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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95 字 6個月前

周天湮滅,這其中因果也要算到她頭上,在合道以前,就滅絕了一整個周天,如此的豐功偉業,帶來的殺孽反噬自然也是煊煊赫赫,最險惡者,在於此中湮滅的無數修士,都是阮慈的親朋好友,甘願為她獻出自身道途,阮慈心中,又豈能無愧?

應對殺孽,其實根本不在於因果是否公平,是否有凡間所謂的‘虧心事’,三千大道,焉能條條正大光明?合道之時,各說各的道理,隻看心中是否有愧,若其根本未將這些殺孽放在心上,哪怕是宇宙殺劫都難以動搖道心。風祖道,「我觀此女心中有情。」

心中有情,便易被動搖,若是有情故作無情,下場更糟,不能堅持本我,頃刻便會被大道吞沒。眾道祖對此都是深有體會,各自看向命祖,似都在等著它的批語。

命祖所化那巨龜,宛若山嶽一般,矗立在虛空之中,一雙眼望著遠處星光,仿佛晉入定中,對外界言語一概不理。而此時那雜光已然淡去,休說含有琅嬛周天的因果,便連尋常洞天修士的殺孽積累都是不如,沒入星光之中,猶如泥牛入海,絲毫未曾動搖星光漫溢之勢。眾人都是一片愕然,太一君主淡淡道,「那無名周天湮滅,全的是他們一體的情念所求,何來的因果?隻怕反饋給她的,還是功德。」

他似是已接受了自己輸了這一局,倒並未氣急敗壞,而是又尋回了道祖風度,站在眾真之中,輕聲道,「有情祖助她,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事前因緣巧合,早已做好了鋪墊。湮滅以前,周天上下織成念網,用意便在此刻,否則又何須多此一舉?她要湮滅周天,又何須在乎旁人的想法?」

水祖笑道,「太一說話之間,似有酸味,仿佛很看不上太初呢。」

眾人身周黑影一閃,洞陽道祖也浮現出來,對道祖而言,隻需要放開限製,刹那間便可將自身修為恢複舊觀。他亦是略帶不悅地道,「太初這人,看著最是率性,實則說一套做一套,心機極其深沉。她所做的事,和她討厭的事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說著,便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仿佛如此能顯示自己心中多麼不取她的虛偽。水祖倒是十分持中,道,「她若不這麼做,連道祖都無法成就,又怎麼能改變自己討厭的幻境呢?」

言談之間,那雜光數次變色,均是頗為淺淡,眾道祖已知阮慈心中,並不以舊日那周天毀滅為念,而她絕大多數道途都在那周天之中走過,既然周天內的因果糾葛不能算在其中,諸般因果孽緣反噬阻道,便根本無法阻擋她的腳步。隻見那雜光迅速被星光排斥,正所謂惡紫欲奪朱,恨邪終不勝正,最終一片澄澈星光,四處濺灑,道韻滿溢之後,又緩緩回收,此並非道韻不足,而是月滿星溢之後,被道祖再度凝煉,因此呈現收縮之勢,如此漲縮不定,道韻越發菁純,為‘月滿月虧’之象,宇宙級異象,已現其四!

再下一步,應當便是證道歸位,天邊已隱隱現出一尊寶座,此時道祖已逐漸在大道衝擊中尋到自我,未有絲毫動搖,正在逐漸把握規則,不斷點亮前往天邊寶座的歸程。整個過程,都是第五次宇宙級異象,當道祖歸位的那瞬間,道果也將第一次完滿,這道果便是她締造的第一個周天,亦是內景天地所化,日後多是道祖駐蹕道場,也是其道域核心。這周天落向何處,此時便是眾多道祖最關心的一點。

難道其會落於洞陽道域之中,填補那未名周天的空缺,和洞陽道祖立刻展開大道之爭?

還是落於蠻荒星宇,徐徐發展,日後再來清算從前因果?

各方猜測推演之中,卻隻見那道韻寶光收縮之後,並未再度膨脹滿溢,而是不斷縮小,不久便重新凝入少女法體之中,重新現出了洞%e7%a9%b4之貌,少女身後深潭猶自蕩漾,但卻隻餘水色,不見星光。

所有道韻,都被納入阮慈體內,此時眾真都感受到宇宙三千大道中,有一道似乎突然暗弱下去,正是太初大道,其道韻本真都凝於一人之身,在那人合道正位以前,這條大道自然便處於暗弱之勢。

阮慈距離合道,隻有這麼數步之遙了!

但她卻依舊不言不動,而是矗立水邊,她在等待什麼?!

對其餘眾生來說,此時阮慈的舉動他們不會有任何疑義,畢竟誰也不知合道時都會有什麼變化,但此時眾道祖心中卻均有些茫然。合道時機已至,無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她還在等待什麼呢?

「還在繼續縮小!」

卻是始終罕言寡語的火祖,忽而開口說道,「她的道果——」

那道韻之精,被壓縮到人身大小,已算是合道時的極限,其與內景天地的結合,便是道果,但阮慈已持有道韻之精,卻仿佛還未開始凝結道果,難免令人大惑不解,而那道韻之精還在她體內逐漸縮小,很快便從整個宇宙之大,仿佛縮回了元初那麼一點——

「難道她要……」

「但她哪有這般權柄——」

諸多道祖,都是見多識廣,怎能不聯想起宇宙重啟?他們倒不至於大驚失色,但亦是難以想穿其中關節,洞陽忽地又道,「我方才入內之時,似乎察覺到了一絲永恒道主的氣息——」

眾道祖自然不知阮慈和陰陽五行道祖早已分道揚鑣,聞得此言,均是浮想聯翩。見那道果無限縮小,都做好了宇宙重啟,己身灰飛煙滅的準備,在這刹那之中,宇宙各處也不知多了多少蕩氣回腸的挽歌,隻是不在眾生觀照之中而已。宇宙所有生靈,均是目注那少女體內莫名之物,逐漸縮小沉降,便連少女本身也隨之坍縮入內,當那氣息凝結到了不能再小的某一點時,忽地轟然一聲——

一刹那之間,宇宙眾生仿佛都清晰地看到了這份幻覺,又明知其並不是幻覺,隻見一道劍光如電,點化虛空為混沌,混沌為太始,太始為太易,太易之後,則是太初萬物誕生之景,那星雲五彩,光怪陸離,刹那之間,宇宙不知擴大了多少億倍,由一點化為無量!

眾生心中,皆是浮起明悟,這正是本方宇宙太初之景,亦是太初道祖寄宿根腳之處,她身在此時,卻實為太初成道,由太初至此,所有的時間線,都將因此改易!

‘太初造化’、‘時序改易’,此為宇宙級異象之五、之六,聯袂誕生!

「此女造詣深厚呀!」連佛祖都略有訝然,「時序改易,這是太一君主後第一個證得這般異象的道祖吧?」

太初造化,為自身道韻闡發,這異象因人而生,倒有不少道祖都曾證得,但改寫時序,便唯有太一君主能做得這般徹底,使其成為宇宙級異象。不過太一君主還未說話,命祖已道,「機會難得,莫多言語,細心體會。」

眾道祖微微一怔,便果然都安靜下來,隻是閉上了眼眸,仔細品味著那方興未艾的合道浪潮。

在那翻天覆地的變化之中,宇宙似乎在刹那間便從太初往後演化了無數次,所誕生的變化全數溢入虛數大海之中,令所有眾生都在刹那間感受到了道祖的感覺:虛數大海越來越重,虛實之間便越來越不平衡,太初合道之後,重寫了無數過去時間線,又給虛數大海增加了無窮重量。宇宙平衡,已是搖搖欲墜!甚至所有眾生仿佛都跌入了虛數大海之中,無法掙脫上岸,隻能不斷下落,落入虛數之底,還要再往下去——

再往下,是虛數淵藪嗎?是虛數之始嗎?是萬物之終嗎?

除卻道祖以外,其餘修士至此,已是昏昏欲睡,難分真偽,仿佛要隨著虛數一起陷入沉眠。恍惚間聽到嘩啦水聲,茫然望去之時,卻在昏懵之中,見到了再難忘懷的奇景,他們便好像是半身躍出水麵的魚兒,身上還覆蓋著一層水膜,透過折射勉強可以見到,水麵外那浩蕩虛無之中,無數不可名狀之物,在奇異虛無之中橫行霸道,彼此對峙爭鬥,其中無有任何一種元素,是宇宙內曾見過、可比擬、可形容,隻能以‘不可說’概括,而其中還有一物,扭‘頭’看來,那多麵體上忽而現出了一張麵孔,正是眾生都敬仰崇慕之人,雖然未曾見過,但隻是一眼,便知曉了其的身份。

正是陰陽五行道祖!

‘勘破宇宙’、‘歸返陰陽’、‘道主回顧’,這第七、第八、第九種宇宙異象,從古至今,從未有人證得!

竟能勘破本方宇宙,帶領眾生一睹更上一層維度的奇景,更是歸返陰陽,找到了永恒道主,得其回顧一眼!阮慈雖然還未最終合道,但已辦到了所有道祖都未曾辦到的壯舉,難道……隻有證了這三種異象,才有望最終超脫,成為永恒道主,證道離去?

眾人觀此巨變,自然各有所得,忙於參悟之中,又不免興出雜念,正在此時,陰陽五行道祖清俊麵容之上,也略帶了一絲訝色,含笑點頭道,「這孩子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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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道祖不知底裡,聞言各自豔羨,唯有對此局參與最深的太一君主和洞陽道祖,臉色卻是驟變,見那少女猶自仰望道主,卻並不答話,彼此對視一眼,均感不可思議,洞陽道祖道韻流轉,輕輕沾上了少女身旁的兩名小弟子,片刻後輕呼道,「不會吧,她竟真回絕了永恒道主賜名。」

非但洞陽道祖動容,其餘諸道祖均是各自悚然。「無有真名,便未曾明了來去,難怪她不曾邁出最後幾步,無有來去,何來終點,她恐怕一步踏出,就要迷失其間!」

「可惜了!」

不論利益得失,此時眾道祖的惋惜之情,發自真心,乃是求道人對同行者最純真的同袍之情。「隻差這麼幾步了!」

「她還能請道主賜名,隻是……道主卻未必會答應了!」

眾道祖議論之中,亦在對阮慈釋放情念,或是勸其放下`身段,或是設法為其標明最後那道祖尊位的道標,但這些種種情念,全都落到了空處。那少女依舊仰望陰陽五行道祖真身,啟唇輕道,「不知真名,無法合道,也是你為本方宇宙添的規矩吧。」

陰陽五行道祖並未被她的不遜激怒,麵上笑容漸深,點頭不語。阮慈亦是輕輕點了點頭,仿佛自語,「這規矩,很無聊。」

她回身輕輕一躍,落到深潭中央,那處薄霧淡去,現出模糊神像,眾道祖見到神像的那一刻,便推算出了來龍去脈,自知其對虛數之始乃至本方宇宙的意義,卻見阮慈冷然望了陰陽五行道祖一眼,淡淡道。

「我的名字就叫阮慈,甚麼是真,甚麼是假,不由你定,這名字伴我走過道途漫漫,我說,它就是我的真名!」

言罷,提起一足,輕輕一腳,便將那神像踢下寶座,頃刻間四分五裂,化為淤泥。

第460章 合道歸位

太初道祖, 竟如此大膽!

神像落地的瞬間,非止眾道祖,宇宙中芸芸眾生, 都不由屏住呼吸,仿佛在準備下一刻那必然發生,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