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頁(1 / 1)

借劍 禦井烹香 4136 字 6個月前

此刻,方才漸得安寧,心下也覺有些疲累,見四方風起雲湧,諸般洞天都在看顧洲陸弟子,隻有王真人站在遠處等候,卻依舊是真身在此,便對他伸出手去,王真人微微搖頭,卻仍是現身在她身側,伸手要將阮慈拉起身來,卻被她拉在身側,二人並坐著靈山巔峰,阮慈問道,「你這遺族怎麼沒收到什麼好處?」

王真人淡然道,「洞天真人,早已洗練骨血,唯有存身之道,法體越是無關緊要,便也越難分潤血脈而來的好處。」

這其實也並非什麼壞事,洞天真人,修為越高,距離合道也就越是接近,若是突飛猛進,很可能要被迫合道,對大多數洞天來說,這都相當於迎來自身的隕落。王真人合道的機緣,應當在琅嬛周天這一次大劫之後了,阮慈點頭道,「我們紫虛天一脈,所得最多的應當便是鳳羽。她收了鳳阜河中的鳳凰遺血,借此煉就元嬰,和遺族的關係也最緊密,隻是……」

她未能說完,心頭亦有少許愧疚,王真人心領神會,低聲道,「你是擔心那隨了乘雲子而來的人麼?」

那黃衣修士道號正是乘雲子,其在琅嬛周天內遊曆時,都是在各處掛過號的,而天外修士的來去,也瞞不過瞿曇越的神念,乘雲子去而複返,不免引來他的注意,當時琅嬛洞天,神念都和靈雲鏈接,隻需要一個念頭,莫神愛便自然飛入甬道,借機往外觀照。阮慈也分出一縷心思,仔細看了乘雲子幾眼。

乘雲子真身雖然清清白白,但虛數中各個維度,卻多有可以憑借之處,他自己是懵然無知,沒有什麼線索,莫神愛也沒看出所以然來,阮慈卻是隱約有些因果感應,猜到涅盤道祖感應到自身道基複原的機緣已至,便在虛數中借機依憑,回返琅嬛。但此時琅嬛虛數之中,風暴方興未艾,由黃掌櫃和閔、華二人掀起的風波,還遠遠未到停歇之時,甚至可能會席卷宇宙虛數,虛數不好落腳,更難入內,或者便會憑借如今這興盛之機,在這些修士溝通大道,晉升之時,在實數之中為自己找個宿主寄身。

若是如此,最好的人選自然是阮慈,不過對阮慈出手,無異於挑起大戰,連白劍尚且不敢同時杠上幾名道祖,更彆說還在虛數之中的涅盤了。退而求其次,傳承了鳳凰血脈的秦鳳羽,或者便會是涅盤道祖的選擇,而阮慈也不便出手,一來這是秦鳳羽自身道途,危險和機遇一體兩麵,阮慈若是插手,或可保得秦鳳羽性命,但她在大道上將不會再有絲毫進步,二來阮慈自己多番借光,欠下涅盤道祖不小人情,重煉道基,也隻是為了限製洞陽和太一在琅嬛周天的權柄,可謂是將涅盤道祖利用到了極致,此時也實在不好再去奪她的立足地。因此雖然心下不快,卻也不好出手,隻能略對王真人傾吐一二。被王真人道破心思,也不答話,側身抱著他,將麵孔邁入衣衫之中,隻不說話。

王真人略略撫過她的肩背,道,「已是洞天高修,未來道祖,卻還如此孩氣。」

又道,「你也多慮了,一來道途波瀾,隻在自身執掌之中,鳳羽若不願應對這般情形,當日便合該隕落在鳳阜河中。天地逆旅,個人有個人的始終,身為師長,哪能肩負所有人的道途,有時全其所求,比延其性命,更見恩義。」

見阮慈依舊不肯抬頭,又道,「再者你的性子,她也很是清楚,哪怕是防你記恨,必然也會留有餘地,多半是不會取了鳳羽性命的。」

阮慈明知王真人第一句話說得也對,但仍是聽了第二句方才開顏,抬頭喜滋滋笑道,「是了,說不準這對鳳羽來說,還是天大的機緣呢!」

見王真人凝望著她,但笑不語,便扯著王真人的袖子,連珠炮似的嚷著問道,「對不對嘛,對不對嘛,快說,對不對嘛!」

王真人吃不住鬨,搖頭道,「你說得自然都對!」

他明明說的是反話,阮慈卻也當做是好話來聽了,笑眯眯地舉起雙手,笑道,「我心裡疲累得很,一步也不願走了,我要你抱我。」

王真人對她,素來是沒什麼好話,行動卻依縱得很,起身先飛了一段路,看似不搭理阮慈,不知怎麼,阮慈身邊靈炁暗湧,又將她擁了起來,簇往王真人身側,阮慈偏不肯和他牽手而行,半途改了方向,躍往王真人背上,王真人便也由得她了。

阮慈這話,倒也並不虛假,自她被帶到青華萬物天,便幾乎是無窮無儘的波瀾起伏,太多大事,太多綢繆,幾乎令她靈台生塵,此時雖然立起涅盤道基,暫得少許自由,但也知道諸位道祖絕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周天仍在局中,一切遠未解脫,更大的風波還在後頭。唯有在王真人背上,受著他縱寵,方才得到一絲少女般的歡欣,心下歡喜寧靜,側首歇息了半日,方才柔聲問道,「恩師,你說我的洞天,起個什麼名兒好呢?和周天的連接點,便選在紫虛天一側,你說好麼?」

王真人微微失笑,卻也不急著施展空間神通,回返山門,而是負著阮慈,拔空而起,在那道韻亂流中緩緩前行,輕聲細語,和她一路商議了起來。

第430章 洞天初成

洞天初立,百事俱需阮慈決策,其中命名隻是開始而已,不過亦是十分緊要,修士洞天命名,可以敘功也可以言誌,如王真人紫虛洞照天,紫虛為雲霞映日,代指蒼穹天際,隱隱已藏了他所修持的天星大道,所謂雲霞映日,這大日不也是天星的一種麼?洞照則是洞悉燭照之意,也是暗伏其本身誌向,要洞照宇宙萬物,將其安排進自己編織的命運之中。

若是對王真人毫無了解,乍聽其名,倒還無從推測,但凡是和王真人打過交道的洞天,便都可以從洞天之名中推測出王真人所持的大道,以及很可能更加親近的第二大道,同樣都是修持天星大道的修士,很可能另一洞天便更側重於天星感應、攻伐殺戮一側的感悟,雙方的道途隻有一段相合,往深了走去,終點便不相同。因此洞天之間,其實並沒有真正的隱秘,也無有所謂藏拙一說,上法洞天,倘若連自身修持的大道,所擇選的方向都不敢公諸人前,這般氣魄窄小之輩,終究也不會有什麼成就。

自然了,修士何其之多,三千大道比起來也是有限,修士選擇言誌,則更容易被卷入道爭之中。也有些修士起名便更加隱晦,如林掌門的妙法無上天,楚真人的金枰玉真天,便多數隻是描述將來合道後的某一景象,或是自身的一件法寶,比起王真人的紫虛洞照天要低調許多。這裡頭有不少講究,都是阮慈洞天之後,方才知曉的,這也不過是洞天間的一些小講究,於大局並無乾礙。

倒是阮慈這裡,在眾道祖之間周旋,她點化的本命洞天又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和琅嬛洲陸連成一片,乃是如今洲陸格局中不可輕離的一部分,這洞天在洲陸上的展現雖然是虛影,但阮慈從此卻也不可離開琅嬛周天太遠,否則洲陸崩潰,引起一連串反應,對尋常修士來說乃是大劫,便連洲陸之上,涅盤、洞陽、太一君主三方道韻所成之局,也會因此瓦解,屆時會有什麼後續發展,實在便連道祖自身都難以推測。⌒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也是因這洞天地位如此重要,其名亦惹來各方關注,王真人行路時囑咐阮慈道,「你不可任性,勿要隨意起名,自然也最好不要展露任何偏向。」

阮慈笑道,「我自然知曉,此天便言我自身誌向,名為太初自在天,待到我合道之後,自開一方周天,再好好起個促狹的名字,譬如勝遇可惱天等等。」

王真人頭也不回,卻有一股靈炁如小石子一般,在阮慈額頭上輕彈了一下,阮慈竊笑起來,雙臂收束,將他環得更緊了一些,突又憧憬道,「待這一切了結之後,你我二人再無凡務,便將修行也暫且放下,隻將一切感應集於本體自身,悠遊宇宙,該有多麼自在逍遙呢?」

在她憧憬之中,並無對道韻境界的追求,所向往的而是那無所牽掛,任意而為的心境。王真人道,「會有這一日的,到時宇宙實數,恐怕已不足你我觀覽,而是要去各維度之中,瞧瞧那萬千維度內宇宙的映射,又是多麼的瑰麗無窮。」

他這說法,倒是暗合了修士從元嬰到洞天的轉換,此時阮慈法體,已經隻是本命洞天在實數中的映射而已,便是被完全毀損,也可再下一瞬間再擬化出來,於己身根本來說,隻是消耗了些許氣運因果,她那太初自在天,留在洲陸之上的也隻是虛影,本體其實在周天之外,承受著太初大道的壓力,卻也因此有了相應權柄,可以乾涉部分大道運轉。

權柄一生,神通自來,識海之中,無形間亦是悟出了無數法門,不再像是從前那般,還需要奮勇心力,才能乾涉情念、煉化道韻,此時這一切仿佛都成為本能,舉手投足之間,都是神通。而洞天在虛數維度之中,亦有投影,便等如是為阮慈建築起了前往無窮維度的通道,如此時她要再前往虛數,便不用斬破虛實屏障那樣極端了,也可以從洞天在虛數中的投影出發,若她對其餘大道還有造詣,也可再細一些,前往不同維度,如氣運、因果維度,各大洞天都有參悟,便可在這一層維度和其餘洞天博弈。

到了洞天境界,法力已全然不在話下,任意洞天,法力都是無窮無儘,洞天征伐,著力點已在實數之外的其餘維度,而在這一境界之中,還有能力作用到其餘維度的法寶,已是極為珍惜,為何中央洲陸擎天三柱,從亙古到此都能穩住名號,便是因為其各自供奉了能夠作用於許多維度的洞天至寶,天地六合燈可以照徹天上天下,三萬六千維度,上清門除了東華劍之外,還有風波平、風波起,而青靈門的落運玄玄鞭,雖然作用維度並不廣泛,隻在福運、氣運等幾個維度,但大多修士都沒有手段抗衡。像是東華劍這般,修複之後幾乎可以觸及所有維度的大道至寶,為何能引起宇宙各方爭奪,也就無需贅述了。

也是因此,洞天修持,亦不會堆疊法力,各有各的路數,多數來說,甫一入洞天,都要有數百年閉關不出,這是為了適應晉升洞天後自然帶來的多維視角,好似王真人曾對阮慈闡述的那般,洞天觀照世間時,所見的往往是許多可能的集合,又或者是這一物在各種維度內的映射,這種整體視角的變遷,便是元嬰修士也難以招架,需要閉關摸索這一階段的諸多神通,免得己身無法適應,長久不用,便真正遺忘了這些感悟,要再修回來便是千難萬難了。

至於晉升之後,內景天地的變遷,反而都是細節了。待到習慣了這種視角,將種種手段都融會貫通以後,方才真正能重新修持道途,但也不再著力於法力,許多洞天此時都會將自身於各個維度中的投影逐一掌握,更試著參悟觀覽更多投影,譬如一個圓球,被萬千棱鏡映射,各有倒影,而修士自身的意識所浸入到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