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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28 字 6個月前

消散,帶來的反饋沒有這般直觀轟烈而已。

第二道則是剛被阮慈斬斷的鎖鏈,它要阮慈殺了瞿曇越,取出情種交給血線金蟲,若是換了一個金丹修士來,不論是殺死瞿曇越還是取出情種,都幾乎無有可能。阮慈以劍修之法應之,一劍斬下,也算是破關。餘下這第三道,則是謝燕還破天而出的始末,此事其實在王盼盼對她細說究竟之後,便已接近圓滿,鎖鏈也僅剩一絲,隻要這一絲鎖鏈解開,阮慈當即便是金丹大圓滿,可以衝關元嬰,自然若是她不願再糾纏此事,那也可以再斬一劍,換做彆人,或許因為此前已接受了這條鎖鏈的部分反饋,會遭到反噬,但在阮慈而言,一劍落下,應當不會受到任何阻礙。

話雖如此,但阮慈也是自知,她碎丹成嬰之時,動靜絕不在小,隻怕又要有什麼珍貴物事,應劫而亡,她隻是在金丹期中圓滿境界,便需要南鄞洲破滅的氣運,結嬰時也絕不會一帆風順,隻不知是誰來應劫,如何應劫,而此事王真人又有何安排。倘若在此處結嬰,阮慈甚至擔心是整座小寒武界來為她應劫獻祭,從瞿曇越到玄魄門掌道,一個都跑不了。

此事其實非她所願,而她對謝燕還破天而去的真相實在也十分好奇,因此這條鎖鏈便留下不斬,隻將第二條鎖鏈斬斷後的靈炁回饋煉化少許,令內景天地不再洋溢靈潮,便從定中出關,此時瞿曇越已留書離去,言道血線金蟲在黃金龍螺之外等她,請阮慈毋需擔憂雲雲。

他和血線金蟲之間因果深厚,人又足智多謀,能說動血線金蟲重新和他結盟也算在意料之中,不過縱使如此,阮慈也沒想到計劃會如此順利,不免有幾分好奇,此時黃金龍螺禁製已解,螺口隻是被瞿曇越用一件法器封禁,用法口訣也在信中,阮慈輕輕一動念,便將螺口解開,縱身而出,隻覺眼前景物不斷放大縮小,俄而已重立在沙灘之上,秀奴正蹲在海邊用棍子撥弄海邊生成的小小螃蟹,見到阮慈出來,先挪動身子,背對著阮慈不肯說話。

這些珍禽異獸,固然也有凶殘一麵,但亦有坦率真誠、憨厚可愛的時刻,阮慈見他情態,不免發噱,走上前按著秀奴肩膀,笑道,「你若真是惱了我,為什麼又在這裡等我呢?」

秀奴扭過頭來,望著阮慈尖聲道,「雖然惱了少夫人,但少主說得對,我要合而為一,還是隻能仰仗少夫人,隻是因緣或許在極遠的未來而已,因此我也千萬不可得罪了你。」

對於它這樣橫跨兩大宇宙的亙古異蟲來說,時間實在是微不足道的跨度,不過秀奴顯然沒有什麼耐心,嘟嘴又道,「話雖如此,但我依舊很不開心,已是等了許久,還要再等更久,唉,少夫人,你快些成道吧!」

好在他也沒什麼心機,心裡梗著的這口氣抱怨過了,便算是揭過此節,又再抱起阮慈,道,「少夫人,我送你出去,這裡有我們在,老爺不敢來,但你們還是快走得好,否則若是和老爺打起來,小寒武界怕是要遭殃呢,我存身之地若是被打壞了,就真的沒有什麼將來啦。」

阮慈也不阻攔,連由得秀奴將她帶著往那殘破空間飛去,一路和秀奴攀談,才知瞿曇越和秀奴分析利弊,果然是巧舌如簧,說得秀奴大覺有理。它是異類成精,本就成道艱難,修的正是毀滅大道中的一條,此時本方宇宙依舊蓬勃向上,並不是毀滅大道成道的時機所在,倘若此時合而為一,重新踏入洞天境界,那麼便要不可避免地往合道邁進,隕落其中,淪為道奴,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結局。那還不如靜待時機,等到阮慈成道之後,或可設法解脫瞿曇越的那枚情種,或可直接施展威能,令他們重新合為一體,再厚著臉皮,求阮慈為他拖延成道時機,或許也並非不能辦到。

這些話倒也果然不假,而且事情已然發生,倘若血線金蟲恚怒之下,和阮慈反目成仇,那麼瞿曇越這枚情種肯定是彆想得到,說不準小寒武界會順勢淪為阮慈成嬰祭品,蟲母少了棲身之地,那時才是大大不妙。因此秀奴雖然沮喪不快,卻還是不敢對阮慈發作,更要將她快快送走,生怕遲則生變,這猴急勁兒就和送災星似的,阮慈雖然也能領會,但卻覺得很是有趣,便不點破自己並無意以小寒武界為祭品,隻是和秀奴東拉西扯,閒談門內局勢。又道,「以後彆再叫我少夫人啦,姻緣已斷,這是好事,以後都是道友,其實道友反而比這姻緣要牢固多了。」

秀奴道,「少主也是這樣說的,唉,可惜了,我在家裡做夢的時候,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一些未來,其中雖然……雖然大多時候,少主都死了,但也有那麼一兩個,你們伉儷情深,和美得很呢。」

他本是有些惋惜,說到這裡突然又開心起來,拍手笑道,「不過那樣的未來裡,秀奴的處境可就不怎麼妙了,還是如今這樣好些,大家都不那樣好,也不那樣慘,很好很好,秀奴喜歡這個劍使。」

它原身本為洞天,自然有窺視過去未來之能,隻是被分割之後神通大損,隻能在夢中含糊覷見而已,也正因此,方可毫無顧忌地談論,不必擔心擾動為實數中的時間線。阮慈笑道,「好啊,你歡喜我,那便留下來幫我吧,或許這對你來說,也是個機緣呢。」

對小寒武界的去留,她本無太多主見,此時偶然提起,也隻是隨意一語,但秀奴卻似乎反而因此觸動靈機,歡喜地答應下來,笑道,「好呀好呀,這樣一來,我至少能活到周天大劫!小寒武界大約也能平安無事了。」

阮慈也沒料到秀奴居然對小寒武界的將來如此憂心忡忡,一時不免也是失笑,因道,「你活了這麼久,還這樣怕死嗎?如此患得患失,不像是魔宗奇蟲呢。」

秀奴眨眼道,「我本就不是魔宗的呀,隻是小寒武界被魔門占據而已,我雖活得久,但卻也還不想死,劍使,我告訴你,我見過許多修士妖獸,平日裡愁腸百轉,想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隻有死到臨頭,才突然發覺生命極其可貴,哪怕是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這些自然都是從他吞噬的獵物之中,得出的感悟,阮慈微微搖頭,歎道,「你吃他們的時候,絲毫不在乎這些,輪到自己頭上,卻又這般著緊。」

秀奴嘻嘻一笑,也不反駁,又道,「如今少主出關,門內想要留下的一派已是有了魁首,連日來紛爭不斷,劍使你那個姓蘇的朋友,居中挑撥離間,坐收漁翁之利,也不知攫取了多少氣運,又養了多少傀儡,他再鬨騰下去,隻怕會引起掌道注意,因此我們先把他帶回來了。還有個劍修,誤入殘破空間,在那處絕境,居然給他參破了什麼劍道菁華,讓他斬破空間,重返人間,但那片空間也因此變得更加破碎。我們怕他四處試劍,把這裡搞得更加破敗,也趕緊把他綁了回來。」

「隻有那個姓薑的小朋友,最是乖巧不過,隻是到處殺戮其餘蟲子,更是最喜歡殺玄魄門自己造的那些殘次品,從中攫取玄魄門心法中自帶的那股奇氣。此事令我們很是喜歡,因此我們還沒有捉拿他呢,如今劍使既然已經出來,我剛才就讓麗奴去助他一助,讓他快些煉出奇毒來。這個小朋友很得我們喜愛,劍使,我們送他幾隻幼蟲可以嗎!」

阮慈知他詢問自己是什麼意思,當下笑道,「自然可以,我會和幼文說,叫他彆拿幼蟲去煉毒的。旁人的禮物總不好不珍惜。」

秀奴十分歡喜,一掃此前頹喪,喜孜孜地將阮慈帶回蟲國,蘇景行和沈七果然已在其中,隻是被關在光罩之中,瞧不見外界不說,九十六師兄和一百二十九師弟也不知兩個光罩內是什麼物事,在那裡灑掃庭除時,都不敢靠近。

不多時,麗奴也帶著薑幼文來到此地,薑幼文滿麵喜色,和麗奴相談甚歡,見到阮慈,更是喜歡。上前纏著阮慈,眉飛色舞地炫耀自己所得的好處,秀奴又贈他幾隻幼蟲,薑幼文如獲至寶,連聲允諾自己會好生看待。

阮慈心道,「狡兔三窟,血線金蟲開始擔心小寒武界的存亡,或許將來想要棲身鴆宗,因此現在便開始布局了。」

她雖然有所猜測,但也不說破,秀麗二奴對蘇景行和沈七便沒那樣客氣了,雖說沒有橫眉豎目,但也急於送客,才將二人放出,便急急抱起四人,飛過另一處殘破空間,未有多久,隻見前方光色瀲灩、虹飛冥冥,從黑暗中逐漸接續出一點一滴的地火水風,再往前去,則是青山綠水,秀奴道,「這裡是扶餘國西側,這條路比走正門更來得快捷,但隻有我們血線金蟲才能飛過,你們下次若來,還是走正門好些。」

說著便白了蘇景行和沈七一眼,又繞著阮慈來回飛舞了幾圈,這才往回飛走,隨著兩點身影消逝,那空間相接之處也逐漸隱沒。四人架起遁光,也是儘速離去,眨眼已是飛出數十萬裡,這才有閒心說起在小寒武界的經曆,大約也都和秀奴說得相差不遠。

此行除了薑幼文又得一奇毒以外,蘇景行為將來落子,收割氣運,所得也是豐厚,但最滿意的是沈七,他在劍道上又有突破,對走到他這一步的修士來說,這進益實在大為不易,因道,「這一行能有此了悟,已是不枉這數十年遊曆。」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阮慈聽了,也是欣慰,笑道,「這一來我也安心了,總不能讓你白跑一趟。我們出門一趟,奇遇不少,如今我要覓地閉關,服用三生池水,這一閉關也不知長短,出關後將要破境元嬰,或許此次出遊,也到了該分手的時候。」

四人都是修道中人,本就灑脫,聽聞阮慈此語,便知道她在小寒武界中彆有奇遇,便也不再強留,正好薑幼文還要遊曆各地,再尋奇毒,而蘇景行要帶沈七回燕山去圓滿關隘,便各自定下後約,在千山之頂,明月之下道過再會,清嘯聲中,分做三路遁走。隻在雲端留下點點虹光,徘徊不去,更有那臨彆之言縈繞霞畔,笑意猶在。

「下次相會,定然又是風起雲湧之時,屆時周天大劫將會如何,無人可以預料,諸位道友,珍重珍重!」

第330章 僧秀機緣

「喂,僧秀,僧秀!」

青山綠水之間,一位小和尚正雙手合十,在山路上赤足行走,神色端肅中帶著和悅,時時轉目欣賞這周圍風景,又和鬆風竹唱相互應和,梵唱不休,更停下腳步,向著山坳中正在耕作的農夫遙遙行禮問好,亦是惹得這些農夫慌忙還禮,隻有些不懂事的孩兒在田壟間跳來跳去,笑著招呼道,「僧秀,到村裡來坐坐!」

那小和尚麵上笑意微微加深,正要點頭應諾,神色卻是一動,起身化為遁光,往高空而去,令山坳中眾人都停下鋤頭,眺望著那遁光去處,不免也有羨仙之歎,各自說道,「如今日子好過得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佛家會重開山門,若將我們家小兒也收去做個小沙彌,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