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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錢還給嗎 木三觀 4318 字 6個月前

桃馥摸摸下巴,忽然說:「啊,好像沒見過你穿短袖和短褲呢。」

黎度雲說:「因為我沒有在你麵前穿過。」

辛桃馥便道:「為什麼不呢?」

黎度雲打量一下辛桃馥,似乎在揣測辛桃馥的意圖,半晌判定說:「你想看我的身體。」

——用的甚至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辛桃馥一下子舌頭都要打結:「什……什麼……?」

黎度雲倒也沒有被冒犯了的惱意,仍是平平和和地說:「因為你剛剛打量我的目光說出了你的想法。」

辛桃馥不清楚自己剛剛是怎麼打量黎度雲的,但他想自己的目光一定不太客氣,因為當時他想的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什麼的,又因為黎度雲總是把自己包得密密實實,他還有幾分好奇之意。

他不禁疑慮:難道自己剛剛的眼神很露骨、很失禮嗎?

「也、也不是……」辛桃馥心虛地否認,「我不……」

黎度雲卻道:「可以給你看。」

第32章 桃花

黎度雲將辛桃馥帶到笛子練習室,關上門,拉上窗簾。

看著黎度雲這一係列的動作,辛桃馥不知怎的竟然有種「偷偷摸摸做壞事」的錯覺。他便摸摸鼻子,玩笑著說:「嗯……還拉窗簾呢?你、你是要全脫?」

黎度雲看他:「你希望如此嗎?」

辛桃馥忙擺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黎度雲說,「就算你是這個意思,我也不會答應。」

說完,黎度雲將手放在衣扣上,旋開。

隨著紐子鬆開,他的皮膚逐漸露在辛桃馥的目光之中。

因為一直包裹在衣服之中,黎度雲的皮膚極為白皙,是久不見天日的雪白。他雖然家境不比司延夏等人,但也是好好養大的,膚質自然不錯,隻是……

隻是從鎖骨處開始,他的皮膚上便浮現著一副古畫似的桃花——宛如毛筆側鋒畫出片片花瓣,或濃或淡,濃的如胭脂,淡的似薄霞,花心留白,蕊%e8%8c%8e深紅,濃墨淡墨交錯的花枝疏落有致,搭著冷綠的花葉,一叢叢的桃花刺青從鎖骨下蜿蜒,四散而開,甚至肩頭腕臂都有花葉扶疏,乃至肚臍眼兒下還有半幅圖畫隱沒在束身的褲子裡頭,無從窺見。

辛桃馥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這是刺青嗎?」

「是的。」黎度雲轉過身,給他看了,背上也有。

辛桃馥皺眉:「為什麼紋這個?」

黎度雲說:「當年我的母親原想把我賣給某個人,那人有此癖好,便先叫我紋好身再去。」

辛桃馥一下訕訕的,卻又難以置信:「可……可你好歹是……」他想說「你好歹是君家的血脈啊,雖然是旁支的私生子」,但話到嘴邊趕緊噎下。他換了一個說法,問:「你父親也不管嗎?」

「我父親公司欠的高利貸,我母親想替他解決,才把我賣給高利貸的大哥。」黎度雲簡單地解釋,「我猜,這事雖然是我媽親手辦的,但未必沒有我爸的手筆。」

辛桃馥無言以對。

黎度雲見辛桃馥滿臉的驚愕加同情,便又道:「不是什麼大事,我最後也無事,就身上多了這一整片的紋身罷了。」

辛桃馥忍不住問:「你是怎麼脫身的?」

他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問得有點多了,話音剛落就把嘴巴緊緊閉上。

黎度雲倒是一派雲淡風輕,仿佛這事兒對他而言真不是事兒:「我紋身好了的那一天,被押到放貸大哥那裡。可巧天利哥正好也來找他算賬,那個放貸大哥也顧不上我了,要跳窗逃走,我便抄起一個花瓶把那個放貸大哥腦袋砸了,將他扛到天利哥麵前。我就這樣認識了天利哥,天利哥說我不錯,還問我要不要跟他混。」

辛桃馥目瞪口呆,不禁再一次感歎:黎師兄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然後呢?」辛桃馥忍不住問,「你就跟天利哥混了?」

黎度雲說:「我說我感謝他救了我,我願意替他辦事,但是我快開學了,時間可能不夠用。」

辛桃馥:「……那、那天利哥怎麼說?」

黎度雲道:「天利哥就問了我的情況,發現我考上了X大,就誇我不錯,叫我彆跟他混了,回去好好讀書。」

辛桃馥愣了愣,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才說一句:「那……那你之後就沒事了?」

「沒事了。」黎度雲淡淡道,「就是這紋身不好處理。」

辛桃馥問:「因為要遮住紋身,所以才一直穿長袖的衣服嗎?」

黎度雲並不隱瞞地說:「是。」

辛桃馥想,這些美麗的紋身對於黎度雲而言可能是最醜陋的瘡疤了。他想要遮住、不被人看到,也是無可厚非的。

辛桃馥微微吐出一口濁氣,說:「可是,又為什麼給我看呢?」

「因為前兩天的事情吧。」黎度雲頓了頓,似乎在想怎麼解釋,所以停了大概十秒左右,才又用他慣常的那種無悲無喜的語調說,「你和令尊的齟齬被我看到了。那麼,讓你看看我的也並無不可。」

辛桃馥愣了愣,才說:「你說的是……我父親和桂哥的事情嗎……」

說起來,辛桃馥似乎也險些經曆了黎度雲所遇到的事情。

他們竟也可以惺惺相惜起來,實在是令人訝異。

辛桃馥忽然想起那天,黎度雲決然提出陪他上酒樓,還說了一句「這種事情,不真正看著,是不肯死心的」。「不肯死心」四個字擊中了辛桃馥,辛桃馥隻想,黎度雲怎麼會說出這麼一針見血的話呢?

看來,因為黎度雲親身經曆過這個「不肯死心」的過程。

所以現在的黎度雲是死了心的黎度雲,總是冷冰冰的。

正月來臨。

殷先生問過,辛桃馥要不要與他一起去本家吃年夜飯。

辛桃馥心裡自然是不願意的。

雖然他答應了過年會回去和殷家的人見麵,但斷不會選擇年夜飯這個節點,他的身份也太尷尬了。

辛桃馥隻作出一副傲嬌貓樣子,擺頭說:「不去。」

殷先生笑問:「怎麼不去?」

辛桃馥答:「我還要陪我奶奶呢,懶得去。」

殷先生隻摸摸辛桃馥的腦袋,說:「那也是應當的。我怕你一個人沒去處,才叫你一起的。你既然有安排了,我也安心。」

辛桃馥心下一動,才明白了殷先生的意思:他和辛思勞鬨得那麼難看,過年還讓馬哥回家吃飯,不用給自己開車。殷先生便以為辛桃馥年夜隻打算在雅苑裡一個人過。他怕辛桃馥覺得清冷,才叫他一起去的。

辛桃馥沒想到殷先生還會為他念到這樣的細處,也有幾分感動,隻歎了口氣。

等年初六了,殷先生才又叫辛桃馥去見人,說讓馬哥開車到雅苑接他。

這兒又引申出一個新的問題——穿什麼。

既然要去見人,或許要穿好些的。但要是穿太好,又怕不當,到底他一身衣服都是用殷先生的錢買的。

也真是司延夏說的「不如做自己,彆白費心機」,如果殷家人是客氣的,他自然能得體。如果殷家人懷著挑刺的心,那他穿得好就是「小人乍富」,穿得差就是「小家子氣」,始終是不能完美的。

殷家本宅是一處老園林,不知從哪一年流傳下來的建築,但相當古典華美,就似掛個牌加個售票處就能當景區一般。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但因為到底住著人,所以也有現代化設備。

殷先生一大家子坐在圓桌旁喝著茶吃著茶點,就聽見一個女傭上前說:「辛少爺來了。」

「辛少爺」這個三個字,是殷先生定的稱呼,因此全家上下都得跟著喊少爺。

自然也有殷家人心底不服氣:這個算哪門子的少爺?

也有人低聲揶揄:KTV的公主少爺。

無論他們對這個「辛少爺」是什麼想法,但其中都一定摻雜著「好奇」,極想知道這個能讓殷先生垂青的角色是個什麼人物。

聽見他來了,眾人都抬起頭。

但見門一開,一個麵如桃花的俊美青年便走了進來,身上穿一件長的羊絨外套,很顯身材。從頭到腳,都當得起「豐神異彩」四個字。

殷先生站起來,帶著辛桃馥跟眾人打了招呼,辛桃馥笑著認人說話,一邊又脫下外套,露出裡頭一件印著X大LOGO的衛衣——這就是辛桃馥想了好幾天定下來的「見人穿搭」,外麵配一件低調的駝色大衣,裡頭搭一件看著低調但其實裝逼的X大衛衣。

果然,就有識趣的人說:「辛少爺也是X大學生啊?」

辛桃馥從這一句就知道對方還是客氣的,不是敵意的,心鬆了一口氣,笑著說:「是啊,說起來殷先生還是我的師哥呢。」

殷先生聽到「師哥」兩個字,仿佛覺得很新奇有趣,把手輕搭在辛桃馥肩上,一臉含笑。

幾個年輕些的也踴躍說:「我們也是X大的……也算你師哥了?」

辛桃馥早從殷先生那兒聽說過,這些子弟90都是X大的,在他們這群公子哥眼裡,X大畢業就跟義務教育似的人人有份。

殷先生卻不喜旁人也當辛桃馥的「師哥」,隻揮揮手,說:「聒噪。」

幾個晚輩即時不敢說話了。

倒是長輩們會說兩句,道:「倒是不錯的孩子……」又問辛桃馥幾句學業,就跟過年走親戚似的,隻問學的什麼專業、成績怎麼樣、上學還開心嗎……都是客套問題。

辛桃馥笑著回答,心裡大鬆一口氣:才明白司延夏的話真夠唬人,但又不能說騙人。司延夏隻說「他們要是當你是客人,自然讓你感受到被尊重;不然,你就無論如何都舒服不起來」。司延夏的話是真的,隻是有意識地讓辛桃馥注重後半句。卻不想,真實的情形是前半句。

大家大族的講究體麵,又是大過年的,誰會給上門的客人不痛快呢?

更彆說先生還在旁邊坐著呢!

辛桃馥卻沒想到,當初他被殷先生帶去見叔伯的時候,叔伯們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隻當他一個玩意兒。而現在到了本家,大家卻能把他當貴客,這其中真的隻因為過年和體麵嗎?

自然不是的。

上回叔伯們對辛桃馥視若無睹,辛桃馥撒嬌佯怒地說「他們都不肯正眼看我」,殷先生表麵上是一笑而過。

隻是回過頭,殷先生卻狠狠敲打了叔伯們,大家都知道厲害,自然收斂,不敢再當辛桃馥是一個玩意兒了。

不知內情的辛桃馥隻當是對方尊重,那他也要自重,便把那一根根預先磨得鋒利無比的刺收攏起來,藏在柔順寬鬆的大學生衛衣之下,臉上也露出討巧可愛的笑容,溫溫和和地跟眾人閒話,就像真是一家子親戚似的。

待閒話過後,殷先生又帶著辛桃馥去宅子二樓的陽台上看園林風景,一邊又問他:「怎麼樣,大家都還和氣吧?」

殷先生也看出這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