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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49 字 6個月前

天,但琅嬛周天卻是道祖內景天地所化,和其餘大天自然還是有所不同,阮慈笑道,「那一位可是舊日宇宙來人,而且開天辟地時,正在隕落之中,按說她的本源是不足以支持周天運轉的,要我說,琅嬛周天的本源應當是青君創世時,受到生機洗刷,自然滋生而出的新生本源,不過從那時到現在,我們周天一向是靈炁充足、氣運旺盛,或許是因為那裡多少還留了一些那一位的東西。」

涅槃之道,生生不息,琅嬛周天已是極其古老的大天,卻仍未走到氣運儘頭,便是被洞陽道祖煉化封鎖,卻也始終還有阮慈這個變數存在,或者便和阮慈所說一般,到底是道祖內景天地所化,處處與彆不同。王真人道,「你可彆想著要進去瞧瞧,那裡進去容易,出來卻難,那些大玉修士是早已不要命了,其實縱使如此,他們想要進入周天本源,也絕非易事。」

便是有一條氣根在,想要落入本源深處,又哪是那麼簡單,隻是那處實在事關重大,凡是琅嬛修士都不可能任由其承擔風險而已。阮慈點頭稱是,笑道,「我現在可乖了,不該好奇的東西,我從不多想。」

王雀兒唇角微翹,大有深意地望了阮慈一眼,像是在說‘你心裡想什麼,難道我還不清楚麼’,但終究也未說破,隻是示意阮慈勿要錯過機會,參悟這大道規則轉化的微妙之處,阮慈也正有此意,當即閉目感應起來,王雀兒站在她身旁為她護法,長眸在她身上婉轉流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大道規則相生相克,不論是聚攏還是消散,都非一蹴而就,三千大道各有博弈,其中複雜精微之處,阮慈甚至不能感應完全。她以往禦使道韻,隻是憑借其海量道韻壓製其餘大道,要說多麼精確巧妙,卻是實在難以辦到。如今在這大道法則激烈變化之處靜心參悟,隻覺得所得極多,此時便是再回到東華劍中,和那生之道韻抗衡,也不再會落入頹勢,需要以言語激其相讓。

恍惚之間,時日流逝,那大道法則終於被本地同化,虛空之中,氣機凝聚,似乎有一道縱貫天地的氣運枝乾,在冥冥中閃了又隱,隱了又閃,隱約可見其從幼苗萌發成參天大樹,又被削弱枝乾,盛極而衰,最終在苟延殘喘之時,被天外飛來一劍斬斷,僅餘殘乾對外噴發氣運,久而久之,氣運乾涸殆儘,此地隻留下一個血色創痕,偶爾噴吐一縷氣運,而那創痕也在緩緩愈合之中,最終幾乎隻有一線傷疤——隻是這一線,也隻是對洲陸而言,當一切虛影散儘,在二人眼前,依舊是一道極其深邃的狹長幽沽,最寬處約可容納數人,其中散發出莫名氣息,遠古蠻荒,滿是血氣,令人本能排斥,不願近前。

阮慈不禁微微皺眉,道,「也不知這最後一絲傷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痊愈……什麼人!」

她《太上感應篇》已有相當造詣,又剛從入定中轉醒,靈覺十分敏銳,刹那間劍光飛出,往幽沽上方某處斬去,厲聲喝道,「給我滾出來!」

這一劍落下,天下金丹能抵擋者能有幾個?但阮慈一劍飛出,卻覺得感應中捕捉到的那一縷氣機極是狡猾地一轉,扭過了因果錨定,這能耐已非金丹所能擁有,不由微微一怔,但她動作也並不慢,出劍時已是飛出那洞犀燭,燭光刹那亮起,將幽沽上下照徹,無形間亦起到‘寧、定’之用,但燭光幽幽,卻又恰好照出幽沽上空縱橫交錯的光點,原本掩映在天光之中,近乎透明,此時方才逐一亮起,阮慈驚道,「快封住這裡!」

這散落於天地之中的熒光,叫她想到了在阿育王境所見的大玉修士,其掌握的熒光殉爆神通,隻有元嬰替死方才讓眾人得以逃脫,此時雖然熒光稀疏,遠不如當日那樣密密麻麻無所不在,而且主持人是金丹修士,但這掩藏中的最後一名大玉修士,顯然並非此前那些金丹能比,有些超出金丹界限的詭異神通,卻也讓人不可小覷。

王真人和她心有靈犀,不待言語,早已放出法力,鎮定此地氣機,伸手連指,令光點四周氣機變得十分黏稠,同時一拍九霄同心佩,和阮慈兩人同心,感應頓時增至此前數倍,將場中還有許多仍是透明的熒光全數找到。原來此人煞是狡詐,便是熒光殉爆,也留了幾重後手,若非兩人同心協力,真要陷入那一重又一重的手段之中了。

這熒光便是如此,倘若在兩人來此以前便存在此地,便和此地融為一體,若非有心探查,也是難以發覺。阮慈心念電轉,刹那間已是明白過來:此人想來一直在暗中跟蹤胡不忘幾人,而枕風子亦的確是被仲無量寄宿神魂,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全部實情——此人從一開始,便掩去身形氣機,悄然跟蹤在人之後,來到琅嬛周天後,又悄悄跟隨枕風子一行人掏出寒雨澤,乃是一名最徹底的隱子,連自己人都並不知情!

他的修為、神通,當是一行人中最為高超,甚至其本身可能就不是單純的金丹修士,而是類似王雀兒的身份,以秘法斬斷因果,借來一個金丹時期的自己,但卻又擁有洞天的見識和眼界,方才能躲過東華劍。這隱子心性極為堅忍,哪怕是胡不忘催動心法,讓枕風子束手就擒,玉蓮子落入人手時都沒有出手,隻是在原地潛伏,一俟眾人離開,立刻在禁製外周布置熒光。他料到胡不忘必死,且胡不忘一死,禁製就會逐漸消融,這番見識,已是遠超常人!此人必定是洞天化身!

王雀兒心中傳來一股讚同之意,看來也和阮慈想到了一處,他容色依舊淡然,伸手向天一指,一股莫名星力頓時被接引而下,在此地汩汩滌蕩,阮慈不由一怔: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王雀兒出手對敵,如此想來,她也不知王真人最稱手的法寶是什麼,他在中央洲陸送一氣雲帆遠航時,好似抱了一枚大星,不知又是什麼法寶在氣勢場中的映射了。

這股星力對阮慈來說,便如同清風拂麵,但對那大玉隱子似是極強的淩迫,不片晌便在氣勢場中現出端倪,四處逃遁,阮慈忙和王真人合力,以東華劍氣配合星力,在場中聯手掃蕩絞殺,便是這隱子有十二萬分的能耐,隻要被她刺中一劍,也是枉然。

這般三方對弈,隱子不可能占據上風,他那留作殺手鐧的熒光殉爆,又被王真人法力困住,在追逐中隻能不斷以小傷為代價,避免被東華劍刺中,周身遮蔽幻術也因無暇維持,逐漸失效,現出身形,一樣是一名眸唇皆白的少女,雖是成人麵孔,但身形十分細小。王雀兒淡然道,「削枝為根?你是大玉周天哪位真人到此?」

那少女一語不發,周身熒光閃動,顯然在呼喚那些被氣機包裹的熒光,雖然未能引動殉爆,但也分了王雀兒少許法力。阮慈一聲輕叱,身隨劍走,就要將其因果鎖定,但那氣勢如遊魚一般,一瞬間又從劍尖逃脫,一時攻勢不由稍歇。

那少女得此空檔,身形一展,猶如鬼魅一般,幾個瞬移,竟是逃到了裂穀前方,拚著被星力透骨,燭光照射,自身法體血肉橫飛,仍是不管不顧,跳入了裂穀之中!那所有遮護之力,竟全被她轉化為對自身法體的傷害,而失去了封禁之能!

阮慈不由大驚,萬萬沒想到這一行波瀾壯闊、跌宕起伏,最後竟還是這個結局,即使以她心智之堅,亦不由泛起沮喪,此子身份如此特殊,所攜法寶隻會比玉蓮子更加要緊,如此躍入氣根之中,若是被他到達本源,那末、那末——

正是心緒浮動時,王真人處卻傳來一股釋然之意,阮慈猛然轉頭,叫道,「不——你——」

氣機拂動間,她周身不知何時也陷入一股纏綿氣力,令她行動比平時緩慢了許多,那青衫人對她微微一笑,傳音道,「毋需自責,大玉周天此次下了重注,如此氣運,總要有個交代,總會有個結果,有個機會。如今這是他們應得的,也是此次最後一點餘波,你且放心回去。」

「雖未度過情難,但已是初悟情妙,彆太難過,但也彆不難過,嘗過酸甜苦辣,才算是勘破情關,便是苦痛,也是一種享受。不過其中道理,你早已明了,也就毋需我再多言了。」

同心佩瑩瑩發亮,忽地傳過一陣戰栗,好像有人在輕輕撫摸表麵紋理,又用指尖一刮,留下些酥|麻微痛,王雀兒對阮慈點了點頭,輕聲道,「這下便不用害羞怕醜啦。」

他言語間竟還有一絲調笑之意,仿佛在取笑阮慈此前多番猶豫,便是害怕王雀兒離開此地,將識憶帶回本體,自己在王真人麵前失了體麵。隻是調笑之外,卻又有無限深情溫柔,還有那麼一絲離情彆緒,藏在灑脫之中。王雀兒待要將玉佩擲來,卻又將其放在唇邊,輕輕一沾,方才笑道,「彆擔心,這一路風景很好,你慢慢回去罷。」

這一%e5%90%bb像是落在阮慈心上,她奮力掙紮,卻怎麼都掙不脫那溫柔束縛,隻見得青衣身影轉身化為遁光,再無留戀,往幽沽中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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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再見白衣

「不管了!都做到這一步,還怎生回頭?大不了便……便先奸後殺!把這化身留在此處!叫恩師本尊永遠都不知曉有這些事!」

「便是如此就足夠了?」

「真沒出息。」

「恩師,你這化身的識憶,能否就留在這裡,彆回去本尊身上?」

在那墜凡之地,簡陋至極的屋舍之中,兩人的話語一再重現,阮慈深陷氣機之中,望著王雀兒的背影毫無留戀地消失在幽沽深處,隻覺得一陣陣心悸,分明此地連最後一個敵人都已離去,但卻仿佛遭遇了什麼勁敵一般,連內景天地都在顫唞搖動。她竟不知是自己的盼望帶來了今日的結果,還是王真人早已算到了這一點,王雀兒才會這樣從容地赴死,好似早已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這也在王真人計算之中嗎……

當日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的確,此去便是一切順利,也大有可能無法回到當地,以洞天化身來應對洞天化身,各方麵都極為恰可,若說王真人在做出鋪陳時就料到一切細節,那自然是瞎猜,但冥冥中有所感應,才會分化出這樣一個化身來,或許也是有的。這化身此次出行,又教導了阮慈天星術,又開啟她的情難,如今還可了結大玉周天入侵,可算是將作用發揮到了極致。也很有王真人一招落子、滿盤皆活的風格。隻是阮慈如今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當日是為何會有那般想頭,竟想讓王雀兒再也無法回到本體身邊去。

或許是當日她和王雀兒交往還少,隻將他當成了師尊的一個化身而已,但如今隻要想到王雀兒將消散於天地之中,在他的那個過去,他將悄然隕落,道途斷絕,除了阮慈自己之外,將再無人知道他們於墜凡之地曾是如何耳廝鬢磨,如何唇槍舌劍,如何簞食瓢飲,如何像凡人一般過著那簡單又重複的日子,有他相伴,便是再枯燥的勞作也顯得妙趣盎然。他們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