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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32 字 6個月前

己的感覺之中,這種改變令她不適,至於主君,那便是她的神識經過不斷的溫養祭煉,逐漸複雜,開始對周圍世界有了更多認識,知曉了主君的身份與誌向,但依舊未有生出自身的主見,隻是對各種道韻有了自己的認識。

生為人族,天然便擁有豐富至極的情念,還可掀起思潮,這其實的確是天道對人族的饋贈,阮慈翻閱手記,這才發覺原來異族根本就不受思潮影響,便是因為其思緒極為簡單,如青劍這般,此時它已有洞天級數威力,但劍靈對這般威能隻是本能運用,根本無法參悟更多,尤其對虛數類大道,和情念有關的根本很難把握,也就難怪異族實在難以成道了。

青劍開始參悟道韻之後,性格也在逐漸豐滿,留下的記敘雖然簡略,但投射出的情緒,卻比此前要細膩複雜了許多,但她留下什麼詞句,那股情緒便是主要,其餘的情感都隻是浮光掠影,一閃即逝。如她隻留下‘受傷’二字,又加注了‘痛苦’,那麼在回憶之中,她在大戰中受傷,連核心禁製都幾乎殘損時,最多的感受便是痛苦,而非是沮喪、畏懼等等。阮慈想道,「應當是這股情緒給她的印象最深刻。」

這些記憶都屬於舊日宇宙,記敘的是青劍在陰陽五行道祖禦使之下,斬妖除魔不斷勞作,日夜祭煉、體悟道韻的修行過程,終於翻過一頁時,那一頁開始閃著金光,上頭隻書寫了四個字:創世,合道。

阮慈感應之中,便仿佛又見到了自己已見過無數次的創世勝景,但這一次除了青劍之外,其餘要素都極為簡略,連情緒都是空白,仿佛青劍在這一刻便沒有任何感觸一般,她正是納罕之時,隻覺得識海一陣輕顫,一枚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煉化的記憶結晶,突然飄搖而出,落入書頁之中,金光閃爍之中,緩緩化為字跡,‘不悅’。

這卻又是為何?阮慈心下想過無數答案,卻沒想到青君在那一刻的感受竟是不悅,她不由將手撫上那行字跡,心中便浮起感應,原來那真靈本為殺伐真器,誕生之時湧入其中的便是殺伐大道的種種規則,勞作之中,也都在沾染殺伐大道,是其後被陰陽五行道祖不斷祭煉,方才對生之大道也有所參悟,因它對生之大道參悟比白劍更好,才被主君選中作為開天辟地的道寶,並因此順勢合道,承擔了護佑宇宙生機的責任,但卻依然有些不悅,因她心中對生之大道其實並無太多感受,也不喜主君無數次改易自己禁製的行為,雖然行動順服,但心中卻依舊有自己的好惡。

便連道祖,都是如此……生動麼?

阮慈想了許久,也隻能如此形容,畢竟在她認知之中,道祖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因所見維度過多,所知過去未來也極多,一言一語都極有深意的存在,很難想象他們還會有如此直白的情緒。但仔細一想,卻又合情合理,若無這些情緒,那真靈誕生便無有任何意義,所有的規則,都因能受這情念的駕馭,方才有合道的可能,倘若無有絲毫情緒,便沒有謀算的動力,那麼便隻是維護大道運轉的道奴了。

正是這樣想著,那‘不悅’二字一陣扭動,忽然又從書頁之中,翩翩飛出,重新投入識海之中,重新凝固成結晶,換作另一枚結晶飛出落入書頁,扭動中化為‘得意’二字,阮慈不由又是大為愕然,「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連已經隕落的道祖情念,都能隨意更改麼?這情緒更改,又意味著什麼?」

第408章 信筆由韁

既然已知這結晶作用,阮慈自然多方嘗試,還想要翻閱下一頁書冊,但卻覺得指尖仿佛墜了一個小洞天一般,沉重得無法提起,冥冥中也是知曉,倘若這一頁沒有確定,則下一頁無從看起。她不禁浮現一個猜想,心道,「難道這也能收束青君的時間線麼……」

青君已然隕落,但過去的可能性猶存,名號也在,其仍然能在過去騰挪轉圜,保留一定威能,可以說是死而未僵,但若是時間線被阮慈收束,神通必定大減,周旋的餘地也將越發縮小。但阮慈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將這些記憶結晶留在自身識海之內,否則青君依舊可以隨時殺出,試著依憑她的法體,倘若在周天大劫的要緊關頭,青君來上這麼一招,當真被她成功奪舍,阮慈的道途也就不複存在了。她隻能為青君收束時間線,而且到底填上什麼情念,完全無法斟酌,此時隻能完全憑借自身的喜好。

纖指輕撫得意二字,隱約也能感受到青君當時的思緒,乃是獨一無二,在新生宇宙第一個成就大道,自然浮現的得意之情,創世那一刻,道韻遍布廣袤宇宙,無所不在,俯瞰眾生,感應所有過去未來,自然而然便是意氣風發、威福自滿。這得意二字,無有任何不妥。

阮慈移開手指之後,又有數個結晶化為流光,飛入書頁之中,她忖道,「看來青君在創世之時,實在是百感交集,這些字眼,隻是其中一些較為主要的情念。便如同此刻的她一般,有一部分的她和太一君主合作,正在籌謀自身的複活,又有一部分的她昔年埋下伏筆,催生洞陽道祖,還有一部分的她留在青華萬物天中,送給我這些修為,被我煉化之後,又將我帶來了這裡。這些所有種種的青君殘餘,都是某一刻的她真實的情念,和太一君主合作的她,代表的是萬事萬物體內的求存之念,催生洞陽的或許是她體內的反抗之念。這些念頭彼此也很可能自相矛盾、彼此鬥爭,但不論如何,在青華萬物天留守的殘餘掌握住的是最核心的部分,青華萬物天的本源都儘在她掌握之中,為何她會選擇把這本手記最終的撰寫留給我呢?」

此時她回憶起創世時的畫麵,在煉化東華劍時,自己似乎和青君合而為一的感受,確實是諸般情念皆有,得意、憂慮、感慨等等,唯獨難以感受到的,便是最開始鑽入書頁中的不悅二字。阮慈想道,「這定然是青君心中最隱秘的感受,隻怕也隻有一絲而已,宇宙一切儘在陰陽五行道祖掌握之中,縱然他可包容一切,青君也要謹守主仆分野,因此這想法便是她也不會四處宣揚,連東華劍中都無有體現。隻藏在了青華萬物天的核心之中。」

她心中湧起一股頑皮之意,思來想去,還是在這一頁填了不悅二字。心意落定之後,一枚結晶投入紙麵,又有數枚未曾顯露情緒的結晶緩緩消散,阮慈暗道,「時間線已開始收束了,消失的這些情念,應當是其餘時間線中才會有的感受,隻是此時永遠也不知道是什麼了。」

她既然已經擇定了不悅是青君那時的主要情念,便等如殺滅了那一時刻的其他可能,雖說創世是一切時間線之始,按理說難以改易,但因這隻是青君心內的想法而已,不論想法如何,做法不會有變,隻是青君在創世那一刻,心中雖然劃過無限念頭,但最終浮現心底的,沉澱下來的,始終還是違背本性,擇選了生之大道的不悅。

阮慈再翻了一頁,見那上頭寫了‘履職’二字,不由也是微微一笑,道,「現下神念已很豐富了,思緒複雜起來,用詞便也雅馴了許多。不是勞作,成了履職。」

所謂履職,自然是青君行使道祖權柄的種種畫麵,這回憶極為簡略,其餘人物不過是略具輪廓而已,想來也是因為此時有資格出現在畫麵中的都是道祖,若是描述得太過詳細,可能會惹來其餘道祖關注甚至是偷窺。可以瞧見在創世之後,諸般大道初具雛形之時,便開始不斷有人合道,有人隕落,宇宙中的鬥爭已十分激烈,三千大道,正是在這鬥爭之中逐漸豐滿成形,青君則是調停諸般勢力爭鬥,使得本方宇宙依舊維持著初生時的勃勃生機。而這一頁的情念倒也有了定論,乃是‘新鮮’二字,阮慈見了,也是會心一笑。合道之後,初履新職,自然是新鮮不已,這和合道時暗懷的不悅其實也並不矛盾。↑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再翻一頁,寫的是道爭二字,感應之中,隻有如海潮一般起起伏伏的道韻,並無具體人物,感想也是已寫好了,‘無聊’,阮慈想道,「青君對在生之大道上更上一層樓,似乎並不熱心,否則不應感到無聊,怎麼看都是應當籌謀著在道爭之中更進一步才是真的。」

道爭之後,則是‘修行’二字,情念那行也是空缺,自有數枚結晶沒入,‘有趣’、‘乏味’、‘不足’等等,在漫長的修行中,思緒此起彼伏,再正常不過,阮慈思慮了一會,想道,「若是我填了乏味,青君想要棄位而去的心思會否更加強烈?」

若是如此,對阮慈來說便等如是解決了一個附身奪舍的危機,但她心中卻覺得若是這般,青君的內心也未免太過苦悶,身為生之道祖,卻厭倦己身道果,便是這和她無關,仿佛也有幾分不忍似的,默想片刻,還是在其中填入‘有趣’這情念,也不顧和前麵幾頁的矛盾,畢竟不論想要修持的大道是什麼,探索宇宙奧秘,在阮慈看來,總是很有趣的事兒。

這枚結晶一旦落定,阮慈識海之中又有數枚結晶蒸發,所餘者已是寥寥無幾,阮慈再翻了一頁,見到的是‘宇宙瑕疵’四字,感應中便是宇宙波瀾不平,道爭逐漸失去平衡的一段模糊記憶,這一段則和洞陽道祖誕生以前,那段宇宙險些失衡毀滅的識憶隱約對應。阮慈心道,「探索大道奧秘固然有趣,但對自身道果的不悅似乎仍然存在,這麼快便要隕落了嗎?」

但在青君識憶之中,這段道爭顯然要持續極長的時間,這一頁的情念也已固定,寫了‘機會’二字,阮慈心中一動,隱隱約約似乎捕捉到了什麼,沉%e5%90%9f良久,方才又翻了一頁。

這一頁寫的兩個字卻是出人意表,而是離彆二字。下方情緒也是空白,阮慈心中也是好奇,伸手摸去,神識微微一震,望見虛空之中,青君站在宇宙一角,此處似乎已是宇宙邊緣,靈炁極為淡薄,隻有極遠處傳來黯淡星光,一名白衣劍士站在她身邊,負手觀望宇宙星海,看似平凡到了極致,卻又仿佛自有一番讓人見之忘俗的氣勢,觀望星海之時,神色淡然,仿佛有一種居高臨下,俯瞰自身國度的感覺,阮慈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沒想到陰陽五行道祖創世之後,還會在本方宇宙之內現身。」

按她所想,創世之後,本方宇宙就是陰陽五行道祖的內景天地,其隻是在外俯瞰,便可將一切變化儘收眼底,這般化現出來似乎並無必要。但哪怕是偷窺識憶而已,這般思緒似乎仍瞞不過創世道祖,阮慈心中疑惑之意才展現片刻,其便淡淡看來一眼,阮慈亦是好奇地和他對視了一會。陰陽五行道祖唇邊逐漸浮現一絲笑意,卻不再看她,而是轉身輕輕地叩了叩青君的額頭,便好似劍客輕叩劍身一般,輕鬆寫意,略帶一絲寵溺,對青君說了一句什麼,隨後轉身一步邁出,消散在了宇宙虛空之中。

青君麵色惘然,立於原地,許久未有動靜,不知何時,身後悄悄走來另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