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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錢還給嗎 木三觀 4405 字 6個月前

辛桃馥抬起眼去看殷叔夜的表情——他以為會看到憤怒和不甘,但是沒有。

殷叔夜還是用那種柔情的目光看著他,同時拿著辛桃馥的手,貼在自己的受傷的地方,說:「這兒疼。」

辛桃馥的掌心頓時一片滾燙,像是摸到了烙鐵一樣。

他立即抽回手,抬頭對殷叔夜說:「我……」

「噓。」殷叔夜把手放在辛桃馥的唇上,「你不用道歉。」

這一句話,把辛桃馥滿腹的話語都瓦解了。

他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殷叔夜又把手捧著辛桃馥的臉,說:「你知道你做得很過分,是嗎?」

辛桃馥僵硬地點點頭,臉頰擦過殷叔夜的手掌,感受到了粗糙和溫暖並存的親密質感。

殷叔夜說:「這件事還是其次。」

辛桃馥聽到「其次」兩個字,心裡一跳。

殷叔夜又道:「你是不是還找人到長安州以及X城查湘夫人的事情了?」

辛桃馥心下跳得更快。

他或許相信,殷叔夜不會因為這次的事情生氣。就像瀟湘小築的事情並沒有惹惱殷叔夜一般。但「湘夫人」三個字,絕對是殷叔夜最大的痛處,是輕易碰不得的。

辛桃馥卻又犟了起來:「你是說,像你查我父母當年的事情一樣嗎?」

「是的,像那一樣。」殷叔夜直接點頭,把手從辛桃馥的臉上拿開。

溫度失去了,辛桃馥感覺冷空氣擦過了臉頰。

「所以你感到被冒犯了?」辛桃馥笑笑,自嘲一般,「真不容易。」

「你查到了什麼?」殷叔夜問。

辛桃馥抿了抿嘴:「幾乎沒查到什麼。」

「這是當然的。」殷叔夜說,「如果那麼容易查到,這件事一早就通了天了。」

辛桃馥看著殷叔夜,沒有說話。

「撒手吧,這事兒你是查不出來的。白浪費人力物力,也換不得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殷叔夜淡淡地說,語氣還透著一股哀傷。

辛桃馥同意撒手,但不是因為殷叔夜的理由,而是殷叔夜話裡的那股哀傷。

「好,我不過問了。」辛桃馥頓了頓,說。

「謝謝。」殷叔夜說,帶著招牌假笑。

殷叔夜的招牌笑容是最得體不過的,也符合他的形象和氣質,他任何時候掛著這樣的笑容都很俊美儒雅。

卻又是這麼一張笑容,讓辛桃馥覺得自己與他之間驀然劃下一道巨大的裂痕。

辛桃馥像是意識到什麼,心跳得更快了。但曆練讓他表情平靜,他甚至能輕鬆地笑出來:「所以,你是不是打算回國了?」

「是,」殷叔夜道,「今晚九點的飛機。」

辛桃馥一愣:「這麼急?」

殷叔夜笑了一下,道:「是時候了。」

辛桃馥笑了笑,心裡卻是一團亂麻。

他心裡有不安、心虛、慌亂、愧疚以及一種怪異的違和感,這些情緒揉雜在他的眼裡,使他看著沒有平日那麼聰慧狡黠,殷叔夜看著他,覺得此刻的辛桃馥透出一股可愛的傻氣來。

——真是一隻可愛的桃子。

殷叔夜這麼想,臉上卻繃得緊緊的。

離開病院的時候,辛桃馥總覺得不對——不對,不對,哪裡不對……

可他說不上來。

而且,有時候,一個人的理智和情感是很難平衡的。

當情感太濃烈的時候,理智就會變得不夠好使。

殷叔夜就這樣飛走了。

辛桃馥忽然被浸泡在隻剩自己一個人的寂寞感裡頭。

病房裡的那次談話,是他們最近的一次談話,之後,就再沒有說過話了。

他們好像被什麼隔開了一樣。

或許,他們又在等待著什麼。

長夜漫漫。

辛桃馥的手機忽然響了——來了一條信息。

是殷叔夜發來的。

辛桃馥看到「殷叔夜」三個字,幾乎是立即就蹦了起來,手指往屏幕點開,看到信息的內容時,他的臉上登時閃過詫異。

第80章 謎底

殷叔夜發來的是一條空白的信息。

空白,就是一個字也沒有,彆說是字,就是標點符號也沒有。

全然的空白。

辛桃馥不禁想:這是什麼意思?

手指先於腦袋地,辛桃馥摁下了一個「?」發了過去。

殷叔夜回複: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發錯了。

發錯了,是真的發錯了嗎?

辛桃馥也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

信或不信,好像都沒那麼重要了。

當看到信息傳來的時候,辛桃馥跳起的動作和雀躍的心,好像都已經擺明了一個最顯而易見的答案。

長安州彼時已是春。

乍暖還寒的溫度像細沙一樣隨風吹了一街,撲得行人滿身滿臉。辛桃馥隻能穿一身長風衣遮擋。

他從鋪得平整的水泥路走過,轉身進入了咖啡廳。散發著咖啡香氣的廳子使人渾身溫暖。辛桃馥微微舒一口氣,走向了坐在角落的黎度雲。

黎度雲還是那個樣子,看到了辛桃馥,隻是點點頭,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總讓辛桃馥覺得「自己被喜歡著」是純屬虛構。

或許是虛構,還更好呢。

辛桃馥坐下來,說:「好些日子不見了,你還是老樣子。」

黎度雲對寒暄客套話沒什麼興趣,隻說:「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有長住的打算?」

「再看看吧。」辛桃馥沒有否認,「奶奶確實很想回來。我媽也是。」

黎度雲皮笑肉不笑:「但到底怎樣,還是要看你。」

辛桃馥歎了口氣,說:「是的,她們很遷就我,都以我的意見為重。」

「那你又以誰的意見為重呢?」黎度雲的問題總是很直接,「是殷叔夜嗎?」

辛桃馥愣了愣,說:「怎麼提到他了?」

黎度雲直接了當地說:「我聽說你其實沒有找什麼男伴,就是和他在一起。」

「這樣……」辛桃馥亦是沒有否認,或許覺得沒有否認的必要。

他看起來很坦蕩,不心虛。

這在黎度雲眼裡,越發證明了辛桃馥已經接納了殷叔夜。

這在黎度雲看來,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以為,殷叔夜應該是最不可能的選擇才對。

但靜言思之,或許他對辛桃馥還是不夠了解。

或許,殷叔夜才是辛桃馥一直以來的第一選擇。

辛桃馥微微歎氣,說:「我知道,我這麼說話,可能是一種‘茶言茶語’,但是吧……我真的是把你當朋友,才會跟你說這些的。」

「我明白。」黎度雲說,「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叫‘茶言茶語’。」

辛桃馥笑了一下,又說:「我或者會又飛走了,或者會帶著家人回來定居。你怎麼想,我控製不了,但在我都心裡,我和你的關係是不會變的。」

「我和你的關係是不會變的」,聽起來是一句情深義重的話,但細究來,則是最果斷的拒絕:我和你永遠都是朋友。

我和你永遠都不會變成情人。

總之就是不會變的。

黎度雲當然聽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所以你是完全不打算考慮我了麼?」の思の兔の網の

辛桃馥不語。

黎度雲又說:「你在勸我死心。」

仍是那種非常篤定的肯定句,十足黎度雲的風格。

辛桃馥抿了抿唇,隻說:「說實話,你對我的喜歡實在使我很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恐怕不全是,隻有那個‘驚’字是真的,」黎度雲截口道,「不被期待的心意對對方來說是一種困擾和負擔,這個我明白。」

黎度雲的話永遠是那麼冷靜又那麼不好聽。

辛桃馥一下還被噎住了,隻能尷尬地說:「也、也不能這麼說……」

「我們之間就彆講套話了。」黎度雲仍是淡淡的,「你是知道我的,有什麼大可以直說。」

辛桃馥也有些掛不住了,隻說:「我不是怕你……傷心麼……」

黎度雲隻道:「你既拒絕我,我無論如何都免不了傷心一場。這有什麼?」

辛桃馥又是無話可說,又是感到愧疚,千言萬語,隻剩一句:「實在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黎度雲答道,「你彆太愧疚,亦彆把自己看得太重,我想我也不至於為了你而肝腸寸斷、孤獨終老。」

辛桃馥被黎度雲這麼一搶白,倒回歸了幾分從前和黎度雲相處的自在,摸摸鼻子,戲謔地說:「那可說不準,要知道,這三年你都沒放下我呢?」

黎度雲回答:「我這幾年隻喜歡你,隻是因為沒有喜歡上彆人。我以後喜歡上彆人了,就不會喜歡你了。就算你後悔了,要喜歡我,我也不會再喜歡你。」

辛桃馥:……你擱這擱這呢?

但是無論如何,黎度雲還是呈現出一種很灑脫的態度,這讓辛桃馥感到莫名的心安。

就像是他並沒有傷害一個朋友的情感,也沒有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

黎度雲永遠就那樣,平和而安穩。

辛桃馥和黎度雲喝了幾口咖啡,聊了聊近況,便各自散去。

隨著日暮,天色漸漸染黑,城市燈彩亮起,辛桃馥身上那件長風衣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他看到殷叔夜的時候,發現殷叔夜身上也穿了一件同款的風衣。

二人四目相投,燈光好像就都聚到對方身上了。

殷叔夜剛從大廈出來,身上仍包裹著暖意,不像辛桃馥在街燈下站了一會兒,風衣料子都要吹得發硬了。

他朝辛桃馥大步走來,說道:「為什麼不在裡麵等?」

辛桃馥仰起臉,答道:「想顯得虔誠些,有點兒‘負荊請罪’的意思。」

殷叔夜頓了頓,道:「你還請罪?」

「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錯了。」辛桃馥說,「但你要是不原諒我,就是你不對了。」

他的「負荊請罪」,不但沒有荊條,甚至還沒什麼負罪之意,聽起來更像是耍賴撒嬌。

麵對看起來毫無悔意的辛桃馥,殷叔夜一點兒火氣也沒有,甚至覺得很滿足、很愉快。他伸手抱住辛桃馥的肩膀,%e5%90%bb了%e5%90%bb他的臉頰:「不是說了,你不用跟我道歉。」

「可是,」辛桃馥把手滑入殷叔夜的風衣,隔著襯衫撫摸他曾受傷之處,「你不是說這兒很疼嗎?」

殷叔夜的招牌假笑就這麼瓦解,融化成那種難以控製的、可能會促進老化、催生魚尾紋的笑容:「你心疼嗎?」

辛桃馥嗬嗬一笑,說:「你知道,我不愛說這些肉麻的話。」

「好,那就不說。」殷叔夜順從道,「我們做吧。」

時隔多年,辛桃馥又回到了紫藤雅苑。

同樣的臥室,同樣的床,就連空氣裡的香氛味都一成不變。

但所不變的,並非湘夫人遺留的品位,而是辛桃馥從前的布置和改造。

被辛桃馥居住過這麼久,雅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