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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回手怔怔地看著不知哪裡。

等一本書念完,葉清溪再看皇帝,卻見他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他閉著眼睛時比他睜眼安靜的模樣更美,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底落下了一片淺淺的陰影。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安靜的美少年,其實是有著可怕的精神障礙呢?

葉清溪悄然走了出去,微微一歎。她也想治好這個小皇帝啊,可是……也不知能不能成。

葉清溪在自己屋子裡回想著還能記得的教材書,目前她主要就是先觀察,先確定皇帝的病症,之後再想能不能治療的問題。即便真是鬱躁症,在沒有藥的情況下,她也隻能試試看心理療法,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在葉清溪想得入神時,原本看著皇帝的一個內侍忽然匆匆跑了過來,一見她便忙道:“葉姑娘,太後如今不在,可皇上似是魘著了,夢裡便哭了起來!”

葉清溪連忙跟著跑了過去。

皇帝深陷錦被之中,身子不安定地扭動著,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流了滿臉,口中似乎在喃喃著什麼。葉清溪連忙湊近了,可誰知皇帝似是在夢中感覺到有人接近,忽然一把抓住了葉清溪的手臂,整個人撲在她身上,口中道:“母親,母親,血,血,好多血……好多血!”

葉清溪身子一僵,即便是在夢中,即便聲音很輕,她依然能聽出他的恐慌和無助,她不由自主地輕輕抱住他,柔聲安撫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也不知她說了幾遍,皇帝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葉清溪微微皺起眉頭,她還記得之前問過太後,皇帝小時候有沒有受過刺激,但太後說沒有。可看皇帝如此無助的模樣,他小時候應當是受過什麼刺激的吧,那麼是太後真不知道呢,還是太後明知道卻沒跟她說?

很快皇帝又安穩地睡了過去,葉清溪輕手輕腳鬆開他,在旁邊站了會兒,見他沒再做噩夢,便悄然回了自己的房間。

葉清溪托著下巴,腦子裡想的是太後。她發現,在她的印象中,太後是一個對老鄉和藹,對兒子愛護有加的穿越前輩,這樣的印象一旦形成,便很難改變了。可是細細一想,太後要坐到如今的位置,如果沒什麼本事的話,怕並不容易吧?

葉清溪煩惱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如今回想起來,總覺得太後有哪裡不對的樣子,可太後一直對她很親切,還幫她解決了周大娘的麻煩,她真不願多想什麼。

直到暮色降臨,太後讓葉清溪過去吃飯,她也沒想出什麼頭緒來,隻得將這一切暫且放下,跟著傳話的人去見太後。

“聽說洌兒今日魘著了,是你讓他安靜下來的。”太後道。皇帝身邊的人本就是她安排的,有什麼事自然逃不過她的耳目。

見太後提起這事,葉清溪猶豫了會兒才說:“我看皇上似乎小時候受過什麼刺激,一直在夢裡喊著血什麼的,太後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

太後一怔,瞥了眼此刻還在的翠微。

翠微蹙眉道:“葉姑娘,你怎麼能這麼跟太後說話?”

話已說出口,葉清溪便鎮定了許多,正色道:“太後,我需要知道。”

太後垂頭怔然,片刻後道:“我以為他不會記得。”她頓了頓道,“那時他不過三歲。”

第8章 究竟哪種病

對太後來說,有些事最好是能被永遠地封存起來,不要有任何人再將他們翻出來。那些過往造就了如今的她,可也讓她連回憶起來都覺痛苦。有時候忽然想起自己曾經也是個根正苗紅的穿越女,她便覺得悲哀。在宮裡的二十年,已經徹徹底底地改變了她。

“洌兒三歲時,照顧他的宮女裡有一人手腳不乾不淨……”太後靜靜地說道,“我以為洌兒在睡覺,沒想到他竟偷偷跑了出來,看到她被杖斃的那一幕。”

其實她把那宮女打死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手腳不乾淨,更主要的原因,是那宮女仗著自己長得漂亮,竟利用將洌兒帶到先帝麵前的機會勾引先帝。她怎麼可能容忍有那樣心思的宮女繼續活著呢?隻是沒想到,那一幕卻被她的洌兒看見了。當時他才三歲,那時候確實受了些驚嚇,可不過幾日他便忘記了,她以為他沒事了,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那件事麼?

葉清溪沒說話。太後……確實沒有她一開始想的那麼美好。畢竟是從宮鬥中勝出的女子,也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不過因為她跟太後是同鄉,得了對方的另眼看待,太後也樂意在她麵前展現慈祥的一麵,她才會誤會了。人可以有很多麵,端看她麵對的人是誰。當麵對皇帝時,太後就是個愛子心切的偉大母親,當麵對她這個同鄉時,她又是滿心懷念的孤獨穿越者,而麵對彆的曾經被她打敗過的宮妃,她大概是個高高在上的冷酷勝利者吧。

葉清溪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太後,她也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去評價對方。

“清溪,那件事……可是造成洌兒如今狀況的原因?”太後望著葉清溪問道,她一向不愛表露自己的心思,此刻卻多了一分壓不住的惶恐。

她原本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讓洌兒成了如今的模樣,可之前聽葉清溪說,基因的原因占了大半,她便仿佛鬆了口氣,好像不必再那麼苛責自己。然而,洌兒卻對當年的事如此念念不忘,她又一次忍不住內疚自責,他變成如今的模樣,果然還是她的錯。

葉清溪道:“……不一定。童年發生的事,不一定會影響成年後的樣子。”

心理學上的理論總是在進步的。佛洛依德認為人童年所經曆的事雖然會淡忘,但會藏在潛意識中,對人的一生產生恒久的影響力。但他的精神分析學派如今已不是主流的分支,最新研究認為,童年創傷在成年後也不一定會影響到人的性格形成。

不過,從皇帝的表現來看,他童年時的經曆確實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創傷,可麵對太後那惶惑的模樣,葉清溪實在說不出口這一點。

太後那一口憋著的氣似乎輕輕地吐了出來,她微勾唇角,笑容淺淡寂寞:“真希望那件事過去沒有發生。”

如果她回到過去,她一定會將那個宮女拉得遠遠的再杖斃,絕不會讓她的洌兒再看到那一幕。

她望向葉清溪道:“有沒有辦法讓他能從那個心結中走出來?我不希望他再做那樣的噩夢。”

葉清溪遲疑了會兒道:“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這有點像PTSD的症狀。”

見太後微微蹙眉,葉清溪解釋道:“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還算常見的。”

很多時候,精神障礙患者不一定隻有一種障礙,很可能有共病。不過她才疏學淺,若皇帝有好幾種糾纏在一起的障礙,那她很可能就分辨不清了。診斷精神障礙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太後從過去的記憶中搜尋,隱約對葉清溪說的這個有了個大概的認識。她微微蹙眉,PTSD,鬱躁症……她的洌兒究竟還有多少病症?

翠微不太聽得懂二人的話,但她並未追問什麼,隻是安靜地聽著。此刻見太後與葉清溪二人都沒再說話,又見太後神色不渝,她忍不住說道:“那事是個意外,怪不得娘娘,還請娘娘放寬心。”

太後沒有應聲。

葉清溪道:“翠微姑姑說得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談誰的錯沒意義,重要的是解決它。”想到皇帝,她便一陣煩惱,語氣也不自覺地低落,“我想再多觀察一些時日。”

太後點頭,片刻後又道:“辛苦你了。”○思○兔○在○線○閱○讀○

葉清溪勉強笑了笑,確實辛苦,目前她都不知該從何處下手,真是愁得頭發都要白了,隻能繼續她先前的計劃,暫且觀察。

太後給予了葉清溪足夠的信任,基本上葉清溪在乾清宮裡想要做什麼都不會有人阻止,比如說隨時隨地跑去找皇帝什麼的。

葉清溪數著日子,皇帝的抑鬱症狀一直持續到第三天還沒有消失,據太後所說,皇帝先前處於抑鬱狀態時不太愛睡覺,但這幾天他卻總是在睡覺,不大願意從床上下來,做什麼事都無精打采的,也懶得理人,有時候葉清溪跟他說上好幾句話,他才會輕飄飄地回一個“哦”字。要不是知道他有病,要不是清楚對方是皇帝,葉清溪可能已經一巴掌打過去了。

這幾日皇帝“很乖”,太後也稍微放鬆了些,約了太妃去宮裡的佛堂吃齋念經。太後原本是不信佛的,如今其實也不大信,她不知對佛祖祈求了多少回,都沒有讓她的兒子有任何的好轉,可上天送來了一個葉清溪,她想那便信上一回吧。

今日是幾日好天氣之中難得的雷雨天氣,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黑壓壓的讓人心情壓抑。

葉清溪躲在自己的屋子裡,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這幾天觀察下來,她認為皇帝的抑鬱症狀不算特彆嚴重,至少沒見他有什麼自殺的舉動,接下來,就是等他什麼時候躁狂發作了……抑鬱之後是立即進入躁狂期,還是會有一段時間的正常時期?

此刻葉清溪也回憶起了另一種跟鬱躁症有些相像的精神障礙,邊緣型人格障礙,同樣的有躁狂和抑鬱,不過這種障礙是持久性、普遍性、病態性的,不像鬱躁症一樣是片斷性的,邊緣型人格障礙的情緒變化很快速,通常是幾個小時就可以從躁狂到抑鬱,像皇帝這種抑鬱期持續好幾天的幾乎不太可能。

另外還有一種可能性是解離性身份障礙,也就是人們所熟知的人格分裂,她目前觀察到的抑鬱期和躁狂期,說不定是兩種人格的不同表現,不過她在他躁狂時期見過他,在他抑鬱時期他卻能認出她來,如此看來倒不太像是人格分裂。

在解離性身份障礙,雙相障礙和邊緣型人格障礙這三個詞上麵分彆畫了圈,葉清溪便把毛筆往邊上一丟,盯著這三個詞出神。如果她注定有這麼一穿,為什麼就不能等到她當上心理谘詢師執業了之後再穿呢?那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頭疼了吧。

葉清溪打算出去透透氣,免得把自己也弄得精神障礙了。她剛開門便吃了一嘴的風雨,忙又將門關了回去。

這時候,皇帝在做什麼呢?

葉清溪這麼想著,便又開了門,頂著風雨向正殿走去。好在路上都有長廊,她不至於淋個濕透。走到正殿時,她驚訝地發現太後派去看著的兩個內侍竟然不在皇帝身邊待著。

“你們怎麼在這裡?”葉清溪皺眉問道。

個子稍微有些矮小的叫許木,人倒沒他的名字那麼木訥,見了葉清溪他便苦著臉道:“皇上把我們都趕了出來。”

“他一個人在裡頭?”葉清溪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是的。”許木麵上也有些不安。

葉清溪探頭看了眼,寢宮裡居然是黑漆漆的,讓人更加不安。

“你們快去點燈……還有,去通知太後。”葉清溪忐忑地吩咐了一句,見二人紛紛跑開,她側耳傾聽了會兒,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