉清溪道。說起來,他沒有像那天一樣說立即成親,還讓住持算一算,也真的是蠻神奇的了。→思→兔→網→
“你說的沒錯,我的婚事,我自己決定。”蕭洌忽然道,“表妹,你的腿還麻不麻?”
葉清溪一愣,感受了一下,她的雙腿都已經好多了,便忙道:“不麻了,多謝表哥!”
她想站起來,可蕭洌卻站在她跟前不讓她,甚至撐著椅子的扶手壓低了身體湊了過來。
葉清溪緊緊貼著椅背,緊張地仰頭看著蕭洌。他究竟又想乾什麼啊!
“清溪,母後並不想讓你嫁給我。”蕭洌盯著她的眼睛道。
葉清溪心中一緊,這種事從當初太後百般阻撓上就能看出來了,蕭洌又沒有失憶,記得這個再正常不過。可他突然提出來是為了什麼……
蕭洌並不需要葉清溪的回應,他抬手輕撫她的麵頰,扯了扯嘴角:“讓欽天監去定,怕是沒有一日會是吉時吧。說不定,那邊還會說,我與表妹的八字相衝,不宜成親。”
葉清溪還沒想得那麼細,聽蕭洌這麼一說,便覺得很有道理。不用欽天監算,她和蕭洌的八字一定是相衝的,不然怎麼遇到他之後她就沒有遇到過什麼好事呢?
“不、不會吧……”
“怎麼不會?母後玩起這一套來,熟練得很。”蕭洌忽然歎了口氣道,“那一日我們若私奔了,便不用擔心這個了。”
葉清溪此刻的感覺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她以為他說成親也就是興起時說說,萬一哪天想到了,說不定就硬抓著她直接拜堂……不,直接洞房也不一定,沒想到他暗地裡想得還挺多,正經得不像是一個思維奔逸的他了……
“表姑母……應當,不會那麼算計表哥吧。”葉清溪小心地說。
蕭洌忽然將食指豎放在葉清溪的嘴唇上,他皺了皺眉頭道:“表妹,你不是說過,今後你便是我的人,不會同母後太親近,怎麼還總幫她說話?”
葉清溪登時有些緊張,僵硬地笑道:“對不起表哥,我一時不注意就……我隻是不想讓表哥太擔心。”
“是嗎?”
“是的,表哥。”葉清溪忙用力點頭。
蕭洌彎腰盯著葉清溪的雙眸笑道:“那便好。”
他沒有再追究,直起身後伸手給葉清溪。葉清溪半個不字都不敢說,拉著蕭洌的手便站起身來。
蕭洌沒有鬆開她,牽著她往外走去,她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真真是欲哭無淚。在一個不知何時就會展現他那難以捉摸的精明一麵的人麵前,她真是難以決定究竟是說真話還是謊話啊。
“表妹,一會兒你可還要繼續聽經?”蕭洌問道。
葉清溪想想自己的計劃其實算是失敗了,便有些挫敗,低聲道:“不聽了吧。”
聽出葉清溪似乎情緒有些低落,蕭洌回頭,抬起她下巴道:“表妹,你怎麼了?”
葉清溪道:“……聽經坐累了。”
“我也是。”蕭洌笑笑,“那我們回去吧,歇歇。”
歇歇……
“表哥,我覺得今日春光正好,不如還是去賞賞桃花吧。”葉清溪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得異樣,故作期待地笑道。
“也好。”蕭洌沒有異議,“跟表妹在一起,做什麼都是好的。”他頓了頓,又道,“什麼也不做也是好的。”
葉清溪想,這就是她該害羞的地方了吧?然而她現在緊張死了,根本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