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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56 字 6個月前

有丹丸,可以治愈那幾名受傷修士,但她倒無意出頭,眾人略事休息,便即上路,數個時辰後又落下休息,一麵是照應幾個傷員,一麵也是因為此地即將日出,鳥類妖獸多數都在白日捕獵,要避過氣機最是繁雜的這幾個時辰,免得又生事端。

這巨竹頂端,竹枝綿延,竹葉寬闊,濃密連綴,眾修士各在附近擇一處憩息,孟令月設下一個小陣法隱匿蹤跡,免得驚擾到下方妖獸,阮慈揀選了一處人少的地方,抱膝坐下,望著天邊那一線曙色,過得不久,極遠處朝霞妍麗,雖然天日未出,但已可感到夜中陰氣逐漸蒸騰退卻,陽氣勃勃欲出,這陰陽二氣轉化之間,大有妙處,眾修士俱都仔細參詳,更有人低聲探討這陰陽轉化的妙韻。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已是半明,朝霞如海,將竹海上空染得半紅半綠,陰氣在空中蒸騰,與天邊陽氣相逢,在竹海上空的氣勢場中,衍化出無數奇形怪狀的妖獸虛影,種種妙相,令眾修士都是目不暇接,心神逐漸沉醉,也不知過了多久,竹林之中傳來一聲清啼,猶如銳器切破錦帛,那陰陽交接纏綿之勢,得此一聲,驟然破碎,一枚金丸磅然躍出,天邊陽氣大盛,巨竹海中,不知多少妖鳥振翅相迎,一時鳥鳴聲、拍翅聲在林中大盛,偶有異鳥在遠處拍翅衝出竹梢,在空中一個周折,又轉身撲進竹海。

一行人在竹海上空,極目望去,四麵八方都是密密竹林,這天地之間,似乎除了這寥寥十數人,竟再無人跡,唯有那鳥鳴相伴,撲翅之聲,叫人知曉在竹海之下,正是群鳥盛宴,這天地之間,滿是生靈活力。眾人不覺都停下話頭,隻是沉浸在這情境之中,阮慈出神地凝望著初升旭日,良久方才微微勾起唇角。

孟令月本坐在她旁邊,不知何時已起身走開,笑道,「慈師妹看來頗是喜歡這番景致。」

阮慈道,「我喜歡這自由自在的感覺。」

孟令月將手中一張卷起的竹葉遞給阮慈,道,「我也很喜歡在這綠玉明堂看日出,這是金波宗左近,我第二喜歡的地方。——慈師妹嘗嘗,這是竹梢嫩葉,感天地陰陽交泰之氣而生的靈露,很是清甜甘美。」

阮慈將竹葉拿在手裡,卻不就喝,孟令月會意,笑道,「慈師妹放心,我是飛出去采的,那些嫩葉若被人、獸踏足,沾染過生靈氣息,便不再純淨,無法凝結此露。最是純淨不過,我們來綠玉明堂曆練,都喜歡采這靈露來喝。」

阮慈放眼看去,果然見到眾人都在竹海上空采集靈露,隻有李平彥沒有動彈,手裡也拿了一卷竹葉,正遞給幾個受傷修士,和他們說話。那竹葉卷起的模樣,和孟令月給她的一般無二,她不由得看了孟令月一眼,孟令月笑道,「那幾位師兄剛才入定以後,已是好轉不少,再服下靈露調息一會,之後便不用這樣頻繁停下休息了。」

她處處妥帖仔細,大概便是門派大師姐該有的樣子,至少也是一脈長徒,才會如此細心,阮慈仰首飲下靈露,果然甘甜滋潤,似有生機孕化其中,不覺點頭笑道,「我確實有些潔癖,想是被孟師姐看出來了。」

孟令月掩口笑道,「我看師妹斬殺九嬰蛇之後,第一個是先看身上衣衫,便已知道了。其實你這件衣衫也是難得的法器,本身不染纖塵,不會染上汙血的。」

阮慈道,「是麼?我可不清楚,這是我官人贈給我的,他也沒說不清楚,不過不論如何,他給我的東西,我總是要愛惜些。」

她看來稚氣未脫,卻不料已有夫婿,孟令月揚了揚眉,有些吃驚,微微向李平彥方向看了一眼,李平彥就仿佛沒有聽到一般,還在和那幾個傷員說話,孟令月眼底似有喜意,轉頭對上阮慈眼神,不覺又有些羞赧,咬唇垂下頭去,調息了一會才道,「慈師妹成婚真早——你很歡喜你官人麼?」

阮慈道,「還好罷,他這人挺有趣的。隻是我現在惱他多些,我好不容易脫身出來走走,他居然不來找我,你看這個人是多麼可恨。」

孟令月唇邊現出笑意來,笑道,「師妹這樣說,可見就是很中意他了。」

她不由又看了李平彥一眼,阮慈明知孟令月已被誤導,也不否認,明眸顧盼,將這兩人動向儘收眼底,小嘴不由微微一翹,她覺得天底下真是什麼人都有,出門曆練確實好玩。

第64章 大肆花銷

從綠玉明堂往金波宗,築基修士全力飛掠不過是十數日路程,結丹修士半日可至,對元嬰、洞天修士來說,此地便如同自家庭院,那九嬰蛇已是難得的意外,餘下行程太太平平,眾人在竹海中日夜兼程,很快到了金波宗山門左近。

此時阮慈已與眾人熟識起來,她畢竟是女修,便和平海宗的女修走得近些。孟令月心結既去,待她也就頗是親近,說了不少山門中的事給阮慈聽。原來平海宗和金波宗都奉上清門為尊——上清門山門這一帶輻射開去,千萬裡內,多數都是尊奉上清門的茂宗。不過平海宗和金波宗因功法相似,當年開派師祖,乃是兩人共得了一本典籍殘卷,因此兩宗關係素來親密,弟子時常往來走動,便如同一家一般。孟令月自入門之後,便常來金波宗這裡曆練,待金波宗弟子結丹之後,便去平海宗那一帶冒險,畢竟平海宗更靠著迷蹤海,大洋深處形勢險要,低輩弟子卻是不易靠近。

「我才剛開脈,便被師尊帶來金波宗訪友,參加品丹大會,此後更是多次前來,這裡便如同自家山門一般熟稔。」

一行人到得坊市之中,眾人隻定了後約相聚,便各自四散,李平彥自然帶著幾個師弟回山療傷,各散修都去坊市中買賣靈材,平海宗兩個受傷弟子,被李平彥一並帶回金波宗去了,孟令月便自告奮勇,和一位師妹一起帶著阮慈在坊市中遊覽,笑道,「金波宗山門內種有百裡桃花,那品丹大會便在桃花林中舉辦,內景圖卷徐徐展開,和花香一道,美景幽香,和人欲醉,若是師妹再晚幾年過來,說不準還能一道看看熱鬨。」

她不知阮慈山門身份,因此用詞都是不卑不亢,既不說‘躬逢盛事’,也不說‘請君指教’,阮慈仔細品味孟令月行事,覺得頗有可學之處,點頭笑道,「孟師姐所說,這一帶第一美景,便是這千裡桃花罷?能壓過綠玉明堂,想來定是美不勝收,也不知我有沒有這個眼福了。」

她後續自謙之詞,倒沒什麼,孟令月身旁那師妹,聽阮慈說‘第一美景’,不由得便哼笑了一聲,孟令月道,「小蓮,你笑什麼?」

這蓮師妹頗有些傲氣,平素不大說話,阮慈未報全名,她便也隻報了一個蓮字,孟令月對她其實也頗為寵愛,話中並無怒火,蓮師妹道,「沒什麼,便是我覺得那桃花其實也很是尋常。」

阮慈不免暗笑,因道,「不說這些了,看不到的風景,惦記著做什麼?我要尋個商行把那九嬰蛇的屍骨卸了。孟師姐可有相熟的商家?」

孟令月笑道,「有,有,我來帶你,我們不去寶芝行,他們家店大欺客,給不上價。先去我們平海宗外門商行問問。」

阮慈也是有自己在壇城傭工的三年經驗,才知道請孟令月帶路,畢竟這坊市之中,商行無數,並非所有生意都要找寶芝行,寶芝行這樣的大商行,確實是童叟無欺,生意做得公道,但也正因為此,收貨價更低,出貨價便要更高上幾分。若是修士遠來至此,毫無人脈,最省心的做法便是找寶芝行買賣,像孟令月這般,本地宗門子弟,自有一批熟悉的商行打交道。

其實上清門也有商行在此,門臉亦是不小,隻遜色於寶芝行、金波行,阮慈若亮明身份,自然也被盛情款待,隻是她無意和門內聯絡,和孟令月一道進了平海行,管事早迎了上來,笑道,「月小姐,小人可早就在這兒等著了,聽說你們斬了一頭九嬰蛇回來,方才金波宗李郎君已將貨物送到金波行,我等看了都是好一番眼饞。」

孟令月先對阮慈笑道,「凡是這裡不是隨常出產的物事,都能叫得上價,綠玉明堂日出之前,氣勢場中凝化的千百種怪物中,偶然會有一隻感悟元氣真正凝結出來,這九嬰蛇雖然修為低微,但中央洲並不出產,便是珍貨,師妹放心,我定給你賣個好價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才向管事介紹道,「張叔叔,這便是斬殺九嬰的最大功臣,慈師妹手裡可是有五成九嬰靈材,你心裡可有數了,莫要壓她的價。」

張管事連聲道,「這是自然,聽說慈小姐一劍便斬了那九嬰蛇,修為真是令人欽佩!」

他的消息也可說是十分靈通,阮慈將乾坤囊取出,因道,「可要先驗貨?這裡場地卻是不夠。」

張管事和孟令月對視一眼,孟令月笑道,「慈師妹大概是頭回出門,張叔叔先拿幾個乾坤囊送她。」

阮慈便不知此中講究,忙向孟令月請教,這才知道原來中央洲修士交易,多數都是用乾坤囊裝載,雙方神識探入,自然便可驗貨驗錢,交易一俟結束,回頭便是再不認的。卻不似她在壇城中那般,大多交易都要把貨物倒出,靈錢當場交付,各自點驗了再收起來。

「你說的那種,那是在門內撲買,又或是同門間以物易物,才有的好事,聽說有些散宗坊市也是如此,他們修為低微,能拿來交易的寶材份量也是不多。」

「但我等築基修士便不能這般,這九嬰蛇的血肉足以裝滿兩三間屋子,金丹修士的貨物,有時更是如山似海,真要細細交割便做不了買賣了。」孟令月笑道,「再說,不論是靈材還是靈錢,要作假也都有許多手段,魔門修士最善變化,想要騙你,就是驗貨了又能怎地?要找後帳,更是有許多手段。倒不如大家把東西都放在乾坤囊內,各憑神念,離櫃不認,如此方能免去許多唇舌。」

阮慈立刻便想到老丈給的天命雲子,若是孟令月所說這般,她豈不是可以四處去做無本生意?這雲子是洞天級數的法寶,想來商行中絕沒有什麼掌櫃能勘破其營造出的幻象。

思緒剛一及此,雲子便傳來一絲不悅波動,阮慈訕訕然想道,「隻是想著好玩罷了,又不會真做。」

話雖如此,她還是將此舉列為對敵手段,尋思著和這群人分手之後,再與王盼盼探討一番。那張掌櫃拿了十數個乾坤囊來給她挑選,阮慈隨意挑了五六個毫無標記的,道,「請掌櫃的折在貨價中罷。」

張掌櫃便笑道,「慈小姐客氣了,我給慈小姐找個空地去。」

說著,幾人便從鋪麵中出去,在坊市外找了一處場地,阮慈將九嬰蛇的血肉全倒出來,她的儲物囊甚大,一囊所盛血肉,分裝了三個乾坤囊方才收好。張掌櫃分明在旁邊看著,但待阮慈遞來乾坤囊之後,還是當著她的麵,將神意渡入,查驗了一番,道,「小姐所持血肉十分新鮮,若是靈玉,我可出到三千,五行分屬由小姐