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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30 字 6個月前

有機緣,都隻能到門派秘境中尋找。當真是一代人眼中,自有一代人的天下。或許這便是歲月之感了。」

孫亦雖然也聽人說起過前數百年的景象,但並非眼見,始終沒有實感,如今聽阮慈說來,才知道原來往前數千年,這些弟子果然要比自己自由得多,築基時便可遊曆天下。而他入道以來,所見又是另一番世界,還以為前輩修士那豐富經曆,乃是因為其人膽魄極大,樂於行險,此時方知原來也是因時勢而起,此時對氣運二字,感覺又深了一層。

凡是修士,幾乎都是過目不忘,對於自己經曆過的諸般事體,隻有牽扯到上境修士,才會含糊其辭,難以回憶清楚,陳均說起自己往寒雨澤尋找機緣那一行,妙語如珠,牽扯到許多洲陸地理變遷,而呂、蘇、周三人或是知曉變遷之因,或是親身在場見證,你一言我一語,妙語如珠,孫亦隻覺大開眼界,便是阮慈聽得也很欣然,陳均道,「那時北麵邊境,寒水澤要比如今更多了許多,而且大多妖獸並不喜去寒雨澤定居,因其中有一頭遠古異獸,動輒掀起浪濤,戲耍個不停,很容易便撕裂空間,令這些妖獸墜落出周天邊界,在虛空迷霧之中永遠無法回來。不過寒雨澤相較其餘水澤,又有一個好處,便是那裡是周天屏障最為薄弱的所在,時常會有域外周天之物墜落至此,興發靈機,令妖獸們得了機緣。琳姬出身的鮫人一族,便是由此而來。」

彆說孫亦了,連阮慈都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不由說道,「原來鮫人不是我們周天原有的靈獸嗎?我還以為是北麵什麼洞天真人,從自己洞天中搬遷出的異族呢。又或者是上古遺族,原來竟是自生的異族。」

原來天下百族,或興或滅,除卻人族之外,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一回事。譬如紫虛天內,也有王真人造出的異獸,倘若王真人將其挪移到中央洲陸某處生活,數千年來興發安穩,逐漸和洲陸地氣融合,低階修士幾乎難以知道根腳。便是王真人有一日隕落了,這些異獸的祖先固然會跟著一道身亡,但其在洲陸上繁衍的後輩卻不會受到太多影響,同時還有許多異獸是如綠玉明堂的妖獸一般,受陰陽二氣激發生化而成,來得便是無端。因此在中央洲陸,很少有人會窮究異獸源起,陳均卻道,「確然如此,鮫人始祖本來隻是寒雨澤中一頭很尋常的妖獸,乃是受了天外奇物的激發,方才開啟靈智,而且其族有一特異之處,那便是天然就生具人形。要知道凡是妖獸,雖然成年之後可以化形,但幼年時卻永遠都是原本的樣子,但鮫人卻是不同,小鮫人出生之時,乃是人形,直到三日之後,雙腿方才會化為魚尾,即便如此,一旦上岸,魚尾又可化為雙腳,這一點和所有妖獸都是不同。」

眾人無不嘖嘖稱奇,周晏清也是第一次與聞此時,不免好奇道,「雖未見過鮫人幼子,但若有此事,想來定不會成為機密,這些洞天真人都愛豢養鮫人,難道竟無人發現,又或是不屑於對外界提起?」

陳均冷笑道,「一來是洞天真人高高在上,未必會好奇這些小事,二來鮫人生產,素來要尋找隱秘之地,旬月甚至年餘方出,那時雙腿早已彌合成尾,外人何由得知?而且我疑心鮫人族長施展了遮掩法術,隻留了一個破綻在外,那便是鮫人抱子的傳說,試想,若那孩兒天生便是魚尾,又何須被母親抱著?自然會在周圍遊動戲水,正是因為剛出生時隻有四肢,無法鳧水,倘若母親不施以援手,當即便要淹死,方才有這樣的傳說。鮫人也是這些妖獸之中對幼崽最為溺愛管束的,幾乎是寸步不離,這既是母親拳拳愛子之心,也是其中族延續的天然本能。」

眾人都有大開眼界之感,純真人笑道,「這些遮蔽因果的幻術,說穿了都是這些套路,便是要你不去想而已,一旦探明,便是恍然大悟。果然鮫人抱子這傳說,細思之下,不合情理之處很多。」

呂黃寧也是笑道,「陳師叔知道得如此仔細,想來定和琳姬有關。」

周晏清微笑中也多了些揶揄的味道,大有暗示陳均和琳姬關係旖旎的意思。其實修士和內寵如何放浪形骸,那都是自己的事情,隻要不招惹外人即可,陳均卻搖頭笑道,「我雖然招納了琳姬,但卻未和她有什麼首尾。她也知道我知道,她實則是鮫人一族派到上清的探子,這件事老師也是心裡有數的。」

連阮慈都是大為出奇,周晏清更是大驚,因琳姬在均平府地位一向不凡,眾人都以為她是陳均的孌寵,不料真相卻是如此離奇。陳均笑道,「她是鮫人族中最為出類拔萃的聖女,倘若不是%e8%83%b8懷大誌,又如何會跟隨我這個小小的築基弟子?要知道曆代鮫人族長,至少都是元嬰後期修為,距離洞天也隻是一步之遙,琳姬出生時,竟是維持了三年的人形,方才化為魚尾,因此一向得到族內悉心培養,她如果留在族內,現在應當也有元嬰了。」

陳均想要攀登洞天,非得紫虛天、七星小築一脈扶植方可,這也是他和周晏清一向往紫虛天處走動的原因,如今紫虛天門下,呂黃寧早年受傷,損了道基,想要在周天大劫以前成就洞天是萬無可能,他自己也是早絕了此念,純真人也是如此,受了殃及法體的重傷,除此以外,值得扶持的隻有一個秦鳳羽,但其倘若沒有極特殊的天外機緣,也很難成就洞天,若是有此機緣,那也是涅盤道祖在背後使力,且和紫虛天自身積蓄無關。而在陳均和周晏清兩人之中,周晏清和阮容走得近,因此得到七星小築喜愛,陳均卻是有些自矜,阮慈一直奇怪他為何不抬舉琳姬——長耀寶光天門下,阮慈和琳姬最好,抬舉琳姬便是對紫虛天示好,如今才知道原來有這番緣故,因歎道,「難怪她發願成人,此事必定和她功法有關。」

陳均點頭道,「劍使不愧修了感應法,真是料事如神。在鮫人族群之中,一向有個傳說,那便是他們是某位道祖的後裔。其始祖得了一件天外異物,就此誕生靈智,才有了鮫人一族,你可以說當時那妖獸是族群始祖,也可以說點化它的奇物是鮫人始祖。鮫人是以為,那奇物正是水之道祖的一滴鮮血所化,其上帶有水之道韻,方才點化了始祖,誕生出天然便可馭水的鮫人一族。」

「其本該是水之道祖苗裔,脫胎換骨,換為人族,但礙於洞陽道韻,到底是隔了一層,水之道韻沒有完全傳遞進來,是以才成為如今這般模樣。但鮫人剛誕生時的模樣,才是它們原本應有的樣子。而若是有一日,族中誕生出一名真正的人族,鮫人尋到根基,拜到祖宗的好時日便該來了。是以鮫人一族一向是癡迷於中中幻變功法,琳姬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苦心孤詣,鑽研了數百年之久,靜中受到啟發,便決定倒果為因,發願成人,而在下恰好適逢其會,成了她許願大典中的引子……」

第373章 寒雨澤緣

數千年前,寒雨澤中,在那通天徹地的透明根係之中,兩道遁光互相追逐,卻又巧妙地避開了寒雨花的氣根,絲毫未曾驚擾上方那顫顫巍巍的花叢,終於到了某一空地之中,各自現身出來,正是少年陳均,還有一名巧笑倩兮的彩衣少女,那少女笑道,「陳師兄,你便憐香惜玉,讓我一讓吧,這寒雨花王終究是有緣者得,便讓我在此地等候,你我再分一場高下,難道不好玩嗎?」

她說話聲中,仿佛藏有一股特彆韻律,和那討人喜歡的俏臉搭配在一處,特能激起旁人的憐愛之心,陳均卻不為所動,隻笑道,「燦師妹,能容你活到今日,還躥入寒雨花中,我已是憐香惜玉了。」

他手中氣勢逐漸凝聚,笑容依舊淡然,但卻透著強大的自信,道,「你若是以為這裡對你有利,那不妨試試看。」

這燦師妹有意逃到此處,本就是做了兩手準備,其一便是自己修行已久的%e5%aa%9a術,倘若陳均中了%e5%aa%9a術,自然不必說了,其二則是此處上方的寒雨花叢,很可能便藏著花王,倘若兩人話不對卯,還能借擾亂氣根來打亂氣勢,尋求新的勝機。不料陳均之所以放她進來,隻是因為有把握在她動手以前,將她擊殺。^思^兔^網^

此女修行%e5%aa%9a術,最善觀人眼眉,知曉陳均並非虛言恫嚇,眼珠一轉,便現出了極為幽怨的神色,將陳均深深看了一眼,明眸含淚,輕聲道,「本來當你是個知心人,原來也隻是個隻曉得修道的呆子。既然如此,那我走啦。」

她往外作勢要飛,見陳均並不阻止,隻是站在當地含笑望著自己,似乎不論自己做出什麼舉動,他都有信心在瞬時間處置,便回過頭愛恨交纏地深深看了陳均一眼,仿佛要看到他心裡一般,慢慢飛出了這片氣根叢林。隻有餘音嫋嫋,「我這一去,寒雨澤內有資格和你爭鋒的弟子已是不多,你若取不到花王,我可要生氣了。」

陳均笑意不減,等她遁光遠去,方才輕聲自語道,「你生不生氣,與我何乾。」

他在叢林中盤膝坐下,閉目調息,安然等待花開那一刻到來。燦師妹說得倒是不錯,他此次來爭奪寒雨花王,如今已算是勝券在握,幾乎有名有姓的弟子,或是被陳均逐走、擊殺,或是自己迷失在寒雨澤中,未曾來到此地,隨著燦師妹退出,陳均所要做的,便是在此靜候花王盛放,看看自己有沒有機緣將其摘取了。

此處的氣根,虯結蒼勁,猶如參天巨木,無數魚兒在其中緩緩遊弋,並未被氣根完全固定,便是因為靈炁沒有搖動,氣根並未感到危險。陳均打坐其中,看似絲毫不為所動,實則方圓數裡內,所有動靜都瞞不過他神念感應。不少魚兒好奇地遊近他,陳均也不阻止,隻是這些魚兒啄食之時,卻無法啄下他的護身靈氣而已。

這些魚兒似是對陳均的到來十分好奇,越聚越多,在他身側逐漸聚成魚群,上下啄食,雖然不含惡意,但卻不知要鬨到什麼時候,陳均還不好以法力驅散,也怕它們受驚轟然散開,反而驚擾了靈氣,隻好暫且任其自便。正在忍耐之時,忽然聽到遠處幾聲輕笑,好似人聲,但神念度去,卻毫無修士痕跡。

陳均緩緩睜開雙眼,撥開魚群,往遠處望去,那處卻是空無一物,身後忽而又傳來一聲輕笑,他環顧左右,隻見水中數人,逐漸浮現身形,都對他指指點點,看著不似有什麼惡意,其人均是發若雲霧,人身魚尾,正是在寒雨澤中偶見蹤跡的鮫人。

鮫人乃是北地大族,頗喜在寒水澤中棲息,北地許多寒水澤都有他們的蹤跡。此族天生與水親善,在水中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而且善於打理水行靈物,在北地靈獸中頗有份量的存在。他們一向很少參與修士紛爭,修士們來寒雨澤曆練,也多和其相安無事,隻在鮫人小集貿易為主。寒雨澤多是築基修士前來,而鮫人卻有不少金丹期修士坐鎮,隻因其極善禦水,幾乎和水靈融為一體,並不會驚擾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