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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267 字 6個月前

下落去,全身重量都掛在寒霜劍上。

他不再運力相抗,肩頭血肉自然無法承受,被寒霜劍硬生生切穿,一蓬血霧激射出來,周知墨往下落去,卻是又攀住崖壁,向遠方逃走。

阮慈運力拔出寒霜劍,已是耽擱了幾個刹那,周知墨已逃過崖壁轉角,身周血味更惹來鳳阜河上盤旋的巨鳥留心,便是阮慈這裡,也不乏鳥妖目光投注,她夷然不懼,順著氣機追去,已是暗下決心,要把周知墨誅殺當地,否則此子一旦得到喘熄機會,隻怕是後患無窮。

周知墨氣息被她鎖定,便是沒有血腥氣引路,阮慈也追得到他,她將劍尖血珠抖落,投身風中,很快轉過崖腳,卻見一頭巨鴉從河邊盤旋而上,向前方的周知墨撲去,周知墨一拍崖麵,跳將起來,反而躍上巨鴉頭部。

那巨鴉尖聲大叫,往空中飛去,想憑風勢把周知墨甩落,但周知墨捏緊它的羽毛,卻是牢牢地攀附其上,那巨鴉發狂般地上下穿梭,卻是怎麼都甩不脫了。

阮慈躡足風中,固然周折如意,但那巨鴉乃是妖鳥,要說禦風之能,阮慈怎能和它比較?勉力追了數百丈,距離漸漸拉開,周知墨回頭看來,唇角似有一絲冷嘲之色,用口型說道,「第二次了。」

他是說自己第二次從阮慈手心逃走,阮慈在空中站定了腳,望著他輕歎口氣,一拍%e8%83%b8`前玉璧,叫道,「去罷!」

她本想不用劍氣,全憑自己擊殺周知墨,不料最後還是無法完成心願,神識探入玉璧,隻覺那三道龍紋都是懶洋洋的,不願飛出,便從玉璧中抽出一絲新劍氣,那劍氣見風就長,化為遊龍,眨眼便追上巨鴉,隻是一閃,那巨鴉仰天悲鳴一聲,直直往下栽去,生機已絕。

周知墨待要再逃,那遊龍哪會給機會?將他叼在口中,往回飛來,尖齒已是穿透周知墨上身,給他留下重傷。

這一路行來,血珠四灑,血味濃厚腥甜,河灘上湧出許多小蟲,%e8%88%94舐滴落血珠,但河麵、崖頂卻都是靜悄悄的,方才那些攻擊乘輿的妖鳥,不知何時已飛回山林之中,周知墨慘笑道,「原來你才是劍使羽翼。」

阮慈也道,「原來你真躲在石筍叢中。」

周知墨凝視著她,咳嗽了幾聲,吃力地道,「不錯,若你們沒有東華劍氣,早死在鳳凰腸中了。我、我輸給了劍氣,沒有輸給你們。」

他這話確有道理,若沒有劍氣摧毀石筍林,在那處處都是禁製的石林中,可以將身化煙的體修不知有多少優勢,大可將眾人分開獵殺,便是有了劍氣,周知墨一人能將這十餘人殺了一半還多,直到阮慈四人聯手,方才不敵,一身修為也是可見一斑。

阮慈點頭道,「不錯,你很厲害。這便是你的遺言麼?」

周知墨麵色逐漸茫然,似是思維已沒有那樣靈便,他唇齒間不斷湧出血泡,遲緩道,「河灘上有鳳凰血瘴,每每攻擊崖麵,便會觸發,我有避瘴之法,和、和你換命——」

他傲氣十足,至此仍不肯乞活,而是再度提出交易。阮慈若是和周知墨換了避瘴之法,便要放他走,卻是不能食言。她想了想,搖頭道,「不換。」

周知墨望著她問,「你能禦風,他們不能……」

他說話已極為吃力,但含義仍是清晰——你真能將同行眾人的性命棄之不顧?

阮慈目注他道,「修道人各有各命,我救他們已太多次了——其實你也應該感到高興,我把你的命看得比他們更重一些。」

周知墨尋思一會,唇邊露出慘笑,竟也隱約有自豪之色,笑道,「不錯,我……我死得……賺了……」

喃喃言語聲中,遊龍將他嚼吃儘了,吐出一身衣物還有幾個乾坤囊,回身投入玉璧,卻是並未化作龍紋,隻化作小小一朵祥雲,餘量要比之前三條遊龍更少一些。阮慈心想,「這是劍氣第一次對付體修,不像是真修那樣,吞吃道基便完事了,要全吞下骨肉才算是真正殺滅,看來體修要比真修難殺死得多。此次殺滅築基修士,劍氣損耗明顯多了些,看來若是和金丹修士對戰,隻怕是有去無回,禁不起幾次消耗。」

她雖然對周知墨立場強硬,但心中也牽掛著同行眾人,一邊想,一邊禦風往回趕去,折過山壁,隻見地麵上果然騰起淡淡血色,不似綠玉瘴那般顯眼,但眾人卻都被吸在地麵附近,和那血色瘴氣苦苦相抗,若非孟令月珠光有抵禦瘴氣之能,早已被瘴氣吸入地麵。

此時空中更有許多妖鳥向下撲擊,眾人一邊要對抗瘴氣,一邊要抗擊妖鳥,身形還不能移動,已是險象環生。嶽師弟倒在一邊,屍身已融化了一半,看來是被鳥妖擊傷,墜入瘴氣,逐漸被融化吞噬。

遲芃芃的鈴鼓已化為栲栳大的金鐲陣,在她頭頂投下金光,但這金鐲隻能護得一人,孟令月手中明珠毫光大放,照得光暈比平時遠了數倍,卻是麵色蒼白,正在苦苦支撐,為李平彥爭取更多空間和鳥妖周旋。李平彥落在河灘邊上,和她距離甚遠,直麵鳥妖攻勢,她想要護住李平彥不被瘴氣吞噬,就非得把明珠催動到如此地步不可。

阮慈已用劍氣擊殺周知墨,也就不再忌諱使用東華劍氣,寒霜劍又在剛才輕微受損,見情況危急,把玉璧一拍,又放出一絲劍氣,向鳥妖追去。眾人都是精神大振,遲芃芃也飛出金鐲,往李平彥那處對抗妖鳥,口中叫道,「瘴氣比妖鳥厲害!慈師妹不要靠得太近!」

的確,這淡淡血色隻有薄薄一層,望著不如妖鳥起眼,但阮慈剛才就被吸住,若非孟令月相助,又是瘴氣剛起,幾乎就脫身不得。她運足目力往崖壁看去,隻見周知墨碎石之處,緩緩有血色流淌下來,剛才她釘穿周知墨所在,亦有血色探出,心中也是暗暗吃驚,想道,「周知墨剛才故意受我那一劍,可能就是想好了,一舉兩得,我在石壁上追殺他,每一劍都會刺激石壁,放出血瘴,他還是惜命,不肯再冒險,不然他再躲我幾劍,我劍氣震動石壁,血瘴更是濃稠,等我殺完周知墨回來,可能同伴無聲無息就都被血瘴吞噬了。」

此時血瘴被幾番刺激,已比剛才濃鬱不少,阮慈叫道,「你們把剛才收走的鳳凰砂塗在身上,周知墨身上有鳳凰砂的味道!」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否奏效,畢竟周知墨可沒有下到地麵,不過情況緊急,眾人均急忙依言行事,李平彥剛伸手去腰間要掏乾坤囊,河中嘩啦水響,一條巨尾突地伸出水麵,向李平彥抽來。

遲芃芃尖叫一聲,將金鐲飛出,卻是已來不及。李平彥亦是臨危不亂,向下一坐,避開蛇尾,往後急退,孟令月喊道,「李郎小心瘴氣!」

她手中明珠毫光大盛,將李平彥包裹起來,卻覺得背心一痛,被一股巨力身不由己帶上半空,卻是一隻妖鳥乘眾人都在注意巨蛇,將她抓起飛逃。阮慈飛出寒霜劍,將蛇尾斬退——未能斬斷,觸?感濕滑,能感覺到蛇尾中蘊藏巨力,沛然莫測,還更遠勝周知墨許多。她麵色一變,拍往%e8%83%b8`前,叫道,「小心,金丹妖物!」

東華劍氣紛紛飛出,化為遊龍在鳳阜河上來回翱翔,自有一條遊龍飛向空中,把抓起孟令月的妖鳥擊殺,孟知玄動作最快,已是在身上抹了一層鳳凰砂,行動頓時如意多了,躍往空中去接孟令月。阮慈隻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立足空中,隱約可見一條巨蛇潛入河底,向遠方遊走,亦是心中暗自生寒,不敢在河麵停留太久,見眾妖鳥都已退去,便召回劍氣,往河灘掠去。

「鳳凰砂都抹上了麼?」

那鳳凰砂味道特異,並不腥臭,阮慈在足底抹了一些,落在河灘上,果然血瘴非但不再粘滯澀足,而是隱隱有一股排斥之意,阮慈心想,「這鳳凰也如此愛潔的麼?死了這麼久,其性未改?」

不過她也隻是這麼一想而已,鳳凰砂是鳳凰不願吸收的臟汙廢物,血瘴卻是血肉沁出,不願接觸鳳凰砂也合乎其物之理,阮慈隻不知道周知墨是如何發現其中道理的。燕山其餘弟子又是否知道,此子確實是個棘手的對手,若沒有劍氣,他此時已成功逃走了。

正思忖時,隻聽得蓮師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叫道,「大師姐!」

阮慈這一驚非同小可,忙掠到孟令月身邊,問道,「怎麼!剛才那鳥妖不可能傷你太重呀——」

一邊說,一邊將法力探入孟令月體內,卻是聲音逐漸微弱下來:孟令月內景天地之中,玉池已然全數乾涸,少了靈液滋潤,道基搖晃不穩,已崩散了數層,背心一處重傷,抓破心脈,此時血已流去大半,將身邊土地都已洇濕。^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築基修士,都修得無漏金身,那鳥妖一抓本不該如此重傷,隻可能是在鳥妖抓她之前,孟令月便已油儘燈枯,甚至連護身法力都已難以維持,才會在一抓之下,受到如此傷勢。遲芃芃也過來查看,驚道,「孟師妹,你怎麼——你法力耗費至此,我怎麼一點都沒有發覺?」

孟令月微微搖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排開眾人,向李平彥伸出手去,李平彥將她抱進懷裡,低聲道,「令月,彆死。」

孟令月唇邊現出一絲笑意,蒼白臉色亦帶上幾分嬌%e5%aa%9a,她深深望著李平彥,輕聲說道,「李郎,我好想和你一起,再賞一次桃花……」

話音未落,頭頂內景天地浮現,卻是再無力持定大咒,玉池寸寸龜裂,道基破碎飛揚,孟令月氣息漸絕,諸多畫景逸散而出,俱是生平難忘回憶。

蓮師妹不禁大哭起來,痛哭聲中,桃林浮現,一名少年自千裡桃花之中緩緩走來,冷然回望眾人,雙眼亮似寒月,氣度卓卓不凡,正是少年時的李平彥。

少女孟令月提著裙子,奔到他身邊,和李平彥談談說說,相視而笑,並肩走向桃林深處,一陣風過,桃花片片而落,將他們的身形淹沒。

第74章 道途至此

自入黃首山,不出一月功夫,十餘人的隊伍陸續折損,如今隻剩六人,孟令月之死對眾人打擊都是頗大,但身處險地,亦不能一味悲痛,眾人將孟令月屍身收殮,又把妖鳥屍首分割收起,匆匆返回鳳凰腸駐紮休整。那處雖然綠玉瘴也十分濃鬱,但妖鳥不會前來侵擾,距離河灘也較遠,要比鳳阜河畔更安全一些,原本的河灘碎石處處,又遍布分解屍體留下的殘骸,眾人上到鳳凰腸之後,阮慈才一收起劍氣,便有無數蟲豸從碎石中爬出,%e8%88%94舐血汙,原本飛走的鳥群也逐漸返回,聚在河灘上方,捕食蟲豸,烏壓壓地很是怕人。

「李師兄,我們要走了。」

眾人調息片刻,蓮師妹便來尋李平彥道彆,她麵色猶帶蒼白,語氣卻很平靜,「我要啟用護道玉玨,知玄和我一道走,這一路多承你照顧,將來你來平海宗我們再見吧。」

李平彥皺眉道,「都走到這一步了,師妹你——」

剛才在河灘邊上,情況如此危險,蓮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